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萧娘追夫记 作者:相思崖 文案 萧娘知晓上辈子段岭待自己如珠如宝,爱得天翻地裂。 疏不甚自己瞎了眼,听信谗言,背弃了段岭。 这一世,萧娘痛定思痛,想着找到了段岭便与之成婚,好好补偿他。 怎料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却硬生生唤自己“萧姑娘 ” 未扑倒时: 段岭:“萧姑娘,请自重。” 萧娘:“哦,萧娘知道了,相公。” 扑倒后: 萧娘(扯着段岭的衣带):“相公,这衣服怎么解?” 段岭(脸红):“别闹,好好躺着。” 萧娘(摇摇头):“相公,郎中说了运动有利于身心健康,还说……” 段岭(浓眉紧蹙):“还说什么?” 萧娘(笑笑):“还能治肾亏。” 看文须知: 崖崖保证:一文文不弃坑 二文文不烂更 三文文不杯具 温馨提示更新时间:尽量日更 谢谢。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甜文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段岭,萧娘 ┃ 配角:楚烨,萧茵,祁丰 ┃ 其它: ================== ☆、重生   燕京城的西北部有座山,名曰九寨山。   九寨山名好听,景致也美。三四月间,漫山遍野都是绿茵茵的小嫩芽,雨水濛濛一落,一夜之间便会开满野花,风吹摇曳便教人心旷神怡。   正值早春时节,九寨山上的桃树就结了新果,青青涩涩的小果子挂在树枝上,翠盈盈的,像极了圆润的小碧玉。地上还有未枯萎的桃花花瓣,粉□□白的,宛如豆蔻少女脸颊上的胭脂。   一双大红喜鞋踏过花瓣,红色绣海棠花的裙裾轻轻扬起。   是一个生得如花似玉的姑娘,两道柳叶眉弯起,黑漆漆的瞳眸漾开一抹娇羞。萧娘忽然停下脚步,抚平衣袖上的褶皱,随后又轻抚乌发上的发簪,生怕有一丝凌乱。   今日是萧娘与段岭的大喜之日。   一步一步踏着落花,缓缓靠近白绫下的墓碑。   她呆呆地坐在墓碑旁,纤细的秀指缓缓在冰冷的墓碑上滑落,萧娘笑了。   握着发髻上的那柄簪子,再将这只芙蓉簪慢慢扎进了自己的胸口。   温热的血顺着簪子滴下来,染红了白绫,那便是段岭与自己携手成亲的红带。萧娘已经不记得有多疼了,冷汗涔涔,却还不忘再推进去一些。   萧娘的胸口流了很多血,沾染了裙摆下的花落,滑落在冰冷的墓碑上,不知觉中淌过了萧娘冰封的心头。   这是萧娘第一次由心而发感受到的温暖。   她记得赶赴战场之际,段岭最后对自己说过的话。   萧娘,我段岭这辈子只娶你一人为妻。   萧娘,我从来没有碰过她,为何你就是不愿意相信我?   萧娘,若是能让你开心幸福,那便是怎样都好。   一字一句,情意绵绵,却愈发使萧娘心头痛得厉害千倍、万倍。   萧娘哭得凄厉,段岭他坏透了,才舍得独自丢弃她一人。当她得知全部真相,决定回头找他之时,他竟如此狠心头也不回撒手而去,独留一块铭刻着‘大将军段岭之墓’的冰冷的墓碑。   这世间,上至天子,下至百姓,无人不知段岭大将军身患隐疾,面冷心冷,年近三十却无一妻室,府邸之中更无女子侍奉,干干净净。   可这世间,却惟独萧娘看得懂他。   段岭从小到大一直爱她、怜她,甚至待到她嫁做人妇,他却还在等她,在等她回心转意。直至萧娘成亲一十四载的某日,他离开了燕京城,赶往了战场厮杀。也正是这日,被蒙蔽了一十四载的谎言,萧娘无意得知了。   段岭他从未碰过萧茵。   一切皆是自己的爹爹、妹妹萧茵和表哥祁丰的阴谋。   及至当年萧家与祁家可算是在燕京城里的两大家族,位高权重深受皇帝重用,荣华富贵不容小觑。祁丰乃是祁家的独子,文韬武略样样精通,集万众宠爱于一身,再者打小喜欢萧娘,势要娶萧娘为妻。   可怎料萧娘倾心于市井出身的段岭。   祁丰心生妒忌便与萧娘的爹爹萧正帮及萧茵私下谋划,正在段岭前去萧家提亲的前夕,让萧娘亲眼目睹段岭与萧茵在床上做欢爱之事。   阴谋一朝戳穿,萧娘铭刻心底段岭与朱茵的床榻地场景如埋没在眼底的眼泪瞬间土崩瓦解。   上天竟能如此戏弄。   那一刻萧娘绝望透顶极了。   倒在墓碑旁的一瞬,她浑身凉了,可身后的墓碑是热的,像一团火卷着她。   可她知那一团火便是段岭的温度,他正抱着自己,她的段岭还是不曾放弃过她。   萧娘弯唇,颤抖地指尖再抚摸了墓碑上的刻字一番,断断咽咽抽完最后一口气。   “段岭,来生记得等等萧娘。”   这个声音很轻,仿若一阵风吹来便能消失无踪。萧娘努力地再多看了墓碑许久,才缓缓合上眼,没了气息,粉面如桃花般娇艳欲滴,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神色安详。   清晨,萧府花香淡拂,雾气缱绻,浓郁的红光从翠纱糊着的窗棂上投射过来,把房阁折射上一层斑斓的光彩。   萧娘重新睁开了双眸。   她僵硬地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间闺房,自己所躺的罗汉床旁是一个金丝楠木梳妆柜,并金式风格底箱柜,旁边放着一个双拼六角园椅桌,而墙上挂着丝绸卷轴四条屏纯手工绣花鸟绣画,一旁则另有一张用纂文写的绣图,那上面赫然写的便是‘玉不琢,不成器’   这厢房是朝东的,是西厢房。   而屋子里的各样布置,恰是她少女之时闺房的模样,就连那甲骨文图上的字迹,都是那么清晰而熟悉。   熟悉到让人心颤。   如今,眼见着这番情景,她忍不住抬起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渗血的胸脯,可米白对襟小袄滚着白狐边,干干净净,哪儿还有什么血渍。她踉跄起身,跌跌撞撞来到梳妆台前,对着那面半人高的铜镜细看。只见铜镜里的人儿,乌发如云一般流淌在胸前,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细白精致,一双眸子犹如盈盈秋水,带着些不敢置信,就那么望着自己。   这是一个姿容绝美的及笄少女,犹如带着朝露的一朵牡丹,正徐徐绽放,鲜嫩得隔着铜镜都能感觉到那蓬勃稚美的气息。   自戕前,萧娘已年近三十,如今再见年少的自己,她初初不大敢认了,饶是接受了重生的事实,还是觉得恍惚在梦里。   萧娘就在恍惚之际,忽而听到一个爽朗响亮的声音。   “姑娘怎么自个起来了?”说着这话时,门前的帘子被打开,一个穿着绿袄的女孩儿走进来。   女孩儿约摸十四五岁,眉眼弯弯,梳着双髻,行动间倒是颇有几分干练爽朗。   萧娘喃喃道:“玉绮……..”   这是自小跟着她的贴身丫鬟,后来她嫁给了祁丰,她并没有跟过来,而是留在萧府照顾萧娘的母亲。   萧娘的母亲秦氏乃是萧府的大福晋,萧正帮的正妻。虽有大福晋这尊贵的名号,在外边可谓人人恭敬,可在萧府里边却没有几个人看重,但凡是二福晋、三福晋的贴身丫鬟更是不把大福晋放在眼里。在萧府里的人看来,萧老爷宠着的便是个宝,得讨好;否则便是一草包,谁又管你死活。   而萧娘的母亲秦氏虽为爹爹的发妻,可到底是人老珠黄,家世败落,随之萧正帮渐渐冷落,秦氏也就越不受宠。因此在萧娘出嫁前,萧娘担心母亲没一个贴心人照顾,便自作主张把玉绮留在了秦氏身边好生照顾。   只是后来自己自戕后,不知母亲听闻后会有多难受。   玉绮见萧娘神情有些不对,忙走过来扶着她:“姑娘,今个儿天气起凉,得多穿一件衣裳。待会玉绮帮姑娘好生打扮一番,大福晋还在外边等着您一起参加祁大学士的六十大寿宴席呢!”   “祁大学士?”萧娘茫然望过去。   玉绮小手握着萧娘的一抹长发,簪木梳子自上而下缓缓滑过,萧娘的头发很是漂亮柔顺,非常好打理。   见姑娘疑惑,玉绮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神情有些奇怪,回话:“祁大学士乃是姑娘表哥祁丰的父亲,姑娘前段时日还去了一趟祁府拜见了祁大学士,今日姑娘可忘了?”   被玉绮这么一说,萧娘倒是想了起来,只是当玉绮提及‘祁丰’二字时,萧娘清凌凌的眸光一冷,说道:“今儿个祁大学士的宴席,我身子不适不想去。”   玉绮有些诧异。   祁大学士即祁盛可不是平常百姓,其位高权重,深受皇帝重用,又与萧老爷的交情甚深。前不久不知在哪个下人口中得知,祁大学士向萧老爷提到皆为亲家之事,萧老爷闻之甚为开心,还应允若令公子若能欢喜,必定答应其亲事。   祁丰乃是祁盛的独子,家世雄厚,样貌俊逸,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这样的男子。但凡是女子都会心动,更何况是姑娘和祁公子又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   若是此次宴席,姑娘去了。说不准还顺带把亲事给定了下来。   只是,自打姑娘今日睡醒后,对祁公子的态度忽然冷淡了起来,这会还推脱了祁大学士的宴席。   玉绮心下犯疑,也没有多问。   当下玉绮帮萧娘发髻上斜插两三只凤钗金簪时,便听到外边一阵脚步声。   门帘被人挑起,萧娘转脸望去,进来了一位妇人。   三十多岁的好模样,长酒红洒金长褙子,底下是宝蓝地四季平安马面裙,红宝石的头面,端的满身贵气,这会儿笑盈盈的,冲萧娘喊了声“丫头”。   “娘!”   前世自己嫁给祁丰一十四载,从未见过娘亲,甚至于在自己自戕前也不曾见过娘亲,可是萧娘却知道娘亲在得知自己撒手人寰后该是多么凄苦悲凉。   如今娘亲活生生站在面前,萧娘怎不激动?她又惊又喜,再顾不上其他,丢开手里东西,一头扎到秦氏怀里。   秦氏习惯用香菊制成一小香囊携带在腰间,每逢秋季,就会加一抹桂花。熟悉的香味扑鼻,心里头的难受便通通涌了上来,泪珠子更是仍不住地“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娘亲,丫头想您了。”她又软软地唤了一声,双手紧紧搂住秦氏,怎么也不肯松手。   “今个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丫头一睡醒了竟是粘着娘亲,这可若是嫁人了见不着娘亲了,丫头可该怎么办?”瞧着怀里的丫头转眼间成了小哭包,大眼珠子也红了起来,饶是当女儿耍性子,但秦氏着实心疼极了,连忙哄着:“别哭了,再哭便嫁不出去了。”   她这个女儿礼乐射御书数样样精通,生来就是个美人胚子,性格乖巧可人温顺。尽管她这个大福晋不受人看重,可这女儿长得顺风顺水,不但应了萧家老祖宗的欢喜,更是应了宫里长公主、贵妃、皇后等贵人的宠,自是能在萧府横来横往。   “嫁不出去便嫁不出去,丫头情愿一辈子陪着娘亲。”萧娘闷闷回答,眼泪越发止不住,小身子不住往秦氏怀里拱。   秦氏一听,不由皱了眉头。这姑娘大了,哪有不嫁的道理。若是嫁不出去的姑娘那名声该是多躁啊!她可不愿丫头这般。   只是晓得丫头尽在耍无赖,秦氏颇有些无奈和宠溺道:“丫头竟说些糊涂话。娘亲的丫头可谓是美若天仙,知书达理,敢问这燕京城的男子有哪个是不愿意臣服于我家丫头的石榴裙下。”   秦氏说罢,才抬眼细细看了女儿许久,突然皱眉说道:“丫头,这个时辰怎么还没穿戴打扮好,待会娘亲要带你去祁府里为祁大学士六十大寿道贺,莫误了正事。”   秦氏边说着,边打开刻莲瓣漆奁。   里头有各式各类的精致小盒,装着簪花、簪子、耳坠等首饰。秦氏估摸了好一会,最终挑了一对玲珑山茶花珠钗插在女儿的两侧髻上。   她瞧着刘海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忍不住就在她白嫩的脸上掐了掐。   秦氏莞尔一笑,道:“咱们萧娘长得可好看。待会去祁大学士府上定能艳压群芳,你表哥祁丰可是欢喜了。”   萧娘听了,小脸立即就白了。   秦氏所说的表哥祁丰,就是她上辈子的夫君。萧府和祁府素来是世交,关系甚好。所以萧娘与祁丰两天半个月便会到府来问候一会儿。许是那时,年少懵懂不知,知道祁丰温文尔雅,她嫁他并没有什么不好。因此在萧娘在误会段岭与自己妹妹有偷情后的一个月就嫁到了祁丰。   可偏偏隐藏了一十四年的欺骗,不巧被她撞破了。   祁丰这个温柔君子其实就是心肠歹毒的。   萧娘她咬着唇,沉默了一会,才低声道:“娘,我是不会跟祁丰成亲的。”   秦氏一怔,看向女儿水亮又坚韧的大眼睛,诧异道:“丫头,你在说什么?难不成,丫头你已心有所属?”   萧娘心中笑笑,眉眼一弯,略带羞赧点点头,“嗯。女儿早已心有所属,此生非他不嫁。”   听女儿这话,秦氏更为之惊异道,“是哪一家的公子深得我女儿芳心,可告知娘?”   萧娘听到这个,静静地坐在那里,脑中便渐渐回想起来。   记得前世自个还是孩童时,便认识了段岭。那时段岭家境不好,上有重病的老母亲下有弟弟妹妹。家里的重担便落在了年仅十多岁的段岭身上。可段岭是个有志向的小伙,除了照应好家里之外,更把夫子每日所教的东西能牢牢记住。   然而萧娘自个素来不欢读书,每日夫子考察或布置抄写诗经,自己总是完全赖向段岭。有时闹得段岭烦了,自己便流几滴眼泪,段岭心疼了就索性替她抄写。   直至到自己及笄之后,段岭更是宠爱自己。   只是后来…….   萧娘不敢往下想,只是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一世她重生了。她定要好好待段岭,全心全意去弥补上一世她所犯下的错误。   心有所愿,她唇边不由泛起笑来,道:“他便是段岭,段岭与女儿是在同一间学堂同一夫子所教,女儿记得之前跟娘亲提过了。”   她确实记得上一世,自己孩童时,便常带着段岭到自己府上玩耍,想必这一世重生并没有太多变数。娘亲应该是知晓的。   只是秦氏听了,倒是微惊,“丫头,你打小便在萧府读书识字,家中的夫子也只教你一人,何来学堂之说?再者这段岭,娘亲可从未听丫头说过有这一人。”   秦氏话一落,萧娘顿时一愣,脸色微白。   执着精致木梳的手指一抖,木梳险些砸落地面。   不过秦氏并没有发现萧娘的异样,她瞅着姿容绝艳的丫头,轻笑催促道:“丫头,今个儿祁大学士的寿辰可谓是在燕京城的一大事,就连当朝太子也来道贺了。我们得赶紧些,可别误了时辰,以免旁人说闲话。”    ☆、初见   从府到祁府之间距离不算太远,坐轿子一炷香不够便到了。马车在祁府外头停下,萧娘跟在秦氏身后,小心翼翼提着裙摆下了马车,她抬头瞧着面前粉墙环护的庄子,相当的气派,匾额上正龙飞凤舞提着两个大字——祁府   祁府的府邸面积很大,单单外院便占了大部分的地。入门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外院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五间   抱厦上悬“怡红快绿”匾额。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园锦簇,剔透玲珑,后院满架蔷薇、宝相,一带水池。沁芳溪在这里汇合流出大观园,有一白石板路跨在沁芳溪上可通对岸。   正逢祁大学士生辰之日,祁府里里外外都热闹非凡。   萧娘随着娘亲一进到大堂,便瞧见爹爹萧正帮、妹妹萧茵及她的母亲乔氏都到了。   紧接着秦氏领着女儿朝祁盛道了贺后,便又朝着祁老太太请了安。萧娘见过祁老太太后,才挨个儿朝着屋里的祁盛的大福晋、二福晋、三福晋叫了一遍。初长成的小姑娘,倒是极懂礼貌,软软糯糯地喊了一遍之后,小脸都红润了几分,仿佛累着了。   瞧着这么一个招人疼爱的小姑娘,坐在一旁的刘氏忍不住夸道:“萧娘可是越长越可爱,简直就是一个从天上下凡的小仙女一样,让人喜爱得不得了,难怪丰儿如此牵挂。”   刘氏是祁盛的正妻,家世好,会说话,容貌也甚是出众。身上穿着玫瑰紫压正红边幅锦缎长袄,底下是月白色的百褶裙,一走起来,倒是有些步步生莲的意味。   萧娘低着头,低声淡淡道:“大福晋和表哥对萧娘的厚爱,萧娘实在担当不起。再者说萧娘对表哥素来是兄妹之情,表哥待萧娘也如妹妹般照顾,倒没有大福晋所言之意。反倒是如萧娘所见,我妹妹萧茵对表哥甚是喜欢,还望大福晋给予我妹妹一个机会。”   这一串话井井有条,倒是把萧娘所言之意都坦白了。   只是萧茵虽说是萧府的二小姐,但终究是妾侍所生,地位可是远远不及萧娘的。祁府堂堂大学士府的儿媳又怎可是由一个妾侍所生。   刘氏顿了顿,抿了抿唇,点点头便没再说话了。   道贺礼仪结束后,萧娘原本想着回去,可秦氏说得要等到太子殿下来了后才可离开,否则便是对圣上的大不敬。   萧娘知晓,就留了下来。   许是在大堂呆得过久了,萧娘只觉心中烦闷便只身走到了外院。   外院里种了许多花卉,其中以芍药居多,目下芍药盛开,满苑馨香。   正值萧娘看得正入迷,便听到不远处唤来的柔柔一声“姐姐”。   萧娘脸色一沉,抬眼望过去。   来者正是萧茵,萧府的二小姐,自己的妹妹。   萧茵模样长得姣好,双眸似水,清纯动人。着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这般弱柳扶风的女子在上一世中偏偏与自己的姐夫混在一起,又有哪次祁丰与萧茵的床第之事不正好被自己撞见。   萧娘冷眼撇开,问道:“二妹,有何事?”   “姐姐,前不久是您的生辰,妹妹叫了一个技术精湛的铁匠打造了一个银项圈儿,这不推迟了几日银项圈儿才完成,还望姐姐笑纳。”   萧茵边说着,边从衣袖中拿出了这一银项圈儿。   银项圈儿分为两端,两端口弯如意形状,满錾珍珠地,四周錾刻鱼鳞纹,下面连着一个福寿纹长命锁,刻双蝠拱寿桃,两面刻着长命百岁四字吉谶,尾端缀有佛手、石榴、寿桃形状的小铃铛。   萧娘眼风扫了下,接过银项圈儿,端详了几番又重新放回萧茵的手心,冷冷道:“如此般厚重的生辰礼物,我实在是承受不起。还是二妹自个好好收藏观赏。”   手心一凉,萧茵不由皱起了柳眉。   “姐姐。”   “还有事吗?”   瞧着姐姐不向往日般待见自己,萧茵不免心下顾忌,也有些怕了。   她记得娘亲对自己的嘱咐,定要跟萧娘好好处着,这往后的日子才好过,只是虽然听从娘亲的话,可萧茵心里委屈甚至于埋怨。   萧娘的母亲在萧府的地位并不受看重,可凭什么萧娘就可在萧府横着走,老祖宗喜欢她,宫里的娘娘和太后都喜欢她。   若她是萧府大小姐的位置,定能讨得更多人的喜爱。   萧娘望着萧茵那双看似无害的大眼珠子,心中不由冷笑,实在笑话自己在上一世究竟是如何栽在这一双纯粹无害的眼睛之中。   “萧茵,这一世如若你能安安分分,我还待你为妹妹,如若你心肠歹毒,我定不会手软。大姐知道你素来喜欢祁丰,未免往后夜长梦多,方才我已和大福晋说了此事。”   只是未待萧娘把话说完,萧茵便着急地打断了,“姐姐,二妹怎么会喜欢上表哥,表哥喜欢的可是姐姐,二妹怎敢做出这龌蹉之事。”   萧茵满脸忧虑,还想要再说些什么,萧娘倒是先沉下脸,她只好把话给憋回去。   萧娘望着萧茵快要红的眼眸,面容淡淡,正要转身离开之际,远处池塘边上恰恰一抹黑色的熟悉到极致的身影印刻在了萧娘的眸中。   是段岭。   此日是祁府的大喜大贺之日,前来祁府道贺的官人相当多,饶是祁府占地面积大,但终究还是有些拥挤。   自那一刻萧娘看到了段岭的背影却又找不到后,萧娘突然整个人便变得恍惚了一片,直到秦氏亲自找到自己把自己带回大堂后,萧娘才回过神来。   春煦堂安静得很,众人都不敢过分打闹,便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来,据说是太子殿下已到了府邸。   萧娘端坐在左边第三个檀木椅上,前后左右坐的皆是皇室贵族的大小姐,肥环燕瘦,姿容姣好。个个端庄雅致,不敢过多行动,生怕一不小心太子殿下便注意不到。   只是萧娘心中有所想,念念不忘。心中倒是感到烦躁无比。   “老臣恭迎太子殿下光临寒舍。”   祁盛快步走到大堂门口,嗓门浑厚有力。尤其是话到“太子殿下”四字,大堂内的官人、有权有势的商人等均纷纷起身恭候。   萧娘这才茫然地抬眼望去。   第一个踏进大堂的男子,穿着一身天青色锦缎长袍,袖口处绣着精致的竹纹,腰系玉带,发梳玉冠,一张俊脸风华无双,身上一派端方矜贵的气质,想必便是燕京城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即楚烨,楚烨自小博览全书、能言善辩、精通兵法。小小年纪时楚烨便能搏辩群雄,甚至于皇上都为之才华称赞。再者楚烨性子谦逊温和,颇有君主的风范。从那时起,太子之位想必也只属于楚烨了。   楚烨虽为太子殿下,妾侍通房可谓是众多,却惟独缺少太子妃。这是燕京城百姓所众所周知的。因此每一年皇宫招秀女,总会有许多达官贵人的小姐屈身前往,想着有朝一日会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睐,从而当上太子妃,从此荣华一生。   只是萧娘眸光淡淡,面上并无任何波澜。小手执起几上的白瓷茶盏,龙井茶顺着舌尖滑落咽喉,滋味甚苦。   楚烨素来敬重祁盛,道:“今日是祁大学士的生辰之日,祁大学士不必拘于礼节。您为我燕京城的老臣之一,为我父皇所重用,是朝中的重臣,以后本太子还要多多请教祁大学士。今日祁大学士六十大寿,本太子在此祝贺祁大学士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另外父皇还赐予了祁大学士的一块牌匾作为贺礼,待会本太子的侍卫段岭便把它带上大堂来,还望祁大学士能欢喜。”   祁大学士听了,更是喜上眉梢,连忙道谢:“老臣在此谢过皇上与太子的厚爱。”   楚烨的声音不大,可他道的“段岭”二字,萧娘却是听得真真切切。萧娘脸色一愣,小手执着白瓷茶盏微微倾斜,滚烫的茶水险些砸落在了萧娘白白嫩嫩的手背上。   段岭提携这皇上御赐牌匾一进门。   萧娘目光一滞。   她从来没想到这一世段岭不再是一个穷酸小子,而是皇宫里保卫太子的贴身侍卫。   段岭穿一身墨色长袍,肤白如玉,两种极致的颜色显得他五官越发精致俊美,只可惜他沉着脸的样子太冷,眉宇间肃穆凛然。   可上一世段岭不是这般的。他温厚老实,面容暖意,萧娘每次瞧着他,段岭都会朝自己笑,偏生这一世,段岭浑身都泛着冰冷的气息。   萧娘一直看着段岭,她不知晓段岭是否还记得自己。直到段岭无意穿过自己面前,留下一抹熟悉的香味,萧娘这才不禁鼻子一酸,眼眶也红了一圈。   段岭不记得自己这个事实一直都在自己意料之中,可如今一撞上,萧娘难免心中钝痛。   秦氏望着女儿脸色极差,不禁担忧起来,“丫头,你脸色怎么如此差,要不你先坐轿回府休息如何?”   萧娘摇摇头,“娘,我想再呆一会。”   自得了楚烨之意,在座的各位官人也不再拘束,目下春煦堂里喜气洋洋,无不欢声笑语。   楚烨端坐在紫檀镶理石靠背椅,手执着青花矾红描金花鸟茶壶往白瓷杯中慢慢倒了一杯红榔头,举杯轻饮,滋味甚妙。苦中带甜,甜中带苦,两味水乳交融。茶味香淡淡却实在是清新得很。   祁盛见楚烨欢喜,亲自又替他倒了一杯,道:“此茶名为红榔头,乃是江南茶叶的一特产,此茶叶一年四季只开于秋季,且产量少之又少,如是在平日怕是不常喝到。老臣见太子殿下如此欢喜,不如老臣改日把此茶叶送上府去,好让太子殿下品尝。”   楚烨摇摇头,回拒道:“本宫在此先谢过祁大学士。只是本宫平日里不常喝茶,况且本宫的大哥段岭也不擅于喝茶,此茶还是留给祁大学士品尝最好不过了。”   听到楚烨这话,祁盛也不好推脱,点点头。只是太子殿下所提及的大哥却是着实令祁盛吃惊。   众所周知,燕京城的太子殿下年纪是在各个皇子里面是最年长的,这何时蹦出一个大哥出来,祁盛表示怀疑,这才正眼瞧上一直伫立在楚烨身旁的侍卫段岭。   见此人生得宽肩窄腰,高大颀长,是个良好的武将之才。只是生相冷峻,不好生人勿进。   楚烨见祁盛一直望着段岭,便介绍道:“此人乃是本宫的贴身侍卫,对本太子有救命之恩,也是本宫的结义大哥。想当年辽南战役,若不是段岭舍身冒险救了本太子,怕是本太子就命丧黄泉了。”   小小侍卫能得到太子殿下如此厚重的赏识,又是太子殿下亲口承认的结义大哥,此人可谓是前途不可限量。   所谓官场如战场,敌人能少则少便是好。   望着此男人年纪尚且不小了,祁盛就自作主张道:“段侍卫可谓是我燕京城一人才,前途可谓是不可限量。老夫甚喜欢此有勇有谋之人,还望着能与段侍卫成一家人。老夫膝下有一女名唤阿玉,如若段侍卫喜欢,老夫定请皇上下旨成婚。”   只是未待祁盛说完话,段岭便先截住了他的话语,“祁大学士多心了,段岭尚未有娶亲的打算。”   段岭不但面容冰冷,就连说话也是冷冷的,直接坦白丝毫不绕圈。这拒绝之言着实让祁盛的这张老脸有些难看。   气氛不免僵硬了一些,楚烨见此,也深知段岭性子就是这般,不由单手拢着唇轻咳了一声,道:“祁大学士,段岭性子沉闷,如有冲撞了祁大学士,本宫在这里还望祁大学士包含。只是段岭过不久就要到辽西作战,生死未卜,如若与令千金成婚了,怕是万一会留下遗憾。”   祁盛并非是不懂事理之人,楚烨这话一解释开来,祁盛原来还紧绷的老脸才舒缓开来,他点点头说道:“段侍卫为国事繁忙此乃是燕京城百姓的福气,当然也是重中之重。老臣只望待段侍卫早日凯旋而归,到那时阿玉未嫁,段侍卫未娶,再喜结联姻也尚未可。”   段岭面色淡淡,并没有任何表态,也没有说话。楚烨无奈,也只好替他把话说了,“本宫在此替段侍卫谢过祁大学士的厚爱。”   祁盛见段岭还是这般冷脸色,心里难免不悦,也不打算讨好。望着方才下人放在桌面上所谓贺礼的山水字画,才不觉想起太子殿下除了平日爱钻研兵书外,对山水字画,人文古董可是甚为喜欢的。   这般想着,祁盛便着手拿了一副自己甚是喜欢的字画展开给楚烨,话道:“老臣知道太子殿下素来爱字画,乃字画为老臣的二女儿阿循所画,不知太子殿下可欢喜?”   楚烨确实是欢喜字画,手中的这一幅字画乃是郑板桥的鞭竹桃花,色泽浑厚,青竹刚傲见骨,桃花点红。   楚烨很是赞赏,夸道:“祁大学士的二女儿果然是才女,如此之绝画,竟能画得这般好,段岭,你意下如何?”   楚烨知晓段岭虽常年在沙场征战,擅长舞刀弄枪,也爱看兵书,可一到静下来便爱瞧字画,段岭爱瞧字画的程度有时会惊到自己,整整一日端坐在字画前,不说话,也不动作。   不过目下,段岭明显是没听到楚烨询问自己。   见此,楚烨皱眉,想着到底是何物令段岭难得离开眼。便顺着段岭的目光瞅去。   因祁盛知晓太子殿下喜爱字画,便命人把每一副字画都展开平铺在檀木桌上以便太子殿下观赏。   这一整合,长长的檀木桌面恍若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尤其是躺在檀木桌最后端的一幅画饶是把太子殿下给吸引了过去。   该字画就黑白两色单调朴素,里边画着几只毛茸茸、白白的家犬可谓是惟妙惟俏,栩栩如生。   平日里看惯了诗情韵雅水粉画的太子殿下见此尤物不由喜上心头,指着这幅字画问道:“祁大学士,这幅字画是出自何人之手?”   祁盛答道:“该字画乃是出自萧府大小姐萧娘之手。”   一画成名,承蒙殊荣得以觐见太子殿下乃是官家之女做梦都想成真之事。如今却落在了萧娘的头上,这着实是让在座的其他姑娘纷纷红了双眼,又无可奈何。   大堂前端太子殿下正与祁盛喝茶,段岭正站在楚烨的身后。   萧娘款步走到了太子殿下的面前,抬眼越过楚烨望去,见段岭望着自己,心下一颤,忙低下头,却一时忘了该做什么,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   直待祁大学士给了萧娘一记眼色,她才恍然觉悟。   “臣女萧娘参见太子殿下。”    ☆、段侍卫   萧娘长得美此乃是燕京城里百姓所众所周知的。   只是楚烨一直都未见过,所以并无任何感受,此刻目下一瞧真容,楚烨才知晓世人并无说假。   萧娘,人如其名,年龄正值初荷开际,生得一身雪白水嫩的肌肤,樱唇皓齿。尤其是那双眉眼娇而不媚,纯净平淡之余却隐匿着某种化不开的涟漪。   楚烨当下心里是欢喜这位姑娘的。   “萧姑娘不必束于礼节,请起。”   “臣女谢过太子殿下。”萧娘行了礼数,便站起身来。   只是这上头不是一般百姓,而是当朝太子殿下。可不是一般人可直视的。萧娘也深知这礼数,便低着头看向自己裙摆下的绣花鞋,静静的候着楚烨问话。   “此字画乃出自萧姑娘之手?”   萧娘点头,答道:“回太子殿下的话,是的。”   楚烨又问:“画像简单朴素、笔下之物灵动俏皮。萧姑娘当日作画之时怎想到要画这几只家犬?”   “萧娘作画并无特别含义,纯碎是随心而想。画像里的几只小犬乃是萧娘外出上街之时无意看见,心下甚是喜欢,便画了下来。”萧娘如实作答。   她依然记得那日外出已是在上一世了。那时段岭生辰几日后便到了,萧娘陪着段岭上街正巧望见二桥头处有几只小白狗在打闹,萧娘见段岭瞧得甚是欢喜,回府后便立即作了此字画盼着段岭生辰之日再送过去。只是后来却被自己亲手丢弃在了书房里,十四年载从未翻阅过。   想到这番,萧娘下意识瞄了一眼段岭,心下一抽一抽的,袖中的双手也不自觉攥了攥,手心儿有些湿湿的。   楚烨点首含笑。   普天之下,皇宫贵族之女子喜荣华,恋私欲多之又多。只是眼前的女子虽出生于官家,可尚能领会民间的趣味,实属不多。   楚烨望着眼前一娇人,再着眼于手上的画像更越发喜欢。   “萧姑娘所作的字画甚得本宫欢喜,不知萧姑娘能否再作一幅字画于本太子,再过不久便是本太子的母后生辰。本太子正愁着要送何物?”   萧娘听了,心底默了一会,自当不敢推脱就答应了。   见萧娘答应了,楚烨笑了,眼眸晶亮朝段岭望去问道:“大哥,本宫见你方才也是欢喜萧姑娘的字画,要不请萧姑娘给你作一幅字画供你观赏如何?”   萧娘当下听了,一时心跳如鼓,抬眼看向段岭。   只是段岭并无多大神态,垂了垂眼应道:“回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赐予的字画已足够属下观赏,就不必过多劳烦萧姑娘。”   日落黄昏,一抹夕阳残照,祁府内,青石镂着金辉,犹若滚金的石浪铺满小巷。祁大学士的宴席才结束。   段岭接到太子殿下要回皇宫此指示,当下就先离开了春煦堂赶往府门安置马车。   顺着抄手游廊,一路走到藏书阁便停了下来。   “萧姑娘,有何事?”   段岭的声音清润悦耳,萧娘尚未回神,待意识到段岭是在问自已,却不知道自己反应不过来,反问道:“段侍卫这是要往哪去?”   段岭顿了顿,道:“太子殿下要回皇宫,在下去府门备马车。”   萧娘听了,心下的大石不由落了下来。   先前在春煦堂,她安静地远远望着段岭,只是一转眼瞬间发现段岭不见了,不由恐慌起来,脑袋有些闷闷,一时胡思乱想起来,最终就索性跑出来寻人。   当下好在他还活生生地杵在自己面前,萧娘才安定下来。   只是这般近距离的凝视,萧娘这才发现段岭的容貌并不像方才在春煦堂远远瞧着那般白皙完好,耳根处的一道结疤的刀伤正正落入眼中。萧娘朱唇一抿,眼眸深处一股酸涩涌了上来。   她记得上一世段岭从来都是穿高领的衣物,从不穿低领衣物,饶是朝中服饰素来都是高领的。一开始自己甚是疑惑不解,有时想着扒开他的衣物,段岭都冷眼不许。而到了嫁为人妇之后,自己见到段岭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渐渐也便淡忘了。   可今日一看,萧娘才突然明白过来,上一世的段岭竟是这般爱残了自己,就连自己身上到底有多少伤疤都不舍给自己看见。   不过是一条伤疤,萧娘却感到心如刀绞。   可她知道段岭是个极为隐忍之人,脖颈上一处疤痕,可谁又知他身子上到底又有多少道刀疤。   思虑到此处,萧娘就心疼至极恨不得想着走上前去,双手扒开他的衣物。   段岭见眼前这个女子一言不发怔怔地望向自己,却下一瞬朝自己走近了一步。   恍惚间,鼻尖掠过一缕女子的芳香,段岭脸上不由一阵尴尬,后退了几步皱眉冷言道:“萧姑娘,请自重。”   萧娘面上一僵,望着段岭那双漆黑幽沉、疏远陌离的眼眸,心下不由一番苦笑。   “抱歉,萧娘冒犯了。”萧娘脚尖挪了挪,往后退了一步。   “萧姑娘言重了,如若萧姑娘没有什么事情,段某就先告辞了。”   萧娘一直呆呆地望着段岭,直待段岭冷漠地一侧身越过自己之时,萧娘顿时感到芒刺在背。   “段侍卫。”萧娘猝不及防地喊了一声。   段岭脚步一顿,转过身有些迷茫地看着萧娘。   “萧娘方才见段侍卫看着那幅字画看得甚久,不知段侍卫可” 萧娘抬眼,见段岭的眸子一直盯着自己,一时紧张,翕了翕唇正欲说话,可又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萧娘自知在作字画方面可谓是炉火纯青,境界超凡,饶是燕京城里最厉害的作画师傅向自己挑战,她都无所畏惧。   只是此刻她却不自信起来,她不怕别家姑娘的字画把自己作的字画比下去,就怕段岭他不喜欢。   段岭看着萧姑娘烧得通红的耳垂,小巧莹润的耳垂,红彤彤的,眸色不由一沉,颇为不自然地低下眉眼,回答:“萧姑娘所作字画能得到太子殿下的赏识,自当有其精妙之处。段眸是个粗人,素来不懂女子所言之琴棋书画,太子殿下所御赐的字画在段某看来就是一摆设,段某在此还望萧姑娘见谅。”   压着心里的期待,萧娘终究还是失落了。   她知段岭不爱赏识字画,无论是在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可是唯独不同便是上一世的段岭待自己所作的字画如珠如宝般,日日捧着看,似乎一辈子都看不厌般。   到底是重来一次,彼此皆是陌路人了。   夕阳已落山。   萧府的轿子终在府门停下。   萧娘提着裙摆随着秦氏下了轿子,只是刚刚落到地面,不远处便传来了一声清朗的男声   “萧娘”   站在萧府门口等待多时的祁丰眼睛猝然一亮,三步当两步便行到了萧娘的身前,俊朗的眉目上下左右地打量着眼前的姑娘,说不出的欢喜。   秦氏见是祁丰,心下也甚是欣喜,祁丰家世好,为人谦卑,待自己女儿打小便是如一而终的欢喜,她是早就盼着祁丰跟自家丫头早日成亲的。   她眉眼含笑朝着萧娘说道:“娘亲先进府里去。”   萧娘也不回绝,待等到秦氏进了府门后,萧娘才抬眼看向祁丰。   祁丰着一身绿色的长袍,生的丰神俊朗,气质儒雅。如若不是有前车之鉴,萧娘倒是认为祁丰是个正人君子。   “表哥,有何事?”萧娘冷冷地看着他,语调也不是一般的冷。   祁丰愣了愣,虽不明此刻萧娘语气有些凉薄。可他听下人说今日太子殿下召见了萧娘,对萧娘所作的字画甚是欢喜一事后,祁丰心里就急了。   他握住萧娘的手,不愿松开,颇有些紧张道:“萧娘,等过几日我父亲遣媒人去萧家提亲,你看如何?”   萧娘闻言,望着祁丰握着自己手,柳眉不由一蹙,退了一步,道:“表哥,请自重。”   “萧娘。”祁丰皱眉。   “萧娘自小蒙受表哥照顾,萧娘心存感激。只是萧娘待表哥如兄妹般情谊,从一而终未曾变过。如今受表哥错爱,实属萧娘之过,还望表哥能原谅。”   萧娘目光平静坚定,看得祁丰心里发怵。方才母亲之言历历在目。   “丰儿,今个儿娘亲已替你问过了萧娘,那丫头坦言告知是不会嫁进咱们府里的。她待你就如同待兄长一半,还说那萧府二丫头萧茵甚是喜欢你,可萧茵乃是庶出,咱们堂堂一大学士府的长儿媳又怎可由一个庶出的丫头当。再者说,萧娘还得到了太子殿下的赏识,额娘看那太子殿下望萧娘的眼神便可知,那太子殿下是对萧娘上了心的。儿啊,这燕京城精通琴棋书画、温柔娴淑的大官之女比比皆是,你又何必呢?”   眼下见萧娘这般回绝,饶是一开始不肯相信,当下也无可奈何。   只是祁丰不甘心。   他紧皱着浓眉,道:“萧娘,你是知道我素来与你妹妹萧茵并无任何私情,我待萧茵正如待我妹妹般,你怎可糊弄胡扯!萧娘,我打小就喜欢你,你府里人与我家人都知晓的,他们亦同是盼着我两成亲,如今你却说出这番话,萧娘你告诉我,你对太子殿下是否上心了?”   祁丰的语气颇为着急有些恼。   萧娘看了他一眼后,答话:“饶是没有萧茵和太子殿下,萧娘都不会嫁给表哥的。这燕京城比萧娘好的女子大有所在,望表哥明白。”   说罢,萧娘侧过身,抬眼瞧了眼天色,说道:“天色已晚,萧娘就不便送表哥出去了。”   是夜,弯月高挂,风吹着甚是大。   祁府书房内静寂得只听见竹叶摩挲相擦的“沙沙”声。   祁盛看着跪在地上的祁丰,一点男儿样都没有,就觉得气恼,骂道:“祁丰,这燕京城的女子这般多,你为何就指定非那萧府的丫头不娶,还妄想与太子殿下抢人,你….你这个忤逆子这是要气死我吗?”   “爹,太子殿下并非指明中意萧娘,儿子若是明日去萧府提亲,又何来与太子殿下抢人之说 ,再者说我和萧娘的婚约自打小便已约定好,又怎能悔改!此事事关两家的在燕京城的名誉声望,祁丰望爹爹成全。”   在一旁站着的大福晋乔氏当下瞧见儿子跪下来,心一疼,转身朝祁盛哀求道:“老爷,丰儿所言有理可循,老爷您就看在儿子和臣妾的面上帮帮丰儿吧!”   普京之下谁人都知晓祁府与萧府皆是世交,关系甚好。更何况祁府有一子,萧府一女,打小就是青梅竹马,若待二人长成后,指日成婚乃不出众人所料,反倒是若祁府与萧府结不成亲家,最不利的还是祁府的名声。萧娘若被太子殿下相中,萧府自当是面上有光,而祁府则是落个被嫌弃的主。   祁盛素来深思熟虑,沉默了好一会才转身瞧了乔氏母子一眼,道:“丰儿的婚事,我会处理。”    ☆、筹谋   萧府后山处有一个好地。   一进去就可以看到各种不知名的名贵树木,再往里走,便是抄手游廊,之后沿着青石铺就的小径行至八角凉亭。八角凉亭正正漂在荷花塘中央。荷花池中初荷婷婷而立,池畔鲜绿柳树整齐划一。   此地乃是萧娘最喜欢的一处。有时静静坐着观赏池中的漂荷便能坐上半日之久。   只是今日萧娘却不一般,端坐在绣墩上,在绣锦帕。   萧娘素来在萧府娇贵,尤其是深得老祖宗的娇宠。瞧这风良水暖的八角凉亭便是萧府的老祖宗专门为萧丫头盖的,不相干的旁人若是想进入还得经过萧娘的批准。而二福晋、三福晋等人对着八角凉亭也甚是喜欢,只是瞧着萧娘那势头,也只能心头埋怨不敢吭声。   萧娘喜静,身旁有玉绮侍候着便够了。   玉绮也爱呆在主子身旁,瞧着姑娘亲手绣的初荷锦帕不一会儿就看呆了。   萧娘无论是作字画或是绣画对黑白两色甚是喜欢,连带着锦帕上的荷花或荷叶均是墨色,虽有违物归本色,但却令人眼前一亮。   玉绮一双好看的眸子稍稍一弯,亮晶晶的,沁着笑意道,“姑娘绣的锦帕真是好看,奴婢想祁公子肯定会十分喜欢的。”   萧娘将针篓中绣了大半的初荷图案锦缎荷包放进了包袱里,缓缓开口道:“不是给表哥的。”   玉绮一听倒是有些诧异。   姑娘与祁公子从小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姑娘绣这锦帕不是给祁公子又是会给何人?   玉绮脑子懵乱,却不由想起昨日姑娘见过太子殿下,难不成…..   眼下瞧着姑娘心情甚好,玉绮不由打趣道:“奴婢想太子殿下肯定会喜欢姑娘绣的锦帕的。”   听着玉绮打趣的话,萧娘突然手一顿,冲着玉绮正色道:“胡乱瞎扯什么。”   姑娘脸色突然不好,玉绮当然看到,她有些委屈地低下头,道:“奴婢知错了,姑娘可别生气。”   萧娘知晓方才自己吓着了玉绮,可自己却无由来地烦躁。昨日太子殿下对自己示好,萧娘是不可能感受不到的。只是萧娘一点也不想进皇宫此等是非之地,也不想得到太子殿下的爱恋。可为何今生,段岭竟是皇宫里的侍卫。   正在萧娘烦躁之时,外头就“噔噔噔”跑来一个十四五岁,穿着碧绿比甲、梳着双髻女孩,颇有些匆忙。   萧娘认得那女孩,她是祁府的丫鬟,昨日祁丰走后,萧娘想着祁丰不会就此作罢,便私自买通了祁府一个丫鬟打探消息。   眼下女孩“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汇报到:“回姑娘的话,奴婢听闻昨日夜里祁公子长跪在老爷的书房要老爷前去萧府提亲,老爷貌似是答应了,只是奴婢未能打听到老爷什么时候上萧府提亲。”   萧娘听罢,才慢慢饮下一杯茶。   方才任自己怎么想,都想不到祁丰竟然手脚这般快只是一晚时间就把祁大学士给牵扯进来。想来这几日后,祁大学士便上门提亲。   只是不久后便是当朝皇后的生辰,而在皇后生辰之前燕京城都会召新一批秀女入宫。   这番想着,萧娘倒是不急。   走出八角亭后,迎面便是萧府的院子。   萧府这座宅子是前朝百年留下来了,至今也有数百年了,府内房舍古朴简约,而错落有致地分布在院内各处角落的汉白玉雕件,则为这个古老的宅院增添了几分富丽清贵之气。   院子靠近大门之处有一参天大榕树,据说已有几百年历史了。这会天气甚凉,那树上所结的榕叶可堪比荷叶还大。   而此时,就在这参天大榕树之下几个大缸旁,几个衣着艳丽的丫鬟正骂着一旁静静站着,低着头的大娘,一旁站着狗儿,并有几个没有梳头的小丫鬟在看着热闹。   那大娘真是刘三娘,约莫四十岁的年纪,容长脸,穿着一身麻衣,此时被那些丫鬟谩骂着头都不敢抬一下。   “刘三娘,你偷了咱主子的胭脂水粉藏于你的床铺下,被我两发现了。可事到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死不承认,你以为仗着大福晋给你撑腰,我家主子就拿你没辙?”   一丫鬟瞥了刘三娘一眼,尽是轻蔑。   那丫鬟继续狠狠道:“哼!刘三娘,我告诉你在这萧府,老爷宠的可是二福晋与三福晋。至于那大福晋,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早已人老珠黄,在萧府又有什么地位。你还是现在识相就认了,否则我定押你到我主子面前狠狠治你的罪。”   刘三娘性子弱,被她这么一吼,更是说不出话来。   萧娘见此,已经蹙紧了眉头。   刘三娘乃是秦氏出嫁时一起带来的贴身丫鬟,为人忠厚老实,待秦氏这个主子如同姐妹般,可时日一长,刘大娘年长,动作也跟着不利索起来,最后被爹爹安排在了厨房做事。只是后来自己出嫁了后,刘大娘却被人栽赃偷窃二福晋、三福晋的珠宝,最终被赶出了萧府。后半生皆以行乞为生,凄惨无比。   萧娘抬头扫了眼那二丫鬟,衣着光鲜亮丽。想必是主子得宠了,自个便可沾点光,竟在萧府横行霸道,目中无人。   “呵。”萧娘冷笑一声,走过去,直接对她们道:“掌嘴。”   “萧…萧姑娘,我两乃是二福晋与三福晋的贴身丫鬟,那刘三娘只是一个厨房打杂的,这……!”   两丫鬟往后退了一步,分外惊恐和不解。   萧娘厉声斥道:“刘三娘乃是大福晋的贴身丫鬟,你两是什么身份?见了大福晋的婢女为何不行礼,还做出何等低贱之作,果真当我萧府没有家法是吗?如若你们需要得知你们家主子的胭脂水粉到了何处,我萧娘定当派人先从你两房中搜查。”   这一串话振振有词,惊得那两丫鬟脸色都白了,萧娘朝玉绮示意一下,玉绮巴掌大力气也大,下一瞬两丫鬟便捂着通红的脸呼天抢地哀求。   萧娘这才冷冷道:“你两今日好好记住这些巴掌,看清楚这府子里谁是当家,若让我再听到你两说一句对大福晋不敬的话语,我定当让你两下半辈子都在燕京城行乞而终老。”   萧娘话一落,立马就让这两丫鬟禁了声。   自那日萧娘训了那丫鬟后,萧府上上下下的人凡是撞上大福晋的人都绕道而行,生怕出什么事端,待大福晋更是如同供菩萨般拱着,就连二房与三房都不敢造次了。   是夜,月圆风凉,倒是个浅睡的好时候。   只是萧娘无一睡意,端坐在黄花梨六璃捧寿纹玫瑰椅上,直直地望着手心上的初荷锦帕。不知在想什么、   玉绮见姑娘衣着一件薄白色寝衣,怕姑娘冻着,就往衣橱里拿了一件紫罗披肩往萧娘身上盖上。   萧娘弯了弯唇,心道:玉绮倒是个心细的,若日后自己入了宫,把她留在娘亲身边,也是个好照应。   这般想着,萧娘把锦帕收回了袖中,起身走到床榻边上,打开刻莲瓣漆奁。   里头有各式各样的精致首饰,簪花、簪子、耳坠等等。   玉绮瞧着疑惑,不知姑娘想做什么,只待萧娘把一盒子沉甸甸的首饰塞在自己的手上时,玉绮才开始慌乱,问道:“姑娘,您这是……”   萧娘对上这张巴掌大的瓷白小脸,微微笑道:“玉绮,你自小从我一起长大。这么多年来,你尽心尽力伺候我和我娘亲,萧娘着实不知道该如何感激。只是日后如若我去到哪里,你定要替我好好照顾我娘亲,玉绮,知道吗?“   玉绮一听,着实吓到了,眼圈一下子红了一圈。   “姑娘,你这是说什么话呢?你要去哪里?玉绮不明白。”   萧娘握着小盒子紧了紧,晓得玉绮经不起吓,便道:“我是说待我出嫁后,玉绮你要好生照顾大福晋,勿让大福晋被欺负,知道吗?”   听姑娘这么一说,玉绮脸色才好些,只是情绪还没缓过来,说话也一抽一抽的。   “姑娘您不用担心,玉绮一定会好生照顾大福晋的,只是姑娘看您说的这般严重,往后您若是嫁人了,也可以常常回萧府,大福晋会记挂您的。”   萧娘淡淡笑了下,不再说话。   燕京城皇宫禁地,官家之女但凡入了,又有几个可有返回之日。入宫女子若不是在皇帝后宫步步高升,或偶有攀得贵人相助便能一世荣华,便是在浣衣房等下等秀女之处孤独终老,不见天日。   不过好在有段岭。   就在萧娘想得入神之时,外头处的帘子被秦氏掀开。   萧娘抬眸看向娘亲,眼睛弯了弯,亮晶晶的,甜甜喊了一声:“娘亲。”   “丫头,天色这儿晚了,怎么还不上榻?”秦氏见女儿还坐在那处,眉头微拧。   “女儿这不是睡不着吗?”萧娘眨眨眼,似有刺痛和酸涩。便弯腰拼命往秦氏的怀里钻,活脱脱一个小无赖,“娘亲,女儿知刘三娘是娘亲的贴身丫鬟,情同姐妹。前几天女儿勒令把刘三娘放在娘亲身边,好生伺候,娘亲往后就不寂寞了。”    ☆、孤注一掷   秦氏晓得丫头孝顺,不由舒心道:“只要有丫头在,好好的,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娘亲就不寂寞了。”   萧娘闻言,心头一酸。   日后进了宫,怕是最牵挂的就是娘亲了。   想到这般,萧娘更是舍不得紧抱着娘亲的腰间不撒手。   就在萧娘母女两聊得起劲之际,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中年男人缓缓撩起帘子,面目和善道了一声   “丫头。”   萧娘茫然望过去,钝钝一想,认出了爹爹萧正帮。   萧正帮不过而立之年,模样生得甚是俊朗,一张堆满慈善的脸其实却是生性风流,自私自利。家头有一妻二妾,数名通房,可殊不知萧正帮底下与府里的丫鬟通奸或是在外头收着多少女人。   这些萧娘可谓是心里清晰,只是他在管家,对正妻与妾侍分银之时倒是公正。秦氏尽管在萧府不受宠,但好在有自己私存钱,在外边花销也不失了萧福晋这个名称。   萧娘面容淡淡地望了萧正帮一眼,才起身行礼:“爹爹。”   秦氏也起了身,道,“老爷。”   萧正帮没去看秦氏,望向萧娘。   萧正帮虽不宠秦氏,但却对萧娘这个女儿向来是有求必应。毕竟萧娘不仅有老祖宗宠着,还受着皇后,长公主的宠,说罢也是萧正帮的招牌。   萧正帮微笑点点头,道:“天色如此晚,怎么还不睡?”   “回爹爹的话,女儿尚未有睡意,正巧娘亲进来看望女儿,女儿便与娘亲聊了几句。”   “既然如此女儿还没睡,那么爹爹有件事跟你聊聊,如何?”萧正帮负手而立,走去茶桌前,坐下。   萧娘见此,眸光一沉。   恍然想起昨日午时,祁盛上了趟萧府说是找萧正帮下棋,可实际上是私下来提亲罢了。   萧娘端着玲珑紫砂茶壶往白瓷杯上倒了上好的女榔,再放在萧正帮的面前,缓缓说道:“爹爹,请说。”   萧正帮饮了一口茶,这才道来:“女儿,爹爹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们萧家与祁家乃是世交,自打你与祁丰一出生,爹爹与你祁伯伯便替你们定下了娃娃亲。你们两从小青梅竹马,感情甚好,如今过了十几年,丰儿对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如今你两火候相应,所以爹爹就想…….”   “爹爹想把女儿许配给祁丰,是吗?”萧娘直接截下了爹爹的话,冷冷望向萧正帮,继续道:“女儿若是不愿意呢?”   萧正帮脸色愣了愣,虽说萧娘乃是他的面子,可也不能总是任由着她的性子。   不免皱眉道:“丫头,丰儿可谓是对你痴心一片,你又怎可不愿意?再者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又怎可抵抗?”   萧娘眉头轻拧   这话甚是熟耳,萧娘沉默了一会才想起来,她爹爹重复的这一句话正是上一世他栽赃段岭前所说的话语,极为冰冷和不堪。   “爹爹,如若女儿明说了要拒婚,爹爹是不是绑也要绑着女儿上花轿或是用迷魂香直接把女儿送去表哥床上。”   她清晰记得上辈子她的爹爹就是如此对付段岭的。   此时一旁秦氏听了,不由怔愣住了。而萧正帮更甚,简直气到浓眉挤到了一处。   他吼道:“你这个不孝女,你…你这是要气死我。”   萧娘不由轻笑,见此情景,果真如上一世的场景一模一样。只是上辈子她可没进过皇宫一步就是不晓得这一世进了皇宫后,又会是怎样的命运。   继而萧娘优雅地又往萧正帮的白瓷杯里倒了上等的龙井,淡淡道:“女儿不敢。只是女儿也有女儿的苦衷。想必爹爹还记得太子殿下吧。”   萧娘历经了两世世事,倒是看得清眼前这个爹爹。外边一副慈祥和蔼的模样,里边却已黑了一半。在朝廷上要上升到平步青云的程度之前势必要用金银珠宝、美女权势去贿赂,而自己正是爹爹官途上一个赠礼。   眼下萧正帮听了太子殿下四字后,黑了一片的脸色瞬间缓和过来。   萧娘面色冷淡,却是浅笑自顾自地说:“ 自祁伯伯贺寿当日,女儿承受太子殿下的厚爱与看重。承诺若是女儿进宫后,便可留在皇后皇上身边侍寝。爹爹,平衡利弊之言,你觉得女儿是嫁于表哥甚好或是入宫甚好?”   萧正帮知晓太子殿下对萧娘有好感,可却不晓得仅仅见过一面,太子殿下竟对萧娘上心如此。   他自然知晓能在皇宫贴身伺候皇上与皇后,可谓是不容易,若能成了,萧府便有了皇上皇后两大山靠着往后势必荣华万世。   只是入宫的女子但凡是官家之女势必要经过层层选拔、严格挑选,最终到皇后皇上看上了才能得此职位。若是太子殿下亲口下的承诺,那倒是省了些麻烦。   萧正帮轻拧浓眉,问道:“太子殿下可当真说有此话?”   “当真。”   萧娘淡淡的笑容里没有任何勉强和虚伪,显然是真有此事。萧正帮听了,才放下心来笑道:“既然如此,爹爹也不想阻拦你,你想入宫便入吧!至于你祁伯伯那处,爹爹自会处理。”   萧正帮说完话,倒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转身就离开了厢房。   待看着老爷离开后,秦氏才恍若回过神来,苍白着一张脸,一下子从绣凳站起来望着女儿,问道:“丫头,你说太子殿下应允你进宫便可伺候皇上皇后这话,娘亲怎么不知道?丫头,你老实告诉娘亲,太子殿下是否说过此言?”   秦氏一脸紧张瞧得萧娘着实不自然。萧娘转过身,眼神里闪过一丝心虚,可随后却笑着点点头:“娘亲,女儿所言的都是真的,太子殿下确实有这么说过,若不是女儿也不会选择进宫。女儿进宫后一定会好好生活,娘亲勿要担心。”   秦氏到底心里还是觉得不妥,自个女儿从小就是金枝玉叶,身子娇贵得很,在萧府向来都是丫鬟伺候,这到了宫里不知女儿是否习惯,再说伴君如伴虎,要是丫头有个好歹。   想到这处,秦氏又害怕了,连忙拽着萧娘的手摇头道:“丫头,皇宫禁地乃是水深火热之处,稍有不慎便性命难保,娘亲实在是忧心,要不咱们别进宫了,成吗?”   萧娘紧紧抱着秦氏的腰,小脑袋直往娘亲怀里供,目光在秦氏的面上游移,最终认真道:“娘,丫头知晓娘亲担忧,只是丫头真的不想嫁到祁府,而且女儿已经答应入宫了,况且如今太子殿下看重丫头,皇后娘娘也是素来疼爱丫头,待丫头在宫里混一个大官后,便再回到娘亲身边如何?”   秦氏看了萧娘好一会儿,终是长叹了口气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就随你去吧!”   萧娘见娘亲答应了,自当是喜悦无比。只是下一瞬突然想到两日后便可见到段岭,心下不由一阵紧张,摩挲这端放在手心上的初荷锦帕,栩栩如生、精致美观,不知段岭可否喜欢。   只不过是一晚,萧娘拒婚进宫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祁丰的耳中。   那一晚,祁丰整个人愣是暴躁到了极点,床榻上直弄得萧茵死去又活过来,如此狠弄险些让萧茵承受不住。   萧茵强硬咬着牙,哭红了眼,朝覆在她身上的男人不住求饶:“表….表哥,轻..轻点,疼。”   祁丰显然完全听不入,边弄着萧茵,边恶狠狠道:“萧茵,你可知你大姐分明就是个小婊砸。哼,我自小待她那般好,却不抵几日前太子殿下一勾搭,这□□是想着有朝一日当太子妃乃直不久后的皇后吗?”   萧茵虽被倦得有些神志不清,却还是听出了表哥对萧娘的极为厌恶的语气,心底一下就喜悦起来,从小她就喜欢表哥,只是表哥貌似只中意萧娘,她嫉妒得发狂却又无可奈何。而此时此刻,她恍若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谷般。   她拽紧了祁丰的胳膊,哭得一脸可怜:“表哥,姐姐虽然背叛了你,可是阿茵是永远不会背叛表哥的。如姐姐这般□□,饶是想当太子妃,那简直就是白日做梦。表哥,你可万万不得为了那□□而伤了心神。”   祁丰自然知道萧茵的心中所想,只是这个女人聪明、懂得哄人,他自然也给了她几分面子。   祁丰道:“那倒也是。”末了,他脸色一沉,问道:“听闻你大姐这两日便把画送到皇宫是吗”   “嗯,是的。表哥可有什么问题?”萧茵拧眉。   祁丰道:“没什么,问问罢了。”   翌日,天一亮之际。   萧娘与玉绮就上了轿子。应着太子殿下吩咐,四天为限自己就可亲自上门赠上皇后娘娘的寿礼。而此日刚刚好便是第四天。   坐轿子从萧府到皇宫这一路不短,可算是长路,途径市集与一大片竹林便可到皇宫。饶是骑马也需三个时辰,更别提是坐轿子了。   恰好萧娘自小便生在府中并无出过远门,此番颠簸着实让萧娘感到胸口不适。   一直在身旁伺候的玉绮见自家姑娘脸色苍白,着急道:“姑娘,您身子感到不舒服是吗?”    ☆、段岭上府   见姑娘直捂着胸口,气息有些急促,愣是没回话。玉绮瞬间吓了一缩,赶忙喊道:“姑娘,你身子着实不适,要不玉绮叫马夫停下,我们稍作休息,如何?”   萧娘摇摇头,“玉绮,不必了。我身子无大碍,你替我拿些水过来。”   她自知自己身子情况,知晓并无大碍。再者此处到皇宫的距离还是甚远,若是停下来休息一番,怕是午时都赶不上皇宫。   玉绮见此,本想说些什么却见姑娘如此执意,倒也随了她。随即忙解开搁在腰上的雕花软水壶递给姑娘。   萧娘并非扶弱柳风的女子,喝点水润润喉后,苍白的小脸渐渐也红润了一番。再者,玉绮心细手巧,柔软的指尖揉捏在自己的后脑勺,萧娘只觉舒适之极,方才咽喉处的一阵呕吐恶心感也去了。   她知玉绮能干,平素与她一起日日对着,萧娘倒不知这丫头从何学来这按摩之术,心下不由疑惑道:“玉绮,我与你日日相伴,却不知你竟会按摩推拿之法,你是从何学来?”   “回姑娘的话,奴婢这按摩之法乃是从刘三娘所教的,前些日,奴婢见刘三娘就是用此法伺候得大福晋甚是舒服,奴婢就想着学一些,这不奴婢才刚刚上手,不知姑娘感觉如何?”   “甚好。”   瞧自家姑娘喜欢,玉绮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下弯了起来,乐呵呵道:“如今大福晋有刘三娘照顾伺候着,那日后姑娘进宫了,也让奴婢随着吧!奴婢定当日日为姑娘按摩得舒舒服服的”   听了这话,萧娘眼下笑笑。   玉绮心思单纯、善良,如城府深极了的皇宫又怎么适合这丫头,倘若入了,不知哪天会出事。倒是留在萧府为好,至少保证平平安安的。   萧娘眸光转了一转,撇开玉绮的话,朝帘子望去,道:“玉绮,你去瞧瞧,咱们到哪了?”   玉绮应声,随即弯身走过去,正掀开帘子之际。   突然马匹长嘶之声。止步声硬生生扯住了马车的轮子。   玉绮脸色一白,脚下一崴,随即跌在了木板上。   见此,萧娘也被吓了一身,忙起身扶起玉绮,皱眉道:“玉绮,外头发生什么事了?”   玉绮明显是被吓哭了,红了一片脸,一边哽咽着一边断断续续道:“小姐….是….是山”   只是未待玉绮把话说全,外头就惊闻了一声   “里头的的小婊砸,躲什么跺?快出来,否则定杀一个不留。”   萧娘心不由颤了一颤,生怕那些山贼起杀机,就掀了帘子瞧过去。   突然一阵呼啸而来的马蹄声,还没等萧娘缓过神来,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就猝不及防的窜到了她的轿子前头,一眨眼功夫,又有三四个男人骑着黑马相继围了上来,这下可好,轿子前前后后的退路都被堵了个严实。   再瞧着身旁的家仆,推推缩缩地挤到了一团去。   萧娘皱眉,看向那带头肥头大耳的男人,硬下心沉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只是男人并不打算答话,一个眼神甩过去,底下的三四个小厮便明了。   萧娘见那些粗汉子不住靠近自己,不由瞪红了双眼,“你们….你们别过来…”   怎奈萧娘话一落,白嫩嫩的脸上便是一阵火辣辣的疼,下一瞬男人猛力一推,“噗通”一钝响,萧娘被推倒在了一旁的草地上,紧随着玉绮也被甩到了萧娘的身边。   玉绮睁得泪汪汪的大眼,吓得脸都白了,小手抓着萧娘的衣袖禁不住开始发抖,瞧着姑娘身子上上下下几遍,才看到姑娘头上已经冒血泡了,突然哭道:“小姐,你…你受伤了。”   “玉绮…”方才见那山贼先要对玉绮下手,萧娘心脏差点跳到嗓门处。   只是那些山贼把萧娘两摔下马车后,居然不再理会,反而进了马车里。   好一会儿之久,正待萧娘惊魂未定之际,山贼砸了马车后却突然消失在了竹林深处。   待山贼走后,一个家仆从破堆处拎着一件被刀刺得惨不忍睹的衣袍,跑到萧娘面前慌张道:“姑娘….这袍子…”   玉绮一瞧,更是脸色发白,“小姐,这袍子乃是您做给皇后娘娘的贺礼,这..这可如何是好?”   玉绮抱着袍子如同抱着一块烫手芋头般。   这袍子乃是姑娘花了三天三夜绣制,衣料乃是上好的蝉丝,袍子上的图案更是美轮美奂,姑娘简直把纸上的美物给绣了上去。如今袍子一毁,这可如何是好   萧娘一听,霍的抬起头,一张小脸吓得惨白,心头仿佛似抽空了一半,“玉绮,锦帕呢?”   她战战兢兢地问。   “小姐,锦帕….锦帕..”玉绮脸色犯难,瞧着手中一破烂衣衫哪有锦帕。   “锦帕呢?”萧娘再次问道,因气急而呼吸不通畅,重重咳嗽了一番。   “小姐,锦帕..不见….小..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下一瞬,玉绮见姑娘身子往后仰倒地,登时红了眼,随即转过身嚷道:“来人啊!小姐…小姐您别吓玉绮啊!来人啊!救命,小姐昏倒了。”   不出一时辰,萧家大小姐被山贼劫持受伤昏倒之事便传进了太子殿下楚烨的耳边。   “此事发生了多久?”楚烨皱眉。   “回太子殿下的话,此事发生在一个时辰之前。”   楚烨继续道:“萧姑娘可有受伤?如今萧姑娘在何处?”   “回太子殿下的话,萧姑娘只是头部受伤,如今萧姑娘已被送回萧府好生休养,只是…”   见手下如此墨迹,楚烨登时来了气,“只是什么?”   “只是萧姑娘所作的赠与皇后娘娘的寿礼被山贼毁掉了。”侍卫见太子殿下还在气头上,愣是不敢抬头。   楚烨默了好一会,最终摆摆手让手下退下。   想着一会儿去一趟萧府,却下一瞬才念起前一会儿赵德公公来过一趟传达了父皇旨意。午时,自个得进宫。   抬眼望了眼天色,正正午时。   灼热的太阳着实烧得楚烨心烦意乱。   只是这会,段岭走了进来。   楚烨登时脸上一喜,忙走到段岭前面,甚是欢喜道:“段岭,你待会可否有事干?”   段岭双手抱拳行礼,道:“属下待会暂且无事,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那甚好。一个时辰之前萧家小姐萧娘在赶赴皇宫的途中遭山贼袭击,如今萧姑娘在萧府好生休息。出此意外,本太子也有不当之处,只是等会本太子要复圣名进宫,所以这前往萧府一事,段岭你就代本太子去。如何?”   段岭面色淡然,垂首,应道:“属下遵命。”   萧家大小姐出事了,萧府自然紧张得似炸开了锅般。   在送回萧府后的一个时辰,萧娘醒来,便觉得额头生疼,脑袋昏沉,浑身酸疼得很。萧娘似乎还在迷迷糊糊状,着手正要碰自己头上疼得厉害之处。秦氏端着一碗汤药进来,见状立马跑到萧娘身旁,望着女儿脸色苍白的样,便心疼,道:“丫头,你头上有伤,刚刚大夫敷上药,可万万弄不得。”   秦氏瞧着女儿这番迷糊呆愣样,想起方才情景,不由戳了戳她软软的小脸,蹙眉道:“丫头,锦帕可一直在你身上,可没丢失,你这般喜欢此锦帕得好生收好,方才昏迷处还不断叫嚷着一个叫段字,可吓坏娘了。”   秦氏只要一想起丫头昏迷时为了一块锦帕竟会哭得小脸通红,声音嘶哑,便心有余悸。如今好了,找到了锦帕,想必女儿醒来也会开心。   听了这话,萧娘顿了顿,低眸望着躺在怀中的完完整整的初荷锦帕,脸色唰的一红。小手拽着锦帕紧了又紧,耳根烫得厉害。   “娘。”萧娘撒娇地呢喃了一声后,面色红润,沁着笑意道:“以后,女儿不会这样了,还请娘不必担忧。”   秦氏闻言,方可放下心来,接着道:“万万不可再有下一次,你可知老祖宗听了你出事,差点晕倒,不过现在好在没事了,你爹爹正要来看你的,只是太子殿下段侍卫奉太子殿下之命刚刚到府,你爹爹赶去迎接去了。”   萧娘一怔,小心脏“砰砰砰”地跳,一时紧张兴奋得不得,看向秦氏,问道:“段侍卫如今可还在府中?”   “如今还在,只是段侍卫事务繁重想必不一会儿便要离去,丫头,为何问此事?”   萧娘心下欣喜,只是秦氏盯着自己似乎要盯出一个洞来,着实令自己不自然。   “没…没什么。”萧娘悄悄觑了一眼秦氏,突然打了一声长长的哈欠,蹙眉道:“娘亲,丫头有些困了,想休息一下,娘亲先回房待女儿醒来,女儿再亲自到娘亲房里如何?”   秦氏知晓丫头这路途奔波,途中又遭贼人进犯,想必是累极了。随即起了身,把汤药端上来说道:“丫头,喝了药再睡。”   “嗯,好。”   萧家大小姐闺房直走不到几十米就是春煦堂。   春煦堂乃是萧正帮迎接贵客的地儿。这会儿端坐在主位的萧正帮面容欣喜,道:“太子殿下对小女的厚爱,老身实在感激不尽。小女只不过是受了些惊吓,太子殿下这派来的礼实在是过多了。段侍卫可否替老身谢过太子殿下”   段岭道:“祁大学士放心,段某定会把话带到。”话末,段岭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道:“萧大人,此次令千金受山贼袭击听闻除了皇后娘娘的寿礼被毁之外,金银珠宝并无丢失,萧大人是否要彻底调查此事?”   “竟敢如此胆大伤害朝廷命官之女,老身定当严查,把山贼个个抓回归案,还望段侍卫勿挂心。”   段岭“嗯”了一声后,随即起身,面色淡然行了礼节,道:“既然萧姑娘并无大碍,段某就先行回东宫复命了,至于皇后娘娘寿礼之事,太子殿下言之不急,待萧姑娘身子康复回来在做也不迟。”   “老身在此替小女谢过太子殿下旨意。只是老身有些私底问题不解,还想占用段侍卫少许时间,不知段侍卫可否介意?”   段岭点头,“萧大人请讲?”   一听段岭这话,萧正帮一张老脸瞬间染满了笑意,道:“段侍卫身为太子殿下身旁的红人,平日里与太子殿下底下的联系可谓是亲密无间。不知段侍卫可否帮老身打探一番太子殿下对我家丫头是否有意?”话末,萧正帮还从袖里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夜明珠端在段岭面前。   此夜明珠成色透彻,圆润光滑,乃是前朝遗留下来的珍品价值可谓是昂贵。   其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了,他要贿赂段岭好打探太子殿下一切事宜。   而这才是第一步罢了。   段岭目光闪了闪,面上的冷意越来越浓,随即回绝道:“段岭在此先谢过萧大人对段某的看重。只是段某不过就是太子殿下小小侍卫罢了,所谓宫中规矩,主仆相敬。段某断不会打探主子任何一切事情,萧大人,若没有什么事情,段某就先告辞了。”   段岭之言无疑是狠狠地打了萧正帮一巴掌。   萧正帮脸色瞬间不好到了极致,此后生仗着太子殿下撑腰竟敢如此狂妄,不但拒绝了自己,还暗地教训自个是个背地里以下犯上之徒。   萧正帮此时只觉可气可恨,却又奈他不了,只能讪讪答道:“那段侍卫慢走,老身就不送了。”   春煦堂一出去是一个院子,走过了院子便是一道径直的游廊。    ☆、送锦帕   许是午间,下人都去吃食,此游廊颇为安静。   段岭许是掂量着待会宫里锦衣卫的行程,走得颇快。   只是不过走到游廊一半的距离,段岭眼前突然停留了一抹香影,段岭顿了顿才停下脚步。   他目光扫过萧娘,此女子生得娇媚婀娜,皮肤白皙似凝脂,红唇不点而朱,一双含情目端得是美丽惑人。只是身上这单薄素白的寝衣直显其曲线玲珑有致,宛如九天玄女下凡。   段岭脸色微热,目光忙撇开,行礼道:“萧姑娘有何事?”   萧娘脸色也甚是红润,她抬眼朝段岭望去——一身月白色绣碧绿色竹纹的广袖大袍,宛如一块上等美玉铸就的玉人,即使只是静静的站立,也是丰神俊秀,神韵独特,给人一种亲和清雅感。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段岭时,段岭穿着的是墨色长袍,显得清冷疏远之意甚浓,相对比今日穿着,萧娘倒是欢喜段岭穿白色的衣物。   好一会,两人无言。   段岭甚有些疑惑,便抬眼看向萧娘。   不过是一眼,萧娘便紧张得不得,袖中的双手不自觉地拽了拽,浅笑道:“段侍卫,这般早便要回宫?”   “待会宫里还有些事务需要段某处理,所以段某才急着回宫。”段岭如实回答,继续道:“自萧姑娘受袭,太子殿下颇为担心,可一时事务繁琐,不能脱身。所以太子殿下才命属下前来拜访萧府,还望萧姑娘见谅。如今见萧姑娘身子并无大碍,段某想太子殿下定会放宽心。”   段岭的声音颇为低沉,但却是好听。可此时萧娘却听得一点都舒心不起来,甚至有点憋气的委屈。   上一世段岭对自个可是宠爱得甚是霸道的。   她心一沉,淡言,“萧娘的身子安危何足令太子殿下挂心,只是这寿礼已被毁,萧娘实在有愧于太子殿下。”   段岭道:“寿礼一事,太子殿下有言可待萧姑娘身子康复后再做也不迟,如今萧姑娘只需要养好身子就是了。再者段某已请示过萧大人对此山贼一事要彻底调查,在未逮捕山贼归案之前,萧姑娘需好好呆在府中,不必要的外出就罢了。”   闻言,萧娘甚是疑惑,道:“不过是山贼,不会敢在市集闹的!”   段岭蹙眉,“怕是有人在背后指使。此次山贼除了毁了皇后的寿礼外,轿子里的金银珠宝都没有劫去。萧姑娘,你近来可有得罪什么人?”   萧娘凝眉,道:“萧娘近来都安生在府中,并无外出,萧娘实在不知,难不成…”   依着前世的借鉴,自家妹妹萧茵可谓是对自己恨之入骨,可如若私下能调动到山贼,这番能力萧茵自然是没有的。   既然不是萧茵,则剩下的就是祁丰。   说道末端,萧娘明显顿了一会,段岭追问:“萧姑娘可有想到什么?”   萧娘浅笑摇头道:“萧娘实在想不出是谁,望段侍卫担忧了。”   段岭眸光看向萧娘,淡淡道:“既然如此,萧姑娘便在萧府好生休养,段某就先告辞了。”   萧娘微愣,忙走向前截住段岭的脚步,“段侍卫,请留步。”   此番已是萧娘重生以来第二次挽留眼前这个男人,重来一次,相见如陌人,萧娘殊不知心里何等失落和悲伤。   段岭停下脚步,蹙眉看向她。   萧娘笑笑,眼眸中尽是痴恋。   “这锦帕乃是萧娘亲手缝制,今日萧娘将此赠与段侍卫以弥补当日对段侍卫无礼之处,还请段侍卫笑纳。”萧娘的声音很好听,如袅袅炊烟般,软而细。   她怔怔地望着段岭,殊不知自己的小脸已桃红了一片。   她曾一度想着冲上去紧抱住他,告诉他,自己就是他这辈子的娘子。   可当触及他冷漠疏远的眼神,她却忽然心头一紧,那种感觉难受极了。   段岭额头下的浓眉紧蹙成了一团,缓缓退了一步,道:“萧姑娘这番做,实在不妥。”   萧娘心头一冷,她便知道段岭会这般说。   只是下一瞬,萧娘眉眼稍稍一弯,眸水里尽是坚持,“萧娘赠送之礼便没有收回的道理,段侍卫不必介意过多。”话音刚落,萧娘扫了一眼不远处,几个下人正往这处走来,而后对上段岭的眼眸,继续道:“过不久,便有下人走过来了。”   萧娘的言外之意,段岭自然是懂。   光天化日之下,身着寝衣的女子与一个男子独处,若被人发现了,女子清誉问题可是万万不可料想的。   段岭脸色明显是一愣,可还是接过萧娘手中的锦帕放入自己的衣袖中。   萧娘见此,分明是喜上眉梢,却道:“段侍卫不是公事繁忙吗?如今这个时辰赶宫里还可处理事务。”   只是这会,萧娘却不敢去望段岭的眼眸,饶是不看,萧娘却清晰感受到自己额头上的那两蹙火甚是热烈。   最后只听见段岭道了句:“段某就先告辞了。”   萧娘依旧垂眸,却面容笑意,答道“段侍卫慢走。”   从萧府驾马回皇宫需一个时辰便到了。   燕京城皇宫甚是高贵庄严。   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   段岭下了马,朝守候宫门的侍卫出示了令牌后,就进去了。   段岭的确是事务繁忙,朝廷近来新进了一帮锦衣卫,他也身为锦衣卫的头头,责任担当去侦察、训练那批新兵。   训练新兵的地儿是燕京城皇宫里的一大块空地,那处安置了许多锻炼新兵的兵器,大刀、长矛、弓箭等等,再者便是赛马场,此赛马场乃是皇宫贵族之人才可有资格任用,或是一年一度的燕京城皇宫赛马大赛才能在那处举办。   那儿的马匹匹皆是精髓,许多都是外处小国进贡的汗血宝马。   平日里皇宫里的王爷都甚是喜欢此处,今日也不例外。   段岭才刚走到训练场上的一瞬,不远处就奔来了两匹棕红色的千里马,势头相当汹涌澎湃。   马匹飞奔过之处,黄尘滚滚。   段岭凝眉远视了一会儿,突然皱起眉尖。   只不过一眨眼功夫,两匹千里马就相继围在了上来。   此两匹马上跨坐的分别是三王爷楚寒和九王爷楚逸。   楚寒身着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面容稳重慈祥,倒是有几分君王之气。   可段岭却一直不愿去过多接触这位王爷。   楚寒乃是燕京城里人尽皆知、人人敬仰的三王爷。素日常常在宫外抚恤平民、兴办学院、开仓赈粮…..此以得仁慈王爷之声望,如若不是与不久前两场与大辽的战役失之交臂,想必楚寒如今便已坐上太子殿下之位,可一旦论道楚寒是否真的无意错失与燕京城与大辽之战的机会,段岭心中是甚是疑虑的。   另外一个则是在皇宫里最为散漫的九王爷楚逸,平日在宫里素来调皮活泼,玩性甚大,好在他乃是众皇子里年龄最小的,受着皇后娘娘的宠,如若不是犯什么大事,皇帝也便随了他。   只瞧着楚逸一身紫色绣蟒服饰,手拽着马脖子处的缰绳,倒是有几分神气。他兴致颇为高昂地吆喝了一声,“段侍卫,来与本王赛一次马如何?”   段岭行礼,道:“下属参见三王爷和九王爷。回九王爷的话,只是下属事务缠身,怕是要扫了九王爷的兴。”   楚逸一听,明显是不悦,眉头一下子皱得老高,高声道:“段侍卫,这可是本王的命令,你竟敢违抗本王?”   正待楚逸未说完,楚寒转过脸望向楚逸,颇为严肃教道:“九弟,怎可对段侍卫如此无礼!”话末,楚寒下了马,脸色甚是抱歉,淡笑道:“九弟不懂事,本王在这里替九弟向段侍卫见谅。”   “王爷严重了,的确是属下的错,属下甘愿受罚。”   段岭低头一瞧,正想单膝跪下,却在这时,楚寒一把截住他的动作,笑说道:“段侍卫何错之有,本王与九弟并非无理之人,怕是今日段侍卫一跪,明日太子殿下便要宣本王与九弟觐见了。”   段岭凝眉,不语   楚寒似乎也知段岭的脾性,笑意甚是浓厚,接着道:“段侍卫为太子殿下的红人,想当初燕京城与大辽两次交战,段侍卫在里边可是锋芒毕露,打得敌人节节败退,更甚是还救了太子殿下,此番作为乃是镇国大将军之所为,本王真不知太子殿下如何想?”   段岭听了楚寒这番话,眉目淡淡。   他素来知三王爷对自己的来意,之前也暗地里试图拉拢自己到他那处,只是段岭是个忠君的主,默了一会儿,答道:“属下谢过三王爷的厚爱,只是在属下眼里,侍卫也好,镇国大将军也罢,段岭只求能够忠君效国,别无所求。”    ☆、虐渣渣   楚寒顿了顿,面容上倒是安逸,笑道:“燕京城有段侍卫这番人才,此乃我燕京城之大喜。若是段侍卫日后需要到本王做什么,本王定当全力帮助。”   话语轻轻,意思最是简单不过,可在段岭耳边却是另一番意思。   段岭倒退一步,低头行礼,“三王爷对属下的厚爱,属下心领了。”话末,段岭继续道:“只是如今天色将晚,属下还有要务在身,就先告辞了。”   是夜,皓月当空,风微凉。东宫斋书坊,一盏烛光颇为明亮。   楸木棋盘上,黑白棋子错落有致,段岭骨节匀称的修长大手执着墨色玉质棋子,轻轻落下,发出“啪嗒”清脆的声响。   楚烨明显脸色恍然一愣,而眼前对弈的段岭却神色淡然,幽幽道:“三王爷在外声名赫赫,百姓颇为爱戴,太子殿下需警惕为好。”   “大哥之言,本宫素来谨记于心。本宫也曾派人暗中监视着老三一言一行,只是老三平日里在宫外做慈善、为难民修建房屋、建学院,皆此是大义之为,在政坛、军事上,老三无任何动向。本宫实在没办法把三哥论作日后会反太子之乱臣为一谈,或是三哥根本就无造反之意。”   段岭沉默了许久,目光突然闪了闪,才道:“太子殿下可听过历来君王之争皆是摆在手足之中此番话?”   “听过。”   段岭点点头,继续说“属下年少读书时就读到一本古籍,此古籍记载的汉武王的登基称帝便是踩着手足一步一个脚印爬上来的。汉武王乃是先帝的五皇子,在世人眼中品行端正,上怜下孝,乐施好善,嗜好在府里种菜,是个文雅书生的品行,当时除了他不争,众皇子为争皇帝之位,无不到了手足相残、血流成河之境界。可后来先帝一朝驾崩,五皇子一朝面目一新,私下纂改皇帝登基懿旨,荣登上位,则其余八个王爷无不被软禁或被匿名人杀害。”   楚烨凝眉,“是本宫疏忽了。   段岭又道:“当年我方与大辽交战,太子殿下可曾记得属下替太子殿下挡的那一箭?”   “此箭有何异样?”   “此箭并非大辽之箭,属下那时便怀疑是军中埋藏有杀手,可却是如何都查不出。”   楚烨问:“所以你怀疑三哥?”   段岭道:“是的。三王爷种种作为过于平静,让人不得不起疑,再者当初就除了三王爷没参军,其他皇子都参军了,如若当初太子殿下真的性命难保,众人是再怀疑也是怀疑不到三王爷头上的。”   这下楚烨眉头更皱得极深,负手而立,道:“大哥教诲得是。此事,本宫定当私下彻底严查。”   话落,楚烨拍拍段岭的肩头,面容颇愧疚,道:“大哥,好在你一直在本宫身旁。若不是你,本宫怕早已命丧黄泉或是遭奸人所害。你本有镇国大将军之途,若不是本宫强留你在本宫身旁,想必今日你便不是小小侍卫了,大哥,如若你怨本宫,本宫明日便上奏父皇赐你镇国大将军之职如何?”   “太子殿下对段岭的厚爱,段岭着实是感激不尽。只是君臣一场,并无始乱终弃之说,段岭更希望留在太子殿下身旁,效忠太子殿下,还望太子殿下成全。”   楚烨心里一喜,笑意尽显,道:“有大哥这句话,就算是日后本宫登不了基,身陷万难,本宫也必然保大哥性命无忧。”   段岭又落了一子,面色淡然,并无说话。   他只知当朝登基天子乃为圣君,他虽不知太子殿下往后可为圣君,可他却知晓三王爷心念不善,难登君基。   楚烨“啪”一声按下子来,随口问道:“今日大哥去拜访萧府可曾见到萧姑娘?”   段岭眸光一暗,执起白子的手缓了一小会,道:“见了。”   “哦,萧姑娘身子可安好?”   “萧姑娘身子并无大碍,好生休养几日便可康复。”   楚烨听了,松了一口气。只是原本想着今日便可见到萧姑娘,可怎奈出了这一事,再者萧姑娘乃是自己甚是欢喜的姑娘,想到这处,楚烨心里仿佛被蚁挠了般,问道:“大哥,萧....萧姑娘她..她可曾提及本宫?”   楚烨说的声突然变小,连带着俊朗的脸颊不由分说地淡红了些。楚烨虽贵为当朝太子,可年龄还尚轻,就如毛头小子遇到一个心里欢喜的女子,难免心里挠得紧。段岭大楚烨好几年,常年在疆场或在深宫里训练锦衣卫,也难得见几个姑娘。   只是这会段岭眸色却黑得吓人,垂下眸“啪”一声下了一个子,原本想短暂解地“嗯”一声,却到头来却来了一句,“没有。”   楚烨微愣,稍稍收起脸上的一阵尴尬,轻咳了一声语气颇有自责道:“此事发生,本宫也有不当之处。若是本宫派一人前到萧府取画,想必萧姑娘也不会遭此罪,此害人的山贼,大哥你定当要尽早抓住归案,免得祸害他人。”   段岭眸光微闪,道:“此山贼并非野人,轿子里金银珠宝并未盗取,而去毁掉皇后的赠礼,属下想是受人指使的。”   “受人指使?”楚烨微愣,随即问道:“可知何人指使?”   “属下还未查出,萧姑娘也说自己平日里未得罪人。”   楚烨脸色严肃道:“这件事,你要尽快把幕后凶手找出来,免得萧姑娘日后有生命之忧。”话落,楚烨又觉不放心,又道了句:“要不大哥你就暗地里保护着萧姑娘,以直到抓到幕后凶手为止。”   楚烨此话着实让段岭浓眉蹙到了一起,他突然想起方才在萧府里,萧娘一身寝衣,尽显女子优美仪态,再想起萧娘桃红一片的小脸,段岭便觉喉咙干燥到极点。   胸口闷闷的,莫名火辣辣一片。   段岭抿唇。   那块锦帕还收在自己衣袍里,紧贴胸口之处的位置。   楚烨见段岭举棋不定,抬头望了一眼段岭,却发现段岭脸颊有些微红,随即问道:“大哥,为何你脸有些微红,是不是身子不适?”   段岭不由轻咳一声,惊慌瞬间,淡淡道:“没…没什么。如今天色已晚,明日太子殿下还需上早朝,还是早些休息为好,属下就先告辞了。”   楚烨见段岭并无大碍,也并无异常,随点头:“去吧。”   萧府的后院种满了紫竹,紫竹名字顾名思义,竹子的表皮为淡紫色。该紫竹为少有品种,虽不及青竹般长得粗壮茂盛,可它却能飘逸出一阵淡淡的竹香。   再者这晚风大,竹香更是飘得浓烈。   萧娘可是喜欢得打紧。每到夜时,萧娘总会在这处呆上一两个时辰。   今夜更是不列外。   只是今夜并不太平静。   萧娘紧蹙着柳眉望着紫竹后边那抹畏畏缩缩的身影,萧娘再定睛一瞧,身影甚是娇小,是个女子。   想到这番,萧娘原本提着的心脏瞬间落了下来,朝着那处低呼一声:“你是何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处?若不赶紧走出来,我定当叫下人前来。”   萧娘话一落,紫竹后的那抹身影猝然颇有匆忙转了过来,带着哭腔的声音甚是颤抖。   “大姐,是我…是妹妹萧茵。”   萧茵?   待萧茵走出了紫竹,萧娘才清晰无比看出了她的面容,小巧骄人的面容满是泪痕,浓艳的容妆都哭花了,饶是贴身的婢女怕是难认出来。   萧娘面色淡淡瞧着她道:“二妹,怎么是你?”   “大…大姐。”萧茵很是慌乱地用手乱抹着脸上的泪痕,殊不知越是抹去,脸上越是污了一片。萧茵忙低下头,颤抖着嗓音道:“如今天色这般晚,大姐怎么不回房休息?”   萧娘瞧了一眼很是狼狈的萧茵见她双手紧捂着腹部,突然想起上一世也有过类似的今日的场景,她记得那时萧茵也是这般狼狈,至于为何,貌似是怀孕了,而且还是祁丰的种。至于后来,不知为何萧茵就流产了。   想到这里,萧娘心底笑意很是深浓。   “这不是大姐要问你的话嘛?二妹怎么反问过来了?二妹是从外出回来的?”   三个问题着实让萧茵禁了声。她干笑着回答:“二妹..二妹这不是瞧着这片竹子好看,就特意来瞧了一番。”   萧娘淡笑:“哦?果真如此吗?”   萧茵被萧娘的笑声弄得甚是紧张,却一言都不敢发,她怕待会会迎来更多人。   “为何不回答?”   “大姐!”萧茵苍白着嘴唇颤颤道。   “二妹,你是不是怀孕了”萧娘直直地看着她,“是祁丰的?”   这话彻底让萧茵的小脸白了一片,连嘴唇的血色都消失了。   “大姐,你怎么….”   萧娘分明对萧茵这表情很满意,淡言道:“我猜的,也不知准不准。”   萧茵心头似乎落了一大石块,才勉强扯开嘴角道:“大姐,你就爱开玩笑?”    ☆、是段岭吗?   萧娘笑得甚是惬意,眼角微挑,道:“二妹既然知道大姐之言乃是戏言,为何这般紧张,瞧着小嘴都吓白了。”   萧茵着实是慎得慌,突然紧抿着唇,低头不说话。   估摸着欺负萧茵也差不多了,萧娘才敛起眉尖,望着天边的皓月确实是胶白无比,才缓缓道:“既然二妹这般有兴致赏夜景,大姐就不打扰了,大姐先回去休息了。哦,对了待会有几个家丁来巡府。”   萧娘说得甚是随意,而萧茵却听得字字钻心。   她猛然倒吸了一口凉气,颤颤地后退了一步,睁大了眼珠子望着萧娘。   “二妹….二妹知道了。”   声音格外低沉,带着万分压抑。   萧娘目光触及到她平坦的腹部,想必过不了多久这肚皮就撑起来了吧!不过萧娘虽然心肠狠,却不毒,一笑而过后便转身往闺房缓缓走去。   重生以来,今日乃是萧娘最舒心的一日。   娇小的身子蜷着蚕丝缎锦薄被,不由在床榻上滚了两圈,忽然想起白日里段岭接过自己亲手缝制的初荷锦帕那脸红样,萧娘满心怀都是甜甜的。   萧娘笑笑,不住长长打了一哈欠。   这一晚注定是一夜好眠。   世事有人欢喜有人愁,此夜正是萧茵难熬到极点的一晚。   “阿茵你这个死丫头,你….你说什么?”乔氏清丽娇柔的脸上待听即萧茵坦白怀孕一事后一下便扭曲成了一团。   “娘。”萧茵原本在萧娘那处刚回来,惨白的脸色还没缓过来,如今自己最亲的人也这般质问,心下委屈害怕到了极致。   萧茵唤的娘亲便是乔氏,乔氏乃是萧正帮的二福晋,乔氏长得美,一头乌亮的长发绾作发髻,发髻上簪着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额间点缀着翠钿。身上则是穿着一袭蜜合色锦金丝八宝簪珠对襟外裳。   乔氏是个极有气韵的女子,而且自幼熟读四书五经还是个十分守节的女子。   眼下瞧着自己的女儿竟放荡到怀孕这般境地,着实让乔氏头脑里瞬间充血。   “你….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人尽可夫的女儿,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名门淑女竟敢与你表哥私下上榻,你….”   “娘,我错了…我错了,可是..可是我是真的喜欢表哥的,我只是想要嫁给表哥。” 萧茵双膝跪地,红了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哭得一个撕心裂肺,甚是可怜。   祁丰一提及,乔氏便更是来气,厉声道“所以你就与祁丰上了床?”   “娘亲,我..我也不想这样,我是被逼的。我只要想着若是我有了表哥的骨肉,表哥就会娶我。”萧茵说了一半,不由哽咽了一番,想着方才表哥竟然不承认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甚至还将自己赶出了祁府,想到这般下一瞬萧茵眼眸里蓄着泪再次崩盘而出。   “可是…可是表哥却还想着萧娘,表哥竟然还想着那个女人,娘,我好恨她,我好恨她为何抢走我的表哥……啊!”   几乎同时 “啪”一声,萧茵的小脸猝然歪向了一侧。   “萧茵,你这是什么大义不道的话。”乔氏厉声道。她神色慌张,瞪着萧茵红得胜似核桃的眼睛,语气很是严厉道:“这些话是谁教你的?我跟你说过许多次,万万不可跟你大姐起冲突,可你却干出此等龌蹉之事,萧茵,我在这里警告你,此事万万不可让你大姐和你爹爹知晓,否则…否则我也保不了你,你最好祈求上天保佑。”   乔氏这句狠话着实吓着了萧茵,她知晓萧娘在府里的地位,爹爹虽然是宠着乔氏,可正事当前,爹爹向来都是站在萧娘身边。更何况她如今未婚怀孕了,这等□□的作为,万一曝光了,爹爹肯定是要打死自己的。   萧茵怔怔地望着乔氏,可乔氏却连正眼都不愿看自己一眼就这样径直地走出了房门。   “娘…娘…”瞧着乔氏就这么干脆地走出房门,萧茵下一瞬便嚎啕大哭起来,只是不过是一瞬后,她轻抚着自己平坦的肚皮,突然眉眼一弯,笑得艳红无比。   翌日,风凉,天色甚好。   因秦氏听信风声特令禁了自己的足,可许是在府中呆久了,生闷了。   萧娘此日趁着秦氏去庙里上香,特意为了出去还打扮了一番。   身穿丁香色素面交领短襦,月白绣素梅绫裙,淡青色披帛,发髻上斜插了一根白玉发簪。她本就生得肤若凝脂,被这身素雅的装束一衬,更显得萧娘眉目如画,清丽绝伦。   只是寸步不离呆在身边的丫鬟玉绮则是一副极其为难的样子,她望着街巷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努努嘴,甚是担忧道:“姑娘,您还是听大福晋和老祖宗的话,咱们还是回去吧,好好在府里再呆上几天,等老爷把山贼全部捉回归案再出去逛如何?要是老祖宗知晓了,老祖宗会打死奴婢的?”   这话,玉绮说得着实胆战心惊。老祖宗对萧姑娘的宠爱可是无人不能及的,就连老爷说姑娘几句罢了,老祖宗便对老爷瞪红了双眼,俨然老爷就不是老祖宗亲生一般。   瞧着玉绮一副要哭的可怜样,萧娘蹙了蹙眉,山贼这一事传至到太子殿下耳中,祁丰想必已是闹大了,不在府里跺个十天半个月怕是不敢外出。可目下自己私下溜出府着实不妥,便有些心虚地撇开眼,咽了咽喉咙,道:“那玉绮你便不把此事告知老祖宗,不就成了吗?你不说我不说,在萧府又有谁敢告本姑娘的状。再者说,我此番外出不禁是玩闹还有需要准备皇后娘娘寿礼的材料。这万一我到了期限却交不出寿礼,太子殿下可要怪罪萧府一家子的。”   玉绮素来爱泛迷糊,听着姑娘说得甚是有理,也就摸了摸后脑勺,点点头道:“姑娘说的也是。”   正待玉绮反应过来,把话说完,转眼间主子就瞬间消失在了面前。   眼中一落空,玉绮整颗心也落了下来,欲要高声呼喊之际,姑娘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传来   “玉绮,在做什么?还不跟上来。”   “哦。”玉绮一个气没缓过来,就抬起脚快步朝姑娘走去。   燕京城的西街巷是个繁华一带,酒馆、茶楼、醉满楼等等都在这里杵了一团,再者便是卖胭脂水粉的摊贩也是多不胜数,因而过往百姓很多。   萧娘正端地站在一个摊位面前瞧着摆出来的小玩意,个个皆是麻绳编制的不同形态的小动物,手工精湛,小巧玲珑。   瞧得萧娘可是满心欢喜。   她拿起一个小蚱蜢,瞧了瞧,倒有些熟悉。貌似前世段岭也给她编过一只,虽比不过这些精致,可还是深深入了心,只是那蚱蜢,她恍然记得她自尽之时把它遗留在了段岭的墓碑前。   想到这番,萧娘心里有是一阵钝痛。   只是还没等萧娘思虑这般久,远在几步之遥的一抹颤着嗓门的嘶喊声刺入自己耳边   “姑娘,小心啊…….”   萧娘瞬愣,只感觉眼皮处一块暗影砸下来却猝然又以一个弯度砸向了空地上。   萧娘眨了眨眼,显然没能反应过来。   这一出,可把玉绮吓出病了,她心急火燎地跑过去,看了姑娘一遍又一遍,饶是不放心,哽咽道:“姑娘身子可有受伤?姑娘你可还好?姑娘…”   见萧娘没有反应,玉绮简直吓得魂都飞了,白了一脸,颤颤道:“姑娘!”   萧娘瞧了砸在空地上的碎了一地的瓦砾好一会,脸色突然变得敏感,问道:“玉绮,你方才可看到有何人?”   萧娘不知晓自己此刻是怎么了,整颗心脏“砰砰砰”地直跳,就似那见段岭的两次般,而如今的感觉更是有甚之而无不及,难不成,段岭真的在附近?   玉绮见姑娘左顾右盼的紧张和期待样,甚是疑惑,道:“姑娘,你这是在找什么?”瞧着萧娘压根不答自己的话,玉绮有些委屈却更多是庆幸,忙双手抱拳祈祷道:“这次意外真是老天保佑,瓦砾若不是撞到了一旁的木柴,恐怕真的要伤到姑娘了,我家姑娘就是吉人自有天相,承蒙老天爷保佑和厚爱。”   玉绮的念念叨叨或多或少传到萧娘耳边,萧娘微愣,把目光收回来,正眼看着玉绮道:“你说什么?”   玉绮指着攀在墙角的高高的竹竿和木柴,道:“姑娘,那块瓦砾掉下来之时该是撞到了那竹竿反弹了,所以就没伤到小姐,真是万幸啊!”   “是你亲眼看见的?”萧娘望着那地上的瓦砾的眼神毫不躲闪,若是方才她肯断定是段岭,只因垂直砸下来的瓦砾是不可能会拐个弯朝别的地方飞去的。而此刻,她不确定了。   “嗯。玉绮亲眼看见的。”   闻声,萧娘目光一沉,抿了抿唇笑笑就走了。   燕京城的酒楼就属回香楼最为独特和高贵。   段岭与几位同僚吩咐了些事后,待他们走后,段岭才正准备起身离开之时,耳边突然刺来一阵细细脆脆的声儿。    ☆、投怀送抱   燕京城的酒楼就属回香楼最为独特和高贵。   段岭与几位同僚吩咐了些事后,待他们走后,段岭才正准备起身离开之时,耳边突然刺来一阵细细脆脆的声儿。   “梁公子,听闻你有一表妹唤作萧娘,前一阵不是被太子殿下相中了,你这个做表哥脸上也有光了!”   梁凉面色酡红,满身酒气整一个矮胖样,不由有些委屈和抱怨,道:“本公子的表妹样貌可堪比天上的仙女,这可迷倒燕京城多少男人,太子殿下相中萧娘,那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前几日才刚瞧见萧表妹那漂亮的美人儿,与燕京城的名魁花娘比简直就比不下去,我…我还真是有一阵彻夜未眠。”   这话倒不假,燕京城的名魁花娘乃是公认的美人儿,单是光光一眼神就能迷死一片男人,只是这萧娘更甚,饶是在那一站,直接把魂给勾走了。   梁凉语调慢吞吞,又道了一句:“你们知道吗?那日在祁府里,萧表妹给长辈鞠躬敬茶之时,我看得真真切切,这屁股是屁股,腰是腰,等在过不久,这小包子变成大馒头,可是要迷死人了…..”   这位矮胖的年轻男子便是梁府的六公子,是最小的儿子,生得娇惯了。平日只知吃喝嫖赌,与一群酒肉之欢的朋友以谈女人为乐。   三两人暗下嘀咕,笑声猥琐,勾肩搭背地从酒馆走了出去。   只待那几人消失在酒馆,段岭才缓缓从二楼下来结账。   只是此时段岭的脸色有些不好看,黑着脸,望着小二问道:“方才在那一桌的几人是哪个府邸的?”   疑是那几人都是酒楼的常客,小二答应得很快,“回官人的话,那几人皆是梁府的人,官人你瞧方才穿着红棕色衣裳的男子就是梁府的六公子。官人,还有什么需要吗?”   “没有了。”   次日一早,萧娘就起身了,玉绮伺候着萧娘梳洗打扮,一边用梳子梳着姑娘的秀发,道:“姑娘,昨夜梁凉公子出事了,伤得可严重了,不但是脊椎严重脱臼了,而且他们那处貌似也被踢没了。”   梁凉名义上算是萧娘的表哥,只是稍稍沾亲带故,若要真说起来,也没多大关系。萧娘也没见过他们,可上世还有些了解,那梁凉全然就是一个混混,曾私下议论萧茵的身段如何如何好,又说她脸长得好…..简直恶心到极点。   不过梁凉此次被狠狠揍了一顿,往后纵然身后有众多妾侍,怕是也不行了。   萧娘蹙眉,“不相干的人,以后免提。”   玉绮自知此话不佳,弱弱道:“是奴婢多嘴了。”   萧娘晓得玉绮是个话唠,管不自己的嘴,并未过多责备,只是当下有要紧的事情要做,道:“玉绮,待会我要去一趟云矗竹林寻一些栀子草来做颜料,今日老祖宗去了寺庙估计不到傍晚是回不了的,你便好生呆在府里,若大福晋到来,便说我身子不适,大夫嘱咐要躺床休息万万不能被人打扰。”   玉绮一听,顿感手心里掉了个烫手的芋头般,皱着小眉头,道:“可…姑娘…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姑娘确定要出去吗?要不找些人代姑娘去把那栀子草取来如何?”   萧娘今日穿着一身素白长裙,秀发随意扎了一下并无任何饰物,整个人儿浑然清纯质朴到了点上。   她拿起悬挂在衣橱后的布袋,再束在腰间,以便于上山之时减少些阻碍。   她晓得玉绮就是个怕事的主,便笑笑道:“他们哪知栀子草为何物,还是我亲身去,那竹林我经常去,不会出事的。玉绮你放心,我会尽快回来的。”   云矗竹林处于燕京城的东南街巷尽头的一块山地上。   云矗竹林顾名思义就是一片竹林,只是这片竹林终年长青,即便是冬日大雪纷飞之际,万物休眠之际,就属那一片青翠映照着燕京城的残白。   许是那片地生机勃勃,燕京城大多数精贵药材都采自此处。萧娘尚还记得此处,便去了。   饶是重生一次过来,不知过了多少年头,只是这云矗竹林模样丝毫不变,萧娘只感到幸运。   萧娘所寻的栀子草,色泽奇特,且带着点点芳香。将之碾磨成糊状,再将线丝浸泡在里边两三日,待线丝完全干了溢出淡淡青草味,便可以缝制皇后娘娘的画像。   只是这栀子草埋于树根边处,若不仔细勘察,倒是难以找到栀子草的踪迹。若是往日,这云矗竹林采药的夫子、姑娘甚是多,不过今日倒是静得令人心惶惶。   萧娘定定地杵在那儿,平淡的眼眸环视了四周一遍又一遍,萧娘说是面容淡然得自然,而实际上小心脏却是“扑通扑通”直跳。   记得前几日听闻玉绮说就是在云矗竹林附近,有一采药的姑娘被贼人抓去后到如今都杳无音讯。   萧娘心里不由就打了寒战。   原本想着快速把栀子草采摘好便离去,怎料这片竹林长势竟这般好,但是竹根处长出来的野草也够到了自己的腰间,栀子草本身就矮小,这着实是难找。   萧娘眉头皱紧了,越找越坐立不安。   于是,此时此刻,她迈着小碎步,横穿在这空无一人的竹林上。   没关系,这个气候,栀子草长得最多,她看仔细点,摘采多些便可离开这处。   如实作想的少女果真瞅见了不远处竹根处跳出的机壳栀子草,刚要高兴一把,就先惊闻一阵脚步乱踏且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声儿。   萧娘顿时心肝儿一颤,抬眼便瞧见那几个又矮又肥,整个乞丐样的贼人手里还拿着匕首。还没等她想好往哪里躲,一个穿着黑色破烂麻衣的贼人就猝不及防的拦在了她身前。   萧娘吓得脸都白了,奈何刚一回身预备逃跑,就发现身后的几个贼人也拦住了她的去路。   一眨眼功夫,几个男人相继围上来。这下可好,她的退路被堵了个严严实实,连条小腿都伸不出去。   萧娘不由深深倒吸了一口气,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男人朝自己进了一步。直到那胡子拉渣的男人一脸色迷迷的样子,将手伸向她的下巴,她才惊得轻呼了一声,侧过脑袋,后退了一步,条件反射般抬起小脚就朝男人腰下那处踢去,拽着镰刀的小手狠狠地划过去。   下一瞬,男人的侧脸处就暴出了血花,男人痛得弯下腰,声嘶力竭地吼叫。   萧娘发白的脸色颤了颤,拔起小腿儿就猛跑起来。   缓过神来的男人瞧见那小娘子跑了,分外红了双眼,朝着旁边的几个弟兄吼道:“你他娘的,把那贱人给逮了,我要亲手弄死她。”   竹林的地势不好,处处坑坑洼洼,萧娘跑得急,有好几处地儿险些让萧娘落空。   可萧娘那小足又怎敌得过身后的几个大汉,眼瞧着快要追上了,此刻的萧娘心瞬间冷到了极处,眼眸里蓄着的豆大的泪珠纷纷落下。   她原本想着这一世找到了段岭便与之成婚,好好补偿他。   这恍若是自己前世对着段岭的坟墓许下的承诺,可如今自己却仅仅是找到了他罢了,难不成自己与段岭就这样断了…   想到深处,眼泪掉得越来越多,脚下的力度也越来越软,恍若下一瞬便要抽干了力气。   一个踉跄,萧娘重重地崴倒在了地上。   这个时辰正值骄阳高照,骄阳的光华透过竹叶投在泥地上,印刻了只只闪闪的圆圈。   可在萧娘的眼眸里原本将是是阴影一个覆着一个而来。却在不到自己回过神之际,那几个贼人就这么在自己眼前全部断气了,而且个个都是睁大了双目,充血之极。   萧娘眼神颤颤,抬头看了一眼后,鼻头一酸,眼泪再次全盘托出,不一会儿流满了整张小脸。   段岭一身天青色锦缎长袍,袖口处绣着精致的竹纹,本就是一个谦谦君子的模样,可如今段岭的双目却是充满了血色,脸冷到了极点。   待望向地上的贼人已断气了,段岭才把目光收起来。抬脚朝萧娘走去,望着她那颤抖个不停的肩头,蹙眉道:“萧姑娘,贼人已被段某处理,你可放心。”   段岭话顿了顿,却见萧娘没有反应,又道了一句,“萧姑娘,你身子可否安好?”   话末,一阵沉默,双方无言,只有穿梭于竹间的凉风发出“嗖嗖”的声音。   不对,除了风吹声,细细听还有阵阵窸窸窣窣的女子哽咽哭泣声。   段岭剑眉微拧望向眼前埋头于膝盖的女子,心莫名一慌,连忙弯膝蹲下,大手轻轻把萧娘的小脸从膝盖处抬起来。   只是一瞧那一张脸色酡红,满脸泪水,段岭便心下无措了。   “萧姑娘。”   萧娘重重地哽咽了一声,怔怔地看了一直注视着自己的段岭,嘴唇动了动,“段岭…段岭。”   段岭凝眸看着自己,带着丝丝紧张。   萧娘心下窃喜,可就是耐不住眼眶里的泪水,小手一张就紧紧环着段岭的腰身,摩挲了一会,小脸第一次那么胆大地紧贴着男人的胸口。    ☆、萧娘撩夫入瓮   段岭的胸口虽硬朗,却暖得萧娘心房一塌糊涂。   生怕段岭推脱开来,萧娘环着男人腰间如莲藕的双臂再次收紧了些。   段岭从未被姑娘如此明目张胆地抱过,尤其是萧娘身上幽幽泛出的丝丝迷迭香险些让自己大脑有一会罢工。   薄唇一抿,段岭的俊逸的侧脸突然有些红润,低声道:“萧姑娘,这样不妥。”   萧娘闻言,幽幽地撇了他一眼,饶是憋气,没有不理会。   段岭推了推,又道:“萧姑娘。”   段岭的推拒许是恼到了萧娘,她泪干的脸颊红扑扑的,满腹委屈的水眸一闪一闪地望向段岭,他可知自己方才生死关头之际,差点就见不着他了,那种糟糕的感觉和上一世听闻段岭战死沙场那一瞬一模一样该死的难受,而眼前这个男人却硬生生地推拒自己,只不过一瞬,萧娘只觉心下委屈到了极点,眼泪又跳了出来,滴滴砸落在段岭的手背上。   段岭一下就心慌了,黑眸一缩,以为她身子受伤了,从头至尾来来回回观察了一番,却并无发现,才问道:“萧姑娘….”   只是未待段岭话完,萧娘就截下了他的话,轻声道“我膝盖伤到了。”   顺着萧娘的眸光望去,段岭才发现萧娘膝盖处的褶裙部位开始渗透着些许血,若不做处理,伤口难免会感染发炎。   段岭看了好一会,剑眉突然蹙了起来,大手轻轻握住萧娘的右膝盖搁在自己大腿,眸光微转,望向萧娘,道了一句:“萧姑娘,段某冒犯了。”   萧娘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段岭的动作很是轻柔,因萧娘膝盖渗出的血越来越多而且碾成了一片,不好处理。段岭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小心翼翼地把附着在伤口处的布剪开一个大口。姑娘家的皮肤很嫩很软,不似战场上的士兵,所以由不得段岭动作间都不得慎重了许多,轻微把伤口上的污渍处理掉后。   段岭才抬起头,濯了黑墨的眼眸看着皱了一脸的姑娘 ,担忧问道:“很疼?”   男人的声音温和浑厚,差点令萧娘迷了一片,她扭扭头。   段岭从腰间拿出一瓶金疮药,道:“此药乃是金疮药,待会敷上去,可能有点疼。”话末,段岭瞧着眼前这娇滴滴的小姑娘,又道了一句,“如若萧姑娘疼得厉害,可以拽紧段某的衣袖来转移注意力。”   萧娘抿了抿朱唇,点点头。随之小手就冷不防地拽紧了男人的腰带。   腰间一紧,段岭愣了愣,低眸瞧着腰间上两只白白嫩嫩的小手如竹笋般分外小巧玲珑。   萧娘睁大了双眼,殊不知羞红了小脸,却咬着牙委屈道:“不可以?”   段岭闻声,忽觉喉间一紧,迅速撇开眼把白玉瓶的瓶塞弄开开始在她膝盖受伤处敷药。   此金疮药乃是皇宫禁内的珍贵药物,待段岭点点敷上去后,虽没有段岭所说的多大疼痛倒有几抹清凉的触感和淡淡的药香,萧娘感到有些火辣辣之余也并没感到什么不适。   她黑溜溜的眼眸眨了眨,瞧着段岭熟练的手法,突然皱眉道:“你以前经常受伤?”   段岭大手顿了顿,没有抬眼瞧,只“嗯”了一声。   萧娘心疼,“那为何做锦衣卫?”   这下段岭沉默了好一会,才抬起眼瞧着萧娘,说道:“太子殿下对段某有恩。段某以锦衣卫保护太子殿下是段某此生的责任。”   萧娘闻言,目光落在段岭耳后的那一条淡淡的伤疤,殊不知心下瞬间酸楚了一片。她知晓段岭是怎样的人,前世乃大将军,忠君报国乃本分,而这一世毫无疑问段岭也是个忠君的人,只是若太子殿下真是要娶自己,段岭会不会也如此忠君?   如是作想,萧娘忍不住又道:“那太子殿下若是….”   “萧姑娘,药差不多敷好了。只是…”虽敷完药,可总得要有纱布包缠才可不使药物泄露,只是身在竹林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有纱布。段岭思量了会,目光闪了闪,才从衣袖里拽出了一条锦帕。   萧娘眼利,一眼就瞧出了段岭手中的锦帕就是当时自己赠与他的初荷锦帕。   萧娘心喜,她素来以为自己赠与之物乃是姑娘家的玩意,段岭这个大男人想必是不会留在身上,只是没想到段岭竟是一直随身携带。   见段岭把锦帕往自己的膝盖上覆盖之际,萧娘突然大喊出声,颇有几分焦急,“等等,不准用此物。”   段岭拽着锦帕的大手一顿,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萧娘抿抿唇,没有去瞧段岭的眸光,而是注视在自己身上的衣物上。   不过一瞬,“撕拉”一声布条撕裂的声音,一条长长的白布呈现在自己面前。   萧娘把白布塞在段岭的手心上,道:“用这条白布。”   话末,萧娘又怕不放心,红了一脸,羞赧道:“至于那条锦帕你好好收着。”   段岭手握着白布条顿了顿,望着萧娘的目光愈来愈灼热。   萧娘见段岭还没有动作,有些疑惑,刚一抬头就撞上了段岭的黑眸,不过只是一瞬,段岭很快地转开眸光。   待段岭把自己的伤口处理好后,萧娘才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来了这里?”   段岭道:“段某是奉了太子殿下之命前来保护萧姑娘,今日萧姑娘受伤是段某的失职。”   萧娘闻言,心里莫名凉了一会,继续问:“那昨日也是你,是不是?”   “正是段某。”   萧娘拧眉,“可昨日你为何不出现?”   段岭浓眉微拧,未作回答。   萧娘柳眉皱的更深,继续问:“所以说你是太子殿下派来跟踪我一行一动的,是不是?若不是今日发生此事,我竟不知你一直在我看不见之处。”   萧娘有些气恼,有些委屈。   气恼段岭竟躲着自己,又是委屈自己就这么远远看着段岭却不敢越近一步。   “萧姑娘。”段岭唤了一声,解释道:“段某并非是跟踪监督萧姑娘,若是萧姑娘能安详无恙,段某定不会叨扰,另外太子殿下着实是对萧姑娘放心不下,所以才命段某暗中保护萧姑娘,还望萧姑娘见谅。”   段岭话落,萧娘垂下眉来,默了好一会,面容淡淡道:“既然如此,萧娘再次谢过太子殿下对小女的厚爱,只是小女真的受不起。段侍卫,萧娘谢过您对小女的救命之恩,想必段侍卫宫中侍卫繁忙,段侍卫可回宫去。小女可自行回府。”   段岭闻言,当即回绝,“不可,此乃是太子殿下授予段某的命令….”   然不待段岭 把话说完,萧娘就冷着脸道:“段侍卫若是怕太子殿下责罚,就直把萧娘的话转给太子殿下就是了。”   “段某知晓跟踪萧姑娘此行为为不当,若是萧姑娘在还未把幕后者绳之于法的时期能够好生在萧府,段某定当不打扰萧姑娘。”   “萧娘在此谢段侍卫提议,只是小女想去哪是小女的人身自由,就算是小女遭遇不测也是小女命该如此。除非,若是小女出门,段侍卫能堂堂正正伴在萧娘身边,不再隐匿。”   萧娘一吸气把心中所想全数说出,饶是个姑娘,萧娘说着之际,耳根处殊不知红了一片。她强制冷静,压住涌在嗓门的不安定,直直地看着段岭,生怕错过段岭脸上每一个神态。   她知晓自己这番话着实是无理取闹,如今段岭身在皇宫,身职锦衣卫,又有多少时间能陪自己。只是自己又是自私的,她如今还没到时候进宫陪着他,为今之计,她就只想把段岭圈在自己身边。   即便不相识没关系,如今能天天陪着也算是上天恩赐了。   段岭也同是怔怔地望了萧娘良久,终是无声地答应了。   萧娘见此,原本冷了一脸瞬间融化成春水般,痴痴地勾唇。   “萧姑娘,段某先送你回府如何?”   萧娘看着自己的膝盖,面露难色。段岭见状,也不多问,顺势蹲下腰,淡淡道:“我背你。”   竹林所扎之处并非平坦之地,坑坑洼洼甚是多。可段岭背着自己走的每一步皆是稳稳当当,依着萧娘所说要采摘的栀子草的形态,段岭乃是习武之人,眼力甚是可以,不到半路,萧娘背后的布袋就已是满满的半载。   萧娘安安静静地趴在男人宽厚的背上,睁着如水晶般闪亮的眉眼望着段岭的发髻,心下突然又不安定起来,依着段岭的耳边,道:“你方才答应我若我出门你便随着我,可是当真?”   萧娘吐气如兰,温润的气息缭绕在段岭的耳边,段岭面上一热,只觉那女子的气息顺带挑拨这自己的心脏。   男人沉声道:“段某答应萧姑娘的事,定是算数。”   萧娘一听,心中又是一乐,甚是开心。    ☆、萧娘发狠   待段岭将萧娘送回了萧府,已是正午时辰。   萧娘待目送了段岭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才心满意足地轻手轻脚推开萧府的后门朝自己闺房走去。   萧娘的房阁离后门不远,穿过一道游廊的一段便到了。   怎奈何走到一半路上,玉绮突然冒出来,神情极为慌张紧张地看着这个时辰才归来的姑娘,差点哭出来,“姑娘,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方才大福晋出现,差点吓到奴婢了!”   萧娘心情甚好,可一听到玉绮这话,眉头不由微拧,“我娘亲知晓我出门了?”   玉绮摇摇头,“大福晋现在暂时还不知晓,方才奴婢去拦住了,只是大福晋过不了多久便会再来一次。”   萧娘点头,微笑,“那甚好,我现在就回房去。”   萧娘这边说着,便不由加快了脚步 ,只不过是横力一扯,膝盖处一阵钝痛瞬间袭上心头,萧娘不免痛呼了一声。   玉绮见状,猛地睁大了眼珠子,着急道:“姑娘,你可怎么了?”   萧娘道:“上竹林时,膝盖被刮伤了,不碍事。”话末,萧娘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玉绮,记住我腿受伤的事情不可告知大福晋。”   玉绮识事地点点头,道:“奴婢谨记,奴婢搀扶姑娘先回房。”   萧娘摇头回绝,“不必了,若是被旁人看着了,不知待会又生出什么事端来,我可以自己走,玉绮,你替我拎着这布袋就是了。”   玉绮应声,便替萧娘背上取下了布袋。   延至抄手游廊的尽头一转头第一个房阁就是萧娘的紫芳居。   只是这会紫芳居的雕花大门却是大开着,里边秦氏一脸愁容,脚步嗒嗒嗒地左右徘徊着,身旁老奴刘三娘同是一脸焦急,便跟着秦氏的脚步不住地安抚着。   萧娘见此,加快了脚步走至门槛处,声儿清朗地嗲了一声,“娘。”   秦氏正值焦急处,头脑混沌,没有听到女儿唤自己,倒是刘三娘反应过来,寻声望去见识姑娘,就朝秦氏道了声,“主子,是姑娘回来了。”   刘三娘的声大,秦氏很快便回应过来,见女儿定定地杵在门槛处,瞬间回过神心安定下来,只是方才寻不到女儿的焦急感又令秦氏有些生气,只见秦氏柳眉紧蹙道:“丫头,你方才去哪了?娘亲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你可知娘亲有多着急。”   萧娘知晓吓着了娘亲,当下也不能实话实说,便道:“女儿也并没有去哪?只是在后山里坐一会,是女儿让娘担心了。娘,你可别气坏了身子。”   萧娘一双水晶晶的眸子,稍稍一眨,颇有些委屈。秦氏百年心疼不得,于是道:“娘不是生气,只是丫头你以后若是出去,说一声省的娘担心就是了。”   萧娘乖巧地点点头,秦氏示意刘三娘将午膳放置桌上,随后便道:“丫头,这个时辰想必是饿了吧,来这里坐下,这些膳食都是你爱吃的,身子不好,便要多吃点。”   萧娘笑笑,应了秦氏的话就坐了下来。   母女一齐用餐,便断定有说不尽的话语。   秦氏知晓丫头喜吃鳗鱼饺子,便夹了一块鳗鱼饺子放在萧娘的碗里。   鳗鱼饺子,外表晶莹剔透,入口丝滑,而鳗鱼肉便是萧府下人一早就往河边垂吊的鳗鱼,肉嫩新鲜。再经萧府厨子一着手而做成的鳗鱼饺子,可谓是造型美观,香味扑鼻。萧娘可是喜欢的打紧的。   秦氏见萧娘吃完了,便又给她夹了一块,道:“丫头,再多吃一块。”   萧娘素来胃口小,不过两个鳗鱼饺子,萧娘便感到撑胃,只是突然间她想到了什么事情,才吃了一半的鳗鱼饺子便放在了碗中,道:“娘,你可知云矗竹林有山贼抢夺民女之事?”   秦氏点点头,“娘当然知晓,此事前一阵还闹得轰轰烈烈的,衙门知府前一段日子还在抓捕当中,不过前几日那山贼都抓拿归案了,只是可惜了那些被掳去丢了清白的姑娘。”   萧娘听言,当即蹙眉,“娘,您说那山贼前几日全都被官府抓拿了?可有破网之鱼?”   秦氏摇摇头,道:“娘也不太清楚,娘也是道听途说了。外边的人说是抓捕回来的山贼皆主动承认了罪行,说白了只是几个小混混罢了,无结群之势力。”   秦氏说完,看向萧娘,甚是疑惑道:“丫头,你打听这事做什么?”   萧娘顿了一会,笑道:“没什么,女儿只是好奇罢了。”   待午膳吃完,把秦氏送走后。萧娘眸光一暗,独自一人坐在凳子上陷入了沉思。   玉绮瞧着姑娘这番沉寂,甚是疑惑,道:“姑娘,你在想什么?”   萧娘也不回避,开门见山地问:“玉绮,我晨时出门之时,有何人知晓?”   云矗竹林里那山贼方才分明就是死在自己面前,可秦氏之言那山贼却在前几日就以被抓捕了。如此看来自己所见的并不是山贼。当时自己惊得慌,跑得急,并未细看,只是如今萧娘柳眉一簇,细细想来,才突然发觉今早那几人的服饰明明白白的就是乞丐的破烂衣物。   可若是乞丐,为何不在市集热闹之处乞讨,反倒是呆在偏僻的竹林。   萧娘又是静默了一会,纤细的指尖不住敲打着桌案,发出“嗒嗒嗒”的声音。   只是下一会,玉绮便道:“奴婢记得,姑娘出门后,二姑娘匆匆地出门了一趟,后不久又匆匆地回府,二姑娘进府之际还撞了一下奴婢,她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萧娘红唇一抿,继续问道:“玉绮,你可看到二姑娘出去会的什么人?”   玉绮皱眉,摇摇头,“奴婢不知,只是奴婢出府办事之时,瞧见咱府门口附近有几个乞丐罢了。”   乞丐二字从玉绮口中一下脱出,萧娘的俏脸一下沉了下来。   萧府地处非市集,左右附近均无摊贩与酒楼、茶庄,人可以说是没有多少,又有哪几个乞丐会到萧府门口附近乞讨。   玉绮实在捉摸不了姑娘想问什么,却这下见姑娘脸色不好到极点又不敢多问,就直愣愣地杵在萧娘身边。   这下,萧娘才淡淡道:“玉绮,待会你帮我熬碗红花药。”   “什…什么?”   “哦!说错了。”萧娘俏眉一弯,“是安胎药。”   自打送了萧娘回到萧府后,段岭便快马加鞭赶回了皇宫。   时值黄昏,一轮红得甚是滴血的夕阳悬在皇宫璃瓦檐角处。   段岭下了马,牌令一举,宫门大开。   紧随着便一个看门侍卫接过段岭的马牵到马房处。   皇宫历来便是深宫禁地,庄伟辉煌至于更甚是死寂,除了排查的侍卫巡逻外,基本上见不到几个人。   只是这会段岭却撞上了三王爷楚寒。   楚寒一身白绸缎绣莽衣,面容祥和,望上去倒是个仁主,身旁跟着一个穿黑衣的男子,此人面色清冷过于阴沉,想必就是楚寒的左右手。   段岭鞠躬,道:“段岭再次见过三王爷。”   楚寒笑答:“段侍卫无需多礼。这个时辰段侍卫不是该是在宫中,为何如此匆匆忙忙?”   段岭回答:“属下谢过王爷的关心,属下身职锦衣卫,自当是事务繁忙,为太子殿下尽忠效劳。”   话末,段岭暗下眸,“太子殿下还有事情急宣属下,属下便不打扰三王爷的时间,属下就先告辞了,还望三王爷见谅。”   楚寒未言,只是静静地看着段岭远去后,朝身旁的男子话道:“段岭的一举一动,给本王监督好。”   “是,王爷,属下遵命。”   夜色将至,目及之天幕墨黑如漆,凉月弯翘,疏星点点,甚是美好。   东凉居乃是萧茵的闺房,萧娘抬眸看着眼前紧闭的雕花大门,恍若记得上世她进这门可算是甚多的,只是这一世,踏进这一扇门才是第一次。   等了片刻,雕花大门才被推开。   只是当即萧茵瞧见萧娘之刻,脸色的恐慌恍若一瞬闪过后,面色淡淡,微笑道:“大姐,你怎么来了?”   萧娘凝眸看了她好一会,淡笑回复:“今夜见此夜色甚是佳好,大姐想必二妹尚未睡,想来是与二妹聊一会,却听闻二妹最近身子不适,便差遣玉绮熬了个汤。”   萧娘边说着,边示意了一旁端着汤盅的玉绮。玉绮会意便径自地端进了萧茵的房里,后又退了回去。   这下,整个东凉居就剩下萧娘与萧茵二人。   萧茵因萧娘突然到来就心感惊颤,而玉绮端进来的汤更是令她恐慌了。   “大姐。”萧茵眸光闪躲地望着萧娘。   萧娘径直越过她走进屋里,端详了桌面上的药汤半晌,才发话,“大姐素来知晓二妹心喜表哥,也知晓二妹少时常常与表哥一处,只是二妹如今年长了,可不能像少时那般私会表哥,这毕竟对萧府的名声不好,若是二妹愿意,大姐明日并告知爹爹让爹爹替你上祁府提亲,二妹你觉得如何?”   萧茵颤笑,颤颤道:“大姐这可说的什么话,二妹深知本分,可一直身处闺中,而且二妹真的对表哥并无任何想法,还请大姐明鉴。”   “明鉴?”闻言,萧娘眼下笑意越发大,踩着红绣头鞋朝萧茵又逼近了一步,目光射向她平坦的肚皮上幽幽道:“二妹可用什么做来明鉴,你的肚子?还是何物?”   此话一出,萧茵红晕的小脸瞬间白了一片,她抖颤地后退一步,眼神里的颤栗毫无掩饰。   “大姐!”   “萧茵!”萧娘盯着萧茵的眸光一厉,冷声道:“别在试图在我面前耍心机,今日之事我不会过于追究,若是我要追究起来,萧茵你不单单要赔上你这条命,另外还白搭上一条你肚子里的命。所以你还是把心机放在如何尽快嫁给祁丰这事为好,毕竟这纸包不住火,这肚子一天天地大起来,爹爹可是要知道的。”   萧娘紧盯着萧茵一脸依旧颤抖的样,瞥了眼桌上的汤药,冷笑地最后落了一句:“此汤药乃安胎养神,你可放心喝。只是若你再故错重犯,那我以后端的便是红花药了。”   语罢,萧娘缓缓转过身落下一脸死灰的萧茵一人走出了东凉居。    ☆、情牵荷塘   夜时下了场雨,待清晨到来,东方出现瑰丽的朝霞,远山山沟出飘着缕缕炊烟,萧府的空气中弥漫着轻纱似的薄舞。   今日,萧娘起得甚早,不等玉绮前来替自己打扮,便自己端坐在梳妆台旁亲手装扮起来。   许是夜里睡得好,一早醒来的萧娘小脸红彤彤的,似苹果般惹人疼惜。   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指间滑动,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支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敷粉便白腻如脂,朱唇一抿,嫣如丹果。身着一身白色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粉色的花纹,臂上挽着一条紫色织锦腰带系上。   这么一打扮,萧娘俨然就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般。   当下萧娘瞧着镜中的小巧人儿,颇为满意,就不知待会见着段岭时,段岭会是什么反应,这着实让萧娘满怀期待。   纱帘被人撩起,来者玉绮见姑娘打扮得如此出尘,脸上惊异无比,“今日姑娘怎有如此心思打扮得如此精美。”   萧娘俏眉笑笑,道:“很美吗?”   玉绮使劲的点点头,不住说:“简直就似画里走出来一样,饶是皇宫里的公主都比不过我家姑娘。”   萧娘闻言,眉眼更是笑得亮晶晶般,瞧了会天色,道:“玉绮,替我备一辆马车。”   玉绮顿时闻声色变,昨儿个的生事还惊在心底,随即哭丧了一脸,道:“姑娘,这样真的不好,你可不知昨日你走了之后,这半日奴婢都处于恐慌状态,奴婢再也承受不住了,姑娘。”   玉绮说得实在是可怜,泪眼汪汪的模样,若不知内情的人见此,倒以为她这个主子有多刻薄。   萧娘眉目转了转,道:“这次带你一块去记得多带几个随从,如何?”   玉绮死灰复燃的眸光一闪,兴奋地连连点头,应道:“好嘞,姑娘您在这等着,奴婢这就给你找马车。”   兰香寺乃是一座古老的寺庙,地处微偏,来的人并不多。   依着昨儿个的约定,萧娘要与段岭回合之处就是这儿。   玉绮撩起帘子,望向外处,只见就是一座甚是简陋的寺庙杵在那儿,满头疑惑道:“姑娘,这祈福之地在咱城里便又好几间甚好的寺庙,为何偏偏跑到这偏僻处?”   萧娘淡笑,不做声。想起前世偏生就是这简陋的寺庙里,自己与段岭才好上的。说白了,便是自己与段岭的秘密所在。   玉绮见姑娘好一会都不说话只是笑得欣喜,甚是困惑,随即又唤了一声,“姑娘。”   怎奈这下姑娘还是不理会自己,反倒是瞧着外边的东西瞧上了隐般。   玉绮歪着脑袋,同是顺着萧娘的眸光望去。   清晨的阳光穿透树荫落在走廊上,榕树的阴影将这些斑驳的光线切割成一个个小块,在走过的人眼前忽明忽暗。   男人身穿黑色的锦缎绣蟒服饰,体型高大,只是瞧那模样,甚是熟悉。   玉绮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方才想起,此乃是太子殿下的段侍卫。   只是这段侍卫为何在这处,难不成太子殿下在里边候着姑娘呢!   想到这里,再瞧着姑娘面若桃花的模样,玉绮瞬间恍若茅塞顿开,笑道:“姑娘,太子殿下想必在里边等着,姑娘,你赶紧进去,奴婢就不便进去了,姑娘你可别让太子殿下久等了。”   萧娘回过头瞧了眼说得沾沾自喜的玉绮,倒也不拆穿,提起裙摆便下了轿子。   段岭站在榕树底下,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女子慢慢向着自己款步而来 。   他从不知道这世上竟有这般美丽的女子,竟能如此勾人心魂。   单单看这纤细的腰肢仿佛春日里的小雏菊,你只要伸手轻轻一折,就仿佛可以断了。   段岭可谓说成人后便到了边疆守护,见惯了塞外的漫天风沙,看惯了血性汉子的豪爽,便是偶有女子,也多是粗壮豪放之辈。   今日如此一见,竟有这么一女子,在他面前笑脸盈盈般妩媚动人。   段岭可算得上是个正人之士,饶是此时此刻,他也是表情淡淡。若是他人见着这尤物想必早已扑了上去 。   段岭垂眸,行礼道:“萧姑娘,段岭已到,不知萧姑娘想去何处?”   “段侍卫,可尝过莲子?”   此刻萧娘完全是整个眸光都圈住了段岭,这般□□裸,若是上一世她断然是不敢做,只是重来一次,所谓的礼节萧娘倒不以为然。   反倒是段侍卫不敢直视着萧娘,道:“并无。”   萧娘道:“那便随我去一个地方。”   兰香寺年代虽已久远,可寺庙占地面积可算是大。因地势偏僻,无多少人在此处祈福,所以并无过多的香油钱,寺里的打扫无非就几个小和尚在办事。或许是好在并无大多人管理,兰香寺才渐渐地有了一种陈旧的古老气息。   抬眼望去庙廓绿树环抱,花草簇拥,还有那栩栩如生的摩崖雕像。再沿着游廊走下去,延至尽头处,便出现了一个院子,院子比较小,可院里生长的几个菩提树却是硕大无比。   走出院子便是一片种满荷花的池塘,荷花池中初荷婷婷而立,池畔鲜绿柳树整齐划一,因昨夜下了雨,荷塘处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莹白的露水沿着荷叶的纹络慢慢滑下,滑至叶尖,再“滴答”一声脆响,砸落如水面,泛起圈圈涟漪。   段岭跟着萧娘的步伐停在荷塘边,荷塘边处有一筏梃,只见萧娘着脚下了筏梃。   萧娘望着段岭一脸不解的表情,有些好笑,轻轻唤了声,“我要到荷塘中央。”   正值夏季,乃是荷莲长得甚是繁茂的时候,密密麻麻一大片环在筏梃旁,饶是一伸手,一朵粉嫩嫩的荷苞便能采到手中。   此时筏梃上,两人无言。   段岭直直地站着,而萧娘则是坐了下来,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捣弄什么。   不过一会儿,萧娘方才抬起头,半眯着眼眸看着一直眺望什么的段岭,道:“段侍卫,这儿比在皇宫里的荷塘如何?”   柔柔的声儿婉婉荡入男人的耳边,段岭有一阵回过神来,低眸看向双膝盘坐着的抿唇甜笑的女子。   荷塘处并无风,可萧娘额前的刘海被吹得轻飘,再往下瞧那一张美丽的面容,甚是出尘。   段岭怔了一会,很快撇开眼眸,淡淡道:“皇宫里的荷塘乃是人制,虽精美却缺乏自然。而这处正正好相反。”   萧娘继续问:“那段侍卫喜欢哪处的荷塘?是皇宫还是这处?”   “这处的。”段岭答得很快。   段岭活到现在,大多数时日都在塞外驻守,素来看惯了再自然不过的景物,而自打回京后,皇宫里的建筑乃是花园,虽金碧辉煌,堪称无双,但尽管如此,自然毁了便是毁了。于是每次随从太子殿下在宫里的御花园,段岭总提不起任何兴致观赏。   萧娘心喜段岭的答案,抿唇一笑,望向段岭的水眸又多了几分痴迷。   她低低地唤了一声,“段岭。”   “段岭”二字一出,男人这下倒是颇为惊讶地望着她。   只是当下萧娘并不闪躲段岭直直看着自己的黑眸,反而又唤了一次:“段岭,你坐下来。”   听了这话,男人虽疑惑,可还是随了萧娘的意思,弯腰盘腿坐了下来。   见自己心爱的男子如此近距离地坐在自己对面还望着自己,萧娘饶是再胆大,也不由羞红了脸。   她紧握住手心里的东西,手心微凉,只发觉手心处附了一层薄薄的汗渍。   她缓缓移开目光,望着裹在手心处的裹得涨涨的粉色锦帕,道:“段岭,方才你说你未曾吃过莲子,是吗?”   段岭点头,并没有言语。   “那你把你的手摊开。”   段岭闻言,微愣,可还是应了萧娘的话伸出一只手摊开。   “试试。”   掌心一凉,段岭垂下眸来,一颗剥好的莲子,莹白剔透,小巧玲珑地躺在手心处。   不自觉中,段岭的心有些悸动。   刚刚采摘的莲子很是粉嫩,飘逸着淡淡的荷花香味,闻着让人惬意,而含在嘴中更是清甜可口。   “味道如何?”萧娘面上羞红,可还是不住想问。   “甚好。”   段岭不擅言辞,萧娘素来知晓,忽然想起前世这番场景时,段岭也是道了一声“甚好”,只是在那之后,自己便并无过多言行了。   只是如今却不同昔日,如今的段岭也并非前世的段岭。   萧娘望着段岭好半响,突然问道:“那锦帕,你可还带在身上?”   男人闻言,转眸看她,额头处的发丝随风飘逸,不知是不是自己眼力问题,她脸上越发红润,宛如便是黄昏时的红日般。   “锦帕还在段某身上。”    ☆、萧茵的结局   “锦帕还在段某身上。”   段岭说着,便把藏匿于胸口的初荷锦帕拿出来。   萧娘见此,不自觉抿唇笑了笑,把段岭手心的初荷锦帕拿过来,随即垂下眸瞧了眼手心处鼓鼓的粉色锦帕,慢慢摊开。   段岭微愣,直到手心一沉,段岭才回过神来。   萧娘嫣然笑意一脸,微微低下头,声音带着一点羞赧,“这袋莲子,你也好好收着。”   话罢,段岭看着锦帕包着的小巧的莲子,眼眸不由沉了沉,“萧姑娘,段岭无由受此礼,实在是不妥,还请萧姑娘见谅。”   萧娘一怔,眸光直直地望向段岭淡漠的眼里,突然间记得如今自己在段岭面前俨然就是一个陌路人,或者也可算得上是上下属的关系。   段岭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在对于自己的修养甚是严格,对于外人无由赠的礼素来都是拒绝的。这一点,萧娘倒是清楚地一清二楚。   只是这外人二字   心狠狠地砸落下来,她甚至险些弄错了。   “并无有何不妥之处,此莲子便当做萧娘谢过段侍卫能抽空前来赴约的谢意。”萧娘涩涩的苦笑,“如若段侍卫不喜,萧娘断断不会强予塞给段侍卫。”   萧娘说得字字沉重坚定,她抬眸看了眼段岭,小手紧握鼓鼓的初荷锦帕颤了颤,不由深吸一口气,眉头一蹙,正想着把初荷锦帕连带着包裹着的莲子顺手扔进水里。   下一瞬却被段岭硬生生的扯住了手腕,段岭浓眉紧蹙,沉声道:“萧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萧娘秀眉一皱,“既然无人要,便扔了。”   段岭微皱的剑眉越发紧蹙,望着萧娘许久,直到眸光触碰到萧娘眼角处的点点闪光,才从萧娘手中取过初荷锦帕收入怀中,无奈落话,“段某谢过萧姑娘。”   萧娘眉眼一舒,瞄了眼对面颇为无奈的男人,又转开眼望着水面上缓缓漂浮着的浮萍,突然觉得这浮萍很是翠绿欲滴,竟比开得娇艳的荷花更是惹人怜惜。   晃晃过了大半个白日。正值黄昏,夕日颇是深红。   玉绮睁着圆溜溜的眼珠子望着一脸红润地可爱至极的姑娘,玩笑道:“姑娘,太子殿下说了些什么,才让姑娘你从刚上轿便笑到如今。”   萧娘诧异,“我有笑吗?”   玉绮皱皱眉,随即又调皮地用两只小手指搓了搓脸腮,扯一鬼脸,道:“姑娘,奴婢可没瞎,眼睛可是雪亮着呢,我们家姑娘笑起来,脸腮处都有浅浅的梨涡。如今姑娘这两处小梨涡自上轿到如今还在呢!”   萧娘听了这话,小脸愣是通红了一片,抿唇瞪了她一眼,“玉绮,别多话。”   被姑娘这一瞪眼,玉绮饶是再想着调侃,着实是不敢了,她朝着萧娘吐了吐舌头,便住了嘴。   萧府一到,轿子便停了下来。萧娘提着裙摆下了轿,抬眼望向府里。   此刻的萧府静悄悄的,下人都不见了。   萧娘甚是疑惑,朝身后跟着自己的玉绮,问道:“玉绮,府中如此静寂,可有何事发生?”   玉绮瞧了下四周,的确不见一个下人,也摇摇头,“回姑娘的话,奴婢也不知晓。”   然便在玉绮刚话毕,春煦堂处就传来一阵瓷瓶落地砸碎一地的声音。   玉绮甚是惊诧得指着那处,唤了声:“姑娘,是在春煦堂那处。“   萧娘凝眉,没有言语,朝着那处缓缓走过去。   “哐啷”一声巨响,瓷青花瓶落地尽毁,锐利的碎块砸落在地面上,也有不慎擦破了萧茵粉嫩白皙的皮肤。   萧正帮气急了,额头处的青筋显而易见。   而地上则是哭得一脸妆容尽毁,甚是狼狈的萧茵。   “你个不孝女,贱蹄子,你快说…你肚子里的孽种到底是谁的?说!”   饶是长这么大,这是亲眼见自己的亲生父亲竟骂自己的女儿作“贱蹄子”跪在地上的萧茵满脸通红,紧咬着牙,愣是一句话都不说。   萧正帮见此,眼眸一红,直差没一巴掌打过去。   想他萧府代代子子孙孙皆是光明磊落、声名显赫。萧府这个荣誉素来是在朝廷上是令各位官员所艳羡的。如今却出了这么放浪、在外边乱搞之女,若是传了外边,那萧府的面子又该呆在何处,他萧正帮的面子又该放在何处?   “爹!”萧茵颤颤地喊了一声,眼泪一下又涌了出来。转过眸望着一旁静静坐着什么都不说的乔氏,萧茵这是第一次感到悲哀。   乔氏的确是自己的亲娘,可却是极为重男轻女的主。乔氏贪恋留与萧府,贪恋萧正帮对自己的宠如今还身怀了一个孩子,御医皆说是男婴,乔氏可是欣喜万分至极。饶是女儿今日被赶出了萧府,乔氏想必也不会过多的伤感。   萧正帮剑眉一凛:“不要喊我,我萧府没你这个大义不道之女,你今日便可从我萧府门口滚出去。”   萧茵一听,双目瞬间充满了血丝,双手紧抓着萧正帮的衣袖,使劲地摇头,哭喊道:“爹,阿茵真的错了,阿茵真的错了,你不要赶我走,阿茵真的错了。”   萧正帮气愤至极,正要甩开被萧茵扯住的衣袖之际,正好看见萧娘站在雕花大门处。阴沉的老脸瞬间缓和了许多,他方才从下人那处得知萧娘今日是见了太子殿下。   萧正帮面色祥和道:“丫头,爹爹正要处理些事情,外出一日了,累了便先回房休息。”   萧娘抿唇淡笑,走了进来,眸光扫了眼还跪在一旁的萧茵,随即弯腰把她扶了起来,道:“二妹,跪多了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萧茵一听,抬眼撞上萧娘的眸子,她不知该要有什么反应,只是当下萧娘的这句话犹如她的一根救命稻草般,她声嘶力竭地扯住萧娘的袖子,哀嚎道:“大姐,大姐,二妹真的知错了,大姐,二妹知道之前阿茵对你不好,可是大姐,你大人有大量,求你原谅阿茵,如果…如果我被赶出去,我真的不知怎么活下去,大姐!”   萧娘低眉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蹙眉道:“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今日望见萧茵有如此下场,萧娘并无不是没有任何感受,若是在前世,她必定是冷眼相待,只是此时此刻,萧娘倒觉得萧茵今生的报应她也受了,心中的恨也就随之淡去。   萧茵眼神瞬间呆滞,随之扯住萧娘袖子的手也重重地砸了下来,一句话都说不出。   此时萧正帮见着萧茵就似看到了苍蝇般厌恶,正在发话之际,萧娘却突然发话了,“爹爹,你如此般着急地把二妹赶出府,想必明日流言会更多,岂不是对萧府是更大的不利。如此般来,倒不如把二妹搞大肚子的男人找出来,让他俩成亲倒不是免了日后的流言蜚语,如若二妹所心仪之人是某一贵族公子的,联姻了也未必不是一件极好的事。若是平常百姓,爹爹便把二妹许配给他,这在外出也落得个慈父的好名声。爹爹,您说是吗?”   萧娘说得句句戳中萧正帮心中所怕,萧正帮黑了一张脸也有些缓了缓,只是对着萧茵还是厉声道:“萧茵,我再给你最后的机会,那个人到底是谁?”   萧茵甚是一怔,看向萧娘。   萧娘淡淡看了她一眼,并无说话。   “是..是..”萧茵面色惨白,继续说,“是..是表哥祁丰的。”   ……………………………   春煦堂一事过后,萧茵随着萧娘回到了紫玉阁。   萧娘优雅地坐在禅木椅上,手拎着茶壶缓缓往桌面上的两只白瓷杯里倒了些碧螺春。   碧螺春乃是萧娘喜爱的茶之一,茶叶采摘自江南地带,因气候温润,水分充足,而长出的茶叶也尤为嫩绿,泡了茶后,清香更是扑鼻。   萧娘倒了茶后,眼眉才看向对面一直站着低着头的萧茵,道了声,“坐。”   萧茵身子颤了颤,才慢慢走近,坐了下来。   “不用这么紧张,大姐又不吃人。”萧娘淡淡地看着她,把她脸上所有紧张、害怕、诧异都尽收眼底。   萧娘慢慢饮下一口茶,道:“对大姐对你的安排不满意?”   “你为什么要帮我?”萧茵怔怔地望着萧娘半响,突然说道:“大姐,难道你不知道我一直嫉恨你吗?那次你去云矗竹林,那几个乞丐就是我唆使的,你什么都知晓了,可你为什么要帮我?”   “没有过多的理由,如今你也尝到了恶果,知道了错。并且姐妹一场,大姐并非幸灾乐祸,冷眼相待之人。这几日你便好生准备准备。”萧茵一听这话,双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眼涟涟道:“谢谢大姐,谢谢大姐。”   话末,萧娘又补充了一句,“待你嫁去祁府后,大姐希望我们姐妹二人各自安好,毫无瓜葛。”   萧娘语气淡淡,却是把话说得极其明了,萧茵也心知肚明萧娘忌讳什么,也不奢望萧娘可以完完全全地接纳自己,遂就微微点头,应道:“二妹知道了。”   …………………………   皇宫东宫石芳居,幽暗的灯火随风微微摇晃,险些要被掐断。   段岭望着琉璃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黝黑的眸光闪了闪,问道:“怎么回事?”   侍卫望了眼段岭,眉头不由蹙起,可还是答道:“回段大人,陆风与秦玉所带队的军兵在湄河处均被蒙面人所全部绞杀。”   陆风与秦玉分别是段岭手下的重要也是最为秘密的将领,即就是左右手,平日里段岭所交代的军火交易、商货等甚至于调查三王爷楚寒皆是托此二人。   只不过是一个午时,生人变死人。   段岭合了合眸,又忽然睁开,“可找到他们的证据?”   “没有。”侍卫话刚落,只是又想到了什么,面色凝重道:“段大人,此刻我们地处劣势,我在明,敌在暗。恐怕他们已经潜伏在我们的周围,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怕是还会有人被杀死,段大人,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段岭没有言语,可面容却甚是凝重。   “此事容我想想。”段岭浓眉紧蹙,抬眸瞧着侍卫,问道:“太子殿下那处有何情况?”   “回段大人的话,太子殿下并无若任何情况,只是午时之时,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提及了太子妃之事。”   “太子妃?”段岭俊眸猛的一缩,“何人?”   “据属下探报,太子殿下欲立萧家大小姐为太子妃。”    ☆、雀桥相约      入夜,皓月当空,并无疏星,倒是冷清了些。   玉绮手持着禅木梳子轻柔地把姑娘柔顺的长发一梳到底,萧娘的发质很好,又黑又柔顺,又不会出现断发。玉绮安安静静的梳了一会,突然想到了什么,朝着镜中的女子有些打抱不平问道:“姑娘,这二姑娘就是心机重,竟然敢跟祁公子搞出这出事来,奴婢真想不出二姑娘与祁公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对上了眼,亏奴婢一直以为祁公子心里就是只有我家姑娘,这二人真是…太欺负人了,竟然隐瞒了姑娘这么久。”   萧娘闻言,淡笑,“我一早便知晓他们有私情,只是不说罢了,若是论起欺骗,那还不至于。”   饶是看见姑娘过于平静,玉绮突然不免有些担忧,蹙眉道:“祁公子也并非龙凤之人,姑娘莫要感到伤心。姑娘若是为那样的男子流眼泪,玉绮真是为你感到不值。”   玉绮这般气愤填膺的说辞,萧娘听了不由“扑哧”一声笑出来,“玉绮,我可没说我喜欢的是祁丰。若是祁丰与萧茵成亲那也是不错的。”   萧娘说的的确是实话,她并非喜欢祁丰,反倒是祁丰这个男人令自己反感起来,而萧茵如今嚣张的气焰也已灭了下去。原本还想着如何推掉祁府的婚事,想着如何把萧茵赶出府外,只是如今萧茵有孕,祁丰若是再不愿意也得娶,可祁府的正房哪里会轮得到萧茵坐,但凡是凭着肚子里的王牌,也顶多是妾侍的身份。只是此刻萧茵倒满是希望,却毫不知嫁去祁府的回事怎样的结局。   不过显然这些萧娘并不感任何兴趣,她只希望这辈子与萧茵与祁丰老死不相往来。   玉绮站在一旁,瞧着姑娘浅笑的笑容,下意识便知晓姑娘压根就不把这事放在心里,玉绮着手又顺着姑娘的发梢梳了下来,只是恍惚间又想起了今早姑娘会见了太子殿下随后便是笑脸盈盈的样儿,不觉又调侃道:“那便是,就让他俩好好呆一边去,我们家姑娘还得嫁给当朝太子爷呢!”   只是玉绮在这边说得神采飞舞,萧娘却突然冷言道:“玉绮,你话太多了。”   萧娘话一落,玉绮似乎被吓着了,停在姑娘发梢上的梳子也不由抖了抖。   萧娘嘴唇动了动,见玉绮甚是委屈的样,萧娘知晓自己是凶到她了,只是太子殿下这个问题仿佛就是自己与段岭之间的隔阂般,一心想着跨过去,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萧娘心里甚是无措,可又怕段岭会因此受到牵连。   见玉绮呆呆的样,萧娘终是回过神来,温言抱歉说:“玉绮,对不起,我方才语气重了些,只是关于太子殿下的事,我们还是少讨论为好也万万不可在外头乱说,以免惹祸上身,懂吗?”   玉绮知晓萧娘之言甚是有理,才点点头恢复笑容道:“姑娘说得极是,是奴婢疏忽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拿这说事了,姑娘,您可千万别生气。”   萧娘素来不与玉绮执气,眼下笑意尽显,“你我虽是主仆一场,可此情分堪比情同姐妹,我又怎会生你的气。”   玉绮听了姑娘这话,脸腮上的小酒窝立刻浮了上去,调皮道:“嗯,姑娘真好。”话末,玉绮似乎又想起了方才姑娘朝自己提过的一事,便问道:“姑娘,您说明晚要外出,这是去哪啊?”   萧娘有些微怔,小脸突然殷红得似抹了胭脂般,格外好看。   只是当下萧娘把白瓷瓶握在手心处,不由揉了揉,眸底甚是暖意。   白瓷瓶里装的乃是金疮药,是那日自己膝盖受伤后,段岭送与自己的。此物乃是这一世段岭第一个送自己的礼物,萧娘直把它当做宝贝那般爱护。   见姑娘这般情深挚挚地望着手心中的白瓷瓶,玉绮这才注意过来。   此白瓷瓶她记得是那日姑娘受伤之时带回来的,只是那时的白瓷瓶浑身就是一个白净,而此刻姑娘手里的白瓷瓶瓶壁处反而多了几片荷叶与荷花,均是黑白色相互映衬,很是惟妙惟俏。   玉绮指了指那处,也不禁赞叹道:“姑娘,这瓶子外的荷花荷叶是您描画的吗?”   “好看吗?”   玉绮使劲点点头,道:“何止是好看,简直就是太好看了。”   萧娘心下甚喜,只是当下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蹙眉稍微紧张地朝玉绮问道:“玉绮,平时夜里燕京城有些什么好地方可去?”   玉绮愣了愣,虽不知姑娘为何这般问,但终归还是想了一会,才发话,“若不是节日,夜里燕京城里倒是没什么好玩之处,不过奴婢倒是识得一处地方,那就是燕京城的雀桥,每逢夜时,雀桥上的人总是很多,他们似乎都爱放水灯呢!”   “放水灯?”萧娘挑眉。   “嗯,雀桥便是牛郎织女相约之处,一开始有很多有情人去那祈福,果真是灵验得很,在后来人们便不单单是为姻缘祈福了。据说附近的人说在雀桥河上放了水灯,许了愿望,那么愿望定能成真。”   萧娘听得很仔细,并没有打断玉绮的讲话,直到玉绮提醒自己的时候,萧娘才回过神来,随即眼神很是熠熠生辉。   “玉绮,我明日夜里去的便是雀桥。你明日便叫人传话到皇宫段侍卫那处。”   “是,奴婢知晓。“   ………………   今夜祁府甚是死气沉沉,除了那几声鸦鸣外,便了无声响。   祁府大堂处灯火甚是光亮,恍若白昼。   突然“哐啷”一声,白瓷杯砸落在光滑的地面上,瞬间四分五裂。   “祁丰,如今萧茵已经怀了你的孩子,那便是我们祁家的骨肉,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此事由不得你。”祁盛铁青着脸看着一旁站着的儿子,他可是万万想不到祁丰竟然把萧府二姑娘的肚子给搞大了,甚至那萧茵怀孕的消息还是由他人之口得知,想到祁丰干的混账事,还不承认萧茵肚子里的骨肉是祁府的,祁盛胸口里的火气便是腾腾地直上。   “爹!儿子对萧茵并无….”   这边祁丰尚未说完,乔氏便一个劲地站起来,脸色也是不好到极点,只是她是生怕儿子说错话,又恼了老爷子,又是怕老爷子惩罚祁丰,便朝祁丰呵斥道:“祁丰,你爹爹说你说得极对,你如今把萧茵的肚子搞大了,那你便是要娶萧茵入门,若是平民之女,爹爹和娘亲也便由着你。可萧茵乃是萧府的二姑娘,萧府有一定的声望,你便不可万万推脱,懂吗?若是儿子不喜萧茵,可以把她纳为妾侍,萧茵本就是庶出,妾侍之位尚且是对她是够了,这于你而言,又有何不利,你尚且有正室之位空着。祁丰,你要懂事一些,你爹爹近来在尚书房处理事情甚是多而且都是重要的事务,你这一闹腾,你说你让爹爹和娘亲如何处理”   乔氏的话已经分明清楚,一,这萧茵势必是非娶不可;二,祁盛在尚书房的职务正待后人接任,祁丰你是要还是不要。   乔氏见祁丰还没有任何反应,再瞧下祁盛越来越黑的脸,当下便着急了。   只是下一瞬,祁丰眸光一暗,突然发话,“爹,孩儿知道了。孩儿必然娶萧茵入门。”   祁盛依旧没有反应,饶是方才那口气还没缓下去,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便离开了大堂。   翌日一晃荡,黄昏便来了,红日半掉在树梢上,紫纱的云雾在天际飘飘荡荡。   只是这个时辰,雀桥边处,人甚是少。   萧娘走到雀桥中央的一座凉亭。   雀桥中央的凉亭不大,乃是石亭,并无任何装潢之物。   玉绮在萧娘身旁一边候着,却瞧着姑娘一脸焦急着望着外出,不禁叹道:“姑娘,或许太子殿下有些事情耽搁了,您先坐一会如何?姑娘您的膝盖才刚好,可不能长站的。”   萧娘也只自己是着急了,只是想到等会段岭会到这处,自己便身感紧张,可毕竟上一世自己的意中人也是段岭,自己却未有过这份感受。   看来自己是越来越不济了。   她随了玉绮所言,便找了一处石凳坐了下来。   玉绮见姑娘应着自己的意思坐了,倒也不说什么,便站在一旁。   萧娘安安静静地坐着,手紧紧挽着锦帕,却殊不知是热到了还是紧张到了,只觉是手心处已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汗渍。   只是当下,萧娘却有一瞬想到了什么般,不由羞红了脸,望向玉绮,低声道:“玉绮,我有些饿了,你可替我买些吃的吗?”   玉绮自是乐意,她知晓平日里姑娘可是吃得极少的,只是此刻姑娘竟有如此食欲,玉绮很是高兴,问道:“姑娘,您说您想吃些什么,奴婢这就给您买去。”   萧娘愣了愣,倒是不好意思道:“玉绮,我想吃二桥头家的烧饼,路程有些远,你可替我买回来吗?”    ☆、亭中相见   萧娘愣了愣,倒是不好意思道:“玉绮,我想吃二桥头家的烧饼,路程有些远,你可替我买回来吗?”   玉绮亮晶晶的眸子一弯,忙点头:“嗯嗯,姑娘你在这处坐着,玉绮会很快回来的。”   玉绮一去后,整个亭子里便空落落剩下萧娘一人。   无端地便过了一炷香时间,许是过于无聊,萧娘望着水波漾漾的湖水不多一会便从袖里拿出那一白玉瓶又端详了许久。   只是正待萧娘望着正入迷,头顶一暗。   许是段岭,萧娘下意识心喜,抬眼望去。   不过只是一眼,萧娘眼里的喜色瞬间褪去,转而一阵冰寒袭上眉心。   祁丰生得斯文雅致,眉目温和,身姿高挑颀长,如挺立的翠竹一般,眼下穿一袭月白杭绸锦袍,俨然俊俏得不成样,可在萧娘眼中却堪比邋遢之辈。   “表妹。”祁丰唤了一声。   萧娘淡淡浅笑:“表哥,好巧。”   萧娘语气很冰,就似堪比她此时的眸光。祁丰不由蹙眉,走进一步:“表妹,别这样待我,你二妹肚里的孩子真不是我的。”   “哦?”萧娘冷目冰言,“表哥怎知我二妹肚中的孩子不是你的,万一是呢?”   话末,萧娘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继续说:“二妹可是与我说过,与她上榻之人可就只有表哥你一人?表哥你今日之言,可怕会伤了我二妹的心,那便是不好了。”   祁丰语禁,他的脸庞此时显出一丝焦虑,又似乎有一些心虚,眼神闪烁似有内疚,很是复杂。   “表妹,你我自打出生到如今近十七年,燕京城里人人皆知晓我俩乃是青梅竹马,再者我素来让你护你爱重你。我是真心娶你的,要和你白首相守。而萧茵与我只是一次意外,我对萧茵根本没有任何感情。表妹,如若你肯回心转意,肯嫁我为妻,我日后必定会一心一意待你,不会踏别的妾侍之门。”   萧娘静静地听着,只待祁丰欲想上前握自己的手之时,萧娘冷眼一横,“祁丰,你说完了吗?”   男子猛地一噎停下,饶是怎么想,都没想过眼前娇滴滴的女子竟然冷言唤自己连名带姓。   萧娘退了一步,淡漠道:“祁丰,萧娘想必与你说过一句话,萧娘与你之间的情谊素来就是兄妹之情,别无它意。你如若往后想好好的,一生风风光光,那便就娶了萧茵。若你再执迷不悟,我也大可不必念表兄妹之情。”   祁丰闻声色变,浓眉皱紧,“表妹,你此话何意?”   萧娘望了他许久,想必这祁丰这幅嘴脸就是典型的贼喊捉贼的样。   “表哥既然做了,何必又来问我。”她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那日我赶往皇宫途中突然冒出的几个山贼,表哥想要作何解释。这事虽近来平息过去,可不代表是结束了。祁丰,我若是向太子殿下随口一提,你如今还会站在此处吗?”   “萧娘你威胁我!”   “你这般认为便就是了。”   祁丰变脸的速度相当快,前一阵还是文雅书生样,这会真面目全部显露出来,他朝萧娘向前逼近一步,狰狞着面孔冷哼:“萧娘,你凭什么本事?是靠太子殿下吗?若我如今亲手把你给毁了,你说太子殿下还往你这处看吗?”   但凡知晓前一世的祁丰是狠戾,可这一世的祁丰似乎更是丧心病狂。   他看着萧娘的眼神越来越凶狠,大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似乎在下一瞬便要把眼前的女子给撕碎了般。不过是一握,萧娘秀眉一皱,低下眸望去,手腕处便出现了一道青紫。   萧娘铁青了一张小脸,可终究是女子,恐慌可有一瞬尽在眸底流露出来。   她挣扎了下,吼道:“祁丰,你放手。”   祁丰低头,看了半响身前的娇小身躯,特别是萧娘身上阵阵清荷的芳香简直就似勾引男子的勾魂香般,直把祁丰的双眸熏得一阵满是欲望的猩红。   “表妹,你真香。”   “下流。”   萧娘冷目一睁,小手一挥,“啪”一声,五只红彤彤的手指印便刻在了祁丰的左脸颊。   手起手落不过一瞬时刻,萧娘却清晰感觉到祁丰身上的戾气更是越来越重。她害怕地退后了一步,瞧着亭子的出口却正正被祁丰给赌了个正着,再者此石亭乃是建于桥根处,没多少人下来。   “祁丰,你别过来,你若是再靠近一步,我就喊了。”   祁丰不言,踩着黑色靴子又逼近了萧娘一步。   萧娘颤抖着脚步,惶惶的后退了几步,只是正待自己开口呼救之时,却一把被祁丰一只手捂住了口鼻,而另一只手则直紧紧揽住自己的腰身往桥底荒地处拽去。   萧娘目光一滞,不过挣扎得厉害,脚一滑,头便重重撞上了石柱上。   额头一阵刺痛,更是让萧娘意识清晰了许多。   “真是贱蹄子。”祁丰骂了一声,又欲拖拉住萧娘的手臂。   不过只当祁丰的手指微微碰上了萧娘的衣袖之时,一个黑影猛地窜进来。   下一秒--   “啊~”祁丰叫得凄惨无比。   黑衣人大手拽着祁丰的胳膊,猛地甩开。又是一阵“咯吱”骨头断裂的声响直直地刺进了萧娘的耳边。   估计祁丰的那条胳膊不断也废了。   许是前几日遇袭之际,亲眼所见山贼流血而亡在自己面前,而此刻看着祁丰只不过是废了条胳膊。萧娘面容倒是没有多大诧异。   只是抬眼望去,眉目一暗。   这个黑衣人,却不是段岭。   无端的,萧娘心下一凉。   男人半蹲在萧娘面前,恭敬道:“太子殿下有令属下保护姑娘,请问姑娘,此人如何处置?”   萧娘抿了抿红唇,只是那两瓣朱唇却疏不知苍白了一半。   她掩下眉来,转过身望着一湖静水,面无表情道了一句:“放他走。”   …………….   祁丰逃走的姿势甚是狼狈不堪,直待望着祁丰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萧娘才转过身来,对着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道:“你奉谁的命令而来”   男人答:“回姑娘的话,属下是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男人话末,突然从袖中拿出一鼓萧娘甚是熟悉之物,继续道:“段大人有话姑娘遗漏了此物,嘱咐属下还与姑娘。”   男人话落,便把裹着莲子的初荷锦帕端在了萧娘的眼前。   萧娘不由浑身一怔,心底冷了一片。   “遗漏之物?”萧娘心下低低的唤了一声,突然眼中酸楚,却怎奈偏偏哽住。   “段岭呢?”   “段侍卫近来事务繁忙,所以太子殿下才命属下代替段侍卫尽保护姑娘的职责。”   萧娘不再多语,只是怔怔的望着手中的初荷锦帕。丝滑柔顺的锦帕裹着莲子荡着丝丝馨香,可她却觉得小小此物竟如此沉重,直要将自己压垮般。   “姑娘?”   “你先回去,我想在这呆一会。”萧娘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男人见她决议如此,也不敢违抗,转身一瞬就消失了。   终究剩下独自一人,萧娘拽紧了手中的锦帕,扬起嘴角笑了下,又神情恍惚了。   她不知晓段岭不来见她是为何,果真是事务繁忙吗,或是其他?竟连着自己赠与他之物也一并还了回去。   这无疑是狠狠得往自己的胸口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萧娘紧抿着唇瓣,泪水“啪嗒啪嗒”地滴在了锦帕上,一个踉跄坐在了石凳上。   或许那心口的痛楚便就是段岭上一世所受的感觉,竟是那般地刺骨钻心。   此时此刻自己是总算体验到了。   ………….   夕阳落山,便是一阵小雨。   雨,从黄昏开始便不停的下着,淅淅沥沥的,敲打在屋顶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直至弦月高挂,也不见停歇。到处都是湿漉漉的,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檀木香与一丝冰冷的凉意。   东宫石芳居镂空的雕花窗大开,段岭便怔怔站在窗边,深邃的眸光望着越发浓黑的天际尽是沉默,没有言语。   “咔嚓”一声,雕花大门突然被推开。   侍卫鞠躬道:“段大人。”   “萧姑娘如何?”   “回段大人的话,萧姑娘一切安好,只是期间出了一些意外。”   段岭抿唇,冷言问:“出何意外?”   “萧姑娘在等待期间,有一男子侵袭,已被卑职断掉了一条胳膊。只是萧姑娘有言命卑职放了此男子。”   “查出来,随后净身。”   “是,卑职领命。”   屋外雨越下越大,“沙沙沙”一阵响,石芳居前便是一水塘,水塘处长着几朵初荷,正待含苞待放之期,枝干可甚是脆弱又怎能承受今夜雨势之大。   段岭望着雨中被压得直不起来的初荷许久,才收回目光,顿了顿,又问:“此物可还于她?”   “回段大人的话,段大人交予卑职之物已送至萧姑娘之手。只是卑职有一事不明。”侍卫看了段岭一眼,继续道:“段大人为何需卑职竭尽全力保护萧姑娘,另外那转交之物…”   段大人在众人的面前素来就是战场上的铮铮将士,不好女色,从不过问女儿家的事,只是当下….   段岭黑眸一闪而过,两手背负在腰后,淡淡道:“萧姑娘乃是燕京城不久后的太子妃。我如今还不知对方潜伏在何处,若是露面不慎无疑是给萧姑娘带来生命之忧。你好好保护便是,多的就不必过问。”   “卑职明白。”   段岭点头,继续问:“她可安全回府?”   “回段大人的话,萧姑娘并无回府之意。”   …………………..   雨天下的雀桥毫无一人,就连那石亭也仅仅落着萧娘与玉绮。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此时萧娘静静在石凳坐着,面色淡然,却不说一句话,玉绮心里着实是着了急,望着外边天色越来越黑,雨势越来越大,又唤了一句:“姑娘,如今天色已经晚了,雨越下越大,怕是太子殿下是不来了,要不咱们先回府如何?”   “玉绮!”萧娘不由浑身一震,一颗心猛地揪了起来。   玉绮闻言,一怔。   萧娘摇摇头,双手紧拽着锦帕,道:“你别胡说,他会来的。”   “姑娘。”玉绮听了不由皱眉,她不知晓此时此刻姑娘在想什么,姑娘与太子殿下相见的次数不过是两次,可她却第一次发现姑娘此刻竟是这番非一般的情深与执拗,满目凄厉和悲怆。卷翘的睫毛不时挂着水珠,只是不知是外来打进的雨水或是姑娘的泪水。   可她又哪知道姑娘心心相念之人竟不是自己所想的太子殿下。   萧娘继续呆呆看着前方,又低声的唤了一句,“上辈子他等了我这般久,这次我等他那也是应该的。”   是啊!想起上一世自从自己嫁给了祁丰后,段岭便等了自己一十四载,可最后却等到了一个无疾而终。她只要每次想到,心便要痛得麻木,。   萧娘的声音很小,很细,玉绮又哪能听得见。当下只见姑娘动了动嘴唇,玉绮极为担心地又唤了一句,“姑娘。”   “玉绮,你先回府。”   萧娘声音一落,玉绮随即摇头皱眉道:“姑娘,这尚万万不可,奴婢怎能把您独自一人放在此处。”   萧娘眉眼扫过玉绮,突然冷声道:“你是不是连主子的话都不听了。”   玉绮摇头,“奴婢不敢。”   “既然不敢,你便听我的话,回去。”   这次萧娘的语气更是冷过寒冰万丈。玉绮有一瞬窒息,刚想开口拒绝,可一瞧上姑娘的眼色,蓦然顿了顿,道:“奴婢知晓了。”   玉绮将一把伞搁置在地上后,望了萧娘一眼后,便离开了。   夜时的雨忽大忽小,然而风却依旧这般放肆。   空荡荡的石亭,虽然不大,可在萧娘眼中却是大得出奇,而且还阵阵带着寒意。   萧娘坐在石凳上,斜支着头不知过了多久,眼睛睁着,望着手中的锦帕,半天一动不动,眼睛一眨都不眨。   这时才下了亭的段岭见此,不由蹙紧了浓眉,心脏莫名地钝痛了一下。   他不知为何有这种感觉,他与她不过是几面之缘,可自己却发现她恍若在自己的脑海里存活了甚久。   这种感知,有一瞬让自己甚是无措。   段岭依旧是一身黑锦缎衣袍,只是身上那干爽的衣袍早已被雨水淋得不像样。他缓步走上前,低首望着那神游的女子,唤了一声:“萧姑娘。”    ☆、表白   萧娘一愣,这才抬起头望向眼前的男子。   只是一瞬间,萧娘便感觉胸口一阵剧痛,紧接着一股清流缓缓而入,竟镇住了胸口的痛楚。   “段岭…..”萧娘轻吐一口气,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她以为他真的不来了….   她以为他真的不要自己了….   “你为何还在此处?”段岭面目淡淡地看着她。   眼前的姑娘虽在亭中,可段岭不明白她身上的衣裳竟已湿透了一大半,就连那秀发也搀和着水滴,段岭心一颤,精锐的眸光才对上萧娘的脸上,可当触及到萧娘额头上的淤青之际,段岭浓眉再次蹙紧。   “你额头….”   “为何要将此物还于我?”萧娘突然眉目清冷,踩着绣花鞋逼近了段岭一步。   段岭瞬间语禁,他沉默得看着她,竟一时半会想不出如何作答。   直到腰间缠上一双玉手之际,段岭才恍若回过神,低头望着女子埋头于自己的颈部,段岭有些心慌,欲想着推开,自己的手臂却似乎使不出力来,便任着萧娘紧紧抱着自己。   “萧姑娘,这样不妥。”   “段岭。”萧娘的小脸埋在段岭湿哒哒的衣襟上,深深吸一口满是男子身上的气息,段岭身上很好闻,萧娘心里是甚是喜欢的。可此时这般温暖的气息,萧娘只觉阵阵冷意,她突然间不想再等了,朱唇微微擦过他的劲部,段岭面色一红,身体微微泛起酥麻,只是未带他回过神来,萧娘便道:“我对你的心意,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段岭微仰着头,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可却没有言语。   脖颈一凉,一股冰凉的液体顺着自己的脖颈流下,空气里的波荡突然平复。   段岭蹙眉,只觉怀里的娇软的身子顺势一倒,段岭心慌了。   “萧娘,你怎么了?”   ……………..   这场雨一直延至翌日清晨,满室幽幽的檀木香与湿湿的冷意   待萧娘醒过来,眼前便是再熟悉不过的紫芳阁。   头疼欲裂便是此时萧娘醒来的第一个感受。   而一旁着急等着的玉绮一见姑娘醒过来了,当下快步走到床榻边,坐下,担忧道:“小姐,你可总算醒,你可不知道方才真是把奴婢给吓坏了。”   萧娘巡视了下四周,果真是自己的闺房,只是眸光一落,便落在了静静躺在梳妆桌面的初荷锦帕。   美眸一缩,萧娘目下无光,淡淡问道:“昨夜我是怎么回来的?”   “不是姑娘自己回来的吗?”玉绮似乎对昨夜的靠在门前的姑娘着实是怕了,继续道:“姑娘,你昨夜可把奴婢吓死了,你可知晓你昨夜靠在门柱旁晕过去了。”   萧娘闻言,并无说话。她一直以为昨夜那是一场梦境,只是一觉醒来,眸光所触及的初荷锦帕便如一把利刀般直直地把那场梦境撕碎成了现实。   她记得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亦记得段岭面上的每一个神情,可终究还是没有自己想要的。   玉绮见姑娘不愿多讲,也不愿多问。   不过下一刻,萧娘便问道:“玉绮,距离皇宫招秀女的日子还有多少日?”   “回姑娘的话,距离皇宫招秀女的日子还有三天。”   三日如期而至,此日正是农历九日,正正是祁丰娶萧茵过门之日,也正是萧娘入宫之时。   萧府门外皆是一场喜庆,打鼓喇叭甚是热烈,人声也甚是沸腾。   而紫芳居内,一派静寂。   玉绮素来是个动作利索的丫头,可今日收拾包袱却是出奇的慢。   萧娘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呆坐在太妃椅上。   玉绮收拾了一半,眸子又转向萧娘那处瞧了瞧。这三日姑娘依旧是这般沉默寡言,就连带着食欲也跟着下来。玉绮与大福晋也不晓得要如何是好。   眼下见姑娘进宫的时辰也越来越近了,玉绮突然莫名萌生一种与姑娘从此诀别的错感,姑娘虽说会常常会萧府看自己与大福晋,可一进了宫后,真的能随意走动吗?自己素来便与姑娘一起长大,生活,而此时姑娘却只身一人进了皇宫,往后姑娘若有不便之处,少了玉绮可怎么办?   想到这处,玉绮收拾包袱的动作一顿,眼圈一红,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望着萧娘,道:“姑娘,你一个人这去了,只留下玉绮一人在萧府,万一您在宫里少了人伺候,这可怎么办?”   玉绮睁着大大的水眸,水灵水灵的,煞是好看。   萧娘知晓玉绮为自己担忧,淡笑道:“既然入了宫便又入了宫的规矩,入了宫后我便是平平凡凡的女子,自给自足,又怎能把萧府大小姐的头衔牵扯进来。玉绮你便好好留在萧府生活,你如今也十六了,待等到二十,我曾请示过娘亲,让大福晋给你做主,出府便找个好人家嫁了,安安稳稳的结婚生子。”   “姑娘,你这是说的是什么话,玉绮这辈子就要呆在姑娘身边,尽心尽力的伺候着姑娘,玉绮哪也不想去。也不想要嫁人。”玉绮性子弱,又是敏感之人,自然受不住姑娘这番说辞,眼泪“啪嗒啪嗒”就往下掉。   萧娘笑看着她,缓缓道:“说什么傻话。”   玉绮抽抽搭搭地哽咽了好一会儿,看了萧娘好一会,又瞅向外头的喜庆,低声道:“姑娘,今日是二姑娘与祁公子的大婚之礼,您当真不去瞧瞧?”   “他俩成亲与我又何干?”萧娘淡淡瞥了眼外边。   玉绮道:“姑娘说的是。”话到一半,玉绮紧接着甚是疑惑的挠着后脑勺道:“只是奴婢听闻祁府前来迎亲的队伍里并没有祁公子,而是祁公子的随从前来娶亲的。姑娘,您说这般重要的时候,新郎怎么不出现?”   萧娘闻言,倒没有多少表情,只是道了句,“或许是祁府的习俗吧!”   玉绮听了,也觉得有这一说法,便就没有问了。   而事实真的是萧娘所言的乃是祁府习俗吗?想必万万是不是的,只是当下祁府的确是有难言之隐,祁府的大公子即便是祁丰身子的那处在某夜被人废了,想必如今正躺床也说不定。   这会依依辞别了娘亲和玉绮后,萧娘头也不回的上了轿。   皇宫选秀女乃是燕京城一年一度的事,只是过不久便是皇后娘娘的生辰,随即当朝皇帝便把此事放在了皇后的生辰之前。这一安排无由在燕京城掀起了风波,有人还私底下传当朝皇帝选在皇后娘娘生辰之前办皇宫选秀女,那若是哪一家姑娘若是资质超人、优秀顶拔又受了皇后娘娘的看重和宠爱,那姑娘的前途可谓是金碧辉煌。   眼下皇宫大门外长长排着女子,那场面甚是壮观。   城门之上楚烨一身白玉锦袍,金丝滚边,绣着蛟龙的模样,广袖袖边革丝花纹,是暗云花样,月白色束腰,墨发被素色羊脂玉簪束起。   而随旁站着的则是段岭,依旧是一身黑色锦袍,俨然与太子殿下的白袍形成了两种极端。   楚烨望着城下这一排场,甚是满意,朝身旁的太监道:“此次召秀女也算是母后生辰宴席上的一个环节,你定当要好好做,不可有任何闪失。”   “喳,奴才定当办得妥妥。”   楚烨点点头,随即望向一旁冷脸的段岭,他虽知晓段岭常年来都在驻守边疆,性情淡漠,就连对女人这物体也更是无感,不过再怎么说,段岭身为一成年的男子,也应有自己的妻妾。只是若不是自己强留段岭做自己的左右手,想必段岭今日早已声名显赫,家室美满,妻妾成群了。   这般想着,楚烨有些愧疚,浅笑道:“大哥,你年长我数载,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你常年在塞外,如今好不容易回京,便把终身大事定了如何?倒也好有个人照顾你,你说是吗?若大哥看重了哪一府的姑娘,本宫定启奏皇阿玛,让皇阿玛替你们主婚,如何?”   段岭淡言,“属下谢过太子殿下对属下的厚爱,只是当下属下无暇顾及成家之事,让太子殿下挂心了。”   楚烨闻言,脸色颇为无奈,他就知晓段岭会这番说。只是“男大当婚”这话是属实,可楚烨却不想逼段岭,便任由了他,应了声,“那便随你吧!”   话罢,楚烨负手直立,继续望着外出,只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眼神迫切问道:“近来萧姑娘可安好?”   “回太子殿下的话,萧姑娘近来安好,还请太子殿下宽心。”   段岭的面容甚是平淡,恍若丝毫不记得三日前萧娘倒在自己怀中说的那句话。   楚烨听了,甚是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道:“甚是好。大哥你可曾明白过本宫为何命你去保护萧姑娘?”   段岭凝眉不语。   楚烨俊脸有丝丝偏红,只是他与段岭素来便是无话不谈,便索性道:“萧姑娘容貌艳丽那便是其次,重要的是自打本宫第一次见了她,便对她的眼睛与她的秉性上了心。她的眼睛虽看起来清纯明亮,可却带着深深的神秘感还有不可触碰的境界,另外便是她的秉性,官家之女能识得民间之欢乐,实属不多。大哥,虽然本宫我妾侍众多,可本宫却从未对一个女子动过心,你说是不是一种缘分。”   段岭安安静静地听完楚烨的讲话,并不作声,只是面容却越发深邃。他素来面对太子殿下的提问善于对答,不过这会段岭却越发沉默。   静默许久都不听见段岭的声,楚烨甚是困惑,又唤了句:“大哥”   楚烨突然发出的声猝然让段岭后知后觉,他回过神来,鞠躬道:“属下在此恭喜太子殿下。”   当下段岭这边话落,不远处便急急忙忙走来一双手捧着一卷沉沉的案子,走到太子殿下面前曲膝下跪,道:“太子殿下,这案子里记载了此次进宫选秀女的名册,还请太子殿下过目以确认不误。”   楚烨点点头,很自然地接过这案子之际,耳后便传来一阵急急忙忙的声。   是曲公公。   曲公公乃是当朝皇上身边的红人,身职太监总管。年近半百,一头白发高高束起,可容貌却甚是喜庆。曲公公面善心善,是宫里品行极好之人,待楚烨与段岭便向是待自己的干儿子般疼爱。   楚烨停下手头的动作,笑看着跑的满头大汗甚至连妆容都花了的曲公公,调侃道“曲公公,瞧你跑得这般急,脸上的妆容都花了,丑了。”   “果真?那可怎么办?怎么办?”曲公公素来便是个爱美之人,尽管有了年纪,可那心思却从未减弱过,如今一听太子殿下这般说,当下慌了神。   不过站在一旁的段岭却并没有这般闲情逸致挑逗人,直言道:“曲公公可有急事?”   段岭的直言直接把曲公公的神游直接掰回来,曲公公这才惊呼道:“太子殿下你可别调侃老奴了,昨日皇上不是命你下午午时三刻去觐见的吗?瞧瞧这时辰可是快过了。”   曲公公急匆匆这么一提,楚烨方才想起,神色甚是急切,把手里的案子放在段岭的手上,道:“大哥,这案子你便替本宫处理掉,本宫先去觐见父皇。”   楚烨走得急切,也不待段岭回应便随着曲公公离去了。   在一旁还跪着的小太监见太子殿下离去了,便朝身前的段岭恭敬道:“禀告段大人,此次入宫竞选秀女的人数有三千五百数人。”   段岭不言,低首扫视,修长的手指慢慢的推开案子,文案上密密麻麻均是高官之女,指尖快速推动案子,直至望向案子的最末端的名字,指尖不由顿住,黑眸不由暗了下来。   小太监见此,以为是案子出错了,猛然心颤,低声道:“段大人,此案子可有什么问题?”   段岭幽深的眸光不由闪了闪,才收回来,表情甚是淡漠极致。   “没什么,就按这个案子去办。”   “喳。”    ☆、入宫   皇宫内务所乃是新进皇宫女子所居住之处,自打萧娘踏进了皇宫的门槛后便被嬷嬷带到了这处。   内务府规模庞大,内外装饰也甚是美观。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绕过大理石,便是入目的内务府厅阁,厅后就是四角围绕的小房阁。正面无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皆是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台矶之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   此次带领新进宫的嬷嬷乃是内务府的主管李嬷嬷,李嬷嬷年龄不大,三十罢了,一身端端正正的宫服,乌黑的长发高高竖起,面色清冷,不言便能足以威慑四方。   那懒散在一处闲聊的丫鬟们一瞧见李嬷嬷纷纷住了嘴,立马麻利地站了起来,埋下头对着李嬷嬷,恭恭敬敬道了声:“李嬷嬷。”   李嬷嬷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嗯”地应了一声,接着转过身对着那批新进宫的姑娘说道:“这处便是你们往后居住的地方,每个方阁居住六人,现在你们便在此处分好组,待分好后,她们便可带领你们前去房阁。”   李嬷嬷话一发,眼下五六十位排得整整齐齐的姑娘纷纷错开了脚步在找自己的伴。只是唯独萧娘一人静静地站着,她并不识得身旁的姑娘,可身旁的姑娘纷纷对自己冷眼,明摆着认得自己就是那次太子殿下召见的萧家大姑娘。   太子殿下是何等地位,那是燕京城的姑娘们所梦中所想着嫁的夫婿,而当日太子殿下却因一副普普通通的黑白画而召见了萧娘一事可是在燕京城里传了开来,因而燕京城高官家的姑娘皆对萧家姑娘红了双眼也是无可厚非的。   萧娘无言也不浪费过多精神在这些小事上,索性便站着,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终究还是有法子的。   尽管再怎么把自己架子放低,只是总有些人就是看不惯。   譬如这位冯家大小姐冯玉娇今个儿一身蓝绸子明花簿上衣,梳着精致的发髻,模样甚是小巧端庄,可这小嘴一张,倒是颠翻了“端庄”二字。   “哟,这不是那日太子殿下召见的萧家大小姐吗?怎么会到这处来,难不成太子殿下不不懂怜惜萧家大小姐,竟然让萧家大小姐来这儿受苦。不过这儿我们姑娘们个个都有伴,萧家大小姐怕是要去另外要一间房阁了。”   声儿很是妩媚,却是字字往萧娘脸上扇巴掌。   萧娘柳眉微蹙,才转身抬眼望向那张美艳却着实嚣张到极点的脸庞。   她不认识,可她却知道冯家,冯家的大当家乃是兵部尚书,这官职倒是在朝中还是满有威望的。只是论起家世来说,萧府的老祖宗乃是太傅之位,这声望就这么明摆着。   萧娘轻笑:“请问您是冯家大小姐?”   “那是。”冯玉娇昂首挺胸,随即睥睨了一眼萧娘。   “那倒好,我方才还错以为你是你家小姐的一丫鬟呢?”萧娘幽幽地望着她,继续笑道:“原来是冯大小姐,萧娘着实是眼拙了才认不清,还望冯姑娘别见谅。只是这房阁之事乃是萧娘私下的事,冯姑娘操心了。”   这会萧娘说完后,迎面便走来了一宫女香檀,香檀扎着双环髻,眉目秀丽,一身桃白色的百褶长儒裙,甚是端庄,眸水弱弱,尽是温柔。   她走到萧娘面前,眉眸晶晶一弯,笑道:“这位姑娘,你可愿与我同住一个房阁吗?我那还差几个姑娘,不知姑娘你是否嫌弃?”   萧娘闻言瞥了一眼冯玉娇后,便望着香檀恭敬应道:“有劳了。”   冯玉娇历来心高气傲,如今看着萧娘就这般羞辱了自己后,堂而皇之地走了,哪能受得了气,可又不敢发作,小脸立马就白了,她咬着唇,气得跺了跺脚愣是没缓过来。   香檀领着萧娘走到了游廊的尽头才停下来。   香檀缓缓推来雕花木门,便有一阵扑鼻的药香直直熏过来。   房阁收拾得十分整洁,粉刷的墙角处放连放着六张榻子。地下铺着泥砖,真是一尘不染。可这房阁紧靠着池边,就是潮湿得厉害。雕花窗边挂着药草,光线也受到了障碍,药草在风干的时候,随着散发出一种不大好闻的气味。   香檀当下尴尬,有些抱歉,道:“姑娘,这处虽简陋些潮湿些,但好在干净整洁,委屈姑娘你一段时间了,原本姑娘你可居住更好的房阁的。”   萧娘听了不由愣了愣,待看到香檀带领的姑娘,才恍若大悟过来。   除了自己外的四个姑娘皆不是官家之女,见了这般大房子,情绪相当激动,似乎是第一次见着了般。可若是官家之女,又哪肯住在这糟粕之处。   萧娘摇摇头,道:“这儿甚好,我喜欢。”话末,萧娘又有些好奇地看着香檀问道:“姑娘你怎知我是官家之女?”   香檀温温一笑,应道:“香檀在宫中生活了数年,察言观色是我们丫鬟所必备的技能,香檀方才见姑娘的模样和走路的风姿便可得知。”   香檀这话是个实话,若想在皇宫里安安稳稳地生存下来,察言观色必然是每个人所要学习的一门技巧。只是瞧着香檀这张尚未褪却稚气的小脸,估摸着她的年纪与自己家的丫鬟玉绮是差不多的。这般年纪小小就要在深宫里小心翼翼的活着,不招惹是非便是自己的一生平安。   想到这处,萧娘忽然又想起她方才帮了自己,心下歉意,道:“萧娘在此谢过姑娘方才帮了萧娘,只是不知这会不会给姑娘您造成麻烦?”   玉檀弯了弯唇,摇头道:“没事的。您可尽管放心。您往后可唤我玉檀,玉檀在宫里生活了数载,如今是在东宫里面做打扫,若姑娘有什么不解的,可随时问玉檀。”   “东宫?”萧娘弯而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嗯,东宫乃是太子殿下居住的地方。”   “那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卫居住的地方又是何处?”   玉檀眨了眨眼眸,想了想才应道:“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卫大多数是居住在燕京城的外城,可也有太子殿下十分看重的侍卫,就比如段侍卫就是居住在东宫的。”   香檀话间停顿了一下,望着萧娘疑惑道:“姑娘,你为何要知晓东宫之事?”   只是当下话未完,香檀似乎想到了什么破惊慌的事般,小脸忽然一红,不住调侃道:“姑娘,太子殿下是燕京城里待我们下人要好的人,若是能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睐,那么那位姑娘想必是一生荣华。”   萧娘听了,面上一愣,她自是知晓香檀所言之意,可……   “我萧娘何德何能能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睐,您说笑了。方才萧娘问的事只不过是萧娘好奇罢了。”萧娘垂下眸,话锋一转,恭敬道,“往后萧娘还有许多问题想请教香檀姑娘,还望香檀姑娘莫要嫌弃。”   香檀眉眼一亮,小脸颊旁便隐约浮出两个小酒窝,甚是可爱,她道:“说什么客套话,你我往后一起居住于宫中,需要的便是相互依偎,而香檀在宫中呆了有好几年,可却连一个知心人都没有,如今姑娘你可不嫌弃香檀,香檀待你如姐妹还来不及。”   萧娘听后心下也是惬意无比,能在宫中找到一个知心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此乃是深宫禁地,在宫里又有哪个人不是城府极深,如今瞧着这小姑娘,萧娘便感到满心的亲切。   两个姑娘一旦有了交心的开始,便是无话不说。   这会香檀收拾着堆砌在墙角处的杂物,而萧娘便整理着床榻。   如今时节是初夏,虽大部分时候会热,可这燕京城一到晚间入寝后便会凉起来。   将套枕正在放在床头正端,薄被也整整齐齐地折叠在一旁。   萧娘虽为萧家大小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自己却从不是娇生惯养,什么都不懂做的主。   香檀也在一旁忙着,只是这姑娘在小嘴上却能与府中的玉绮不相上下,边忙乎着,便道:“像我们这类没有贵人、皇后娘娘等在背后撑腰的宫女在宫里办事且可要小心行事,万一做错了事,小则便是杖责,大则便是丢了性命。这些都是李嬷嬷教授的,李嬷嬷常常教导我们要多干事,少说话,禁留情,否则便会惹祸上身。”   萧娘点点头,这道理萧娘倒是清楚,只是香檀的后半句萧娘却始终不得解答,便问道:“何为禁留情?”   香檀道:“禁留情即宫女禁止与宫中侍卫产生情愫。这可是李嬷嬷的禁忌。香檀记得前几年内务府丝纺部有一丫鬟因与宫里的侍卫偷情,无意被李嬷嬷知晓了,当即便被杖责五十,当场……当场就被打死了。”   萧娘微微蹙眉,并不言语。   香檀说完这事,当即松了一口气,继续道:“所以作为宫女,若要想出人头地,成亲生子,有两法子,一便是能在朝中寻一名如意郎君,二便是出宫后找一户平常人家嫁人。不过好在内务府规定宫女在宫里呆够三年后,若想退役,可被允许。若是想留于宫中也是允许的。”   萧娘听得仔细,倒是听出了不对劲之处。燕京城的国律可没说禁止宫女与侍卫在一处,虽说为不当,可论处置,这五十杖责未免是太过了。   只是未待萧娘回过神来,香檀继续道:“不过规矩总归是规矩,内务府里丫鬟成百上千,李嬷嬷也不会刻意去查。我好似还记得前一段时日,浣衣部里一个唤作春花的小丫鬟,人长得甜美活泼,而且还甚是胆大,居然一连几日写情诗托我暗自给太子殿下的段侍卫,可怎奈段侍卫不理会,结果那段时间那丫鬟可是伤心。”   香檀的一席话,萧娘可是越听脸色越不好,犹若是听到了自家夫君出轨似的,白里透红的小脸这会变得五彩缤纷,甚是精彩。   “为何要托你之手?”   这姑娘竟能替段岭替收情书,萧娘突然想到了什么,怔怔地望着香檀,心中有些紧张和慌张,几乎口无遮拦:“你与他很熟悉?那你俩是什么关系?”   香檀眸光愣了愣,立马捂住萧娘的嘴,小声道:“这事可不能大肆讨论,若是被李嬷嬷知晓了,我们都要被责罚的。”   萧娘听了,方才回过神来,小脸“唰”地红了一片,甚是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可心底却委屈到极点,难不成段岭早有心上人不成?   香檀松了手,侧过头瞧了四周,方才放下心来,笑道:“没你想的事,只是香檀曾落水过,段侍卫巧过救了香檀一命,他算是香檀的救命恩人罢了。”   萧娘听了,心情算是平缓了些许,可还觉得疙瘩。   “段侍卫他很招宫女喜欢?”   萧娘语气颇为酸。   香檀莞尔一笑,爽快应道:“那是,段侍卫可是当朝太子殿下身旁的红人,若是他日太子殿下荣登皇位,那段侍卫日后势必是镇国大将军,那前途可是无可限量的。而如今段侍卫尚未成家,前一段时日才从边疆回京,只是有些许时候听闻太子殿下想为段侍卫牵引红线,可段侍卫就是拒绝了,有时还放话道想回边疆驻守,太子殿下那会听了,也急了,赶忙收回了懿旨。”   听了这话,萧娘脸色明显不好到了极点,她如今还铭记着上一世的段岭便是在战场上丢了性命的。   香檀见萧娘脸色突然不好,有些担忧地唤了一声,“萧娘,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萧娘抿了抿唇,脸色白了一片,长袖里两只小手缠着越发紧,就似此时她的心脏般。   她知晓自己死过一次,也活过一次,可她这一世着实是再也看不得段岭活生生的消失在自己面前。恍若记得上一世段岭最后参战的时候乃是公元三十四年农历九,而此时自己身处…   想到这处,萧娘突然皱眉,问道:“香檀,今年是何年?”   香檀道:“公元三十五农历十一。”   “公元三十五?”萧娘有些微愣,又重复了一遍,紧接着问:“公元三十四时期,燕京城可与大辽交战?”   香檀眼含诧异地看了看身侧端坐在紫檀床沿的萧娘,不由好笑道:“嗯,今年乃是公元三十五。大辽与我朝征战的确实在公元三十四。”   香檀一副像似在瞧着童稚的模样看着萧娘,着实是滑稽。   萧娘可不管,整副心思都在香檀说的话上,今年乃是公元三十五,而大辽与我朝的战役也过了一年之久,而段岭却还健在,真是太好不过了。   萧娘心里喜悦得打紧,自然小脸也红润亮丽了许多,朱唇微翘连带着收拾衣物也利索了许多。只是待她抬眼望着香檀,不由一阵尴尬,随即埋下头继续手头上的活,浅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脑子一时犯糊涂了。“话末,萧娘顿了顿,不住疑惑又问道:“香檀你方才讲到段侍卫至今尚未成家,这是为何?”   香檀同时疑惑,道:“香檀也不知,不过香檀听宫里传的流言说段侍卫是断袖,才会不敢娶妻生子。不过依着香檀对段侍卫的了解,这流言根本就是荒谬之论。”    ☆、三不理(一)   香檀说起事来也似萧府里的玉绮丫头一般,总是滔滔不绝。   只是段岭被传为短袖之徒这话,萧娘在一旁听着不由愣了愣,不禁想起来上一世段岭为了等自己也是被燕京城的百姓流言成了短袖之徒,萧娘心下有一瞬顿痛。   当下香檀接着说:“段侍卫十几年里都是在边疆驻守,若是回燕京的次数也不过五次,塞外皆是黄沙、军兵,这日日对着的都是热血沸腾的军兵,绕是有女子也是粗犷之人,段侍卫这一呆就十几年,满怀国家事,又哪会顾及儿女私情。再者说算是段侍卫回来了,这太子殿下一日不登基,咱燕京城的局势便会不安,而段侍卫乃是太子殿下身旁的红人,想必段侍卫任太子殿下接管的事也是甚是危险和重大。香檀想着段侍卫是不愿把身旁的人牵扯进来而不肯成亲。”   香檀说完,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后,没有再看萧娘便弯腰捧着墙脚处的药草往屋外走去。   望着香檀消失在房阁里,萧娘才回过神来,清丽的面容有一丝红润,她慢慢从袖里取出初荷锦帕,柳眉下的水眸怔怔得看着,却是越发澄明清澈,眼光波动间,翻卷着冷静坚定的辉光。   只是望了许久后,萧娘朱唇微翘。   段岭你这二呆子,锦帕的事我便勉为其难地原谅你。   午后,阵阵风甚是凉爽,游廊旁树花下花瓣轻盈飘落,晶莹如雪,细细碎碎。   皇宫里的大路甚是宽广,皆是灰色的砖拼砌而成,光滑整洁。   萧娘与香檀并排一起走。   因萧娘乃是入宫第一日,内务府没有安排什么事务,只是吩咐每个姑娘这一日里尽快熟悉宫里,随即香檀便带着萧娘和几个丫鬟随处逛了一下,不一会儿便逛到了东宫附近。   只是东宫是太子殿下所居住的地方,太子殿下喜清净,有令不许闲杂人等多逗留。   随即香檀停下来了脚步,转身望着身后的姑娘道:“前方东宫乃是太子殿下的寝宫,我们不便在东宫附近停留过久,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香檀说完,欲转身离开之时,却发现萧娘静静地杵在那处,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那宫宅。   心里甚是郁闷和疑惑,便上前道:“萧娘,你怎么了?”   萧娘愣了愣,有些失神。   段岭这日日夜夜就生活在里边。   原本以为东宫会距离内务府极为遥远,如今看来却只是两座墙的距离。   直待香檀再唤自己一声,萧娘才恍然回过神   只是脸色有些潮红,言语断续道:“香檀,我……我奉太子殿下之命准备了一件皇后娘娘的贺礼,想着今日就交于太子殿下,我可先行去东宫?”   香檀听了,再瞧了瞧萧娘裹在袖里的包袱,心中才恍然大悟,之前还疑惑着萧娘为何随身带着一个包袱。   她点点头,笑答:“那你快些去吧!免得太子殿下等着急了,我们先行回内务府。”   ………………………………………………   要走到东宫那处还需走一段路,萧娘独自一人捧着包袱,心情甚是喜悦。想着段岭在东宫里,连带这走路的步调都轻快了些。   一路到底,萧娘便停在了东宫门前。   一座宏伟的宅院,一个阔气的朱红色大门,两个昂扬挺守的大狮子。   萧娘望着这宅院的外围倒是比萧府阔大了许多。   小手环绕这包袱,她静静地扫了下四周除了那守门的两个军兵外,并无任何人。   她收回目光,低下头瞧着手中的包袱,心底无端又一阵紧张。   突然想起几日前亭子里自己第一次抛弃了所有矜持而向段岭表白,萧娘直到如今都觉得害臊无比。   果真这一世自己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就在萧娘想着正入神的时候,突然大门被推开,有几匹棕马陆陆续续走出来,萧娘愣了愣,才抬起眸看向前方。   萧娘恍然心颤了下。   是段岭。   段岭一身黑色锻绸绣着蟒花刺绣的衣袍,本来颀长魁梧的身材更是显露得淋漓尽致,清冷俊逸的侧脸更似是被人雕刻出来的般。   萧娘紧拽着包袱的小手不由一紧,距离那日见了段岭后至今日,不过十天,可萧娘却深深感觉度过了一个轮世般。   这般时刻的相见,原本以为会欣喜若狂,可当下自己却只怔怔地望着他,萧娘有些着急,可所有想说的话语全数梗在了咽喉。   而段岭也正正刚出大门发现了她,不过只是浓眉稍微一皱,便撇开眼光,大手拽着缰绳,狠狠一扯,不多时马蹄声“哒哒哒”地便从萧娘耳边呼啸而过。   萧娘朱唇不由抿了抿,紧握着包袱手心殊不知已经湿了一片。   此时正是初夏,风起了本就是件惬意的事情。   可此刻的萧娘却感到难受至极,想着转身回去之际。那守门的侍卫瞧见了萧娘,他探出头,眯着眼睛扫了一眼,便大声喊到:“你是何人,为何在这处逗留?”   萧娘愣了一会,心下甚是失落难受得要紧,才把眸光收回来,缓步到那侍卫面前,道:“宫女萧娘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送皇后娘娘的贺寿之礼。”   此寿礼距离那日太子殿下委托自己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可实际上在前半月此寿礼就已经准备好了,原本萧娘还想拖着这贺礼前来东宫见段岭一面。   可段岭他貌似不愿看到自己。   想到这般,萧娘心里又是一□□。   侍卫看了看萧娘手中的包袱,才道:“不好意思,太子殿下不在府中,姑娘请回。”   萧娘继续道:“侍卫大哥可帮小女把此物转交给太子殿下?”   “对不住,姑娘,我们侍卫不负责这方面,姑娘请回。”   萧娘听了,也知晓侍卫不接实则是因为这是皇后娘娘的贺礼过于重要,若是不慎小心,磕磕碰碰的,自己一家人的性命想必是不能保了。   萧娘收回包袱,淡淡笑了笑,垂下眸,遂转身离开了东宫。   如夜,夜色黑浓如化开了的砚墨般。   东宫里依旧澄亮一片,灯火闪耀,恍若白昼。   “你说什么?”楚烨浓眉一簇,一下从紫檀卧椅上站了起来。   侍卫半跪在地上,又重复了一次:“回太子殿下的话,有一唤作‘萧娘’的宫女说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送皇后娘娘的贺礼。只是当时太子殿下当时不在府中,她已回去。”   “宫女,是否在内务府?”   “回太子殿下的话,属下没有多问。”   楚烨心下甚是开心,命令道:“你赶紧去查一查那宫女在何处。”   “是,属下遵命。”侍卫说完,立马起了身走出大门之际见了段大人,抱拳唤了一声:“段大人。”   段岭停住了我脚步,微微点了点头。   听闻是段岭回来,楚烨当即心下大喜,将手中的书籍扔在了一旁。   “大哥,请进来坐一会。”楚烨笑道,“辛苦大哥了,今个儿午时码头军火一事可安排妥当,敌方可有暴露,上回船只沦陷,本宫手下两名大将在此丧命,本宫愧疚至今,此次万万可要小心。莫要有更多人受害。”   段岭颔首,道:“属下已经排了十多名精兵潜伏在各处,保卫船只,定当不会发生意外。”   楚烨眉毛一松,道:“那便好。”   段岭问道:“三王爷可有何动作?”   楚烨摇头:“并无,最近三弟并没有上朝,只传话来说身子不适。不过本宫的密探来报三弟最近出入丝绸纺。”   “丝绸纺?”段岭微拧浓眉。   “对,可本宫实在猜不了三弟究竟要做什么?”楚烨同时疑惑,走了几步。   只是下一瞬,段岭单膝跪地,道:“属下请求去一趟查清此事。”   楚烨闻言,当即皱眉,“那处甚是远,一来一回也要九,十日之久,本宫记得在那出有一密探,本宫命他去查便是了,大哥,你难得一次回京,就好好休养。”   段岭本就是个定了主意便是要去之人,饶是太子殿下发话,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只见段岭再道了一句:“还请太子殿下恩准。”   楚烨望了段岭许久,终是无可奈何地败下阵来,摆摆手道:“那好,你便去吧!”   “属下谢过太子殿下。”   夜越来越深,弦月弯弯高挂在空中,甚是美观。   萧娘穿着白色的寝衣平躺在床榻上眼睁睁地望着窗外,毫无睡意。   透着月光朦朦的白光,她才能勉强看得见窝在自己手掌心的锦帕上的几朵初荷。   小小的蕊儿,正待含苞待放之时正是娇艳极了。   萧娘摸了摸,突然想到白日里段岭明明是看着自己的,可……可最后竟然是撇开眼眸。   是害羞?   还是真的不愿见到自己?   这番想着,萧娘又是心里挠得狠又是憋屈了好一阵。   只是正在萧娘想得迷茫之时,突然手上一凉,萧娘愣了愣,见着一旁的香檀拿着自己的锦帕,瞅着突然发出一话,“送给哪个情哥哥?”    ☆、萧娘护友   萧娘一听,瞬时小脸猛地红了一片,不过好在夜色深浓,香檀看得不清。   不过饶是这样,萧娘还是极为不好意思,心虚地瞥了她一眼,道:“自己做着玩的,哪有什么情哥哥?”   这么说着,萧娘正想伸手拿回那初荷锦帕,却一下被香檀出手挡了下来。香檀皱着眉头,望着手心里的锦帕,瞳孔缩了缩,不由地道了一句:“那锦帕上的初荷,香檀貌似在哪见过一般?”   萧娘不以为然,道:“只不过是一朵初荷,宫里有这般多手艺精巧的宫女,见过乃是平常之事。”   香檀点点头,倒也认同萧娘的话。   把锦帕还给萧娘后,香檀想到了什么,问道:“今个儿你见着了太子殿下了?”   萧娘摇摇头:“没有,正打算明个儿再送过去。”   香檀默了一会,“哧”地笑起来,道:“估计明个儿你不用亲自去,那太子殿下便会派人来接你了。”   萧娘哪会不知香檀的调侃之意,估计这整个内务府都知晓了。恍若又瞧见今早段岭冷冰冰的模样,萧娘眸光一暗,转过身,把被子稍微往自己身上提了提,道了句:“香檀,我有点累,先睡了。”   香檀听了只“嗯”了一声,正打算躺下来,却突然看见萧娘又翻过身来,听到她无比严肃地嘟囔了一声:“香檀,朝你问点事?”   “什么事?”   萧娘这时望着香檀眼珠子怔怔地望着自己,有点要看穿自己的感觉。不由心里一羞,有些后悔方才说的话。   萧娘藏在被窝里的小手缠了又缠,直弄得掌心都覆着汗渍,才道:“就是我有一远方的表妹前几日跟我聚了一聚,说是见着了一个自己喜欢得打紧的男子,送了那男子一信物,后来却被他退了回来,我那表妹心儿死死地就是认准了他还……还表示了爱意,可那男子却不怎么爱搭理,这可要怎么做?”   怕香檀听不明白,萧娘又补充道:“那男子的性格跟你说过的段侍卫有些像。”   话一说完,萧娘的小脸颊早已熟透了,烫烫的还红彤彤的,她抿了抿朱唇扫了一眼香檀,绕是她看不见,可萧娘心底还是羞得打紧,利索地又翻了个身,平躺。   “你表妹心仪的男子难不成有其他心上人?”   萧娘听了,心儿咯噔了一下,猛地摇了摇头。   段岭可谓是身心清白的,尽管自个儿才与段岭才相处几次,可是她就是知晓。   香檀轻笑了下,道:“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想的,你表妹认得死死的,那便去好好守着那男子不就完事了,一日不行便是日日伴着,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是像段侍卫的石头心我想有朝一日也会被捂热的。”   萧娘听了,转眸盯着夜空处那颗最耀眼的小星星,紧锁的眉头不由舒展开来,笑到:“嗯,她知道后一定会知道怎么做的。”   一夜好眠,翌日大早,萧娘便睁开了眼睛。   身旁已没有了玉绮的伺候,萧娘再如何感到不适,可终究是进了宫后便已不再是萧家大小姐了,这个事实,萧娘还是心知肚明。   转头望向背后的床榻,香檀的身影早已不见了,想必是做事去了。   萧娘利索地下了床,把昨夜儿香檀放置在自己塌上的宫服穿上。   宫服乃是一致的样式。浅蓝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萧娘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随意的戴上绘银挽带。   如今不似在萧府,而在宫里但凡还是一切从简为好。   宫女的装扮还是端庄整洁为主。   萧娘快速准备好后,跨出了房阁,沿着游廊走。   正在此时,在参天枣树下几口大缸旁,一个张扬跋扈的丫头正直直站在香檀面前,旁边还三三两两围绕着几个丫鬟在凑热闹。因距离太远,萧娘听不了她在说什么,可是看到香檀埋下的小脑袋,萧娘便知晓了。   只是那数落着香檀正带劲的丫头的模样甚是熟悉,萧娘顿了顿后,才想起来。   凤玉娇一身着一身月白衣,搭上雪羽肩,里穿乳白搀杂粉红色的缎裙上锈水纹无名花色无规则的制着许多金银线条雪狸绒毛。   萧娘眸光闪了闪,凤玉娇这身乃是上等的好服饰,想必那丫头寻到了个稳稳当当的靠身。   “这个镯子是假的!香檀,我玉娇乃是奉了贵妃娘娘的旨意前来往你那出拿镯子,你竟给我一个假的镯子,若不是我发现得早,我岂不是成了你的替罪羊。”凤玉娇骂人的声儿尖锐,食指直直指着香檀的额头,高高地俯视着她,继续道:“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把真的镯子给拿出来,若不是我定把你交与贵妃娘娘好好处置。”   香檀听了,小脸本就是苍白,这会更是惨白到了极点。   “可……可我真的没有,这个镯子我不知道它是假的……真的不是我,不是我。”   凤玉娇轻哼了一句:“贼喊捉贼,这伎俩谁信,我们宫良媛昨日命你挑一块好玉镯,你倒好竟敢用假货。”   凤玉娇声不但尖锐还大得很,一时之间把耳房打扫的宫女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探头探脑的,好不热闹。   萧娘见此,不由蹙了蹙眉。   “怎么回事,这玉镯果真是假的?”萧娘走过去间插在三四个宫女里边,问道。   其中一个宫女听了,点点头,低头,声儿压得极低道:“这玉镯的确是假的,只是真的在那宫女袖子里头。”   萧娘顿了顿,才顺着宫女的眸光望向风玉娇。   果真这压迫人的气魄甚是强悍。   这算不算爬上了老虎背上的狐狸呢?   “你们既然见着了,为何不去拆穿?”萧娘问。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宫女闻言,忙摇摇手,道:“这可万万不可,那刚进宫的姑娘乃是有宏厚的家世,我还听说她昨天儿还深得了太子殿下所宠的宫良媛的宠爱,若是我们得罪了,下回倒霉的是咱们,只是这次咱们确实不知晓香檀为何得罪了那姑娘。”   几个宫女听了,都甚是认同,纷纷住了嘴还后退了几步。   萧娘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随后望向香檀。   只见香檀颤抖着双肩,眼泪不断从眼眶里哗哗地掉了下来,果真是被吓得不轻。   萧娘凝眉,而直到听着凤玉娇说要杖责香檀之际,萧娘眸色更是一沉,站了出来,当众喊道:“慢着!”   凤玉娇厉目横瞪着萧娘,“是你?萧娘你有什么权利阻止这杖责之行?香檀连一个证明自己清白的解释都不解释,你凭什么?”   “饶是香檀连一个证明自己清白的解释都不解释,那有如何?”萧娘横扫了她一眼,继续道:“你算是个什么身份去杖责香檀,杖责之行乃是内务府李嬷嬷所做主,如何处置乃要上报于李嬷嬷,而并非凭你一小小宫女在此大厮喧哗。”   凤玉娇一听,胸口的怒气顿时上了,望着萧娘直直瞪着自己,可次乃是大庭广众,愣是硬生生地压了下来,她侧过身,哼了一句:“这规矩我当然懂,只是我乃是奉宫良媛的旨意,如今香檀她没有说得出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那我只好把她按照宫良媛的旨意去办事。”   萧娘凝眉望了凤玉娇许久,突然朝她走上前了几步,微侧目扫了她一眼,才轻声道:“凤玉娇,适可而止就算了,免得到头来栽了一跟头,别说到时候我萧娘不提醒你。”   “萧娘,你竟敢警告我。”   萧娘微挑柳眉,道:“不算,这只是提醒,你还轮不上要我萧娘警告的地步。”   “你!”   “凤玉娇,你信不信我待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藏在袖子里的那只玉镯给一把砸碎?”萧娘依旧是轻言,可语气里的狠厉却是越发明显。   香檀在她们身旁一旁站着,萧娘虽轻声,可香檀还是听到了,她扯了扯萧娘的衣袖缓声地唤了一声“萧娘”   萧娘应声偏过脸,浅笑道:“香檀,你可放心,有我萧娘,定不会让人欺负你。”   气氛一瞬僵持到了极点。   只是这会内务府外小太监疾步走来,神色甚是喜庆,站在外处便道:“太子殿下觐见萧娘宫女。”   声儿一传进来,众宫女不由一愣,连着凤玉娇都面目一怔,不过倒是萧娘面目淡淡,她朝凤玉娇又走进了一步,玉手一把捉住了她的粉红衣袖,不住摸索了下,果真摸到了一块硬物。   这会凤玉娇的面容不再是呆愣而更多的是惊慌。   她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可无奈萧娘的力气过大,反倒拉不住还使自己踉跄地倒退了几步。   萧娘冷冷地看着她,说道:“你知道我现在没多少耐心。”   “你!”凤玉娇面色一白。    ☆、三不理(二)   萧娘淡淡的眸光就似一把利刃就明摆着横在了冯玉娇的脖子上。   冯玉娇身子再次感到一阵寒颤,她突然猛地退了好几步,眼神躲闪地看着萧娘,哆嗦道:“对…..对不起,香檀,我..可能搞错了,我先下去做事了。”   冯玉娇转身就走了,背影相当狼狈。   众人□□的心脏顿时放松下来。而萧娘转头望着还是一愣一愣的香檀,不由有些好笑,安抚道:“香檀,她已经走了。想必今日这一出,她日后是不敢再找你麻烦了。”   香檀一听,面露紧张,一把握住萧娘的手,问道:“可是就算她日后不找我麻烦了,可萧娘你日后的日子冯玉娇定会找你麻烦的,到时候可怎么办?萧娘你方才真是过于冲动了,在皇宫里这样强出头,无论是怀着好意还是歹意,都会招惹麻烦的。都是香檀的错,若不是我….”   萧娘淡笑,道:“无碍,由她去。”   萧娘说完,就转身望着那小太监,恭敬地弯了弯腰,道:“宫女萧娘在此,还望久等了。”   瞧着眼前的美人儿,亭亭玉立,貌美如仙,难怪太子殿下如此惦记,小太监含笑点点头,道:“萧姑娘请随奴才去觐见太子殿下。”   “是。”   东宫离内务府不远,跟在小太监的后边走着走着,不到半刻钟便到了。   门前一如昨日见着那般雄伟宏大。她抬起头瞧着面前玉墙环护的府邸,相当的皇室气魄。   匾额上正龙飞凤舞提着两个大字——东宫。   “萧姑娘,请。太子殿下正在后府竹轩亭等着萧姑娘。”   萧娘点点头,继续跟着小太监走进东宫。   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一条笔直的路的尽头,杵着一根巨大的笔直的柱子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   绕过前院之后便是后府,一座木制拱桥跨于池塘之上,成为通往后院的唯一通道。池塘的水面反射着碎金般的光芒,紫色的睡莲正在水中绽放,在绿树倒影下,更显得细致柔和。   景致虽美得胜似仙境,可难耐醉翁之意不在酒。   萧娘端详着这四周,人甚是多,饶是丫鬟与侍卫,这一路过来也有一十三个了。   可就是见不着段岭。   萧娘难免有些失落,便垂下眸来。   只是下一瞬,前头的小太监突然停下脚步,朝前低首道:“奴才见过段大人。”   小太监的话一出,萧娘心中咯噔地跳了一下,垂下的眸子随即抬起来。   段岭着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   萧娘从未有见过这样好看的段岭。   眼光一时移不开,直到段岭望向自己的一刻再冷冷移开的那一瞬,萧娘心中一凉,才回过神来。   段岭淡淡地点点头,“嗯”了一声后便直直地走过了萧娘的眼前。   萧娘面目淡淡,待等到他真的消失在自己眼前时,萧娘低下头,眸子不知想看着什么,只是静静地定在了一株粉嫩初荷上。此初荷甚是美艳,可在萧娘眼前却远远不及它身旁的荷叶。   直到小太监唤了自己一声,萧娘才从初荷上转过神来,朝小太监抱歉道:“对不住。”   走了不多时,竹轩亭便停在了自己面前。   竹轩亭不大,亭尖深沉的枣红,亭柱古老的墨绿,石桌、石椅的灰白。亭旁绿树掩映,流水潺潺,蜂歌蝶舞。   亭子的四周皆有丫鬟在旁伺候着,中央的石凳上侧坐着一男子,对着桌面上的棋盘。此男子身着水蓝色锦袍,白玉冠上嵌着莹白的明珠,想必便是太子殿下。   萧娘走上前去,曲膝跪下,低首恭敬道:“宫女萧娘见过太子殿下。”   楚烨闻声,随即转过身来,望着眼前的女子,心中甚是欢喜,道:“萧姑娘不必多礼,快请起。”   萧娘应声站起后,依旧低头,只是这时萧娘伸出双手,手上端着一块包袱。   楚烨疑惑:“萧姑娘,这是…”   萧娘应道:“回太子殿下的话,此乃是萧娘奉太子殿下之命所制的赠与皇后娘娘的凤袍,还请太子殿下过目,若太子殿下有何处不满之处,可随时告知萧娘。”   楚烨点头,命一旁的两个宫女接过萧娘手中的凤袍。一人牵着凤袍的一个袖子再慢慢展开,当下凤袍便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了眼前。   一袭火红与金黄相互镶嵌于一齐,流云拖尾裙,裙尾绣着几朵淡黄色的凤凰。琵琶红杉上裳,外罩蕾边淡兰色纱衣,背后绣着几朵火红地蝴琼花,镶满了一粒粒细小的珍珠。   楚烨看得甚是入迷,历朝的凤袍,他皆有见过,可这萧姑娘手中的这一套的凤袍倒更是出类拔萃,高贵脱俗,更能彰显出母仪天下。   只是……   萧娘眸光没有望着那凤袍,反倒是望了楚烨许久,突然道:“此凤袍其实还尚未完工,只是还差些萧娘并没有的东西。”   “差些什么?”   “蚱蜢。”萧娘继续道:“是皇后娘娘在太子殿下幼时赠予太子殿下的草编蚱蜢,此凤袍乃是太子殿下赠与皇后娘娘的贺礼,即是作为一个孝子赠与母亲的一份贺礼,一份心意与感恩。在皇宫里人人都知太子殿下爱玩蚱蜢还爱编织蚱蜢,于是萧娘便从宫中的长者打听到原来皇后娘娘在太子殿下小时候便给太子殿下编织了许多个蚱蜢,而太子殿下方才在看着凤袍失神所以萧娘才斗胆猜想是想在凤袍上绣上一只蚱蜢,不知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甚好。”楚烨当下不得不对眼前的女子更加赏识,道:“知我者莫若萧姑娘。本宫方才就是有这想法,只是想着在这如此高贵的凤袍上绣一只蚱蜢,会不会…..”   萧娘淡言:“太子殿下的意思,萧娘明白。只是这凤袍中唯有蚱蜢方可画龙点睛。若是没了蚱蜢,那么这凤袍岂不是是一块一文不值的破布。太子殿下所担忧的可尽管放心。”   楚烨笑道:“那便全权交予萧姑娘负责,若待真正完工后,本宫定会重重有赏,当然若是萧姑娘有想要的东西,可提出来,若是在本宫的能力范围内,本宫必定能满足你。”   萧娘低首,道:“太子殿下对萧娘的厚爱,萧娘心领了。”   楚烨眸光顿了顿,他常年在皇宫接触的女子可以说是许多,各色各类,五花八门,可却没有一个女子竟会如此直接地拒绝自己的赏赐。   这萧姑娘不但是在容貌上上了自己的心,而在性格上也是自己欢喜的一种。   眼下楚烨也不禁笑出声来,道:“本宫知晓。”话末,楚烨眉眼扫了下石桌上盘着的棋局,突然望向萧娘,道:“可会下棋?”   萧娘答:“萧娘略懂一二。”   她自小饱读诗书,精通弹琴书画,其中以书画最为中意,虽然如此,可下棋也算是自己一强项,比一般人可要胜出许多的,毕竟上一世里段岭曾经教过,她也都记住了。   楚烨嗯了一声,对着萧娘道:“请坐。”   “是。”   石桌上的棋局并非完整,一黑一白相互围绕,而黑子俨然是一直处于防守的势态。   “这是?”萧娘眼眸怔怔地看着这异常熟悉棋局,柳眉蹙了蹙。   “这是段侍卫方才与本宫对弈时所留下来的棋局。黑子是段侍卫的。”   萧娘愣了愣。   她记得上一世她常常与段岭对弈,而段岭在下棋时也总是防守状态,处处都是守着,只是等到了某一时机,便能一子就把你杀个片甲不留。那时段岭就爱这么逗着自己,只把自己惹得直想在段岭身上狠狠咬上几口,才方可解气。   段岭这老狐狸,果真太狡猾了。   这般想着,萧娘心里暖了一片,唇边的梨涡殊不知也陷了两颗小点。   萧娘执起手中冰凉的玉质黑子,当下心里却莫名地紧绷起来。   为何段岭下棋下了一半便弃了?   是遇上了什么急事?   萧娘执子的手指不由颤抖了下,直至下了一子,才斗胆问道:“段侍卫与太子殿下对弈只对弈了一半,便离去了。可谓是有什么天大的急事?”   楚烨落了一子,答道:“段侍卫确实是有急事离开了,他赶往青辽办事去了。估计要□□日才可回来。”   说罢,楚烨不禁摇摇头,继续道:“其实段侍卫大可不必去的,可他偏执就是要去。方才段侍卫才离开,萧姑娘你应该见着了他的。”   楚烨说着又落了一子,可怎奈等了萧娘许久都未下子,不禁抬起眼望向萧娘,问道:“萧姑娘怎么了?”   萧娘面色一怔,随后讪讪笑着掩饰着:“没什么。”    ☆、婉拒太子之意   楚烨听了,当下也并没有继续说。他执起白子,默了半会才轻轻地搁在了一处后,突然问道:“不知萧姑娘此次进宫有何打算?”   萧娘落子的指尖一顿,淡言道:“并无别他打算,萧娘只愿在皇宫里能安安稳稳过好每一日。”   楚烨抬眸看向她,道:“萧姑娘原本在萧府就是大小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又何必进宫?”   萧娘顿了顿,突然暗下眸来,淡笑说:“家父逼婚,萧娘只能出此下策。”   “逃婚才进宫,不为是一个好法子。”楚烨望着眼前的女子,不禁对她的胆大而深感赞叹。   只是凡事都有利与弊,楚烨凝眉继续道:“可萧姑娘你可曾想过若在皇宫中,你的婚姻便成了皇上或是皇后娘娘的一句话罢了,到那时你又该如何?”   萧娘笑了笑,眸光依旧淡然,直言道:“回太子殿下的话,萧娘不知以后会发生什么,萧娘也没有想太远。只是在萧娘心底只愿自己在出宫后能嫁一凡夫俗子,过平平淡淡的生活,一夫一妻,一生一世。”   萧娘的话已经够直白明了了,楚烨也是个聪明的主。   楚烨端详了手中的白子许久后,黑眸一抬,直视着萧娘道:“你从什么时候知晓本宫对你的心意?”   “从太子殿下托萧娘替太子殿下准备皇后娘娘的贺礼之时。”   楚烨听了,黑眸不由愣了愣。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萧娘,面容平淡丝毫没有一丝畏惧,眸光清澈见底可这眸光里的韧性却显露得淋漓尽致。   “你可清楚你在说什么?”   萧娘眸光一沉,落子的小手缓缓收回来放置在膝上,可眼睛还是直视着楚烨。   “萧娘清楚。”   楚烨沉默了一会,淡淡道:“你是第一个如此直白拒绝本宫的女子。”   萧娘安静地看了楚烨半晌,突然站起来,双膝“噗通”顿时下地。   口中依旧直言道:“萧娘辜负太子殿下的情谊,萧娘自当领罪,请太子殿下责罚。”   萧娘就这么正正地跪在楚烨面前,不再说话。   而面对的楚烨也不说话。   她知晓这些话迟早都要当着太子殿下的面上说,迟点早些都还是这不变的话语,倒不如早些就摊牌了,燕京城里的百姓都皆知楚烨是个重情义之人,萧娘这般早说也免得往后徒增另一人的悲伤。   时间静流,萧娘就跪了多久。   直到楚烨站起来,大手拉起萧娘的胳膊之际,她才恍若回过神来。   “太子殿下?”   “你心中不喜,乃至人之常情。又何来罪罚之说。”楚烨望着萧娘,莞尔一笑,继续说,“本宫并非蛮不讲理之人,你我既然有缘无分,做不成夫妻便做朋友也尚未可。”   萧娘闻声,见楚烨满脸笑意地望着自己,无端心里头沉甸甸瞬间恍若消失了般。   只是当太子殿下的朋友,未免….   萧娘脸色有些尴尬道:“太子殿下如此尊贵,萧娘乃一介女辈怎可….”   楚烨自是知晓萧娘心中所想,不禁感到好笑,道:“萧娘你方才拒绝本宫的胆子去哪了?如今本宫邀你做本宫之友,这胆子怎么就没了?“话末,楚烨转过身,遗憾道:“本宫赏识直言敢言之人,可在宫里敢于这么朝本宫直言的人不多了,萧娘你是其中一个。”   楚烨的声音颇为爽朗,萧娘一听,也忍不住笑了。   许是两者皆说开了,没了阶级的约束,倒像个初相识的朋友,连棋盘上的气氛也甚是愉悦了许多。   “啪”一声楚烨落子,语气随意地问道:“在内务府里生活得可习惯?可要本宫把你引荐给本宫母后那?”   萧娘摇摇头:“不必了,萧娘觉得在内务府里生活挺好的,活也不多。只要为人低调些,不惹是非,别人倒不会欺负的。如若是太子殿下特意提拔了,到时真是有更多的流言蜚语。”   “随你,只是皇宫里人心叵测,还是谨慎些为好。”   “嗯,萧娘记住。”   “会喝酒吗?”   “会喝一点。”   “那便好,待段侍卫归来之日,本宫邀你与段侍卫到东宫,咱们喝酒畅聊。”楚烨说得兴致勃勃,提手便是一白子“啪”一声放在了棋盘的一角。   紧随着又是“啪“一声,黑子竟然明目张胆地入了白子的圈套。这棋局里的埋伏楚烨分明彰显,这黑子没道理中套啊?   楚烨指着棋盘,甚是疑惑地望着萧娘,唤了一声,“你当真放那?”   萧娘颦了颦眉,神游的意志才恍然回来,面色不好。   见萧娘面色突然不佳起来,楚烨有些担忧问道:“萧娘你脸色不好,若是身子不舒服便快些回去好好休息。”   萧娘抿了抿唇,也不多说什么。便跟着楚烨方才命令的一太监离开了亭子。   跟着太监的脚步,走过了池塘与游廊,而前边不远就是东宫正门了。   而这时萧娘却停下了脚步。   身旁的太监见状,有些疑虑,但还是好意地提醒道:“姑娘,前边就是东宫正门了。”   萧娘自是知晓,她悠转的眸光扫了这附近,突然转过身朝那太监道:“我想问一下东宫里的侍卫所居住的房阁在何处?”   “从这一直沿着游廊往前走,再右拐,见了一大石雕后再绕过去,当见着有一排房阁那便是东宫里侍卫居住的地方。只是那处离这里的距离挺远的。”太监如实说道一半,圆溜溜的眼珠子望着萧娘,问道:“姑娘怎么问起这个问题?”   萧娘脸色微红,抿了抿唇,摇头淡笑道:“没什么,就是好奇罢了。”   太监见此,也不多问,正准备开始朝东宫正门走去之时,萧娘突然上前拦下她的脚步,道:“先等等。你可带我到处转转吗?”   太监愣了愣,恭敬道:“好的,萧姑娘这边请。”   燕京城的百姓皆说太子殿下居住的东宫占地面积扩大,饶是完完全全转悠一圈都要三四个时辰。起初萧娘势不信的,可今日所到,所见倒是切实了百姓的口中之言。   逛完了御景院,沿着走廊左折右拐后,抬眸望去便是一大片紫竹林。   紫竹长得密、高而壮。清风掠过,难免一阵竹叶与竹叶之间摩擦而“沙沙”作响,可仔细听听,除了竹叶摩挲的声儿,还有一阵侍卫在练武的呐喊声。   “这是……”   “这是东宫侍卫的训练场。”   萧娘从未见过这样的练兵排场,在紫林空地上整整齐齐一排一列皆是光膀子,双手拿着长棍的粗汉子,而每一排每一列的前头都有一个领头。   当下萧娘突然想到了什么,面上一喜,再走近了一步。   可只是任是萧娘放眼望去,却怎么找也找不见段岭的背影。   而在一旁看着萧娘望眼欲穿的模样的太监,疑惑道:“姑娘,您在找什么人吗?需要奴才帮忙吗?”   萧娘听了,耳根霎时红透了,她抿了抿唇掩饰地转换话题道:“我没有在找什么人,我就是好奇侍卫不是应在城外练习的吗为何会在东宫里头。”   “这一批侍卫全数是由太子殿下与段大人亲手挑出来的好骨子,自然是在咱们东宫里头训练,在城外的侍卫身子骨可比不上在这处的。”太监顿了顿,继续道:“不过萧姑娘,您今日算是来错了时候,以往段大人在之时,那练兵的场景更是气势磅礴。”   太监的话语愣是一把拉魂锁,硬是把萧娘的目光扯了回来。   萧娘心底失落。   她差点忘了,段岭今日去了青辽,若是再见也是十日后之事。   如今她再怎么想把东宫全数逛完,也见不着段岭。   萧娘眸光愣是失了神色,朝身边的太监道:“我有些累了想回内务府了,就不逛下去了。麻烦你了,公公。”   “好说好说。奴才这就送你回去。”   毕竟是在东宫生活了许久的太监,这东宫里的小道小巷都分外熟悉。   萧娘跟着太监的步伐,不用多会就快要到东宫正门了。   只是这时,一个女子踩着绣花鞋怔怔地站在石子路上。   太监见此,忙跪下,恭敬道:“奴才见过玉良娣。”   萧娘这一路皆是低着头静静的走着,自是没有注意前面的来人,直到身前的太监轻声地唤了自个一声,萧娘才回过神来。   她抬眼看向这女子,姿容甚是绝美,身段苗条高挑,可算是大大一美人。   一身白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粉色的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芊芊细腰,用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上。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   只是美就是美,可双目却如凋零的花叶般,失了应有的风采,倒让人心生怜悯。   玉萧凝面目恬静,静静地望着自己。   萧娘才恍若知晓自己当下真是大不敬,遂正弯膝跪下之时。   耳边突然传来一束温婉的声音。   “萧姑娘,不必多礼。萧凝能请萧姑娘上前一聚?”    ☆、三不理(三)   萧娘静静地跟随着玉萧凝的脚步往游廊直走,直到走进一个小亭子,玉萧凝才停下来。   此亭子乃是竹亭,并非石亭。里里外外均由翠绿壮大的竹子作建造,而相比于石亭,倒是少了那份硬气,多了一份柔和,就如眼前这位女子一般。   玉萧凝乃是皇后娘娘舅舅大将军的大女儿,自小深受皇后娘娘的宠爱,而又是与当朝太子青梅竹马。想必眼前这位女子与太子殿下会恩爱永驻。只是萧娘却清楚记得上一世楚烨登基后,当朝皇后却不是她,而是丞相之女宫氏,而自从茵氏坐正了皇后娘娘之位后,玉萧凝便在皇宫中腾空消失了般,任当时楚烨派罗军兵全城搜索,可仍是无果,那事曾引起燕京城里一番喧腾,有人说玉萧凝盼位无往,自尽了,有人说玉萧凝看破红尘,出家了,甚至还又人说当朝皇后暗杀了玉萧凝….可种种说辞最终没有一个是得到落实的。此事过了许久时日后,也就淡了。   想到这里,萧娘望着玉萧凝的眸光又深了些。   “萧姑娘,请坐。”   “萧娘谢过玉良娣的好意,只是萧娘还是站着为好。不知玉良娣需要吩咐萧娘做什么?”   “萧姑娘言重了。” 玉萧凝温婉的眸光就如她的声音那般望着萧娘,低眸笑了笑,不知是自嘲还是谦逊,“在东宫里,虽然处处的人都知晓我玉萧凝的名字,可却不是个个人都知晓玉良娣。萧姑娘您这般说,我还真不知要怎么接话才是。”   萧娘不由愣了愣,玉萧凝这话说得随意,可这里头的意思萧娘这才明白过来。   玉萧凝虽为良娣,可却是最不受宠的。又或许说玉良娣这位子与其说是太子殿下赐予倒不如说是皇后娘娘强塞的罢了。   只是当下的女子恬静柔美,举止端庄,心善宽容,可为何却不得宠?   前一世有人说玉萧凝是作为政治婚约的花瓶,太子殿下自然不喜欢,也有人说玉萧凝在外有心上人,让太子殿下带了绿帽….总之众说纷纭,同样也没个落实的。   萧娘正想得深入,温婉悦耳的声音穿过她的耳边   “萧凝听闻太子殿下命你做皇后娘娘的凤袍,想必太子殿下甚是喜欢你做的凤袍,只是萧凝一心也想为太子殿下做一凤袍赐予皇后娘娘,所以想请萧姑娘可否指点一下,或是萧姑娘可愿替萧凝问问太子殿下平时中意些什么风格。萧凝虽手拙,可萧凝愿意去学。”   萧娘闻言,甚是疑惑,玉萧凝虽不得宠,可好歹是良娣竟然需要自己代替去问太子殿下。   萧娘一愣,淡笑道:“萧娘尽管与太子殿下善聊,可始终是一个外人,又怎可帮得了玉良娣?”   玉萧凝脸色也甚是尴尬也无措,她看了萧娘一眼,随后埋下头,低声道:“是萧凝疏忽了,萧凝方才见着太子殿下与萧姑娘交谈得甚是开心,所以才有这般请求,萧姑娘觉得为难,也可当萧凝说笑了。只是萧凝真的是想真心请求萧姑娘。”   饶是堂堂一个东宫良娣,若是冷眼命人干事乃是常事,又何须用得着‘请求’二字。只是眼前的女子却正正用了,丝毫把自己良娣的位置看做了虚无。   萧娘从不知这世上竟有这等为爱卑微至尘土的女子,只是她这般执着,到后来真的值得吗?   想到这般,萧娘不由一阵苦笑,想着自己不正是这般吗?段岭见了她两次却躲了她两次,自己却依旧飞蛾扑火,又怎么好意思去谈论他人。   …………….   萧娘离开了竹亭后,玉萧凝并没有离去而是愣愣地呆坐着,双目眺望着远处似无神却胜似有神,只是不知她所日日盼着的良君能否感知道。   萧娘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望了她许久便离开了。   沿着走廊一直往前走,穿过池塘,绕过紫檀石雕,萧娘独自一人往东宫正门走去,东宫虽大,不过好在方才跟着太监闲逛了圈,尚且还记得归途的路线。   可终究不知是自己迷惘了还是天意注定。   她最终停步在了石芳居前。   她之前问过侍卫这石芳居是何人居住,没想到那人给自己的答案竟是‘段大人’。   石芳居占地面积不大,布置简单朴素,倒是与其他金碧辉煌的房阁形成了最为显著的对比。   门前柳树垂帘,有一荷塘,可这荷塘里触及眼底的尽是一片浓绿,独见荷叶却不见荷花。   萧娘望着正愣之际,石芳居的雕花大门“咯吱”一声被缓缓推开,紧随着就是一只黑靴映在萧娘的眸中。   萧娘心中恍若咯噔地猛然跳了一下。   两目交汇,别有深意。   段岭的眸子很好看,眸如点墨,漆黑幽沉,却闪烁得就如天上的星星一般,令人不由沉沦在其中。   这时的段岭也是怔怔地看着萧娘。   她竟然会在这里。   段岭眸中的惊异的闪光并没有逃过萧娘的眼睛,萧娘抿唇直视着段岭。   他果真是在躲着自己。   两人沉默了许久,最终段岭还是率先移开了目光。   萧娘似浑然不觉的眼神,只眸子一怔,瞬间冷下来。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段岭与自己背道而驰的方向走去,萧娘心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段岭背对着自己,衣袖拂过自己的手臂之际,萧娘愣是一回神,小手一伸一把扯住了段岭的白色袖子。   “段岭!”   段岭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低眸望了眼萧娘扯住自己袖子白白嫩嫩的手背,眸光顿时一深,黑靴退了一步,正想说话之时,耳边却突然□□来一阵幽怨的声儿   “你有多讨厌我?”   段岭听了,有些微愣,抬眼望向萧娘,只见眼前这个女子澄澈如清泉般的双眸直直地对视着自己,就这样坦诚地望着自己,似要把自己给看穿,无端的段岭是第一次感到心脏处“咯噔”一声狠狠地跳动了一下,这是这种第一次可以堪称陌生的心跳声,自己却感觉不到一丝陌生,似乎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段岭心有些慌,盯着萧娘的俊眸猛地撇开。   “萧姑娘严重了,段某并无此意。”   萧娘听了,眼光依旧停驻在段岭的面容上,小手拽着段岭衣袖力道又紧了紧,继续问道:“那为何见了我三次,就躲了我三次?我有这么可怕吗?”   萧娘话末,瞅着段岭俊逸的面容有了颜色后,她垂了垂眼,却殊不知眸底处已若隐若现地泛了丝丝暗红。   “我不喜欢你躲着我。”萧娘的语调突然软下来,甚至带着丝丝恳求,“那日亭子里我说的话,段岭,我是认真的。”   如果说上一世段岭深爱着萧娘,那么这一世萧娘是爱惨了段岭的。她实在无法想重来一生后,若是没找到段岭,她该如何过下去。而如今找着了人,可眼前这个男人却拼命地躲着自己,那该是自己所承受的多大的折磨。   既爱着他,又恨着他次次避着自己,甚至埋怨他竟敢托人把自己赠与他的初荷锦帕给还了了回来。   她起初还想着自己与段岭之间可以循序渐进修成正果,可事到如今却不像自己起初计划那般。   她依旧扯着段岭的素白的衣袖,踩着绣花鞋朝段岭面前逼进了一步。   段岭原先还处于怔愣状态,而此时此刻身前那具娇小软嫩的身子上飘逸着阵阵迷惑心魂的迷迭香却恍若是一根利针般刺进了自己麻痹的脑门。   他这是在做什么!   段岭黑眸一缩,右手微微用力就挣脱了萧娘的手,冷声道:“萧姑娘,如若段某在哪些地方使萧姑娘误会了,段某表示抱歉。萧姑娘进宫后,便不像在萧府那般,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还希望萧姑娘以后自重。”   萧娘听了万万没想过竟会是这样,小脸煞白,脚步不由颤抖地倒退了一步,锐利的眸光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可段岭那一双眸子除了平淡就是冷漠,又可看出什么。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段岭浓眉微皱,侧过身扫了萧娘一眼,“对不起。萧姑娘出身名门,应当有更好的归宿,勿要把自己的一生错送在段某身上。此乃是段某的真心话。段某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萧娘已经很久都没有听过心碎的声音了,第一次的时候是在段岭坟前,而这一次则是在段岭面前。   段岭在自己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之际。萧娘的僵持在半空的右手才重重垂下来,而被藏于袖中的初荷锦帕也被重重的砸落在了地面,连着包裹在锦帕里边的莲子也散落开来。   一颗一颗莹白透彻地滚落进了萧娘的视线。   萧娘愣了愣,弯下腰双膝跪在地上,面容苍白地瞧着那一颗颗散落了一地的莲子。   素净白皙的手指每捡一颗起来,鼻头便酸涩了一下,眸底也被刺痛了一下。   直到捡到第十颗,萧娘眸中硬是压制住的泪水还是沿着眼角流了下来,‘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面而溅起丝丝泪花。    ☆、月下醉酒   东宫门外,段岭刚刚走到门口,便有一侍卫拉着一匹黑色骏马前来。   “段大人,可以出发了。”侍卫低声唤了一声,却看见段大人怔怔地杵在那儿,不知在看什么,也不动。   侍卫疑惑,又唤了一声,“段大人,可以出发了。”   段岭黑眸闪了闪,才回神,对着那侍卫点点头后就骑上了马。   ………………   入夜,满空繁星,弦月高挂。正值夏季,夜风习习原是一件惬意的事,可靠坐在树墩旁发呆的萧娘却感到阵阵寒意。   内务府有一块好地便是在这草坪上。入夜深了,纵使瞧不见脚边嫩草的翠绿欲滴,可那柔软的触觉萧娘可是喜欢得打紧的。这里还种了许多树,可萧娘身靠着的这一棵树树墩极大,背靠着也是舒服得打紧。   此夜色这般之美,有弦月,有繁星,有繁花,那酒更是个必不可少的好东西。   萧娘素来不爱喝酒,可今夜却是喝得多。一壶又一壶,而且还喝得干干净净的。   只是这么多酒下肚了,烧喉了。可萧娘的面色却一点不见红润,反倒是惨白了许多,意识也越喝越清晰。   他对自己说抱歉。   他竟然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萧娘想到这处,眸光登时又猩红了,有泪水的浮动却就是不流下来。   萧娘柳眉紧蹙,心好痛,眸光在草坪躺得七横八竖的酒壶上游走,真想就这样喝醉了,睡下去。   让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上一世自己与段岭最美好的时刻,那该有多好。   举壶又准备灌下去,而手腕却一把被香檀扯住。   “萧娘,你不要再喝了,会醉的。”香檀一脸担忧地望着萧娘无神的面容,着实是既心疼又难受。   萧娘闻言,不由一阵好笑,歪着脑袋望着香檀低声道:“我倒是想要喝醉,可这酒怎么就是喝不醉呢?香檀,你说这酒是不是假酒?”   “萧娘。酒到愁肠人自醉,滴酒穿肠,喝多了对身子不好,你别喝了行吗?”香檀轻轻地唤了一声,才小心翼翼地拿过萧娘握在手心中的酒壶。   “酒到愁肠人自醉?”萧娘迷离的眼神望着一片深蓝地天幕,自语道:“那我到底要怎么才能喝醉?”   萧娘低眸苦笑了一番,转眼望向香檀,迷离的眸光却胜似清醒之时,她恳求道:“香檀,你能教教我吗?你说他为什么不要我?我重来一次就是为了找到他,你知道吗?我不能没有他的。”   香檀轻抚着萧娘的手背,皱眉轻声问道:“那为何一定要他?既然这么痛苦,不如放弃了如何?”   萧娘听了,摇摇头,笑得苦涩:“香檀,你知道吗?自我闭上双眼到我重新睁开双眼的时候,我等了他好久,就是为了找到他。我接近太子,进宫,甚至甘愿抛弃所有身份与尊贵,就是想为了见他一面,与他相爱,与他相伴,与他相守。他无论在哪里在什么时候,都让我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温暖,我在他怀里的时候,身体是暖的,心也是暖的。我在这世上除了那萧府几日娘亲陪伴外一直孤单冰冷了太久,我很难忘记那种感觉,也无法忘记。它已经根深蒂固了。香檀,你说叫我放手,那与叫我放弃整片世界又有什么区别。”   萧娘说罢,笑了笑,扫了眼一脸怔愣的香檀,垂眸可笑道:“香檀你曾死心塌地地爱过一个人吗?”   香檀闻声,脸色微变,不过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了她许久,才发话,“你口中说的那个人是指段侍卫吗?”   见萧娘淡漠的面色微变,朝自己望去,香檀抱歉道:“对不起,我…我午时的时候在东宫做事时,看见了你和段侍卫两人。”   萧娘淡笑:“既然知晓了便就知晓了,我也没必要隐瞒下去。”   香檀顿了顿,忽然笑道:“那你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知道,随遇而安。只要他一直在我身旁,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既然这般想了,萧娘勾了勾唇,整个人顺着后面躺了下去。   那天幕上的星星真好看,颗颗如翡翠玉石般,又好像他的眸子一样,会发光,闪闪的。   …………………   段岭离开皇宫后的那几日,萧娘的日常照旧平淡了。   内务府是个大府子,里边还分了好多个局,譬如尚仪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寝局等等。   萧娘擅于手工,自然安排至尚服局里。因距离当朝皇后娘娘的生辰的日子已经快到了,尚服局事务也繁多了起来。   除了安排好宫里的事情外,另外尚服局还要出一份皇后娘娘的贺礼。这贺礼之事当然是落在宫女的头上。   这差事是一个好差事,若是自己做的贺礼被李嬷嬷选上了,呈送了上边的人,得到了皇后娘娘的青睐,那个宫女自然是前程似锦,说不准还有幸被调至皇后娘娘的身旁伺候。   李嬷嬷把这事一说下去,尚服局的宫女们自然兴奋得炸开了锅。   三日后。   香檀一脸着急地望着萧娘,催促道:“萧娘,你可找到了你的锦绣鞋了吗?李嬷嬷已经吩咐了待会咱们都要上交一副作品上去。再不去,又要被说了。”   萧娘自然晓得时间紧急,可瞧着橱柜里除了衣裳外,那又见锦绣鞋?可她记得昨日自己明明放在那里的。   她紧蹙着双眉,纠结道:“香檀,我找不到我缝制的锦绣鞋,可我昨日明明就是放那。”   香檀一听,脸色不由一震,颇为诧异,“怎么会找不着?是不是你记错了地方了? ”   “可我明明就是放在那。”   香檀皱眉,随即走过去,翻了翻橱柜里的那些衣裳,待到翻了两三件,才看见那锦绣鞋。   她颇为激动道:“萧娘,这不就是你的锦绣鞋吗?”   萧娘愣了愣,望向被香檀握在手心中的锦绣鞋,原本梗在心头的紧致感一下子松了下来,她眉眼一弯,笑道:“还好找到了。”   香檀也松了口气,她低下头端详了这锦绣鞋好一会,突然奇怪道:“萧娘,你这两双锦绣鞋怎么有一只是染了黑色?”   萧娘一听,微翘的唇角顿时僵了一会。   “黑色?”   “是啊!你瞧瞧。”   香檀把锦绣鞋呈到萧娘面前。   红色与金色的鞋子精致小巧,鞋头为尖,微微上翘,做成凤头的模样,鞋边上有刺绣,绣着金色的牡丹,银丝线勾。   可唯独那墨黑的污点却抹杀了。   香檀瞧了一会,见萧娘平淡的面色不好,自己也默了一会,才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眉道:“萧娘,你这双锦绣鞋是不是被人做了手脚?那黑色的污渍,这可怎么办才是好?”   香檀忧心地在原地徘徊了一回又一回,最终还是拉过萧娘的手往门外走去,边说着:“走,咱们去找李嬷嬷,让李嬷嬷给你讨一个公道。”   “没有用的。这等小事李嬷嬷是不会管的。”   这次皇后娘娘寿礼的竞选乃是个人自愿,并非团体。皇宫中单是宫女便又七八千,至于栽赃陷害之事,自己又没有证据,李嬷嬷又哪会管这般小事,顶多是自认为倒霉。   可这锦绣鞋已毁…..   香檀也知道这事实,她也百般无奈,问道:“那这下该怎么办?”   萧娘想了想,突然弯腰把放在最下层的一包袱打开,里边皆是萧娘在萧府清闲时绣的锦帕。   “这是?”   萧娘从里边取了一块绣着鸳鸯戏水的锦帕,蹙眉道:“只能顶上去了。”   萧娘与香檀赶到大堂之时,宫女已经都整整齐齐地排成了几排,等待着李嬷嬷的检阅。   萧娘与香檀是后者到来,自然排到了最后一排。   这个大堂的气氛相对沉闷,除了李嬷嬷的脚步声外,基本上就听不到别的声音。   李嬷嬷从第一排慢慢走过,到第二排时,就在冯玉娇那便停住了。   香檀见状,故意地扯了扯一旁的萧娘,小声道:“萧娘,你可见着那唤作冯玉娇宫女手中的鞋子,那鞋子的款式和模样我甚是眼熟,就好似你那日绣的锦绣鞋。”   萧娘听了,也抬眼朝冯玉娇那处看去。   果真是如香檀说的那般。   冯玉娇绣的锦绣鞋的确是与自己的很像,相似度可达到九十。   香檀看着冯玉娇手中的锦绣鞋,越看越是气恼,小脸也不由涨红了,转头扯了扯萧娘的衣袖,道:“萧娘,我就说冯玉娇定要报复你的。”   萧娘听了,不由浅笑了一番,道:“随她,若是被选上了那也是她的运气。”   香檀听了,不由一急,“你不想被选上吗?”   萧娘摇摇头,依旧淡笑,“若是被选上了,就不能日日看到他了。”   内务府与东宫仅仅是一墙之隔,而坤宁宫与东宫真是太远了。   又三日过去,这日天气甚是晴朗,碧空万里,举目无云。   因答应了玉萧凝缝凤袍一事,萧娘早早就到了东宫竹亭处等候。   怎奈怎么等,还是见不着玉良娣的影子。随即萧娘索性便起了身,走了竹亭。   沿着走廊一直走,迎面见到的便是御景苑,御景苑乃是东宫里边的一个赏景的观点,就类似与皇宫里的御花园一般,只是规模却不比御花园大,可是装潢却甚是精巧可观。    ☆、木盒子   御景苑里的花圃不大,却精致,错落有致地分布在院内各处,参天老树更是随处可见。   御景苑靠近出口之处的花圃旁,此时正站着三个女子。   其中两个女子,萧娘认得。   是玉萧凝和内务府的冯玉娇。   而至于另外一个女子,身着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   而冯玉娇就正好站在那女子的身旁。   萧娘拧眉,想了想,才记起来前几日内务府的丫鬟提起过冯玉娇有了靠山宫良媛。   如今看来这个女子便就是宫良媛,以后的当朝皇后。   如今看这情景,冯玉娇和她主子站一边,而玉萧凝则是站在一旁,低垂着眸。   “玉良娣这般早要去哪?”宫氏睥睨地望了她一眼,低眸又扫了她肘弯处的包袱,好奇地笑道:“哟,玉良娣这包袱里是什么,可否让妹妹瞧瞧。”   玉萧凝脸色一愣,退了一步,低眸笑笑,道:“没..没什么。”   “哟!没想到姐姐如此小气。妹妹听闻姐姐最近在学习如何缝制皇后娘娘的凤袍,所以妹妹就想来姐姐那取取经的。只是没想到姐姐这般藏得深。” 宫氏的声音很好听,柔中带着几分娇,娇中又夹杂几分媚,若是有男人在此,差不多已经软了骨头。只是用这好听声音说出来的话,却是分外恶毒,带着满满的恶意。   玉萧凝脸色发白,却还是低着声笑道:“妹妹先在这处观赏花,我还有事,就不陪妹妹了。”   宫氏眉目一眺,喊道:“姐姐走这般急做什么?妹妹尚还没与姐姐聊够呢?妹妹知晓姐姐每日每夜地等着太子殿下,姐姐这般毅力和坚持妹妹我就想不明白了怎么就不得太子殿下的青睐呢?我现在就告诉你吧!昨儿个还是再前几晚,太子殿下都是在妹妹那处睡下的 。”宫氏笑了笑,继续道:“这几日晚间,天气转凉了,姐姐就莫要继续等了,等到了自己不注意身子,着凉了或得了风寒,那可要怎么办?虽然太子殿下不关心,可我这个当妹妹的,可是会心疼姐姐的。”   字字诛心,句句刀割就如此时此刻。   玉萧凝没有焦距的双眸一下便僵住了,几乎感到全身的冰冷,喉咙处一阵苦涩,可却就是出不来。   宫氏貌似挺满意玉萧凝这幅表情的,站在那也不说话了,就直直地看着她,就似在看一个梁上小丑般。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家有家规。敢问太子殿下可是什么时候给了宫良媛这个胆子来以下犯上?”萧娘静静地走到玉萧凝的旁边,淡淡地望着宫氏。   宫氏双目圆瞪,道:“你是何人?又是什么身份,竟敢这般对我说话!”   一旁的冯玉娇见此,也与她家主子一般,直直冲着萧娘吼道:“萧娘,收敛一些对你有好处。”   萧娘并没有理睬冯玉娇,而是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块翡翠玉佩。此翡翠晶莹通透,亮丽无比,边缘乃是镶了金边,玉佩中央则是刻了‘烨’字。   “看清楚了吗?”萧娘握了握手中的玉佩,继续说道:“这是太子殿下赠与我的并且准许我在东宫里可随性自由,宫良媛,不知我萧娘此时此刻有资格与你说话了吗?”   宫氏大眼愣了愣,脸色有点涨红。   而一旁的冯玉娇似乎很不会看情势,她上前了一步,瞎嚷嚷道:“萧娘,你拿着块破玉佩在这吓唬谁?在我家主子面前,你也敢如此放肆的吗?”   萧娘挑眉笑笑,分明没在看冯玉娇,直言道:“冯玉娇,别以下犯上了,毕竟你身边还有一个主子。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你!”   “我们走!”其实宫氏算是个聪明的人,她硬硬地憋下了口气,瞪了一眼萧娘后就转身离开了。   “可是!”冯玉娇心不甘地望着宫氏,却反遭到宫氏的狠瞪,随即埋下了头跟了上去。   …………………..   两人回到竹亭里,见玉萧凝两眼无神,魂不守舍地呆坐在竹凳上。   萧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可与她这几日相处下来,她能感到她心底最软弱处的不可触碰的坚韧,萧娘默了一会才缓缓道:“方才为何不反驳,她这般,你是良娣不该被良媛欺负。”   玉萧凝木讷地动了动嘴唇:“反驳了又会怎样?改变不了什么,只会让他越来越讨厌。”   “可他对你好吗?”萧娘凝眉,看着眼前的女子,心里着实是心疼。   她真想告诉她这样做不值得,真想告诉她这样一直下去会害死自己。   玉萧凝闻言,眸光一暗,笑得苦涩,“我没有额娘,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后来皇后娘娘怜悯我便把我接入宫里,在宫里的那一段日子,我曾经自闭,与谁都不说话,也不肯吃饭,不肯喝水。在整个皇宫里除了皇后娘娘和皇上外的人都以为我是疯子,不愿靠近我,也处处排斥着我,可是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他主动坐在我旁边跟我聊天,逗我笑,喂我吃饭,喂我喝水,而且陪我放风筝。可是到后来我不知道为什么,当皇后娘娘把我赐婚给他的时候,我以为他会很开心,而结果却不是。我不知道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是他变了,厌烦了,他不再像从前那样了,我则是像被抛弃的孩子,他不要我了,我的世界就没了。”   萧娘滑至喉咙的言语瞬间被梗塞了般,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她从袖中拿出那块玉佩,塞在她手心,轻声道“这个玉佩给你。我想你会需要它,它也会需要你。”   玉萧凝愣了愣,僵硬地握了握这冰冷地玉佩,摇摇头,“这玉佩是太子殿下赐予你的,我怎么能拿?”   萧娘淡笑,“你不要想过多。我与太子殿下之间不是你想的那般。那玉佩在我那处也没什么用,反而是你,我知道你很需要它。若是往后的每日每夜他都不来,你握着它也方可安睡。”   “我..”玉萧凝欲言又止。   “拿着。”   玉萧凝手指颤抖了下,终是紧握住了玉佩,道了声“谢谢。”   …………………………………………………   午时,气温高,烈阳悬挂在宫檐角处,照射到硕大的叶片而在地面上投影的片片圆圈甚是可爱。   香檀本是在东宫做差事,可临时有事处理,便把这一活暂时交予了萧娘。   而在东宫里,所有太监与宫女都得听从于太监副总管的命令办事。   太监副总管乃是一个年轻的,脸白白嫩嫩的公公。他把事务交代下去后,眯眼望了萧娘一会,细声问道:“新人?”   “回公公的话,奴婢乃是代香檀的班,香檀在内务府里临时有事处理,不便过来。所以公公尽管吩咐就是了。”   公公听了,点点头,瞧了下手中的册子,才道:“既然你是代香檀,那么你便负责里里外外好好地整理下石芳居。”   萧娘闻声,不由一怔,可很快地反应过来,道:“是,公公。”   ……………..   石芳居的雕花大门推来,萧娘款步走进来,清澈的眸底尽是暖意。   这是她这一世来第一次看见段岭住的地方。   段岭的房间很整洁朴素。墙角处一张简单的床铺,房间中央则是一茶几,茶几上却只有一个白瓷杯。   萧娘看了看,不由凝眉。   转目望向那白素的风屏,那风屏隔着的便是书房。   走进去,萧娘环顾四周,明媚的阳光从何竹窗洒下来,映在檀木书桌上的本本书籍。   萧娘素净的指尖轻轻翻阅的,映入眼眸的全是兵法,对战方略。   她知晓段岭爱看书,还专门爱看兵书。   轻微合上书籍,萧娘的眸子继续扫视着,砚墨、泛黄的白纸、竹架上的几只毛笔。   还有眼底下的一个精巧的木盒子,没有上锁。   萧娘愣了愣,洁白的手指不由轻轻掠过,抚摸着。   此乃是沉香木,木香虽飘渺平淡,可那淡雅的香气却恰恰能使你闻得到,足以让人身心愉悦。   萧娘不知为何,望着这木盒子,心里头莫名的紧张起来。   心里头无端产生了一种欲望,她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于是这般想着,萧娘也就做了。   “咯吱”一声,木盖子打开了。   里面是一张折叠起来的泛黄的白纸。   萧娘墨黑的瞳孔一收缩,心头莫名紧张地向上一提。   摊开了的泛黄纸张上的图案不正是自己在锦帕上绣的那一朵初荷。   同样皆是黑白相间,小巧的初荷躲在硕大的荷叶中,黑与白相互映衬又相互交融,真可谓栩栩如生。   可是萧娘却清晰记得段岭上一世是不爱画的,也画得不好。   怎么如今…..   萧娘轻轻地抚摸着桌面上的纸张,似待自己的宝贝般,舍不得弄皱。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不知看了多久,直到鼻头处有些酸涩,连带着眼角也有些湿润。   她就知晓段岭这般坏,明明就想要,却又把自己推得远远的。她虽然不知段岭为什么要这般,她也不想知道得太多。   她现在只想要段岭一个。   萧娘不由撇了撇嘴,她有些恼火,可更多的是心满意足。   入夜,天气甚凉,是个好睡的时候,可萧娘枕着竹枕却怎么也睡不着。   大半夜的,睁眼闭眼都是段岭画的初荷。    ☆、萧娘下跪   大半夜的,睁眼闭眼都是段岭画的初荷。   这个闷骚的男人,什么都憋在心里。   此时萧娘的心里就似盛开的花般,乐得不行。   翻过身突然想起初荷锦帕好像被自己藏在了竹枕底下,便要伸出一只小手去拿出来。   可下一瞬,指尖上一阵凉意,萧娘愣了愣,有些着急地把竹枕给掀开,可映入眼帘的哪里又锦帕的踪影。   萧娘的小脸瞬间煞白了一片,她一下就坐了起来,把盖在自己身上的薄被猛地掀开。虽是在夜里,可好在萧娘睡觉的地方是靠着窗户,清冷的月色直直照射进来,萧娘倒是可以看得到。   在一旁睡着正熟的香檀,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瞧着萧娘一脸急切的样儿,也起了身,问道:“萧娘,你怎么了?大半夜的,你不睡吗?”   “我…我放在竹枕下的锦帕不见了,香檀,你可曾看见过。”萧娘说得急,言语倒是磕磕碰碰的。   “是你平时最爱拿出来看的初荷锦帕吗?”   萧娘用力地点点头。   玉檀拧了拧眉,默了一会,摇摇头道:“我没有看见。我记得你前几晚还拿出来看,怎么就不见了?”玉檀说了一会,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道:“会不会是那日你的锦绣鞋被冯玉娇做手脚的时候,你的锦帕也有可能被她拿了?而当时你又没注意。”   萧娘闻言,眸光瞬间阴沉了下来,没有再说话。   翌日清晨,天未大亮,天际刚刚泛了层层的鱼肚白。   “咯吱“一声,雕花大门被打开。随即一声软得酥肉麻骨的声儿刺进萧娘的耳边   “哟,这不是萧娘吗?这天还未大亮,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冯玉娇饶有意味地瞧着她。   萧娘眉目一瞪:“把锦帕还给我。”   冯玉娇听了,一阵好笑,如媚的眉眼横了萧娘一眼,道:“萧娘,你说得真可笑,我什么时候拿了你的锦帕,这捉贼得拿赃,你总得有个证据,是吧!”   萧娘面目一冷,冷眼道:“冯玉娇,别太过分了。我可以不追究你所绣的锦绣鞋,可这锦帕一事,你最好给我拿出来。”   “哈哈哈!”冯玉娇的唇边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没想到这小小的锦帕,你竟然如此紧张,既然知道这是你的软肋,我为什么要还给你。我貌似记得这锦帕上绣着‘段岭’二字,难不成,这帕子是你赠与你的情郎的?”   萧娘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冯玉娇从袖里拿出的初荷锦帕。   冯玉娇倒是没有看她,而是一脸嘲弄地瞧着手中的锦帕,继续道:“萧娘,你说我把这锦帕交予了李嬷嬷,你说李嬷嬷会怎么处理你说李嬷嬷会不会把这锦帕里的‘段岭’的男子找出来。”   内务府里宫女与外界男子有感情牵连的下场之残忍,萧娘不是没听说过。李嬷嬷想怎么处理自己,萧娘倒是无所谓,只是如若牵连到了段岭…..   萧娘顿了顿,才道:“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才肯把锦帕还给我”   “哟,这是求人的语气吗?前几日的嚣张气势去哪了?”冯玉娇轻蔑地扫了她一眼,笑道。   “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跪下。”   萧娘听了,脸色一白,静默地望了她好一会,突然弯下腰,膝盖着地“噗通”半跪下来。   冯玉娇见了,心底倒是满足了,便慢悠悠道:“你只要做一件事,我就把着锦帕还给你。”   “什么事?”   冯玉娇嫣然一笑,“待会你就知道了。”   ……………….   内务府外院,宫女们整整齐齐排成一个方块,李嬷嬷及左右的两名侍女则是站在宫女的前头,而李嬷嬷的旁的石桌上则是摆着好几条上等的翡翠玉石。   气氛很是凝重。   李嬷嬷厉眼看着眼前的宫女,缓缓道:“到底是哪个宫女私藏了这些首饰,趁早给我站出来,否则让我查出来了,就要交与刑部处理。”   据说这些首饰皆是宫廷里妃子或娘娘所拥有的首饰,居然是内务府的柴房里还被李嬷嬷的亲信给无意发现的。   这事一传出来,整个内务府都几乎炸开了锅。个个都在猜忌,可就是没有人出来承认。   站在萧娘身旁的香檀一脸疑惑朝萧娘道:“这些首饰都是妃子娘娘的宝贝,居然有人敢偷,真是闲命太长了。萧娘,依你说这些我们这宫女里会不会有盗窃者?”   “萧娘?”   香檀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萧娘一怔,才发现自己的双手相互交缠着,手心处还覆着了一层薄汗。   “萧娘你怎么了?”香檀端详了萧娘好一会,继续说道:“你的脸色好像不大好。”   萧娘眸光有些躲避,摇摇头,应道:“没什么。”   萧娘的眸光闪了闪,才掠过香檀的视线,望向冯玉娇那处。   而正好冯玉娇也正正眼睁睁地笑看着自己。   她知晓她在等着自己走出来。   那便是冯玉娇要自己做的事。   香檀见萧娘眼神古怪,可也没说什么,就静静地杵着。   前头,李嬷嬷静静地看着每一个人,最后一次问道:“我在这里最后问一遍,这些东西到底是谁有是从哪得来的?”   在场的宫女皆是屏住了呼吸,不敢说一句话。   而萧娘则是直直地看向冯玉娇那处,直到看见冯玉娇慢悠悠地从袖中抽出了锦帕的一端之际。   萧娘的瞳孔顿时收缩了下。   “是我。”   萧娘大声地喊了一声,踩着绣花鞋走出了一步。   “萧娘!”香檀眸子一愣,惊讶得几乎喊出声来。   “这些首饰均是你盗的?”李嬷嬷淡淡地看着她,问道。   萧娘低头,低声道:“是萧娘干的。请李嬷嬷责罚。”   “为何盗此物?”   “萧娘一时贪念糊涂了心智,才犯下大错。请李嬷嬷责罚。”   “家有家规,宫有宫规。萧娘你既然主动承认了,你就应受内务府的条列处置。杖责五十,即可执行。”   偷翡玉一事最终以萧娘被杖责了五十而告终。   房阁内   香檀看着萧娘的臀/部上的布料全沾了红色的血渍,血腥味一时刺进了鼻尖,素白的布料被血粘稠在了皮肉之上。   香檀看着看着,眸子便红了,语音带着哽咽,说道:“你这是何苦,单单为了一条锦帕,你就愿意跳进她的陷阱里,如果她叫你去死,你说你是不是也要照着她的话干!”   “对不起,香檀,让你担心了。”萧娘知晓香檀甚是关心自己,待自己也是真好,笑道。   香檀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望着萧娘血淋淋的部位,心疼道:“疼吗?”   萧娘抿唇,摇摇头,“现在好像不太疼了。”   “胡说。分明就是疼得打紧。”今个儿天气甚是凉快,不算热,可萧娘额头处冒出的汗水都沾湿了她的发梢,香檀望着真是无奈说道。   萧娘低眉笑笑,并没有说话,只是两只小手紧握着那帕子,生怕弄坏了。   那重新如获珍宝的样着实让香檀看了又是一阵无可奈何。   萧娘轻轻摸了摸手心里的帕子里边的‘段岭’二字,第一次内心有了害怕,她扭过头颤颤道:“香檀,你说这事后会不会给段岭带来麻烦?”   “冯玉娇知道了?”   萧娘点点头,她不知晓怎么办,似冯玉娇此等人绝对不会这般容易放过自己,如今自己被她捉住了把柄,若是往后,她想要生事,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香檀见此,并无多大表情,小手握着剪刀轻轻地往萧娘沾了血的的裤子剪开,清理了下,才说:“不用担心,我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既是恶人,就算别人不帮咱,老天也会帮咱们的。别想太多。”   萧娘点点头,才安下心来,道:“好。”   因受了五十杖责,萧娘整整在房阁里躺了两天,都没有出去过。   此日,萧娘感觉自己受伤的部位没有这么严重了,便试着下了床。   刚刚着地,便见到雕花大门被宫女推了开来。   进来的几个宫女皆是自己的同房。   其中一个小小个子,头上扎这两个圆圆的发髻的姑娘见着萧娘下了床,有些担忧问道:“萧娘,你这般快下床,受伤的部位可是痊愈了?”   萧娘淡笑:“尚还未痊愈,只是应该好了大半,可以下床走走。”   姑娘点点头,道:“还是多加休息为好。只是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何你要盗窃那些珠宝,我知晓你可是萧家大小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另一个较为年长的姑娘戳了戳她的脑袋,凝眉道:“说什么呢!萧姑娘可是什么品行,我们都是清楚的,我相信萧姑娘定是有什么苦衷才认的罪,只是萧姑娘你有什么不公,你可跟咱们说,咱们会替你向李嬷嬷讨回一个公道的。”   萧娘听了,弯眉笑了笑,不过还是转开了话题,道:“我这两日都没有出去过,外边可有什么新鲜事?”   “有,这可是极大的新鲜事。”一姑娘睁着圆溜溜的眼珠子望着萧娘,继续道:“萧娘,你可不知道,就在这两日,那个叫冯玉娇的宫女就变哑巴了。”   “哑巴?”    ☆、段岭归来   “有,这可是极大的新鲜事。”一姑娘睁着圆溜溜的眼珠子望着萧娘,继续道:“萧娘,你可不知道,就在这两日,那个叫冯玉娇的宫女就变哑巴了。”   “哑巴?”萧娘面色一冷,甚是惊讶。   “对啊!就是不知冯玉娇那宫女得罪了什么人,怎么就摊上了这事。”   萧娘凝眉:“可查出是何人陷害?”   “内务府里边的人尚在查,可就是没有什么风声。”一姑娘摇摇头,甚是可怜,叹气道:“真是可惜了冯玉娇了,年纪轻轻,面容姣好,却成了哑巴。”   “哼!那有什么好可惜。”其中一姑娘凝眉,道:“冯玉娇平时就爱得罪人,她可能到现在连自己怎么栽了跟头都不知怎么回事。”   萧娘听着她们一言一语,并没有插话。   直到香檀从外边走进来时,唤了萧娘一声,萧娘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香檀瞧着萧娘一脸沉思的样,开口问道。   “冯玉娇变成哑巴了。这事你可知晓?”   香檀点点头,道:“我也是方才才知晓的,只是真是可惜了,好好的一个姑娘变成了哑巴。”话到一半,香檀继续道:“我想冯玉娇平时定是作威作福惯了,还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你瞧,老天都看不过去,替咱们教训了一番。萧娘,你不要多想了,这都是别人的事,咱们还是操心自个的事要紧。”   萧娘闻言,没有再说话,她只是觉得冯玉娇此次变哑巴之事,定有蹊跷。可又想不到是谁干的,或许真的如她们所说的冯玉娇是报应到了。   想到这般,萧娘也就有些可惜地摇摇头。   ………………   燕京城皇后娘娘的寿筵乃是普天同庆之大事。   皇宫里各个司除了准备寿礼外,还得把皇宫里里外外都得装潢一遍。   此日,天气甚是晴朗,天空万里无云。   御花园内,皆是繁华一片,绚丽入目。   萧娘被安排到了此处做打理与采花。   所谓采花,则是为了宫里的贵妃娘娘所备着的,御花园里花种甚是繁多,而每一种花皆有其用途,或制香料,或制首饰,又或者是作为食材。   萧娘提着个花篮子,在芍药花旁站了许久。   五月,株株芍药都长了甚是灿烂,干粗叶茂,一颗露珠儿大小的花蕾绽在枝头上,风吹过蓓蕾均摇晃不定,粉红色的花瓣儿都裂开来。   萧娘心喜,便执着剪刀剪了一株下来放在篮子里。   而就在萧娘转身之际,宫良媛正从不远处走过来。   萧娘自然是见着了,便福身恭敬道:“宫良媛。”   宫良媛眼厉,一眼就看出了那宫女正是那日替玉萧凝顶撞自己叫做萧娘的女子,温和的脸色瞬间似变了天般,冷言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萧娘奉命前来御花园采花。”   “采花?”宫良媛眉眼一横,扫了一下萧娘的篮子,直到看见了最上头的那一株芍药花之时,整个人突发变得暴戾起来,“萧娘,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动这一盆芍药花!”   对着宫良媛的态度,萧娘眉头微拧,道:“萧娘不知宫良媛此话何意?”   宫良媛气恼至极,弯腰一把抓过那株剪下的芍药花,厉声道:“你可知晓此芍药乃是皇后娘娘最喜爱的,在整个御花园,有谁不知这芍药花是万万碰不得的,如今就这般被你剪去了一株,萧娘,你可知你所剪掉的一株,便可赔上你的双臂。”   萧娘面色清冷,没有说话。   而站在面前的宫良媛似乎就抓准了萧娘的弱处般,继续道:“萧娘,别以为你傍着有太子殿下为你撑腰,你就以为我宫良媛不敢拿你怎么样。”   她一开始瞧着宫良媛朝自己走过来便知晓她定不会这般轻易放过自己。   萧娘望了宫良媛许久,才缓缓道:“萧娘知晓误剪了皇后娘娘的爱花,自当有罪,可至于如何处置,那还得看皇后娘娘的话行事,并非你一个区区宫良媛说了算。”   “你说什么!”宫良媛脸上的怒火越来越显见,精致的小脸险些扭曲了一团。   萧娘淡淡地瞧了她一眼,实在无法想象这般的女子在上一世为何偏偏上了皇后之位。   心毒,心肠狭隘,贪欲,善妒   而玉萧凝则是正正好与她相反。   心善,宽容,自足,柔和,可玉萧凝再这般好却最终有一致命的弱点   性格过于软弱,怕是只有被欺压的命。   “萧娘所言如有不敬,还望宫良媛谅解。”   “哈哈!好一个谅解。”宫良媛分明怒红了双眼,继续道:“我宫良媛长这么大,倒是被同一个人挑衅,还是一个卑微低贱的宫女挑衅了两次。萧娘,如若我今日不处置你,你他日不得飞上我宫良媛的头顶了。”   宫良媛话一落,便往身后一张相颇为泼辣的宫女,使了个眼色,狠狠地落下一句话:“去给我狠狠地扇她一巴掌。”   在旁的宫女听了,面上立马露了一脸笑意,才挪动脚步往萧娘那处走过来。   萧娘不以为意,她清楚宫良媛的性子,她这是打算今日定要好好地修理一顿自己。可她也要知晓自己给不给她机会。   萧娘从不是个任人宰割,软弱之人。   从来便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便犯人’的理念。   饶是在皇宫里这般弱肉强食的链条下存活,萧娘也没有因苟且存活而丧失了这一秉性。   她藏在袖子里的小手不由拽紧了又拽紧。   只是就在那宫女的大手朝自己的脸颊挥过来之际。   萧娘还未待回过神来,直觉眼皮一暗,似乎有一只大手掌挡在了自己面前。   紧接着下一瞬,一声“啊”凄惨叫声直直地刺进自己的耳膜。   萧娘猛然抬起双眸,而正正近在咫尺的便是段岭的冷冽的面庞。   只见他大手握住那宫女的手腕,又是狠狠一用力,便把它甩了过去。   那宫女脸色疼到极其难看到了极点,萧娘瞧着她握住自己手腕险些要弯腰栽倒在地上,心下一怔,想必那宫女的手腕处是断了。    ☆、第 28 章   宫良媛脸色一白,望着段岭俊冷的面容冒着阵阵杀气,宫良媛害怕了。   她自是知晓段岭在太子殿下心中的地位和重要性。   那可是万万动不得的主。若是段岭在太子殿下耳边说说点自己什么不是,照太子殿下对段岭的看重,怕是以后太子殿下便不去她那了。   想到这儿,宫良媛甚是难看又尴尬的笑了笑:“段侍卫,怎么这般凑巧。”   段岭素来就是块冰山脸,他黑眸直直地落在宫良媛脸上。宫良媛瞬下心又是一慌。   “萧姑娘乃是太子殿下的客人,不知如何得罪宫良媛了?”   段岭的声音不大,倒是阴沉了些。   宫良媛面色微红,随之轻咳了一声,语气弱了下来,道:“没什么大碍,是我误会了。抱歉,太子殿下还在等着,我就先去了。”   宫良媛话完,就急匆匆地转过身离开了萧娘和段岭的视线里。   当下静寂一片。   萧娘也不知晓自己是怎么了,瞧着段岭的冷样,心里暖暖的,连带着脸上也是火辣辣地一片。愣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就这么地直直地望着段岭。   而这次反倒是段岭发话了,他面色依旧是冰冷,他瞅了萧娘一眼才说道:“在皇宫里人心险恶,能忍则忍才是上上之道。段岭望萧姑娘可明白。”   段岭话罢,眼睛快速地撇开了萧娘的面容,就转身离开了。   萧娘见此,不由愣了愣。   她方才貌似看到段岭冷冽的面庞上略过轻微的红润,连带着耳根也是红红的。   他这是在害羞?   想到这儿,萧娘姣好的面容下红唇嘟囔了下又勾起了浅浅的弧度。   自打在萧娘的手把手教裁制凤袍下,玉萧凝几乎整夜整夜地在赶制凤袍,直至到今日,玉萧凝才把凤袍给赶制出来。   雨轩亭里,五月的凉风,飘着道边瑰花的清芬,轻轻地吹拂着玉萧凝的面颊与发髻。   今儿个玉萧凝还特意打扮了下,身着淡粉色的衣裙,长发飘逸,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   “这是什么?”楚烨凝眸望了一眼她手上的衣物,淡淡道。   玉萧凝心下惊喜,浅笑,道:“这是臣妾想着为皇后娘娘所制作的一凤袍,不知太子殿下觉得如何?”   楚烨依旧是面色清冷地望着她,道:“既然是为母后所裁制,就应当拿去坤宁宫询问母后之意,并非送到本宫这处。”   玉萧凝握着凤袍的手指有一瞬僵硬了些,她素来知晓楚烨对她的态度就是这般冷,如今这场景,她貌似也已经麻木了,可她面色还是温婉,她低下眸,“对不起,是臣妾疏忽了。”   楚烨点点头,没再看她,准备起身之时,外来地宫良媛已经走到了亭子处。   宫良媛其实在不远之处就已经看到了玉萧凝,娇艳的面容之前还扭曲成了一片,可当楚烨抬眸望向自己之际,宫良媛立马又换了一副表情。   她弯腰,低眸细声软语,唤了一声,“太子殿下,臣妾来晚了,还望太子殿下赎罪。”   “无碍。”   宫良媛应声,才抬起头来,朝玉萧凝那处望去,突然微笑道:“姐姐也在,那真是太好了,妹妹原本以为太子殿下只邀了妹妹一人,没想到太子殿下还邀请了姐姐。赏花下棋,乃是人多才好。”   宫良媛话一完,楚烨面无表情地直直地接了上去,“玉良娣待会还要上一趟母后那边,想必也没什么时间留下来。”   玉萧凝听了,朱唇不由泛了丝丝苍白。   她似乎记得每一次楚烨都是这么排挤自己的。   对着楚烨的冷漠和宫良媛隐晦的挖苦和嘲讽,她丝毫不感到任何意外,可心头却如刀钻那般疼,白嫩却略显瘦的小手颤颤地收了回来,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后,退了一步,恭敬道:“臣妾要去皇后娘娘那一趟,就先行告退了。”   玉萧凝走后,亭子里就剩下楚烨与宫良媛二人。   楚烨依然静静地坐在石凳上,幽暗的眸光在书纂上扫了几眼后,随后甚是烦躁地合上了书面。   宫良媛素来识得懂楚烨的面色,知晓楚烨当下可是烦躁,也就没有说话就静静地半在楚烨身旁。   只是这下楚烨抬眸发话了,他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扫了一眼宫良媛道:“本宫尚还有事,你先回去。”   宫良媛愣了愣,随后低眸应道:“是,臣妾就先回去了。”   入夜,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繁星,让人不由深深地沉醉。   趴睡在榻上的萧娘舒服地眯了眯眼,又从自己袖里扯出了那条锦帕,星眼汪汪的又瞅了一遍。   自打上次冯玉娇一事后,萧娘可再也不把这帕子放在别处了,无论是白日还是夜里都自己收着。   而一旁一直睡在萧娘身旁的香檀自然知晓萧娘会这般。   她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瞧着萧娘那失了魂那模样,不住忍着笑意,调侃道:“还在看啊!我瞧瞧,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萧娘一愣,神游的思路一下被扯了回来,待看着香檀一双好看的眸子稍稍一弯,亮晶晶的,再回味了下她方才说的话,当下红了一脸,冲着香檀道:“哪有,你可别瞎说。”   香檀嘻嘻地笑了笑,继续调侃:“香檀可没瞎说,香檀眼见为实。”   这下萧娘的脸更是红得滴血般,香檀过瘾了,也不继续调侃了,问道:“段大人回来了?”   萧娘点点头,愣是没有说话。   “今个儿你见过他了?”   萧娘又点点头,心下欣喜,道:“白日的时候,宫良媛找我麻烦,段岭就替我挡了一下。”   香檀闻言,不由皱眉,“宫良媛她找你麻烦?”   “嗯,不过也就是小事罢了,我想段岭这替我一挡,日后她是不敢动我了。”   “也是。”香檀听到萧娘这般说,心里一下子松了下来,笑道:“看来段大人还是很紧张你的,不然也不会出手帮你,在以前段大人可是对一切不管自己的事都不理的,甚是高冷。”   萧娘闻言,心里更是加了蜜似的,连带着耳朵根都红透了,她瞧了眼香檀一脸嬉笑的样儿,想必这丫头等会又想着让自个出丑,便急急忙忙地跳开了话题,道:“香檀,你可知晓冯玉娇近来的情况,最近我都没有见过她的身影。”   香檀顿了顿,也是摇摇头道:“我也不知晓她去了哪儿,只是我听闻冯玉娇的脑子受了刺激,有些失常了。应该是被人接回冯府了吧。”   萧娘执着锦帕的手一僵,转过头看着香檀,道:“精神失常了?”   “嗯,经过太医院的诊断,说冯玉娇是受了刺激,接受不了自己失声,所以才疯掉的。”   “竟然疯了!”萧娘重复了一遍,随后脑光闪了闪,皱眉道:“香檀,你说冯玉娇这次被害失声是否有什么蹊跷?”   萧娘话到一半,继续说:“那人弄哑了冯玉娇,是不是冯玉娇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那个人才会下此狠手。”   香檀想了下,终是摇摇头,道:“不知道,在这深宫里处处都是隐埋的危险,若要在皇宫里要安安全全的,定要隐忍,低调,不多事。而冯玉娇或许是平日里都是大小姐惯了,或许在宫里犯了隐埋的禁忌,才会被人下了毒手才说不定。”   萧娘听了,叹了口气,也就没有再说话。   翌日,晴朗湛蓝的高空万里无云,像碧玉一样澄清。   “萧娘,你可要站稳了慢点,可别摔了!”香檀双手紧紧握着竹梯子的两个端头,仰头望着正一直往上爬的萧娘。   “哎!好嘞,香檀,我没事的。”萧娘手腕上挽着几圈的红彩带,朝着那牌匾的位置又向上爬进了一步。   今个儿内务府里交予萧娘她们的任务就是把昭阳宫的牌匾以及里里外外的柱子上端挂上红丝带,来喜迎皇后娘娘的寿辰。   香檀依然仰头凝望着此时站在最顶端的萧娘,这高度真是让人看得慌。   香檀心里也是‘扑通扑通’地跳着,双手紧紧握住,生怕这梯子一不小心动了动。   只是这时外头有一声儿传过来,“香檀,这儿的活你还没忙完,快点,不然待会李嬷嬷来了,我们又得挨骂了。”   香檀闻声,有些着急道:“可是我这里也忙啊!要不…”   香檀话还没说完,萧娘便低下头,喊道:“香檀,你就先去忙吧,至于扶梯子的就随便叫个人来替扶着便是了。”   那外头又传来了一声催促声。   香檀凝眉想了想,点点头就叫了一个小太监帮看着,自己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大伙儿都忙了大半天,整个昭阳宫里里外外都装饰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剩下那一粗粗长长的大红柱子了。   小太监握着那梯子两端,朝上头喊了一声,“萧姑娘,可得小心些。”   萧娘这半天都是在弄这挂彩带,到了最后一个柱子,手法也熟练了许多,她站在梯子的最上头,正着手把红彩带挂在柱子上之时。   突然下边一阵喧嚣   “冯姑娘,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段岭,我疼   突然下边一阵喧嚣。   “冯姑娘,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当下冯玉娇不知从哪里跑出来,整个模样蓬头垢面,乌黑的头发散开来,大半地盖在了脸上。发髻上插着几支树枝。   她双目撑红地瞧了小太监一小会,再抬眸望向那站在竹梯子上的萧娘,痴呆的面容当下狰狞地扭曲了一团。   正抓着梯子两头的小太监一看到冯玉娇这般噬人的表情,当下心眼提到了嗓门处。   万一这人要是突然扑过来。   他颤抖着握着梯子两头的手,战战兢兢地朝上头喊道:“萧…萧姑娘,你快赶紧下来,快快快….”   萧娘自然瞧见了冯玉娇发疯模样,特别是瞧着自己那一双淬了毒的眼神。   萧娘的心头不下颤了一下。   想着赶紧把手头的东西扔了,爬下来之际。而底下的冯玉娇却似乎发了疯般,张牙舞爪地直扑去那小太监那处。   随即便听到底下小太监的慌张失措的喊叫声,“冯姑娘,别扯这梯子,冯姑娘..来人啊!来人啊!”   梯子的底部剧烈地颤动,愣是如在上头萧娘此时此刻的心跳般。   又一剧烈的晃动,萧娘的脸色一白,汗水不由地从额头处冒出来,可两只小手却是死死地抓着身下的一条粗壮的竹竿。   底下的小太监正与冯玉娇争夺中,见着萧娘身形一落,声儿整个颤抖起来,“萧…萧姑娘,你可要牢牢抓住啊!”   萧娘闻声,低头瞧了一眼越来越疯癫的冯玉娇,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喊道:“我…我没事…啊!”   竹梯子又是一狠狠地晃动了下,随即小太监又是一声被摔在地上的痛喊声刺进了萧娘的耳边。   “小顺子!”   萧娘看着痛倒在一边的小顺子,心下一慌。   随即不待萧娘回过神来,冯玉娇双手握着那两道竹竿,狠狠往外边一挪,推了出去,   一番天翻地覆的晕厥直扑自己的神经。   若是其他人在这样的时刻想必是被吓晕了,可萧娘却在这一时候,浑噩的脑海里段岭的面容时越来越清晰。她不想自己出任何意外,她才刚刚发现段岭对自己隐藏的心意,怎么可以让自己出事。   只是萧娘的手脚这次被颇被挣了开来,   “啊!”   萧娘身子的重心一落,整个身子就这样在空中重重地往地面砸去。   而正在萧娘离地面不到三尺之际,突然一阵凉风抚过萧娘的脸颊,拂过她的鼻尖。   那味道好闻极了,也熟悉到了骨子里边去。   男人的大手抚过萧娘的细腰,稍微一用力,就直把女子软软香香的身子带进了自己的胸膛。   萧娘虽紧闭着眼,却能清晰感知道。   那温热的胸膛,和着那抹淡淡的桂花香,就是段岭的。   萧娘鼻尖一酸,心里既是喜悦又是委屈和难受便通通涌上来,泪珠子忍不住啪嗒啪嗒地往外掉,沾湿了段岭的胸前的衣襟。   直至二人双双平安落地后,段岭只感到胸前一阵湿意,才回过神来。   低下头瞅着萧娘一直埋着的脑袋和颤抖着的双肩,心下一颤,以为她身上受了伤,急忙问道:“萧娘,你有没有哪处受伤?”   段岭的声音急切中带着连自己都不知的颤抖。   萧娘心下窃喜,她贴着段岭的怀里,又紧了紧,双手紧紧地搂住段岭,软软地带着哭腔唤了一声,“段岭,疼…”   段岭一听,剑眉不由紧蹙起来,心房整个似乎被人挠了一番,甚是难受。可当下身旁的这具身子越来越贴近自己,尤其是腰间的玉臂柔软却极有力气地捆绑着自己。段岭不由一愣,撑开双臂原本想着推拒,可一触碰到女子颤抖的肩头之际,突然垂在了旁边。   “哪里疼?”段岭轻轻唤道。   段岭的声音温润酥麻,直直撩到了萧娘的心房,她原本以为段岭会立马推开自己的,没想到….   一时萧娘低垂眼眸,稍稍弯唇,面上露出喜悦,环着段岭的手臂又紧了紧。   “哪都疼!”   萧娘话一落,段岭这会浓眉再次深深地皱成了一条线。   “我送你去太医院,好不好?”   “不要。”萧娘拼命的往段岭怀里钻,活脱脱就要赖在了段岭身上般,她默了好一会,才低声软软道:“段岭,你抱抱我就不疼了。”   只是下一瞬,段岭就似冷了一个人般,硬生生扯开了萧娘的胳膊。   萧娘顿了顿,就知道会如此。   前世里,她自己最喜欢就是安安静静地窝在段岭的怀里,在白日里就是瞧着段岭看书,若是在晚上便是御段岭一起数着天上的星星。萧娘承认那段日子里,过得甚是喜滋滋的。只是这一世,她所有想做的事情,貌似都以为成了一种奢望。   想到这般,萧娘心里又难受起来。   而就在萧娘正正看着一脸甚是无奈及无措的段岭之际。   一声“小心”顺势拉回了萧娘的意识。   只见段岭紧抱着自己,一个转身之际,一阵血腥味硬生生地刺进了萧娘的鼻尖。   萧娘愣了愣,才后知后觉到冯玉娇不知从何处拿了一把刀刺进了段岭的手臂上。   瞬间,猩红的血液潺潺地段岭的伤口处流下来。   萧娘心下大慌起来,眼眸不由地红了起来。   “段…段岭!你…你流血了。”   段岭没有应自己,只是忍痛地‘嗯’了一声。   而就在冯玉娇刺了段岭一刀后,便被赶来的侍卫给带离开了。   看着段岭手臂上的衣料被血沾湿了,萧娘从来没有这样心慌过,她颤抖着声音,说道:“段岭,我..我带你去包扎。”   “不用了,你回去吧!”段岭没有顾忌流血的伤口,在战场上生活了十多年,这点伤根本就不算什么。   可段岭的话一罢,萧娘使劲摇摇头,“我不回去,我要跟着你。”   段岭冷声,“萧姑娘!”   “我就是不回去,我要跟着你。”萧娘直直地望着他,眼眸转到了他的受伤的手臂,低声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萧娘脚步逼进段岭一步,而此时段岭却后退了两步。   “不必了,萧姑娘还是先回去。”   …………………………………   原本还万里无云的天空说翻脸时就翻脸,不多时就乌云密布了。   石芳居里   侍卫站在段岭面前,面容甚是为难道:“段大人,萧姑娘还没有离开,要不属下叫她进来。”   “不必了,时间久了,她自然会走。”   “那段大人你手臂上的伤?”   “并无大碍。”   见段大人这番,侍卫无奈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就出去了。   门外,并没有什么人。只是萧娘一个孤零零的杵在了那望着那一扇紧闭的雕花大门,没有移开过脚步。   “咯吱”一声,雕花大门被推开。   萧娘当下面露喜色,可当一瞧见是陌生的男子之际,浮在脸颊旁的酒窝一下子沉了下去。   侍卫走到萧娘旁边,恭敬地建议道:“萧姑娘,您还是先行回去吧,段大人并无大碍的。”   萧娘听着,摇了摇头,沉下眸执拗道:“他还要一天不出来见我,我就不离开。如果他一辈子都不出来,我就在这里站一辈子。”   “萧姑娘!”   “你不用管我的。”   萧娘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侍卫也就没再说什么,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天空上乌云越聚越浓,风也越来越肆掠。   不多时又是一阵“轰隆”雷鸣声。   段岭端坐在紫檀木靠椅上,刚准备处理伤口之际,“啪”一声,不远处的雕花窗被风打开了。   风势甚是猛烈,桌案上的宣纸被一下吹得散了开来。   段岭眉头微蹙,当即眸光从桌案处掠过窗外之际,却突然猛地顿住了。   她怎么还杵在那。   只见萧娘穿着一件略显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乌发原本整整齐齐地散落在后肩头处,而因风吹得狠,而导致有几抹墨发撂倒了额前。   萧娘本就看起来娇柔,在这般狂风吹拂下,倒是一步都没有动。   段岭静静看着,黝黑的眼眸越发深浓。   …………….   雕花大门“咯吱“一声被推开。段岭站在门口处,淡淡地朝着外出定定站着的萧娘,道:”进来吧。”   萧娘当下明显还没有缓过神来,待段岭又唤了一次就转身进去后,萧娘才眉目一惊,心下欢喜便快步走了进去。   房阁内只有萧娘与段岭二人外,并无他人。   瞬间一室的气氛沉了下来。   萧娘知晓段岭时无可奈何才会准许自己进来,可她现在不想揣测这个男人想说什么。她看了一眼段岭的手臂还在流血,眸光一沉。   “我先替你包扎伤口。”   段岭凝眉,原本想说些什么却此时见萧娘已经拿了一把剪刀把自己的沾了血的袖子给剪了开来。   眼前的姑娘离自己很近,近到自己只要一低头便可数清萧娘眼睫毛有多少根。瞧着萧娘专注的小脸,她的微拧的秀眉,清澈的大眼,挺秀的瑶鼻,还有那一粉嫩的朱唇,以往他与她都是相互距离三尺之远,当然他一直知晓萧娘美,可如今细看更美得勾人心魂。   只是这会儿,萧娘突然抬起头望着段岭,问道:“疼吗?”    ☆、破唇之吻   只是这会儿,萧娘突然抬起头望着段岭,问道:“疼吗?”   不过是一抬头,萧娘就恰恰撞上了段岭的黑眸里,萧娘愣了愣,朱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在下一刻看见段岭很快地移开了目光,就这般,萧娘原本梗在喉咙的话一下子被逼了下去。   她早就预料到知晓段岭会这样,尽管告诉自己不去在意,可每次到了那一时刻,总会忍不住。   萧娘把眸光转落在段岭手臂上的伤口上,伤口可是深,若冯玉娇的手劲再大一些,估计那把刀就直接刺进骨头了。可眼下见段岭面目淡然,貌似丝毫感到不到痛一般。   萧娘知晓段岭能忍,可萧娘看着此时此刻的段岭却感到满满的心疼。她把段岭手臂上沾血的衣料剪掉后,稍微擦拭了下伤口边缘的血渍,才从自己的袖里拿出了一只白玉瓶。   段岭见了,剑眉不由拧了拧。   他记得那白玉瓶是当初自己赠与她的,没想到她竟然还随身带着。   段岭一直都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看着萧娘手中的白玉瓶。   那白玉瓶的瓶壁处却画了几只活灵活现的小犬,倒是显得几分生机。   萧娘正在埋头忙活着,自是不知晓。   她拿着一根棉签子沾了一点点药水,再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段岭的伤口上,再低下头轻轻地吹了吹。   整个过程,萧娘的动作都很慢,也甚是生疏。   那倒也难怪萧娘自小琴棋书画擅长,却从未碰过医书。她也不知晓该怎么做,只是想起当日段岭给自己处理伤口的场景,便学了一会。只是没有想到今日却派上了。   只是这包裹伤口的纱布却…..   萧娘默了一会,直接从袖里拿出了那一条初荷锦帕。   段岭见此,眉目不由微拧,“你….”   萧娘倒不管此时段岭要讲什么,直接把段岭的手臂抱在怀里,再小心翼翼地用初荷锦帕缠上去。   一圈,两圈总算把段岭受伤的地方给缠了个严实后,萧娘才松了手,眨了眨眼,故装迷糊道:“那锦帕本来就是送给你的,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我只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萧娘的声音软软嫩嫩的,本就好听,这下还带着几许胡赖的味道,更加令人软了骨头。她眼眸很澄明透彻,带着丝丝撒娇地直直望着眼前这个闷骚的男人。   段岭乌浓的眉眼深深地看了萧娘一眼,随后站了起来,后退了一步。   “萧姑娘,段某那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萧娘听了,稍微一愣。   “我知道,我也听得很清楚。”萧娘脸上的笑意一下被敛去,目光灼灼地看着段岭,继续道:“可是我不相信这是你的真心话,段岭,你明明心底就是喜欢我的,为什么要骗我?”   萧娘话一落,整个房阁恍若寂静了一片。   段岭看了她许久,原本还闪过一丝震惊的清冷面容终是恢复了清冷。   “我没必要骗你。”   段岭淡漠地看着她继续道:“萧姑娘,段某不值得你这样,你的以后应有更好的…”   只是下一瞬,突然“啪”一声,桌案上的茶杯被段岭一个猝然的后退给撞翻了,不过一下子茶杯的碎片散了一地,茶水也飞溅了一地。   “萧姑…”   段岭从没见过这样疯狂的女子,甚至就连萧娘自己也永远猜不到自己竟然也有这么冲动的一刻。她眼波微动间,双目有些微红,萧娘突然发现自己恨死了段岭说的那些话,托人把初荷锦帕送还自己,却私自存着另一份;明明就是心底喜欢自己,却字字句句都伤人。   她不想再听了…..   当下,萧娘两只玉手突然扣在段岭的后颈,稍稍用力,她没有给段岭说话的机会,就直直地堵上了段岭的薄唇。   唇齿间辗转反侧,余香未了。   段岭的唇不像他本人一样冰冷,倒是多了几分暖意,那份暖意透过唇舌可深深地浸透进了萧娘的那最深的心底处。   这一刻,她已经等了好久。   她紧紧把段岭捆在自己的身上,她从来没有的害怕,害怕眼前这个双目紧闭的男人会推开自己,更加害怕的是她会把他给丢失了。   萧娘使劲地吻着,可奈何段岭太高了,又或许自己所需要的远远不够。她又走进了一步,直接把绣花鞋踩在了段岭的脚背上。   柔软的舌尖抵死缠绵,段岭所有意识都慢慢涣散了。这一吻无可厚非,正正是自己动心的证据。   如果这是一场梦,但凡自己不是侍卫,不活在皇宫里。   只是一切都太危险了…..   段岭剑眉微拧,大手抓住了萧娘的手腕,想着把她推开,却又不敢用太大力,怕伤到她。   而段岭面容上的所有神情变化,萧娘怎会又不知。她一直都在看着。她也知道段岭想要推开自己,只是她不愿放开。   她环着段岭的腰间的手臂再紧了紧,粉红的唇瓣紧紧地贴在段岭的唇上,只是当一想起他刚刚骗着自己,亲吻又变成了狠狠的啃咬,嘴里一阵咸腥,才知晓咬破了他的唇。   萧娘愣了愣,才放开了他。   此时段岭薄唇上泛着丝丝猩红,而正刺红了萧娘的眼眸。   她甚是心疼地摸了摸段岭的唇瓣,鼻子有些酸,却还是喃喃说道:“以后可别再骗我。段岭,你可知道你说的每一句话,对我很重要。我不要太子,不要荣华富贵,也不要多好的前程。段岭,我只要你一个。你暂时不肯接受我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时间,可是不要让我等太久。”   萧娘已经把心里全数话语都讲出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般冲动,明明说好了要循序渐进。   她再看向段岭的受伤的手臂,道:“伤口你要依时上药,我先走了。”   ………………..   萧娘回到内务府,天色已经转晚了。天际边上的夕阳已经落下,深蓝色开始蔓延。   刚刚一进到内务府里,萧娘便被玉檀给拦住了。   “萧娘,你的嘴怎么伤了?”玉檀看着萧娘的朱唇上带着丝丝血丝,不由疑惑道。   萧娘怔了怔,才用手去微微碰了下嘴,那血不是自己的。   萧娘脸色有些无措甚是尴尬,“没…没什么。玉檀,你找我有事?”   萧娘这一提,玉檀才恍然回过神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亭子,道:“萧娘,你看你不提醒我都忘了。玉良娣方才找你找不见,如今再那草坪处等了你许久,你快些去吧!”   “玉良娣?”萧娘听了,不由微愣,随后点点头便离开了。   夏天气温高,正是万物生长的旺盛的好时节,这草坪上的草长势快、猛,若不是内务府里的宫女手勤,这嫩绿嫩绿小巧的草也不会被修得如此整齐。   萧娘踏着绣花鞋走到了里边去,抬眸正正一个娇柔的背影撞进了自己的视线。   玉萧凝身着浅色罗裙缭姿镶银丝边际,水芙色纱带曼姚腰际,着了一件紫罗兰色彩绘芙蓉拖尾拽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   娇柔的身躯无比放尽全数的姣好,可是却带着一股淡淡的病弱。   突然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传入萧娘的耳边,萧娘有些担忧,忙走过去,道:“你身子不好,万万不可随意走动,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在与玉萧凝近来接触的时间里,虽然不长,可她却知晓了这个女子的身子不如旁人眼中看得那般好。玉萧凝常常咳嗽,头晕,身子易发寒,她曾多次劝玉萧凝去太医院处瞧瞧,可她总是回这都是老毛病,并无大碍。可却是有一次,她亲眼瞧见她咳嗽到了吐血,而她却一口却不承认。   玉萧凝听了,温婉道:“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还是一如既往的套话,萧娘看了她许久,直到眸光扫到她挽在手臂上的包袱时,才问道:“这是?”   “这个,可以帮我转交到太子殿下的手上吗?”   玉萧凝的眼中复杂,有执拗,有无奈,而在萧娘看来更多的是无措。   她没有接过她手中的袍子,而是问道:“他不肯收?”   玉萧凝愣了愣,随之轻轻摇头道:“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不关他的事”   话截一半,玉萧凝支吾不云,而手中的动作却依旧没有收回来。   萧娘静静地看着她许久,突然道:“你这样下去,会害死你自己的。到那时宫氏当上了皇后,依着宫氏的性子,她眼里是不会容沙子的,到那时她会铲除你,你又该如何是好?”   玉萧凝明显望着萧娘的眸光颤抖了一会,可是很快地便恢复了淡然,“我没想这么远,以后的事,谁知道。 ”   明明前方是没有盼头的路,是悬崖峭壁,还是要这般飞蛾扑火?自己不知晓自己帮了她结局会有如何的改变,只是自己真的不帮,那或许真的如上一世的重演。   萧娘看了她一会,突然接过她手中之物,道:“我帮你。”   …………………..   入夜,夜色微凉。东宫石芳居内却是灯火闪烁,恍若白昼。   一侍卫正站在段岭面前,一脸严肃汇报道:“回禀段大人,属下从密探里得到消息,三王爷身边的人近来在纺织部已转出去了一部分。”   “可是属下这几日去盘查过,可却不知三王爷那转出去的那一部分人去了哪,不知段大人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侍卫一直低眸说着事,可怎奈头顶上的男人过于沉默,随即侍卫抬起头,甚是疑惑地望着一脸失态的段岭,又唤了一声,“段大人?”   侍卫的一声,彻底把神游的段岭的理智给扯了回来。   段岭面色微愣,有些不自然,淡淡道:“李侍卫,麻烦你再说一遍。”   侍卫听了,虽然面色吃惊,在他认知里,无论是做什么事情,段大人素来不会分心,而此刻…..他并没有想过多,点点头,把话重复了一遍。   “动用密探把三王爷调出去的人的去向查清楚。另外派几个继续监视着纺织部。”   “是。只是属下还有一事,瀛洲码头那边….”侍卫应道,只是当下想到了什么,有些欲言又止。   段岭剑眉微拧,“出什么事?”   “段大人派去瀛洲码头的那一帮暗卫,就在昨日被敌方偷袭了,伤亡惨重。”侍卫话说到一半,沉默了一会,才疑惑道:“只是属下一直都向不明白我们暗卫,只有自己人都知晓在何处,为何敌方会找得到?难不成这暗卫里有奸细?”   段岭听了,眉头皱得更加深。   自己派出的暗卫,乃是自己精挑细选的,忠诚可靠,每个人可谓是自己的心腹。奸细若是出在这暗卫里,这分明可能性不大。若是除了暗卫之外,可又是谁放了消息?又或者说是敌方的人一直潜伏在自己的周遭,而自己却不知晓。   想到这般,段岭面色更加冷峻。   “奸细之事,我会亲自处理。若是没什么事,你先回去休息。”   侍卫听了,点点头就正在转身走出去之际。   “嗖”一声尖细的刺破声早早便刺进了段岭的耳膜。   段岭双目瞳孔愣是一收缩,长臂一伸,一把拽住正跨门而出的侍卫再猛的一侧身。   一下秒“咔”一声,以锋利的飞镖正正扎进了朱红色的木柱子上。   侍卫面色浑然没反应过来,待看见段岭朝那块木柱走去,才愣是回了神。   这木柱子乃是梁木,坚硬厚实,可如今却被一个尖细的飞镖深深的刺破了进去。   “段大人,这…..”   段岭把扎入木柱的梁木的飞镖拔了出来,原以为会有些什么东西,可躺在手心的却只是一只银白色的飞镖以及飞镖顶端刺穿的一粒莹白剔透的莲子。   侍卫自然是见着了,甚是惊异道:“段大人,这飞镖顶端刺着莲子如今又肆意狂妄地张扬给您看,这对方到底想要做什么?”   段岭低眸端详着手中的莲子,面容当时就失了神。   “段大人?段大人?”   “没什么。你先回去,此事勿声张,容我想想。”段岭愣是回过神来,指尖微微合拢把莲子紧握在了手心,面色突发有些难看。   “是。”    ☆、段岭脸红   东宫的后院有一处竹苑,此竹苑占地宽阔,夏竹茂密粗壮,眨眼之下,尽是满眼的碧绿青翠。   竹苑处有一个八角亭,面积小却装潢精致。又被群竹包围,夏日里倒不是炎热,反之多了几抹清凉。   正是上午。楚烨与段岭正正对着坐,而两人之间则是盘着一棋盘。   棋盘上的局势甚是激烈,黑白子均各不相让。白子每一路皆团围住黑子,处于强烈的攻势,则黑子依旧死死保守阵地,但明眼人却看出了黑子渐渐地甘拜下风。   楚烨指尖握着一只白子,顿了顿放在了一处后,才抬眼看向段岭,幽幽问道:“大哥近来可有烦心事?”   段岭面色清冷,淡淡道:“并无所烦心的。太子殿下挂心了。是属下棋艺不精。”   楚烨闻言,不语。   楚烨知晓段岭在棋局这方面可不算是个顶级强手,在以往自己与之对战中,几乎都在后局而被段岭居上,然后落败。然而此次,棋局还未到上半局,自己的白子就已经对黑子两面夹攻,黑子若想反败为胜,更是难上加难。   至于棋艺不精这个借口。   楚烨知晓这不是他的作风,正要开口询问。   亭外便又一太监来报,“启禀太子殿下,内务府宫女萧娘求见。”   亭外的太监话一落,段岭握着黑子的指尖不由一抖,随即段岭面色微颤。   落子了。   楚烨微眯着眸看着当下的棋局。   黑子——全盘皆输   楚烨甚是怀疑,可是又是第一次见着段岭输棋,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倒有些快意。   他幽深地望了一眼段岭,笑道:“大哥,你神游了。”   段岭一听,面上微愣,灼热的思绪才从昨日那一幕炽热的亲吻中硬硬拉回来,他稍有些尴尬,扶手轻咳嗽了几声,以掩饰面上的微红。   而此时萧娘已经走了上来,还正杵在了自己的面前,水灵灵的眸子却似平静无比般直直地望着自己。   段岭不过是望了一下,体内一阵热潮涌上,他蹙了蹙眉,很快地便撇开了视线。   突然站了身,直言道:“属下尚还有事,就先告…”   而未待段岭说完,萧娘便开口截住了他的话语,“萧娘我还带了我亲手酿的老酒,不知太子殿下与段侍卫可否赏个脸,尝一下。”   楚烨闻言站起了身,面上甚是喜悦,道:“大好了。”楚烨这边说着,才朝段岭望去,道:“大哥,萧娘酿的酒,本宫相信绝对是佳酿,既然是萧娘出口,要不大哥你便留下片刻,尝尝。”   楚烨接过萧娘手中的酒壶,也不等段岭回答,便在他的酒杯里满上了一杯。   段岭迟疑,可楚烨已把酒杯端在自己的面前,遂就接过去,正端着酒杯往自己唇边送去,可怎奈此酒许是辛辣得厉害,原本段岭唇上昨日就被当事咬破了尚未有好,如今一碰上了如此辛辣之酒,难免又刺激到了唇上的伤口。   不过好在段岭素来是能忍之人,这点痛处自当不再话下,依旧面不改色地仰面而饮了下去。   可虽然在面容上,看不出段岭有何异常,可他此时他的破唇之处开始泛起点点红丝倒是让楚烨给发现了。   “大哥,你的嘴上是伤着了?”   楚烨这话一出,立马引来萧娘的注意。   当下段岭俊脸不由一阵潮红,却很快恢复了清冷,抿了抿唇,淡声道:“没什么,昨日自己不小心磕到了。”   “磕到了?”   段岭脸绷得紧,没有说话倒也没有点头,双眸就直留在棋局上。   楚烨素来眼厉,当下他半眯着眼瞧了半会,突然来了句:“大哥,你这嘴上的伤口,可不像是被磕到,反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破了。”   正所谓一语破天,说的就是楚烨这句话。   这会儿不单单是只有段岭脸烫得发紧,而一旁微微低着头的萧娘的两边脸颊也煞红了一片。她偷偷瞄了一眼前面的段岭,却只见段岭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浑然一脸无措。   只是这会儿外来一侍卫走了进来,恭敬道:“段大人,时辰到了。”   段岭微红的脸颊霎时恢复了冷峻,点点头遂起了身,朝太子殿下望去,道:“属下先去办事,就先告辞了。”   段岭这边尚还未等楚烨落话,就快步离开了,那背影甚是急切。   萧娘看了,唇边不由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   凉风又阵阵吹来,撩起了凤袍的一角。   楚烨站起身来,半眯着眼望着这凤袍许久,恍若是一阵陌生,问道:“这凤袍,本宫怎么觉得不似前些日子里你送来的那一套。”   萧娘如实回答:“此凤袍的确不是萧娘前些日子里萧娘给太子殿下看的那一套,这凤袍是由另外一女子所缝制的。不知合不合太子殿下之意”   楚烨闻言,点点头。   抬眼又继续端详着这凤袍许久。   大红色拖地长袍,绣绘这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的凤凰,边缘处还细细缝制了许多精致的蚱蜢,不失高贵也深得了楚烨的心。   楚烨点点头,很是赞许,叹道:“不错,不错。本宫甚是欢喜,只是萧娘你说的那女子,又是哪一府里的姑娘,本宫必定重重有赏。”   萧娘淡笑:“恐怕太子殿下赏赐之物,想必那女子都有,就不麻烦太子殿下劳心了。“   楚烨闻言,脸色微愣,饶有些兴趣,追问:“本宫赐予的东西,那女子都有?本宫认识?”   萧娘点点头,没有直接绕圈,就坦白说,“嗯,那女子离您很近很近,只是你一直不肯召见她罢了!”   萧娘的神色不复淡然,反而带着丝丝沉重。   楚烨面上的笑意瞬间嘎然而止,黑眸深处的不屑纷纷涌上来,搭在凤袍上的大手也随之收了回来,侧了身,突然道:“萧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萧娘摇摇头,望了一眼一脸凝重的楚烨,这倒是自己第一次见他这般沉静的模样。   因为一个不被自己宠的女子。   分明心里是喜欢着,却…..   萧娘心底只觉得可笑,可还是说道:“萧娘并无任何意思,只是来送凤袍的。其实太子是知晓那女子是谁的,是吗?”   楚烨不语。   “太子,请恕我之言。朝堂上的权势之争,派别之争,还有所谓的政治婚约,你又怎能强加与一个手无寸铁,无权无势的小女子身上,你觉得这样对她公平吗?况且萧娘看得出太子是喜欢玉良娣的。”   “本宫不懂你说什么?”楚烨脸色一沉。   萧娘听了,不由撇撇嘴“可当真不懂?可别到时玉良娣跑了,出宫嫁人了,你才后悔。”   楚烨这下浓眉皱得更紧,“她没这个胆。“   “这可说不定。”萧娘偷瞄了一下楚烨的神态,甚是满意,继续说:“人都是会变的,太子你都这样了,她还杵在那做什么,再者说如今玉良娣心是有点动的,萧娘我再煽风点火一下,等到有那么一天,太子您可别说我萧娘不提醒太子殿下您!”   楚烨一听,面色一下黑了一片,瞪了一眼萧娘。   这段时日,萧娘与楚烨相处方式堪称兄弟手足一样。   楚烨这般,萧娘倒不以为意,眼眸转了转,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她最近身子不好,十指都被刺破了。太子殿下你真不关心萧娘我也没办法了。”   楚烨与玉萧凝两人之间的缘分,自己并无很大把握,或许会有不一样的花开,又或许如上一世的轨迹那般运转。这一切都看他们两个自己的掂量了,自己也顶多是个助力的作用。   萧娘说完,耸了耸肩便留下凤袍摆在棋盘上就离开了。   ……………………….   出了亭后,萧娘并没有回内务府,而是询问了一个小太监关于段岭方才去向的问题。   “段大人他貌似是去了练兵场?”   萧娘面露急色:“那练兵场在何处?”   “从这直走,见着一个拐弯处便往右拐就是了。”   萧娘闻言,喜悦地点点头,便快步离开了。   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萧娘走得甚久,才见着了拐弯处。   当下面露喜悦,正欲快步走去,而眼前的视线却正正碰上了一温文尔雅的男子。   身着淡紫色光亮华丽的贡品柔绸,很好看,显得形态愈加优美,腰间挂带着上好的勾玉。   只是这勾玉…..   萧娘微蹙着眉,瞧着仔细才清楚见着。   ——楚寒   燕京城百姓供奉的三王爷。   只是萧娘却记得三王爷在上一世并无坐上皇位,反而是被判了造反此等大义不道的罪名,最后还被斩立决了。   这般说来这一世皇位之争,就是楚寒与楚烨之争。   当下楚寒幽深的眸光射向萧娘,萧娘脸色微愣,立马跪下,恭敬道:“宫女见过三王爷,方才宫女迟钝,不识得三王爷,还请三王爷恕罪。”   “你可唤作萧娘?”   萧娘霎时头脑发愣。   为何堂堂三王爷竟如此清楚记得一个宫女的名字。   而此时楚寒另一旁的侍卫见萧娘许久都不回话,语气甚是粗暴喊道:“哑了?咱王爷问你话!”    ☆、段岭护妻   “阿逸,不得无礼。”楚寒凝了一眼身旁的侍卫,才把视线缓缓转回看向萧娘。   萧娘被看得紧,心下也不由“扑腾”直跳。   萧娘不知楚寒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见他那般和蔼的模样,萧娘心底却发觉一阵恐慌。   萧娘正手足无措,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一抹沉着却熟悉到透彻的声音直接穿透过来   “属下见过三王爷。”   楚寒见来人,温和的面上立马浮上了层层笑意:“段侍卫,方才不是还在训练着新兵,怎么有如此空闲时间?”   段岭面容不变,直言道:“皇后娘娘托属下着急办一事。”   段岭说完,转过脸看向萧娘,只是面上冷峻不改,道:“皇后娘娘在坤宁宫觐见你,还不去!”   萧娘脸上明显怔了片刻,皇后娘娘竟然觐见自己?   可是皇后娘娘并不知晓自己已进宫!   待看向段岭冷得掉霜的眼眸之际,萧娘又看了眼三王爷,才心底明了,于是鞠了鞠腰:“是,奴婢这就去。”   待看到萧娘娇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段岭心里的紧致才一下子松了下来,收回了目光,望向眼前的楚寒,道:“三王爷要上东宫坐一下?”   楚寒淡笑,摇摇头,“不了,本王尚且还有事,就不便去东宫了,还望段侍卫能告知太子殿下。只是方才那宫女,段侍卫可是熟悉?”   段岭原本不想过多与楚寒纠缠,只是当下楚寒提到了萧娘,段岭面色一冷,直言道:“不熟,属下只知晓这宫女乃是太子殿下的客人。若是三王爷没有别的什么吩咐,属下就先告辞了。”   楚寒闻言并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段岭渐渐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   反倒是一旁的侍卫甚是苦恼地望着自家主子,问道:“三爷,为何就这样放过他?”   楚寒眼角一挑,“不然你想怎么样?”   “这….”侍卫脸色有些难看,遂低下头。   “你最近派个人监视那宫女的一言一行。”楚寒这边说着,面色越来越冷。   他自是知晓段岭方才说的话的意思,此宫女乃是太子的客人,自当是给他一警告,只是反过来想想,对于段岭来说岂不是是要掩饰自己唯一的缺点。   皇宫里凡是掌握着大事的人,无论是身份是多高贵一旦有了弱处,那便可能一击而破。   楚烨一样,而段岭也是一样。   …………….   当夜,醉月繁星,夏风撩人。   石芳居里一片静寂。   段岭站立在白玉铺造的地板上,皎白清冷的月色透过花窗往男人身上洒下一片怪影斑驳。   他端详着手中的莲子许久许久,似出神还是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雕花大门处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刺破了进来,段岭才缓缓把桌下的奁子拉开,把手中之物放了进去。   “进来!”   段岭声落片刻,雕花大门才被人推进来。   段岭挑眉望着那一身黑衣的密探,问道:“可有打听到消息?”   密探抱拳,低首道:“回段大人的话,卑职查出三王爷调动的另外一部分人与外商勾结在贩卖运输□□之类的商物。”   段岭一听,黑浓的眉头不由蹙起,“除了□□还有什么?”   “回段大人的话,卑职目前只查出此物,至于其他的尚未查出,只是卑职在另一方面又得知消息,他们还与毒贩见过一次。”   □□!毒贩!   段岭的眸光瞬间幽暗到了深处。   “继续秘密调查,把他们的一举一动给查清楚。”段岭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顿了顿,才道:“今早萧姑娘回内务府可安全?”   “回段大人的话,萧姑娘安好。”   段岭点点头,继续发话:“你继续暗中保护,如若她一碰上三王爷,立刻禀报。”   “是,卑职遵命。”   黑影一闪,直到雕花厚重的大门再次闭上,段岭微微半闭着双眸。   楚寒并非善类,自己也一直提防着他。   一直以为并无任何忌惮。   可当今日看见三王爷望着萧娘的那双幽暗的眼神,自己心下就不由地重重地提了起来,貌似还掠过一丝恐慌。   段岭抿了抿唇,浑噩的脑海里不由又浮起了那日在此处香艳的片段,浑身顿生层层热潮,很难耐,可眸光却是越来越清明。   ………..   自那日见着段岭后,连续好几日,萧娘都没有见过了。   萧娘将针篓中绣了大半的兰花图案锦缎荷包放进了包袱里,心中甚是烦躁,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玉檀见此,收拾东西的手一顿,也把手中编制的锦绣荷包放下了竹篮,眉眼弯弯沁着笑意调侃道:“你这是怎么了?前几日见你好好的,怎么是见不着段侍卫了?”   听着玉檀故意打趣的话,萧娘脸一红,蹙眉道:“就你胡说!我才没有….”   我才没有想着他……   段岭那混蛋,抱了,亲了….竟敢又来当逃兵。   想到这般,萧娘通红的小脸带着丝丝青色,着实被气着了。   玉檀虽没听见萧娘说话,可看着她那张缤纷多彩的小脸,着实是好笑,道:“你可要加把劲哦。玉檀看好你和段侍卫这段姻缘呢!”   玉檀这才刚说完,眼前不知看见了什么,“啊”一声惊叫,险些要滚坐在了地上。   萧娘一见,急了:“玉檀,你怎么了?”   玉檀许是被吓傻了,愣是指着萧娘的背后,却就是发不出声来。   萧娘这下子更急了,正要转身望过去。   一穿着太监服饰的小姑娘突然窜出来,嬉笑道:“萧娘姐姐,玉檀姐姐,小叶子这妆容画得好不好啊!”   “你….”萧娘这一回头,起码被吓出了半条命来。   这满胡渣的汉子的妆容配在一女子的脸上明明就是不相称的,却因手巧,反倒更加像是个男子。   小姑娘见二位都吓傻了,淘气地眨眨眼,很是喜悦哼道:“小叶子的易容妆如何?”   “这是你自个弄的?”精神明显缓过来的玉檀,惊讶道。   “嗯!我是从我宫外的姨母学的,这只是皮毛!”小姑娘说得兴起,看向萧娘,好看的眸子一弯,道:“萧娘姐姐,要我帮您画一个妆容吗?”   萧娘愣了愣,眸光深处不由一闪。   “好。”   “萧娘姐姐要一个怎样的妆容?”   萧娘默了一会,勾起食指,浅笑道:“要一个男子妆。”   ………….   东宫   当晚,凉月弯弯悬在垂柳的末梢,池塘处的水波涟涟,有几声悦耳的蛙鸣。   萧娘静静地跟着东宫的太监进了到府后,忽然停下脚步,双手扶正了下头顶的帽子,再瞧了下身上穿的深蓝色的小太监的服饰,抚平衣袖上的褶皱,随后又轻抚了帽子底下的一条长长的辫子,生怕别人看出来。   这就是萧娘要求画一个男子妆的目的。   此时,东宫的太监副总管吩咐了事后,有部分小太监都各办各的事,而仅留下萧娘还有两三个小太监正埋着头等命令。   眼前的太监副总管帽子掩盖下的双鬓有些斑白,面上很是白皙明显是被粉妆画上去的,倒是显得年轻,只是眼角处的皱眉倒是掩饰不住。   太监副总管淡淡地扫了眼眼前的那几个小太监,就在眸光扫到萧娘的身上时,却停了下来。   萧娘一时神经被提了起来。   他缓缓地走到萧娘面前,低眸问道:“新来的?哪个司的?”   萧娘不敢发声,点点头。   太监副总管蹙眉,道:“哑了?我在问你哪个司的?”   萧娘抿了抿唇,秉着气,愣是直摇头。   “是哑巴?”太监副总管凝了她一眼。   萧娘听了,心下一松,忙点头。   太监副总管也不是没见过哑巴或者聋子的太监,只是那些太监都是在御膳房做事的,怎会又资格安排在东宫。   只是当下他也没有多想,便吩咐道:“你跟着他两去后院提热水去段大人的房里。”   ……………………   眼前的房阁里,微微点着弱弱的烛光,房里弥漫着层层的水雾,白色的水雾缭绕着烛光飘进了萧娘的眼里。   饶是让萧娘怎么想都想不着自己此时竟会捧着半桶子水,还要进去伺候别人洗澡。   而且这个人还是段岭。   这等事想想便要人脸红不得。   萧娘提着水就怔怔地杵在门口,眼睛眨都不眨地直盯着那半开的厚重雕花木门,硬是一步都没有踏进去。   就在萧娘思想作挣扎之际,身旁的一个小太监抬着温热的水桶,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小个子,催促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提着水进去。”   萧娘浑然的神智当时被拉了回来,两只手臂紧紧地抱着怀里的水桶,低着首就进去了。   这房阁甚是大,门前不到三尺就横着一个素色的风屏。   里边则是沐浴的地儿。   萧娘没心思瞧,有点吃力地捧着水桶,往桶边弯腰一靠,才把水缓缓地倒下去。   直到自个把腰直起时,在旁的太监看见差不多了,点点头,正想着示意萧娘在屏外等候着之时。   段岭却缓步走了进来。   着的是一袭黑色的蟒绣长袍,高大的身材,刀斧的侧脸,气质清冷疏远。   “段大人,水已经放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隔纱窥香 ☆、隔纱窥香   “段大人,水已经放好了。”   “下去吧!”   “喳,奴才先行告退。“太监低眸应道,退了到了屏风后在萧娘杵的地儿却停了下来。   他凝了一眼身旁的小个子,低声道:“你就留在此处,伺候着段大人可知晓。”   萧娘低着头的脸本来就已经娇羞到了极点,这下听着这话,萧娘心底更是紧张到了极点。   她硬着身子,点了点头,随即立马把头低下。   太监走后,雕花大门一闭。   整个房阁里就剩下段岭和萧娘二人,中间还隔着一道屏风。   这道屏风虽然素白无暇,可却不厚实。   饶是萧娘抬头望去,准保证见着脸红耳赤的场景。   萧娘一想到这般,方才潜进东宫的勇气登时就消失殆尽了,小脸只觉得火辣辣的热,硬是低着头看着地面。   只是天偏偏不遂人意。   屏风内,男人的身影异常高大,宏厚磁性的声音带着丝丝的穿射力 。   “来人。”   段岭声落,萧娘小脸更是埋得低,两只小手相互交缠着,殊不知手心处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汗渍。   只是当下生怕漏了马脚,她低着头拿着一旁的长形的木檀盘子快步走了进去。   屏风里,处处热气腾绕,白色的温热的雾气缭绕在四周,男人的气息更像是迷迭香般镶嵌了其中,险些让一直埋头的萧娘晕了方向。   她端着木檀盘子静静地离段岭三步之遥站着。   她虽知晓当下段岭并没有脱衣物,可想着待会会不会…..   光是脑里轻微一脑补,萧娘面上又红了起来,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只是下一瞬,“哒”一声。萧娘微微抬眉,只见段岭把一拇指处的翡翠玉戒指取了下来,放在了盘上。   此翡翠戒指外表虽无任何雕刻却很好看,种质细腻通透,颜色鲜阳纯正,形状呈环状,用料厚实。   萧娘正看得入迷,当下耳边又传来一声短促的命令   “退下!”   萧娘顿了顿,忙退了下去 。   素白的屏风依旧在中央隔着,萧娘也怔怔的站在了离段岭不远的地方。   里边的雾气越来越浓,却怎么都迷糊不了萧娘的视线。   镶嵌着银丝边的腰带被一双大手缓缓解开,不多时连带着黑色的外衣都被解了开来。   段岭脱了外衣,里边还穿着素白的里衣。   萧娘难免倒吸了一口气,只见段岭原本高高束起的乌发都散落在了腰部,男人微微侧目,侧脸,如刀刻般犀利的轮廓,着实令萧娘上了心。   她怎么不知晓段岭竟然也有如此勾人心魂的一面。   素白的里衣自段岭的颈部开始慢慢滑下去,段岭的肤色不算太黑,灿灿的麦色反而透着一股阳刚之气,直至到了精瘦的腰部。   萧娘不由睁大了双眼瞧着,大气都险些不敢出,只是想着待会他再脱下去,自己岂不是趁人之危。   正模糊地想着,萧娘殊不知自己端着檀木盘子的手一下慌乱,眼睁睁看着那玉戒指准备滑落地上。   萧娘脸色一白。   暴露了。   “谁”段岭低沉透着危险的声音沉沉地刺进了萧娘的耳膜。   糟了!   萧娘脸色一下慌张起来,不禁抽出一只手捂住了自己嘴。   她还没胆子如此光明正大地走进去与段岭确认。   未等段岭穿衣之际,雕花大门被萧娘一个猛力推开,跑了。   从未有过的狼狈。   眼前这道一道游廊,萧娘不知晓通向何处,可后边的火光却来得越来越猛烈。   “抓刺客!”   “抓刺客”   游廊的尽头,“噗通”一声水花四溅,东宫的这一晚可算得上热火朝天。   ……………………   三日后   香檀端着一碗汤药坐在床榻上,望着脸色才好转的萧娘,摇摇头疼惜道:“萧娘,你这是怎么了?竟然生一场大病,可真是吓死人了。”   萧娘接过香檀手上的汤药,浓烈的中药味一下子直扑鼻而来,感觉很苦涩。可喝下去却不怎么感到苦味,还带着丝丝蜜饯的甜味。   她淡淡笑道:“就是夜里着了凉,染了风寒罢了,没有什么大碍。”   香檀闻言,倒是松了口气,却还是说道:“那您得好好养着身子,风寒可大可小,可别落下病根了。”   “嗯,我知道了。谢谢香檀。”萧娘这么说着,微微仰头一把把汤药给喝完了后,身子动了动,恍然碰到了什么硬物。   萧娘疑惑,便把手伸进被窝里。   硬硬的,凉凉的,是圆环型   下一瞬,萧娘的脸色甚是多彩,她记得她跑出来的时候,还顺带地把段岭的贴身饰物带了出来。这会儿,东宫会不会闹翻天了。   想到这里,萧娘转过脸小心翼翼问道:“香檀,那个……东宫这几日发生了什么?”   “东宫?”香檀听了,嘟了嘟嘴,应道:“香檀也不大清楚,就是听东宫的太监说东宫闯进了一个刺客,还藏于段大人沐浴之处偷了段大人的贴身饰物,这会那刺客正被全面通缉呢,只是就是不知晓那刺客去了哪,跑着跑着就不见了。”   香檀说完,也是摇摇头,道:“那刺客真是过于胆大了,连段侍卫沐浴的地方都敢闯进去。”   萧娘听得脸越来越红,承蒙香檀所说的那刺客简直脸皮厚过皇宫的城墙了。   忽然想起那晚自己眼睁睁地看着段岭那一片强健的体魄,萧娘愣是到了今日还没有回过神来,尽管回过神来,也怕是羞得挖一个地缝把自己给埋了。   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丢脸过。   “萧娘,你怎么不说话了?近来玉良娣听闻您病了,还送来一些食材。”香檀碰了碰萧娘的手,以为萧娘在又在神游了。   萧娘回过神来,心下莫名一紧致,蹙眉,“玉良娣,她知晓我病了?”   ……………..   东宫正堂,气氛凝重,黑压压一片人头。   正堂的外院,有几个小太监不巧被太监副总管怀疑上了,正在挨着杖责,呼喊声可谓是凄惨无比。   太监副总管一脸庄严地凝着底下的太监和宫女,声音很是严肃。   “说!到底是谁!”   太监副总管踏着黑色靴子每到一个人的面前,那人都如同见了阎王一般,没等到太监副总管发话,便跪了下来直求饶。   大堂又是一阵嘈杂。   只是这会段岭却发声,“公公,把他们全部放回去。”   段岭这话无疑就是一剂镇定剂,下一秒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端坐在一旁的楚烨稍有惊讶,一脸疑惑道:“大哥,不继续调查?”   段岭摇摇头,“刺客不在里面,若是强行审问无端也是增添伤害。”   “你可记得了那人的面貌?”   段岭脸色微变,幽深的瞳孔也收缩了一下。   那刺客的样貌,他不大记得清楚,可是却惟独记得她脸上的眉毛很细,很淡,可腮边却是胡渣层层。   楚烨见段岭一直没吭声,又唤了一声。   “刺客一事,就先放一下。属下自会亲自调查。”   楚烨见此也无可奈何,只能叹了一声,“大哥,你切记要好好保护自己。”   东宫侍卫素来便不好当,更何况段岭是太子殿下的左右手。他自然是知晓段岭所面临的境地或许比自己更加的危险,甚至不知哪一天自己不慎,还会遭人杀害都不得知。而段岭却从未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反而更加尽心尽力地为自己效力。   段岭的面目淡然,点点头,道:“属下谨记。”   ……………..   东宫竹亭处   萧娘端坐在凳子上,面容淡淡地静静地绣着字画,却内心忐忑到了极点。   这一路上,东宫的戒备加深了许多,几乎相隔不到几米处就安排了两个侍卫候着,那仗势直叫自己吓了一跳。   萧娘这么胡乱想了一会,突然针头一挑,刺破了指尖。   正所谓十指连心,朱红色的血珠从食指端上冒了出来,滴在了手上缝绣着的锦帕上。   玉萧凝在一旁看着,突然秀眉微蹙,关切道:“萧娘,你这是怎么了,这…已经是你第三次弄伤自己了?有心事是吗?”   萧娘听了,面上明显一愣,心虚地立马摇摇头,“没….没有心事。”   “可你瞧瞧你绣的字画?”玉萧凝指着她手上的锦帕,接着说:“那‘鸟’一字,你绣成了‘乌’。”   萧娘面上一尴尬,僵着手不知要做什么。   可终究还是心理虚得慌,吸了一口气道:“那个….萧娘听闻太子殿下正在逮捕这刺客,可有进展?”   玉萧凝摇摇头:“听消息说,并没有。段侍卫近来忙,想必这事先落一落了,怎么了?”   “没…没什么。”萧娘脸色越发红,她私下捏了捏手背上的软肉,牵强地笑笑。   和玉萧凝聊得差不多后,萧娘便准备回内务府了。   只是正巧路过石芳居之时,正好瞧见一丫鬟从里边走了出来,双手还捧着一软绵绵的东西。   只是那软绵绵的东西有些眼熟,那不是段岭的衣物吗?   “姑娘,请留步。”   丫鬟闻声停下了脚步,看向萧娘,她自然是识得这位姑娘,常常伴在太子殿下的身边闲聊,或是伴在玉良娣身旁作刺绣。   这地位可是非同小觑的。   “请问萧姑娘有何吩咐?”   萧娘望着那丫鬟怀里的衣物,疑惑问道:“我想问一下,你手里的衣物是何人的?”   丫鬟低眸瞧了瞧,如实答道:“回萧姑娘的话,此衣物乃是段大人的。此衣物已有些破损,所以公公命奴婢把段大人的衣物都缝补好再放回石芳居。”   萧娘明了,突然面带喜悦道:“这段大人的袍子就交由萧娘缝制,待萧娘缝补好了,就立马送回石芳居如何?”   “这万一公公提起?”丫鬟面露难色。   “你便说是太子殿下有言便是了。”   “这就有劳萧姑娘了。”   ……………..   离开东宫回到了内务府,天色已是甚晚了。夜色抹去了最后一缕残阳,慢慢落了下来。   香檀捧着萧娘缝补好的衣物,瞧了一回又一回,特别是缝补萧娘特意加上去的那一株初莲,别提多么栩栩如生了。   “萧娘,你手艺可真是好,这荷花绣得比咱么宫里上了年纪的嬷嬷绣艺简直没法比。”   萧娘自认自己的绣艺不错,她笑笑,心情甚是好,“香檀,你若是想学,改日我教你。”   香檀听了,自是愿意,望着萧娘这番认真的样子,有不住调侃道:“我们的萧大姑娘对着咱么段大人的衣物就是出奇地耐心,一点都不像您平日雷厉风行的作风。”   在内务府,萧娘并不是没做过缝补的衣物,饶是平常,这一两件衣物只是不到半柱香就完成了,哪像如今这时间磨啊磨,连外边的打更声都传进来了。   萧娘脸一红,瞪了香檀一眼,“别瞎说!”   香檀见状,不禁呵呵地低笑了几声,直把萧娘听得两只小巧的耳根都红透了去。   只是调侃过后,香檀把衣物放在了一旁的竹篮里,随口说道:“今日我突然见到了太子殿下竟然去了玉良娣那,这可是在东宫算是很稀少的事,只是以往我都看见太子殿下见着了玉良娣就绕道走的,只是当下….”   萧娘闻言,先是一愣,看来太子殿下当真把自己的话给听了进去了,想到这般,嘴角不由勾了勾,沁着笑意,道:“这不好吗?本来太子殿下就是喜欢玉良娣,只是小两口一直闹矛盾而已,如今解开了不是挺好的吗?”   香檀闻言,也不由点点头,道:“你说得对。”   ……………..   自打把段岭的衣物缝好了后,萧娘第二日就立马地往石芳居送去就撞了一个闭门羹。   第三日还是如此。   第四日依旧如此。   直至第五日,萧娘看着空荡荡地石芳居,心一个沉到了底。   身旁的太监已经见过好几次这宫女了,也恍若记得,便走上前,说道:“姑娘,您近几日都来石芳居是为什么事?奴才可以替你效劳吗?”   萧娘听了,小巧的面容略微牵强地扯出一抹笑容,她端来了段岭的袍子,微微掩饰道:“我….我是来送袍子的,可却不巧段大人这几日都不在,不知道段大人是去了哪?” 作者有话要说:  近来几日,崖崖家中事务繁多,就不定时更新了,给各位看文的朋友带来不便,崖崖感到抱歉。 后期预告: 预备备开启发糖虐狗模式。 ☆、情谊春萌   “你是说段大人?”太监重复了一句,眉头微皱,继续道:“据奴才所知,近来几日段大人都不曾在石芳居留宿过。”   萧娘面色微愣,段岭竟然不在,可他又去哪?   想到这般,萧娘面露急色道:“那段大人近来在何处过夜?”   太监挠了挠头,默了一会,才回答:“据奴才所知,段大人近来都在书斋芳过夜。”   “书斋芳?”   萧娘又问:“那段大人近来为何要在书斋房留宿?很忙?   太监摇摇头,也甚是苦恼道:“这….奴才倒是不知晓,这也是奴才所疑惑的,据奴才所知,以往段大人公务再如何繁忙,都回石芳居休息,只是这几日却不知怎么了?”   太监说着说着,才发觉扯得远了,随即立马道:“姑娘,这段大人的衣物由奴才替您送吧,段大人的书斋房是禁止女子进入的。”   ……………….   入夜,雾霭消散,银色的月光好像一身自得耀眼的寡妇的丧服。   萧娘半倚在床边,一脸落寞。   这夜间甚是凉快,本就是个好睡的时刻。正睡得舒坦的香檀翻了个身,迷糊的眼影有些暗淡,待到微微睁开了一条缝,才见着是萧娘。   “萧娘,你怎么还不睡啊?”香檀小心翼翼地爬起床,坐了起来。   “吵醒你了?”   香檀摇摇头,继续问道:“那倒没有,反而是你怎么了?”   见萧娘没有回答,香檀眉头蹙了蹙,突然问道:“今个儿段侍卫又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   萧娘麻木地摇摇头。   香檀默了一会,又问:“萧娘,是段侍卫不肯见你?”   当下香檀一语刺中了萧娘的心墙。   萧娘双目微沉,才点点头。   何止是不见,还如此明摆地在自己面前搬了住处。   段岭这混蛋……..   香檀已经不止见萧娘这般了,着实是有些心疼,劝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萧娘顿了顿,眉目又暗下来,摇摇头:“我…我不知道,香檀你说我该怎么做?”   香檀愣了愣,秀眉不由蹙了蹙,沉默了好一会,突然握住萧娘有些发凉的右手,才说话“既然段大人对你是这样了,不如就这样吧,或许段大人不是你的良人也……”   当下未待香檀把话说完,萧娘冰冷的手一下就从香檀的手里抽了出来。   香檀愣了愣,只见萧娘一个转身,躺下了来,半侧在了榻上。   “香檀,我要睡了,你也睡吧。”   “萧娘?”香檀轻轻地唤了一声,看着她的后脑勺,心下也是甚是怜惜和无奈。   她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香檀摇摇头,也躺了下来,不多半刻便睡过去了。   月光如流水般潺潺如流,待听到身旁香檀均匀呼吸声后,萧娘才睁开了眼睛,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玉戒指,估计又得一夜无眠了。   而另一边相对于段岭来讲,近一段时间不回石芳居,虽有一部分原因是萧娘,而更大一部分原因是三王爷的关系。   书斋芳离皇宫的兵库房很近,兵库房乃是燕京城皇宫里兵器储存量最大的地方。   其掌管者除了镇国大将军外便就是段岭。   然而就在近段时间来,屡屡有人禀报兵库房里有兵器缺失。   皇家兵器缺失乃是一件严重的大事件,虽然段岭与镇国大将军都在搜查,可却连盗窃者的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曾发现。   几乎每逢夜里,段岭都会在兵库房转上几圈,今夜也是不列外。   月色迷蒙,游廊的雕花灯笼摇摇晃晃的,甚是晃眼。   段岭才朝兵库房的方向走了几步,不远处就有几个太监提着大灯笼慌慌张张地跑来,喊道:“奴才再次参见段大人,只是段….段大人,您方才有没有见着一个太监跑过去?”   段岭听了,浓眉微蹙问道:“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太监使劲抹了抹额头的汗渍,应道:“回段大人的话,有一人假扮太监被咱们识破了,正想抓来的,却不好歹被他跑了,方才奴才见着他跑的方向是经过段大人的书斋芳,所以才斗胆前来。不知段大人可曾见过?”   经过书斋芳的只有一道游廊,而这道游廊正好通向兵库房。   想到这里,段岭眉头皱得越来越深,“你说那个太监经过了书斋芳?”   “回段大人的话,是的。”   ……………….   “哐啷”一声,厚重的粉色大门被狠狠地推开,那身段小巧玲珑的太监几乎前脚踏进,后脚就把门给锁死了。   她不知道这处是什么地方,可看着这一宽敞的房阁里均是摆放着各式各类的兵器 ,想必就是兵库房了。   只是饶是这一世没有人与自己讲过,上一世她却隐约知晓兵库房乃是皇宫里禁地。   擅闯者可是要被处死的。   想到这样,萧娘不恐慌是不可能,她本来就是想找书斋芳来着,却不料还未找到书斋芳却被几个太监给识破了。   萧娘不确定这处到底有没有人把手,呼吸噔一下就紧张起来,连带着走路都小心翼翼地生怕发出声音。   这个房阁布局很简单,是四方体。里边摆放了许多高高的木架子,而架子上则是傍着长矛之类的兵器。   萧娘着急地扫了一遍,却连一个藏身之处都没有。   而正在萧娘不知所措之际,外边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隔着厚重的木门,萧娘看不见也听不见,心下更加慌乱了。   门外,段岭看着两个守门的侍卫问道:“可有人进入?”   其中一侍卫摇摇头,“回段大人的话,并无任何人进入兵库房。”   段岭闻言,点点头便示意了他们退了下去。   ……………   兵库房里没有点灯,借着窗外的泛白的月光,段岭到底还是看得到丝丝轮廓。   稳健的步伐缓缓地从木架子处迈去一步又一步,直看得蹲在木架子底部的萧娘心下一颤一颤的。   见着那双黑靴子每离自己近一步,萧娘便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直到脚步颤颤地往后一崴,萧娘吃痛到了秀眉都拧在了一起。   段岭本是习武之人,警惕性可是极高,当下透过月光看着此时蹲在地面上颤微微的一小团,再一步逼近。   而此时半蹲在地上的萧娘压根没有抬头,也不敢抬头。   眼前见着这靴子越来越近,萧娘脸上煞白,颤抖地小手一触碰上了身旁冰冷的兵器时,突然就拿了起来。   萧娘并非如段岭那般有尖锐的视力,她看不到是谁,只是知晓身前的黑影越来越大,大得差点就要把自己给盖了过去。   萧娘惊恐也慌了手脚,当下长矛未刺过去,娇小的手腕便被一把大手紧紧抓住了,还分外用了几分力。   正所谓男人是泥,女人是水。   稍稍一掐,萧娘便疼得险些掉了眼泪:“啊…疼…!”   萧娘的声音很娇柔,软软的,甜甜的就连在喊疼的时候都甚是好听,只是这声音的熟悉感愣是让段岭傻了眼。   “萧娘!”   男人的声一出,也同是惊到了萧娘,只是太暗了,她只能半眯着双眸才可看得见男人此时的面容。   他并没有束发,也并没有用发冠。只是用了一木簪子,乌黑的头发顺肩落下。清冷的面容带着丝丝震惊。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知道这里是皇宫禁地吗?”段岭不但面容清冷,连带着说话也会冷冰冰的。   他当真不敢想象她是怎么溜进来的,若是被其他人抓住了,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想到这里,段岭望着萧娘的眸光又冷冽了一些。   段岭话落,时间恍若沉默了许久,只发觉自己的手臂被轻轻地扯了扯,耳边才陆陆续续发出娇弱的声声哽咽   “段岭,我手疼!”   萧娘话落,段岭才意识到自己正紧拽着一个姑娘的手腕,立马松了开来。   他知晓自己乃是习武之人,手腕力大事自然的,可到底对方是一姑娘细皮嫩肉的,想着自己刚刚的力道…..   段岭有些懊悔,声音也软了下去,“对不起。”话到一半,段岭黑眸闪了闪,毕竟规矩是规矩,说道:“你不应该来这里。”   “可你也不应该为了逃避,就搬来这里。”萧娘眼神有些幽怨地望着段岭,语气微强突然又弱了下来,“我想你了,所以….就想来找你了。”   段岭一听,俊脸微红,却依旧蹙眉道:“你不该这样。”   “我就要这样。我不怕你继续逃避我,也不怕你继续躲着我,但是…我要你知道不管你在哪我都会在,扮太监也好,扮侍卫也好,若是你出征了,我就冒名参军。总之不管怎样,我都要陪着你。”萧娘几乎堵住了段岭所有话,她白白嫩嫩的小手轻轻地握住了段岭的大手,青葱般纤细的手指不住地在段岭手掌心里打着爱意的转转,直把段岭撩得心下一阵热燥。   “你…..”段岭欲言又止,虽心里嘴上克制着,可终究还是为她魔怔。   大手竟然不知不觉抚上了萧娘的后背,微微一缩,女子柔软的胸部就紧贴在了自己硬朗的胸膛   萧娘愣了愣,心下喜悦,也胆大地褪却了羞涩,另一只小手也慢慢爬了上来,紧紧抱住了段岭的腰间。   很温暖,很宽广的港湾。   萧娘从未有过的安心。   只是下一秒,一个环状的硬物从萧娘的袖中滑落了地面。   段岭见了,弯腰把它拾了起来,幽深的眸光闪了闪,脸上微愣。   这不是他的玉戒指吗   “你!”   原来这刺客...不过那都不重要。   只是自己竟然在她面前脱衣沐浴,此时段岭头脑稍有一瞬发晕。   萧娘自然是瞧见了,看着段岭微蹙的眸光,胆子当下就缩了起来   “我….我不是故意偷看你沐浴的?”    ☆、忍痛狠拒   萧娘自然是瞧见了,看着段岭微蹙的眸光,胆子当下就缩了起来   “我….我不是故意偷看你沐浴的?”   “是公公叫我留下来伺候。不过你沐浴的地方不是由一屏风隔着吗?那屏风虽然不厚还有些透,可起码还可挡住些什么。”萧娘讲得快,已经不知晓自己讲了些什么。   只是这边萧娘话刚落,段岭的脸立马红了,他秉着呼吸,几乎横了萧娘一眼。   他没有说话,只觉由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极度的无措,也不知道如今要说什么。   不过好在当下并无烛光,萧娘才没有见着自己脸红无措的样子。   而就在段岭发愣之间,绑束着腰带的部位突然一紧,段岭才低下眸看着眼前明显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女子。   只见她柔弱的两条胳臂紧紧地困住了自己的腰,两手交缠着不见一丝空隙,生怕怀中的人会消失般。   此时的萧娘头上戴着一顶太监的帽子,此帽帽顶近圆,缀一绒球,只是这绒球脱毛有些严重,本是圆坨坨,当下一看却是个不规则的样儿。帽子下的娇容甚是安乐,微微翘着的朱唇甚是调皮。   两人的身子越贴越近,女子凹凸有致的身段与自己的从未想过这般的契合。   一个魁梧一个娇小,一个强硬一个柔软。   俨然就是天生一对。   段岭被自己恍然闪过的一丝意念浑然怔了怔,他忙撇开眸子,双手却把萧娘的胳臂往外扯了扯,沉声道:“你该回去了。”   门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由小变大。   段岭望着门外的眼眸猝然幽深了一片。   然而萧娘并没有如段岭那般敏感,她见着段岭的目光顿时恢复了冷清。   而那种冷清,是萧娘所熟悉的一种,正如前两次段岭拒绝自己的那番。   无端的,萧娘心底重重地一沉。   她以为自己做得够多了,想着方才段岭对自己的怀抱时,还自以为是对自己的一种接受,以为段岭是对自己放下了所有的隔阂了。   但如今貌似却不是。   萧娘怔愣地看着段岭,突发想再一次问他心底的答案,这般想着,萧娘当真就做了。可就再自己开口之际,却被段岭一手掌轻轻地捂住,只听着段岭低沉好听的嗓音。   “别说话。”   自己的身子突然被段岭双手紧紧抱住,还紧贴在了胸口。   萧娘眸光颤了颤,小脑袋侧耳趴在男人的左胸膛处,听着段岭“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而且越来越快。   萧娘不知晓自己在想什么,尽管身子被段岭紧紧抱住,可还是有几分颤抖。   而怀中女子身子的颤抖似乎被段岭捕捉到了,他微微蹙眉,大手轻轻地拂过萧娘的后背,柔声道:“害怕了?”   萧娘眨了眨眼眸,双手再紧紧地抱住了段岭,并没有说话,而是点点头。   其实自己就在被太监追的时候就怕了,埋在心底的惧意自打撞见了段岭后,她便不打算再隐藏下去。   段岭见此,平缓的眉头顿时蹙了起来,随后突然又平缓了下去。   “别怕,待会好好呆在这里,闭上眼睛,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许出去,知道吗?”   萧娘顿了顿,才意识到什么,颤颤问道:“段岭,我是不是连累你了?”   段岭听了,目光微沉,默了一会并没有回答萧娘的第一个问题,而是道:“没有。”   ……………………………………..   门外,原本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恍然消失殆尽,却转而刺入了几声骨骼断裂,不用下一瞬,整扇雕花大门被鲜血溅了一遍。   艳红的血珠沿着门柱缓缓流下,越聚越多,平滑的方砖地面一滩又是一滩血水。   门外的两个黑影也顺着血流的方向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而又有两个黑影猝然撞进了段岭的寒眸里。   段岭黑眸猛然一缩,不禁抱着萧娘的力道更加之紧了些。   萧娘明显愣了愣,莫名感到不安,轻声道:“段岭,我怎么听到外边有很多奇怪的声音?还有外面飘来的是血的味道吗?”   段岭顿了顿,大手抚上萧娘的小脸转而轻轻按在自己怀里,突然发声道:“什么都没有,记得待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知道吗?”   “可是….”   “听话!”   门外那两个黑影是何人指使,段岭不难推测。他也一直都在调查着三王爷的背后势力,可却一直都没有头目。但是今日之见,那两个杀手杀人的手法却是极其古怪,不用任何兵器,却是赤手上阵。可这类杀手在燕京城里的帮派中,却没有所参照的。   难不成这两个杀手并非来自燕京城,而是…..   就在段岭沉思之时,大门“砰”一声猛然被撞开。   而随之映入段岭眼帘的就是那两黑衣人的手掌上。   竟是铁手。   段岭诧异之时,双瞳越来越沉。   而于是同时,安安静静杵在那儿的萧娘也似乎感到危险越来越近,她突然抬起眸,透着窗外的清冷月光。   她却只能仅仅看见不远处的段岭黑影,却见不着此时朝段岭慢慢走过来的两个黑面人。   铁手乃是南缅杀手所特有的象征。   南缅杀手每一个人所具备的所有治人于性命的能力均是自幼被强行授予及每日的魔鬼式训练。南缅杀手自由就是生活在杀人的监狱里面,各种武术拳道不但充满着血腥的野性更是充满着死亡的绝望。   单是看看这两个黑面人的鲜血淋漓的铁手,便可知晓。   段岭从未想过楚寒要拿自己的命这般急切地勾结到了南缅人。   可知南缅与燕京素百年来都是死敌,水火不容。   此时雕花大门就是敞开着,而门口的一阵腥浓的味突然逆着晚风吹拂的方向刺了进来。   很微弱,可萧娘却可正正闻到了。   血….血的味道。   是谁流血了?   是谁?   蓦然,萧娘的瞳孔猛地一缩,心下便像失了魂般,鼻头一酸,几乎哭出来   “段岭..段岭你不要吓我。”   “段岭你在哪里?”   “段岭!”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嘈杂越来越糟心。   这会儿的萧娘哪里又记得段岭方才的话语,几乎是一个劲头地冲了出来。   “段…段岭!”   萧娘踩踏在血泊之上,鼻息之间满是血腥的味道。   月光很白却很冷,而映射在段岭俊逸的脸上更加苍白。   一人虽已被段岭打趴,可还有一人却正屈着膝盖,以上半身绝对优势地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段岭,黑沉的五爪之上锋利的指尖正一滴滴往段岭的脸上砸落着艳红的血珠。   刺得发红的血沿着段岭的眼角慢慢顺着他侧脸的轮廓滑落到了颈部。   这样的场景是萧娘第一次见着,有一瞬险些以为那血是段岭的。   而此时一切都还没结束,那个倒在地上的黑面人突然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了。只见他低首瞧了会自己的铁手,动了动,望向段岭那处,随后弯下腰就抓了方才段岭被破甩开的利剑,缓缓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直到第五步蒙面人还未举起利剑往段岭脖颈处砍下去之际。   “噗”一声,身后的长矛深深刺进黑面人的身体里。   黑面人整个身子猛地定住了。   萧娘两只手几乎是颤抖地握着长矛的把柄处,还没来得及松开手,便被眼前的这个黑面人一个转身,铁手如雷电般猛地往萧娘的胳臂处擦过。   “嘶!”   …………..   皇宫太医院偏僻处的某一厢房。   段岭亲手替萧娘包扎好胳臂上的伤口后,萧娘瞧了下自己手臂上伤口都处理得干干净净的,伤口敷了药后,凉凉的也有辣辣的感觉。总之就没有方才那般疼得厉害了。   只是这会只见段岭把药收回了袖里,还站了起来,分明没有打算给自己身上的伤口敷药。   萧娘不由愣了愣,突然扯住段岭的手腕,问道:“段岭,你身上也受伤了!”   萧娘这么说着,便站了起来,准备去药橱那之际。   突然原本握着段岭手腕的手心一凉,萧娘心下浑然一顿,停在了原地。   她扭过头,眼前尽是段岭幽深得使自己无法看得清的眼眸。   “段岭,你怎么了?”   “你胳臂上的伤口虽浅,可还需注意。三日内,需每日敷药两次,另外这是消疤膏,待完全好了后,需敷两次,你胳臂上的疤痕就会淡去。”段岭顿了顿,把手中的药膏放在了桌面上,面容突然恢复到了从未有过的清冷。   “萧姑娘,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段某了。”   萧娘这次很安静地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直到他讲完最后一句时,才淡淡地问了一句,“我想知道为什么?”   段岭这次并没有闪躲萧娘的眼神,而是直直地看着她,   “我们并不是一类人,并不适合。若是强求,皆是对方的累赘,还望萧姑娘你能明白。”   萧娘只觉喉咙咸涩,颤颤地发声,“还有呢?”   “段某对萧姑娘并无男女之意。”段岭说罢,才从袖里抽出了那一条锦帕,当着萧娘的面前,搁在了消疤膏的旁边,默了一会道:“另外这锦帕,段某自认该当物归原主。”    ☆、段岭吃味      七日后,燕京城的友国大丰国的赛奴金皇帝六十大寿生辰。   塞努成乃是大丰国的皇帝素来与燕京城的帝皇交情甚深,两国无论是在货物、经济、文化等方面的交流都极为频繁。上一次燕京城与大梁之战,还未等燕京皇帝发声,大丰国早已经整装待其。   总而言之,大丰国对燕京的这份情谊向来被皇帝所牢牢记在心中,极为重视。   而赛奴成此次的六十大寿便成了是两国所举国同庆之大事。承蒙着赛奴金的邀约,燕京皇帝与太子与王爷等人都进入了大丰国的国度,一齐为赛奴金祝寿。   大丰国地处在广袤的大草原上,占地不大。因大丰国人均是游牧民,因此整个国度并无任何城府和宫殿,举目望去均是浑圆的毡房。   毡房有大有小,赐予燕京城皇帝与太子王爷等是大而精致厚实的毡房外,其余下人所居住的均是小小的毡房。   突然门帘被人挑起,外边一阵凉风袭来。   萧娘正好用着火斗缓缓地熨烫这手上的衣物,这近来这几日里小太监总是频频送来要熨斗的衣物,这会刚好弄完一筐衣物,而另一筐里的衣物还未处理。   香檀瞧了一眼这筐笼里的衣物,眉头一下子蹙了起来,有些埋怨道:“萧娘,刚刚不是才送去了一筐吗?怎么这处还有一筐子?”   萧娘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来,回头淡淡地望了眼香檀后,说道:“这一筐是方才小李子搬来的。我得赶紧把这衣物弄好了,免得让小李子久等了。”   萧娘说完,没有再说什么,把脑袋扭回来继续专注手上的活。   香檀看着萧娘的眸光闪了闪,她见过萧娘一丝不苟忙活的模样,可却从未见过她一日下来净让自己从头到尾都是做事的样子。   这几日,无论自己闭眼或是睁眼,是外出还是归来,都是见着萧娘都是忙活的样子。   刺绣、补衣裳、熨烫、洗衣服…..   从未间歇过。   无端的,她想到了段大人。她虽不知萧娘与段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瞧着萧娘今个儿的模样,香檀敢肯定与段大人有关。   如是所想,香檀缓缓地走到她的旁边,突然握住她手上的熨斗,娇小的面容沁满了关切和疼惜   “萧娘,别弄了,你近日以来整日整日地忙,从大清早就埋头干到夜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身子会吃不消的。”   香檀这话说得是实话,她一直睡在萧娘身边,见着她整夜整夜地闭眼不用小会就睁眼,不知晓她在看什么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曾问过萧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她就爱用别的话来搪塞自己。   香檀虽不想惊扰她,可是每当这会她都有些冲动地去问。   当下见着萧娘低眉笑了笑,道:“没有啊,我觉得身子挺好的,香檀你操心了。”   “萧娘,你又在搪塞我。”香檀双眸睁大地盯着萧娘,突然间问道:“你跟段大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娘闻声,身子恍然颤了颤,可面容却是再平淡不过。   “没什么,都挺好的。”   各自安好。   “什么好的?我看你是一点都过不好。”香檀听了,心下不由一阵无奈又可气,又道:“是不是段….”   “香檀!”   萧娘朱唇一抿,脸色第一次冷得发白,也冷得香檀顿时噤了声。   只是这不过一会,萧娘强硬的眸光待看向怔愣的香檀之际,忽然又软了下来,带着万分歉意。   “对不起,我不该吼你。许是小李子等久了,我就先拿着这些熨烫过的衣裳给送去了。”   萧娘没有再看向香檀,而是埋下眸光,小手有些慌乱地收拾了下摆在桌案上的衣裳,再放进箩筐里,就弯腰把箩筐抱了起来往外边走。   香檀并没有说什么,她杵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消失在了门帘外的萧娘,心下无端为她感到一阵酸楚。   ………………………………………………………………………   当一个人的灵魂弄丢的时候,走着走着也会迷了方向。   萧娘一个人抱着一大箩筐,大大的眼睛愣是清澈却失了最原本的神色。她突然想起方才自己对香檀回答的一句‘我和他都挺好的’,的确是挺好的,谁都不见谁,谁都不闻谁,谁都不牵挂着谁,这番就是夫子常说的各自安好的最高境界吧!   她穿过重重叠叠地毡房,走过了草坪,走过河边,直到停在了一处陌生的地儿,才恍然回归神来。   她四处环顾着,却只见这处甚是荒僻,地上皆是黄土,杂草丛生。小李子又哪会在这里?   萧娘顿了顿,心下一阵无力,自己真是越来越不济了。   她瞅了半会那处,那处并非除了杂草和黄土,而是整整齐齐陈列着一排一排的长矛和弓箭,再瞧向那远远的几十顶毡房外挂着些许军兵的铠甲和其他衣物。   想必这处该是大丰国士兵安住的地儿。   没有多余地逗留,萧娘正想转身之际,突然胳臂处重重一个撞力冲过来。胳臂一丝烈痛瞬间软了萧娘的神经,萧娘柳眉紧皱,吃痛了。   “噗通“一声,箩筐砸落在地面,里边的衣物也散了开来,盖在了黄土上。   下一瞬,突然有一粗犷的声音闯了开来   “臭娘们,你是怎么看路的。”   萧娘面色一顿,才抬眼望向那发声源。   是三哥个光着膀子的大丰国的士兵。有两个分明是粗汉子,满脸均是胡子拉渣,而另一个面相斯文。   萧娘并不想惹事,她低了低头,道:“对不起,是我莽撞了。”   只是这会未待萧娘说完,站在中间那个满面油水的粗汉子眼珠子似乎见着了仙女般,无不流露着□□。   在军营里十几年,从未见过这般美的女子。   只见他朝萧娘逼近了一步,满嘴下流,“小姑娘,你这皮肤很嫩很滑,可以…可以给哥哥摸一把不?”   萧娘一听,知晓自己遇上了几个痞子,脚步不由颤颤地后退了一步。   “我警告你别乱来,要不然我就喊人了。”   萧娘冷冷地看着那个男人,尽管面容不惧,可她却知晓自己的紧拽的手心开始冒汗了。   男人听了萧娘这话,脸一下子就黑了。   “你他娘的,老子玩你就算是你的福气,你竟敢威胁老子。”   男人这么说着,就径直地几步就站在了萧娘的面前,黝黑的大手一把扯住了萧娘的手腕。   手腕上一阵刺心的疼痛,萧娘从未想过这儿的士兵竟敢如此胆大。   “你赶紧给我住手,若是你进一步,我定将告知皇上。”   萧娘话一落,愣是那男人是听不懂反而更逼近了一步,倒是所幸另一旁的男人见势不对,赶紧走了过来,说道:“大哥,她是燕京人,咱们可是万万动不得。”   话一落竟然没能制止住,还反倒让男人更加火恼。   “动不得个屁!今个儿我就偏偏破了这事!”   男人粗暴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后,看得萧娘眸子一阵惊悚。   “你….你放手…放手!”   当下男人完全不顾萧娘拳打脚踢,欲强把萧娘往自己怀里扯之际,突然一把利剑愣是落在了自己的脖颈上。下一瞬,一抹清朗悦耳却带着丝丝不可抗拒的严肃的声音飘了过来   “丢尽我大丰国的脸面!”   这话落了不到半秒,三个男人如同见了地狱罗刹般,个个脸色愣是一青,而那个正拽着萧娘手臂的男人的脸更是酱紫了一片。   “大….大皇子饶命…饶命啊!”男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头颅不停使劲地叩拜着地砸在地面,头皮磕得都露出了点点血丝。   塞努汗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面目从容地命令左右两个站着的士兵道:“把他拉下去军法处置。”   几乎是一声令下,萧娘便见着两个男人拖着那粗汉子到了外处,只听外出一阵哀嚎….   萧娘头皮不由一麻,这才看向眼前一直看着自己的男人。   他身高近七尺,偏瘦,着意袭绣绿纹的紫长袍,袍角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个,加上穿着白鹿皮靴,乌黑的头发扎着许多条辫子,从肩上披散而落。   他面容俊朗,温和文雅,风度翩翩。他的眉眼很好看,它不似段岭的眸子带着冷冽,反倒是非常柔和,就像白日偷憩绿叶之间的眼光般。   见着那男人直直笑看着自己,萧娘突然有一瞬不知所措,她虽不知他是谁,但是听着方才那些士兵道了一声“大皇子”,萧娘想了想,大丰国的大皇子想必就是是赛奴汗才恍然回过神。   萧娘退了一步,鞠躬行礼道:“宫女谢过大皇子出手相助。”   赛奴汗浅笑,摇摇头道:“大丰国士兵对姑娘无礼,赛奴汗在此向姑娘致歉,还望姑娘原谅。”   萧娘从不知晓大丰国的男子性子竟是这般直爽,只是当下他这么说,自己竟一时找不到应接的语言。   而赛奴汗也并不打算一直瞧着眼前的女子,他突然蹲了下来,把翻到在地面上的箩筐摆正后,突然抬眸看向萧娘,道:“这地上的衣物是放在这箩筐里?不过这地上的衣裳脏了,待会去河边洗洗。”   萧娘这一听,眼见着大丰国的大皇子蹲在自己面前,心中突然无疑是慌了。   她双膝一弯,一下跪在地上,正想着把赛奴汗手中的衣物和箩筐扯了过来。   赛奴汗见了,猛地把手一缩,俊逸的眉目一弯,站了起来道:“走吧,我带你去河边洗衣裳。”   “可是…..”萧娘面色一急。   可那抱着那一筐罗衣裳的男子又哪里理会,捧着一箩筐的衣裳就往外出走了。   ……….   “段大人,待会还得去会见大丰国的大皇子赛奴汗,太子殿下还在前边等着你。”侍卫依话传话,可当自己话落后,却等了许久都不见回应,便抬起头看了眼段岭的冷如冰霜的脸甚是可怕。   特别是那双寒眸,直直地是在看何处?   侍卫心下疑惑,便顺着段岭的眸光看过去。   那杵不是萧姑娘吗?只见萧姑娘脸色急匆匆的样子,跟在一个男子身后,不多时很快就消失在了眼帘里。   这会,只见段岭才收回了眸光,侧过脸淡淡说了一声,“前去会见太子。”    ☆、第 37 章   萧娘一直认为大丰国乃是游牧的国家,里边无非就是一眼望尽的草原,还有那层层峦峦的山丘,然而今日跟着金赛奴的步伐走到了这处,才发觉大丰国竟有这般清澈涌动的山泉。   这泉水是从山沟里喷射成水花状而自上而下涌下来,汇聚于一潭,称为水碧潭。潭水静悄悄地流淌着,闪动着粼粼的水光,就好似闪动着明亮眼波。碧绿的潭面上,反射着苍弯的水晶似的蓝光。   这潭边的石块千奇百怪,而且还硕大无比,萧娘乍看之下,这处的石块大抵分两种,一种是菱角分明,磨砂般的粗糙,而另一种则是光滑的表层泛着闪闪的白光。   这儿果真是美,美得惊心动魄,美得自然舒畅。   只是萧娘杵在一个石磐上,哪里又有这个闲情逸致,大大的眼眸不住地盯着赛奴汗怀里的大箩筐。   反倒是赛奴汗不以为意,他瞧了眼脚下澄澈的泉水,温婉道:“这潭里的水很是清澈干净,平日里有许多人都是在这潭里洗衣物,姑娘大可不必担忧。”   在萧娘印象里,燕京城里的皇家子孙从来均是内敛城府极深、无论是面容、说话、气质等方面均都展露了一个王者的气息,而面前的男子便如同文绉绉读书人范的,这倒是第一见。   只是萧娘却记得前一世,大丰国登基之时的确就是这一位温文尔雅的男子,而且他后面奉承以礼治国,备受着贤君的佳称,而大丰国也彻底改换了面目,成了文化鼎盛的国家。   当下萧娘想得入神,只见男人寻了个好坐得下的石块坐下后,随即便欲想把箩筐里的衣物倒出来之际,萧娘心下顿时一慌,一弯膝盖跪了下来,道:“大皇子,这洗衣物的活本就是奴婢的本分,又怎么能让大皇子亲力亲为,还请大皇子别为难奴婢。”   自己竟敢让大丰国的皇子,未来的皇帝替自己洗衣物,这可是会万万折寿的。   萧娘这一跪,反倒是吓着了赛奴汗,他一下子站了起来,浓眉蹙成了一团,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赛奴汗这边说着,这边忙扶起萧娘,道:“姑娘你这样让我很难做,是我大丰国的士兵事先对姑娘无礼,而我作为大丰国的皇子,有责任去给姑娘赔不是。还望姑娘能够理解。”   “可是…..”   “姑娘不必再说了。”赛奴汗说罢,便直接撩起手中的衣袖,往箩筐里拿了一张长长布帘出来,看着一旁的不知所措的萧娘,默了一会说道:“这布帘过长,姑娘你来打个下手如何?”   萧娘闻声,正愁得很,连忙点点头。   “姑娘,你先握着这一头的布帘往后拉。”   “握着布帘的端头,然后淌着河水左右旋转,这布上的沙尘会随着河水的冲流而很快地流去。”   “这样吗?”   “对,就是这样,再使劲卷动一会”   萧娘从不知道大丰国未来的皇帝还如此会洗衣物,这大箩筐的衣裳不用一会儿都被洗得干干净净的   萧娘怔了怔,难免有些不敢置信。   反倒是赛奴汗面容淡然,他把洗好的衣物整整齐齐地摆放进了箩筐后。转过身看了眼萧娘一脸惊呆的样子,不由好笑道:“我赛奴汗虽为大丰国的大皇子,可终究是个常人,这洗衣等小事若是不会或是还要要人代劳,岂不贻笑大方。再者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赛奴汗这番话倒是让萧娘听得舒坦,也明了。难怪他统治下的大丰国在后来的十几年竟会发生如此重大的变化,这千条万缕可是关系着一个君王本身的素养。   萧娘心下赞许与佩服,道:“奴婢相信大皇子今后定是大丰国的明君,承万人敬仰和爱戴。”   只是萧娘话一落,赛奴汗却不知怎么了,脸上的笑意完全敛了去,重重地叹了口气,似是自嘲。   “若我打出生起不是大皇子,这皇帝的架子又怎会落在我头上。心中所愿却不能所以,拾得一方便注定要舍弃一方。”   萧娘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半会,恍然才明白。   原来这个胜为贤君之人竟也是被逼无奈。   文人与政客,心之所愿为前者,而后人却强行把他套上了政客。   萧娘淡淡地笑笑,道:“其实若大皇子所挚爱,两者为何不可同行?以礼治天下,学人以礼,礼以待国,未尝不可。大皇子,其实你前方有许多选择,而是你自己蒙蔽了。既然不能回到从前,不能改变出身,那为何不努力去改变未来呢?”   赛奴汗听罢,不由一阵呆愣,默了会,又突然仰天大笑,说道:“姑娘一番话果真是对赛奴汗是醍醐灌顶。以礼治国,说得好说得好!赛奴金在这里要谢过姑娘的提点。”   “奴婢只是一小小想法,不足大皇子挂齿。”   “姑娘真是….”   当下还未等赛奴汗说话,不远处便急急忙忙跑来一士兵,只见他跑到赛奴汗的面前,单膝跪下,报道:“大皇子,皇上有命召大皇子速速返回。”   “我知道了,这就出发。”赛奴汗说了一声,瞧了眼眼下的箩筐,蹙了蹙眉正想说什么之时,萧娘突然一弯腰把它抱了起来,笑道:“无碍事,大皇子还是先回去要紧。”   见萧娘如此,赛奴汗也不多说什么,转身便跟着侍卫走。只不过只走了几步后,他突然又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萧娘,淡笑道:“姑娘替我解了忧愁,那我也给姑娘你解一下你眼中的愁苦。”   “奴婢?”萧娘闻声,心下震惊。   他竟会看得透。   赛奴汗笑笑,只道了一句:“姑娘,保本初心,一切随缘,及时常乐。”   ………………………………………………………..   “段大人,据属下所见,萧姑娘与那男子只是在河边洗衣裳,萧姑娘并无任何危险。”   段岭闻言,面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他轻微扫了一眼远方,淡淡问了一句,“那男子是何人?”   “回段大人的话,此男子为大丰国大皇子赛奴汗。”   段岭听了,又淡淡地“嗯”了一声,就离开了。   大丰国军营集合地处有一片很大的马场。   这马场不单单仅仅为了练马或赛马,这般宽广的地盘大丰国的将士更喜比射箭。   尤其是大丰国的公主赛奴金。   赛奴金是大丰国里唯一的公主,是皇帝与皇后所生唯一的女儿,从小便是娇宠万惯、如宝如珠地护着。可怎奈这个公主遗传了大丰民族的骁勇善战、直爽豪迈的品性,尤爱在军营里呆着。   赛奴金饱读诗书,琴棋书画也甚是卓越,熟悉兵法,舞刀弄枪乃是家常。   虽为女子,可却曾带领过大丰国的军队一直攻入了一直贵为大国的辽城。   大丰与辽城一战以少胜多,以小胜大。更是让赛奴金在整个大丰国里出了名气。这此后,无论是大丰国内还是境外的皇子都想着把这大丰国的公主给娶回去。   只是赛奴金性子如烈马般,发誓若要当上自己的夫君,必须得先把自己给打趴。   然,众人皆知赛奴金曾徒手把一五百斤的壮汉重重的打趴下,饶是谁怕是都没了胆子。   这会,赛奴金身旁站着十几个壮汉正在练靶子,场面可算是闹腾。   “公主,这靶子未免太远了,靶心都瞧不准,咋射?”其中一个壮汉看着远远的一点,眉头着实犯了触。   “那是你技艺不精,你们看着,瞧我一箭就把它射下来。”赛奴金身着红色礼裙,双肩披着狼毛披风,手握弓箭缓缓朝水平线走近一步,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惊艳了所有人的眼球。   塞奴金这话一落,身旁的人又是一阵喧嚣。    ☆、赛奴金公主   “仲李,近来三王爷有什么变动?”段岭边走着边问这跟在一旁的侍卫仲李。   仲李闻言,嘴角立马浅浅弯了弯,甚是喜悦道:“回段大人的话,上回堵截易丰码头一事,多得段大人的提点,三王爷的□□货物损失了将近一半,并且三王爷的随从也损失了一半。只是这大/麻该如何处理?”   “烧了。大/麻乃是一慢性毒品,只会危害百姓,绝不能留。”段岭说着一半,顿了顿,继续道:“你派几个人把大/麻搬到一荒地里,秘密处理。”   “是,属下遵命。”仲李点头应了下来又问道:“那段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暗自继续观察三王爷的一举一动,大小事均向我汇报。另外在大丰国的这段日子,皇上与太子的安全要加以保障,切不可大意。”   “属下明白。”   段岭点了点头,突然眉头一蹙,一直走着的脚步噔时一停。   仲李见此,疑惑不已,正想着开口。   却在下一秒被段岭一把扯在了一边,而那支气势猛如虎的利箭就直直地“嗖”一声狠狠地插在了黄土里,愣时黄沙四起,力道之猛,若是中箭了,足以刺穿骨头。   饶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无数次的仲李见了,又是刚刚从地狱里被扯了回来,难免脸色有些苍白。   不过倒是段岭面目淡然,他幽暗的目光扫了那箭不过一会,再望向练靶场里边那一身红衣的女子,不过冷冷一眼就撇开,对身后的仲李道了句:“我们走。”   “是,段大人。”   段岭一走,练靶场里又是一阵热烈的喧嚣。   “那个人到底是谁啊?竟能如此淡定地躲过了公主的弓箭。”   “我也想知晓,咱们公主的箭法可是百发百中的,据我看来那男若不发现,公主的箭可是会直接射进那人的心脏处。”   “真是厉害,咱们公主可是碰上了对手了。”   “………”   “………”   在场众说纷纭了一番,而站在前头的赛奴金倒是面目淡然,她面容甚是姣好,却不似皇家娇娇女,眉宇之间嵌着丝丝傲气与豪爽。   她是个习武的英才,视力也是极好。   方才的那一幕自然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男子那双寒眸,特别记忆犹新。   不过竟然有此人躲得过本公主的箭,真是应该好好认识认识。   如是所想,赛奴金把手中的弓洒脱地往后一抛过去,随即转过身,面容嵌着笑意,道:“那不是甚好,有对手便有竞争,有竞争便有征服。本公主可是好久没有练上一手了。你们可知那男子是何人?”   众人一听,虽对公主的话表示赞同,可这男子到底是谁?众人倒是一时都答不上来。   毕竟是没见过。   不过沉默了不一会,倒是有一人发话,道:“回公主的话,属下貌似见过,那男子是跟在燕京城的太子殿下身旁的侍卫唤作…..唤作段岭。”   “段岭?”赛奴金口中喃喃又重复了一遍,突然笑意嫣然道:“这名字倒是个好听。”   ……………….   从山泉处往回走,萧娘双手环抱这大箩筐,走得急切。   毕竟小李子还等着自己拿着衣裳给他,方才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依着小李子的性子,非得急死他不可。   这般想着,萧娘由快走变做慢跑。   这不刚到了那边,便见着那一团直绕圈圈的小李子,秀眉都直接拧成了一团了。   小李子也正见着了她,整张焦黑脸登时化了开来,差点哭出来,道:“俺的姑奶奶,你这是去上哪去了?你知道你再不会来,那太监老头子就要把小李子扒了。”   小李子是个小小的太监,性子开朗,爱搞笑,常常和内务府里的宫女们混在一起玩耍,时间长了也熟悉了。   望着小李子如此喜剧性的面容,萧娘有些好笑,不过还是抱歉道:“小李子,对不起啊!是萧娘的不是,若是你上头那个老头子打你的话?你就把我给供出来不就成了。”   “这哪…哪成?”小李子一听,整张脸一下子绷红起来,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怎么可以要萧娘姐姐与小李子一起挨罚呢!小李子不干……不干这事的。”   萧娘一听,“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而面前的小李子脸上甚是喜悦,不过下一瞬,小李子似乎见着了什么,整张脸耷拉了下来,   萧娘疑惑:“怎么了?”   只见小李子扯了扯自己的袖子,突然“噗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喊道:“奴才见过宫良媛。”   此次前来大丰国不单单有皇上皇后,太子王爷等人,就连太子王爷的妻妾都应邀前来了。   此时站在面前的宫氏随身带着一丫鬟,而丫鬟手上则是捧了一木奁子,用着红色的布盖着,不知里面是何物。   宫氏身着宝蓝色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一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   萧娘福了福身,道:“萧娘见过宫良媛。”   “萧姑娘不必多礼,快请起。”   宫氏这话一落,反倒是让萧娘眉头一蹙。   太伪善了。   萧娘才站起来,看着宫氏。只见宫氏笑看了一眼萧娘,眸光突然转到萧娘身边的小李子身上。   “小李子,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没事干嘛?”   宫氏的一冷眼,的确是吓着了小李子。小李子脸色一愣,连忙磕了几个响头,颤颤巍巍道:“奴….奴才这就告退。”   小李子离开后,就独剩下宫氏、萧娘、还有一丫鬟三人。   萧娘淡淡地看了一眼宫氏,开口问道:“不知宫良媛找萧娘有何事?”   宫氏浅笑并不说什么,只是侧目示意了一下身旁的丫鬟。随即丫鬟便走上前一步。   宫氏右手轻轻拂过木奁子上的红布,然后一下子掀开来,笑道:“可欢喜?”   芙莲夜明珠、紫玉金钗、红心琢玉、南禅木香….   萧娘眼里的一丝微怔很快就掠过。   这些奁子上的饰品精伦华贵、价值不菲。萧娘虽长大在贵府里,什么饰品没有见过,但唯独在这奁子里除了两三样,自己是知晓的,而除此之外怕是自己连见都没有见过。   萧娘不过是扫了一眼,便退了一步,低眸道:“萧娘不明白宫良媛的意思?”   宫良媛眸光望着萧娘闪了闪,忽然又恢复了平静,她伸手往奁子处拿了一紫玉金钗忽然走向萧娘。   萧娘见状,心下微颤,脚步不由后退了一步,不过却被宫良媛握住了手腕。   只见宫良媛轻轻道:“别动,我在想着这紫玉金钗挺合适萧姑娘的。”   话说着,宫良媛瞧了下萧娘的发髻,寻了个地方,便系上了紫玉金钗。   “萧姑娘素来就是个美人胚子,这会带上了这皇后娘娘的紫玉金钗,更是完美。”宫良媛突然后退了一步,眸子又落在萧娘的发髻上,忽而一笑,继续道:“萧姑娘你这么聪明,还不明白吗?只要你衷心为我一人,这紫玉金钗、红心琢玉赠与你,又未尝不可。”   “所以宫良媛这是在收买萧娘?”萧娘淡淡勾唇微笑。   “倒不算是收买。是个交易罢了。” 宫良媛继续说:“若是你肯在我身边,帮我取悦太子殿下,你所要得到的不止这些。内务府里怕是什么粗活重活都需要你们这些宫女去做,而到我这里,你反倒不用干任何事情,而且还可以想去哪就去哪,我还会赠你一房阁如何?”   萧娘一听,有些好笑,她看着宫氏,众人皆知晓宫府乃是王亲国府,素来受到先帝乃是如今圣上的重用,所以府里到底是钱财万贯,宫氏乃是宫府里的小女,自是挥霍自如。心下生事,便挑眉道:“怎么说我也曾经也好歹是萧府大小姐,宫良媛那区区一房阁或是那金银珠宝,萧娘可是不缺的。”   宫良媛凝眉:“那你想要什么?”   “你们宫府的一半家产,如何?”萧娘秀眉又是一挑。   宫良媛一听,一脸震怒:“放肆!”   萧娘见宫良媛这神情,甚是满意,瑶眼一弯,道:“宫良媛,开玩笑,不必当真。”   萧娘这话明显就是糊弄自己,想到自己竟被这丫头玩弄,宫良媛这气直接烧到了眉毛处,“萧娘…..你糊弄我。”   萧娘红唇微弯,露出洁白的贝齿,道:“萧娘怎敢!”萧娘这么说着,右手往头上摸索了下,才把那紫玉金钗拿了出来,随后瞧了宫良媛一眼,把紫玉金钗往她手中一放,道:“宫良媛,以后别把贿赂人的证据放在别人那?不然那人把这证据不小心呈到了太子殿下的面前,然后再无意向太子殿下说漏了些什么,那宫良媛你可怎么办?”   宫氏一听,小脸当时就煞白了,“萧娘,你…..”   “抱歉,玉良娣找萧娘还有事,萧娘就先告退了。”   萧娘这一走,差点把宫氏气得小脸一阵红一阵白,而宫氏一边的丫鬟似乎不大懂看情势,她瞧了下手中的首饰,问道:“宫良媛,这东西…..   “滚!都扔了…给我扔了!”    ☆、第 39 章   “萧娘,我听小李子说方才宫良媛找你谈话,她有没有为难你?”玉萧凝打萧娘进来的那一刻,就发觉萧娘过于平静,一个人杵在那刺绣,一声也不吭,而又听闻小李子这么讲,随即担忧道。   萧娘闻言,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笑着摇头,道:“没有,我一个小小的宫女有能碍她什么事!”萧娘说着,眸光突然落在玉萧凝的依旧是愁眉的脸上,道:“反倒是你,近来宫良媛可有为难你吗?若她再敢生事,你便告到太子殿下去,萧娘想太子殿下肯定是为您做主的。”   玉萧凝顿了顿,瞧了下手中的刺绣,已大抵完成了。从旁边拿起一把绣花剪刀把刺绣上面的线头给剪掉后,才摇摇头,道:“宫良媛其实心眼不坏,就是高傲了些,善妒了些。这也难怪,又有谁希望自己的夫君是和别人共享。我理解她的心情。有时候,我也觉得很内疚。”   “那他对你好吗?”   玉萧凝低声笑了笑,似是自嘲,她看向萧娘,道:“他对我…..越来越好了。可是我却变得越来越贪心了。常常想着他如若不是太子殿下,是个平常的百姓那该有多好。”   萧娘眉目稍微一怔,她从来不知晓玉萧凝深处竟有这样再平凡不过的梦想。素来帝王后宫佳丽三千,又怎会独守一个女子。   她却渴望着人世间上最平常的夫妻,渴望着这世间最纯真的一世双人。   可是偏偏这平凡不过的梦想却到了皇宫里便成了一桩遗愿。   萧娘静静地看着她,不知是该为她得到太子殿下的恩宠而噶到高兴还是感到悲哀。   萧娘没有再说话,而是转过眸子看向手中的刺绣。   而下一瞬,玉萧凝突然看向萧娘,抿嘴一笑,道:“可我知晓萧娘往后一定会有一个好夫君。”   玉萧凝的眼神很灼热,很直接,似乎像要刺穿了萧娘心底最后一层蔽衣般。   萧娘眨了眨眼睛,心底有些慌张而更多的是沉重,她连忙撇开眸子,笑笑敷衍道:“萧娘哪有这么好的命,萧娘只愿在宫里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就够了,别的,萧娘什么都不想。”   玉萧凝还是一张恬静的面容,双眼静如止水地望着直跺着自己的萧娘,她勾唇并不拆穿,而是道:“萧娘,继续给我说说你表妹的事如何?你表妹的心上人接受了你表妹了吗?”   萧娘一怔,才回过神来,她望着玉萧凝笑看着自己,倒是正常不过,心里瞬时紧绷的弦一下松了开来。   她摇摇头,沉声应道:“没有。”   玉萧凝凝眉,问道:“为什么?”   “他跟我表妹说,不是同一类人,若是在一起也是彼此的负担,还有。”说到一半,萧娘不知心中是被什么砸重了,一阵狠狠的抽痛。   “还有什么?”玉萧凝继续追问。   “他不爱她,他对我表妹没有男女之情。”萧娘不由深吸一口气,心房处的疼痛却依旧有增无减。就犹如那一夜段岭亲口说的如此。   不对!比那一次还要疼痛。   玉萧凝这是第一次看见萧娘这样,整个人完全失了灵气,犹如掏空了灵魂的一具躯体般。   特别是她的那双似红非红的眼眸,原本眼眶里的泪水是可以全数崩塌,如堤坝倒塌了般,可她却死死压制着,终是苦了自己,也心疼了他人。   “萧娘。”玉萧凝突然站起来,缓缓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双手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看着她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表妹和你表妹心上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可我却知道他是个好人,他很爱你表妹,他说的那些话或许是有苦衷,或许是逼不得已。所以请你的表妹不要轻易放弃,既然认定了,就不要轻易在困难面前认输。缘分、爱情这些东西都很奇妙,你若稍有不慎,它便会悄悄溜走,但若是你认准了,不放手了,那即便待会遇到任何困难,我相信最终都会美好的。萧娘,相信我,若是真的放弃了,真的太不值得了。”   萧娘握着针线的小手一抖,针头不慎滑过自己的手背上,随即白白嫩嫩的皮肤上就出现了一道血痕。   玉萧凝见状,连忙伸手拿掉萧娘指尖夹着的针线放在了一旁,看着她手背上的红痕,蹙眉,“萧娘,你疼不疼啊?我给你找金疮药”   萧娘霎时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手背,殷红的血慢慢地聚成一小血珠后顺着皮肤滑下。   萧娘摇摇头苦笑,“不疼。小伤罢了。”   玉萧凝闻言,有些郁闷,可还是起了身。只是就在玉萧凝寻药的时候。   “皇后娘娘驾到!”   门外一太监喊了一声,嗓门颇大。   随即就有人挑帘进来。   只见一小丫鬟侧身挑起门帘,后面跟着进来一个妇人。一眼望去,那妇人身着以红黄两色为主的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的衣裙,两袖旁绣着大朵牡丹,鲜艳无比。裙子带有袍,很长,裙板上绣着银凤图案,华丽无比。   皇后娘娘。   萧娘与玉萧凝见此,立马快步走上前来,双膝下跪福身。   “皇后娘娘到此,凝儿有失远迎,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娘娘拉乌氏瞧了一眼玉萧凝,眸中满是关切,可见着玉萧凝在拉乌氏那还是很受恩宠的。毕竟这也难怪,玉萧凝乃是拉乌氏一手带大,算是自己亲生女儿一般,随后玉萧凝又嫁给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楚烨,那便就是更加地受宠了。   “快快起来,本宫曾说过凝儿与本宫无需行礼,可又忘了。”拉乌氏满脸慈爱地看着玉萧凝,说道。   “是凝儿的不是,凝儿又忘了。”玉萧凝笑看着拉乌氏就如同看到了自己的娘亲般,笑得特别惬意。   这会,玉萧凝与拉乌氏聊了半会,玉萧凝突然把一旁站着的萧娘扯了过来,朝拉乌氏说道:“皇后娘娘,这姑娘名唤萧娘,她所缝制的凤袍还有刺绣都是极好,比咱们宫里的老前辈所做还要好呢!”   原本被玉萧凝这一拉,萧娘还是一头雾水的,可当下拉乌氏一双美瞳直直地看着自己,萧娘一下子惊醒了,随即连忙跪了下来,道:“宫女萧娘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只是未待萧娘说完,拉乌氏便开了口,带着丝丝惊讶,“姑娘,你可是萧府的大丫头萧娘?”   萧娘一听,点点头,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是的。”   萧娘记得自己幼时,额娘常常抱着自己进宫玩耍,与皇后娘娘见过的次数不下五次,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后娘娘竟还记得。   拉乌氏听到这个答案,心里甚是喜悦,面前的姑娘可真是越长越精致,瞧瞧这脸、这身段、这皮肤,真是越看越喜欢。她突然站起身来,拉起萧娘,笑道:“真是长大了,本宫突然回想起你小时候,才是一个小小的粉团,这不就变成了一个美人。你额娘身子可还好?”   萧娘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额娘的身子尚好,还请皇后娘娘勿挂心。”   “那便好,那便好”皇后娘娘点点头继续问道,“为何进了宫也不向本宫打声招呼,你如今再内务府里?”   “萧娘谢过皇后娘娘对萧娘的抬爱,只是萧娘进宫只希望能与普通的姑娘一起凭着自己的能力努力能在宫里奋斗,皇后娘娘的好意,萧娘心领了。”   萧娘的话并无半点奉承,倒是直白坦荡。乌拉氏更是喜欢,她瞧着萧娘甚是满意,突然问道:“萧丫头,你今年你年芳几何?”   “十八。”   拉乌氏依旧点点头,继续问道:“可有婚嫁的对象?”   这话,拉乌氏一说,萧娘的脸便白了一片。低着眸子,却不知道怎么说。   不过好在一旁的玉萧凝明眼人,她立马站了起来,看向拉乌氏,道:“皇后娘娘,方才凝儿听闻您不是要去皇上那嘛?”   玉萧凝这一提,拉乌氏顿时吸引回来,她神情有些急切,道:“对对对,本宫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对了,你两也随本宫一同前去。”   …………………….   “回段大人的话,据属下所知,三王爷中途中不知因为什么事情,就折回去了。”   段岭凝眉,“也就是说三王爷他来不了大丰国。”   “是的。”   “立马派人去查清楚。”   “属下遵旨。属下这就告退。”   段岭没有说话只“嗯”了一声便走了。   而就当段岭刚走到第五步之际,段岭的脚步便停了下来。   身后有一阵风,很奇怪,很狂厉的气势,而且貌似是越来越接近自己。   而就在那阵风擦过自己的耳廓之际,段岭眉毛一蹙,微微侧身,右手边立马抓住了那枚锋利的镖子。   紧随着身后就是一阵“啪啪啪”地拍掌声。   “很厉害嘛!”赛奴金柳眉一弯,朱唇便勾起了完美的弧度。   赛奴金乃是大丰国的公主,段岭自然是认得。   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恭敬道:“段某见过公主。”   “来者是客,你也可唤我赛奴金。”   段岭眉目依旧冷漠,他扫了她一眼,道:“不知公主有何贵干?” 作者有话要说:  各大神助攻的免费思想教育正式授课了!!!!敬请留意 只是这位公主..... 崖崖-_-|||:你是来干嘛的? 赛奴金o_O???:主修强拆队! 崖崖(╰_╯)#:滚出去!! ☆、横生暗醋   “听闻你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每逢燕京与外交战,外敌凡是听闻段岭这两个字,都不由颤抖。这算是典型的闻声色变吗?”赛奴金绕着段岭走了一圈,忽而笑道:“你是我赛奴金见过能与我匹敌的一人,我赛奴金今日诚心邀你与我比武一场。”   段岭闻言,眸光淡淡地扫了赛奴金一眼,道:“段某素来不与人比武,请公主见谅。若没什么事,段某就先告辞了。”   段岭这话无疑是在往赛奴金的脸上扇巴掌,不过赛奴金倒是不在意,她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段岭远去愈来愈远的背影。   倒是这时候走过来的几个壮汉为公主抱打不平,道:“公主,那姓段的太不给公主面子了,需要我们几个为公主出口气?”   赛奴金摇摇头,媚笑了一番,道:“不必了,这人越是这个性格,本公主就越想去征服。”   大丰国有着一大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而当晚草原上的月亮甚是圆润。   赛奴成招呼燕京贵宾的毡房可算是阔大豪华,处处张灯结彩,毡房中央则是有一空地,而这一空地则是为歌姬准备的。至于客人就坐在旁侧,可尽情地观赏与交流。   这会毡房里,有人互相对饮,有人相互猜拳取兴,有人与歌姬一齐共舞,甚是热闹。   萧娘虽被皇后娘娘带过来,可终究是宫女的身份,没有人吩咐点什么,便静静地在一旁等候。   场子里虽热闹,可萧娘却是半点都提不起兴致,她侧过头扫视了一遍又是一遍。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萧娘都看了一遍过。可却还想再看一遍,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却怎么又找不到。   可却在下一瞬,她却惊现了那一双寒眸。   段岭也正正看到了萧娘,可是下一秒,他的眸光又转开了   无端的,萧娘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一如既往的把戏,萧娘虽面上没什么表情,可心里却酸楚得发慌。   而此时,就近一旁的宫氏自打见了萧娘进来的那一刻起,美瞳便如一把利刀般割在萧娘的脸上。   她坐在软席上,与众人一起观赏着歌舞,突然望向萧娘那处,喊道:“萧娘,替我斟一杯热的上等普洱。”   话罢,宫氏清高的脸上突然浮出一抹笑意,继续道:“另外还要几杯女儿红,一齐端来。”   萧娘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听到宫氏的话后,没有说什么便去。   不多时,萧娘便端着一红木板子,上边分别就是宫氏要的普洱茶以及女儿红。   宫氏道:“先给我身边的五福晋、六福晋、四福晋、三福晋上酒与茶。”   “是。”   萧娘脑中并无他想,便一个个地替她们倒了酒与茶。待萧娘走到宫氏的面前埋头斟女儿红之际,宫氏却在这时自己拿起了盘中的盛着热气腾腾地普洱茶的器皿,往自己的琉璃杯上倒。   萧娘斟酒时的手背离宫氏倒茶的器皿很近。   而就在萧娘正把倒酒的手撤回来之际,宫氏秀眉微挑,食指拎着壶盖却也正好一个手抖。   “嘶!”   滚烫的茶水一下子溅到了萧娘的手背上,原本白白嫩嫩的皮肤变得红肿了起来,本来萧娘手背上就有一处划伤,这下被开水烫了下,萧娘只觉得钻心般的疼痛。   宫氏自然见了,精致的小脸立马紧张起来,连忙把手中的润青色的茶壶搁在了矮桌一旁,佯装着关切道:“我不是故意的,你的手可伤得严重?”   萧娘自然是知晓宫氏的把戏,她是在报复自己。   只是当下萧娘却没有心情去理会,她瞥了她一眼,抿着唇,忍着痛,赶忙收拾了桌上的狼藉独留下宫氏一脸满足就离开了。   不过萧娘这走出的脚步好不到十步,只觉眼皮前闪过一黑影,萧娘愣了愣,抬头便见着了大皇子赛奴汗。   只见赛奴汗一张文雅书生的面容上,眸光点点,恍若是夜色里的星辰,能恍然一下照亮人的内心的深处般。微勾的唇型很媲美。   萧娘没想到赛奴汗竟还能在这般多人的状况,还能认得自己,着实是愣了半会。   “萧姑娘,咱们又见了。”   赛奴汗这一唤,把萧娘的心思给拉了回来,萧娘连忙福身,道:“奴婢参见大皇子。不知奴婢有什么能为大皇子效劳?”   赛奴汗摇了摇头,笑道:“赛奴汗虽是个皇子,但好歹是个凡人,能自己行动,赛奴金都不会麻烦他人,这叫独立。”   萧娘难免是被赛奴汗这说辞给乐到了,普天之下,又有哪个君主或皇子能做到这般,不过她记得赛奴汗往后不仅仅是个明君还更是个仁君。   萧娘抿唇浅笑:“多谢大皇子,萧娘又受教了。”   赛奴汗点点头,继续看向萧娘,顿了顿,突然问道:“据赛奴汗方才所见,萧姑娘你可被人为难?”   萧娘心恍若怔了怔。   此人,心如此细腻。   “皆是小事,不值挂齿。”萧娘低下眸,瞧了一眼当下烫得红肿的手背,随后把手藏于袖中。   “宫廷险恶无常,萧姑娘可需当心。”赛奴汗说罢,便从袖中拿了一瓶金疮药,递在萧娘的面前,道:“此药乃是用于治疗皮肤烫伤或割伤的外用药物,萧姑娘可拿去。”   萧娘看着赛奴汗手中的瓶子,眸光闪了闪,并没有马上去接,问道:“萧娘何德何能?”   赛奴汗勾唇道:“并非与德和能有关,只是天涯难碰有缘人,能和萧姑娘聊天,赛奴汗感到非常轻松,也许我们还可以做个朋友。”   萧娘不由顿了顿,她望着赛奴汗手中的瓶子,莹白透彻正好如段岭赠与她的那白玉瓶一模一样。   可却没了那种感觉。   眸光在那瓶子上周旋了半会,正打算把目光移开,却下一瞬却被那一头的热切吸引了过去。   在赛奴汗身后的不远处,此时站起来的段岭也刚刚好看向自己。   段岭的眼眉长得俊俏、粗犷令人生喜,可目光仍旧是那般冷清,深邃,而如今看来还镶嵌了丝丝的淡漠。   萧娘静静地看着他,直到段岭身旁突然出现了一个红衣的女子想与之攀谈后,萧娘却突然收回了眸光。   “萧姑娘?”   萧娘粉嫩的红唇突然勾起,拿下了赛奴汗手里的金疮药,刻意笑得开心。   “萧娘就先谢过大皇子的金疮药了。我会好好用的。”   赛奴汗见此,只“嗯“了一声,笑得深邃。   …………..   “段侍卫,咱们又见了。”赛奴金自打进了这个毡房,一眼便认出了段岭这个男人。   那男人可是方才拒绝与自己比武的人,没想到又见面了。   真乃是天意。   这般想着,赛奴金不由笑了笑。   “什么事?”段岭这才把眸光放回来,可却越发冷冽。   “与本公主喝一杯如何?”赛奴金眉目高挑,望着段岭。   “段某,不胜酒力,不便陪公主。”段岭淡淡地扫了赛奴金一眼,眼线再飘到那处,可映入眼帘的哪又有萧娘的身影,无端的,内心有些沉闷,一句回绝道:“段某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哎!”赛奴金几乎来不及说话,刚刚好端起一杯酒顿了顿,又重重地放回了桌案上。   这时,赛奴汗却正好瞧见了自家的妹妹无端有些气恼的样子,随即走了过去,关切问道:“皇妹,谁惹你生气了?”   “没有。”赛奴金显然是心里憋着气,只见她低眸就抓起了一杯红花酒,便仰头一口入肚后,望向那门帘,道:“一个燕京城的侍卫罢了!只是这人却越来越有意思了。”   赛奴汗闻言,又问道:“皇妹口中的侍卫指的是何人?”   “燕京城太子身边的侍卫段岭!”   “原来是他啊!”赛奴汗微微浅笑,似乎明了。   “皇兄,你可认识?”赛奴金柳眉一挑。   赛奴汗摇摇头,笑得仁慈,“并不认识!只是当下这二人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夜已深,宴席早已散了。   楚烨所在的毡房内,却灯火昏暗。   “段大人呢?”楚烨独身站在毡房中央,望向那侍卫。   “回太子殿下的话,段大人还在办事,尚未回。”   楚烨点点头,脸色却依旧紧蹙,继续道:“甚好,待段大人回来后,通知本宫一声。”   “是,属下告退。”   侍卫退下后,楚烨又望向身旁的太监,蹙眉命令道:“阿福,你现在去召萧娘。”   只是当下楚烨还没说完,却见萧娘就已经挑帘进来了。   楚烨有些诧异,忙走上前几步,问道:“萧娘,这般晚了你怎么来了?”   萧娘突然提了提手中的檀香酒,笑道:“方才玉良娣说太子殿下喜欢喝檀香酒,还知晓萧娘府中有此酒,便令萧娘前来,不知太子殿下可否欢喜,若是喜欢,萧娘府中还尚有几坛。”   楚烨一听,便知晓是凝儿的主意,只是这凝儿这般做,会不会是过于急了些。   当下见萧娘也已来了,也知晓退不了,便也就顺了凝儿的意思。   楚烨接过酒,把酒坛放在了桌案上,再把桌案上的两只琉璃玉酒杯,一只放在自己跟前,而另一只便放在另一处。   他示意了一眼萧娘,道:“来,既然是好酒,咱两就喝一杯,本宫有些话想与你聊聊。”   楚烨说罢就端起了酒坛往琉璃玉杯里倒了些。萧娘见此,也坐了下来。   “太子要与萧娘讲什么?”萧娘轻轻抿了半口酒。   此檀香酒乃是萧娘的娘亲亲自酝酿的,檀香酒顾名思义便是用檀香木所为主料,在里边加入米酒、香花、雏菊等等,再历经七七四十九天的放置,才可饮用。   此檀香酒是萧娘自小就爱喝,入口虽辛辣可更多的是甜润和爽口。可此刻半杯酒已下肚,萧娘却感到整个喉咙都被火烧了一般,生生的刺痛,却连一丝甘甜都品不出。   真是奇怪!   萧娘想了想,心中难免好笑。   另一边楚烨倒是眉目微蹙,他静静地望了萧娘许久,才说道:“方才本宫所见大丰国的大皇子赛奴汗与你攀谈得甚欢,你们可认识?”   萧娘点点头,如实应道:“才见过两次,算是认识。”   “太子殿下何处此意?”   楚烨闻声,浓眉一下子蹙得更紧,道:“那你对赛奴汗是个什么看法?”   萧娘闻声,脸色不由顿了顿。   楚烨自是看见,也知晓自己语言上的唐突,有些不大自然地轻咳了一声,随后面容立马恢复淡然。   “本宫是说,若你对他并无其他想法,本宫劝你不要太接近赛奴汗了。”   萧娘看了楚烨一眼,握着酒杯的指尖有稍微的颤动。   “萧娘不明白太子殿下的意思。”   “你…..”楚烨颇为急切地看着萧娘,随即便道:“萧娘,事已至此,本宫也不就拐弯抹角了,本宫知晓你喜欢段岭,而段大哥对你的情谊,本宫近来也看在眼里。要不等咱们回到燕京城后,本宫便向父皇下旨,让你和段岭喜结连理,萧娘你觉得如何?”   萧娘手指恍若一顿,方才欲饮的香檀酒被重新搁在了桌案上。明眸直直地望向楚烨。   楚烨见此,自然知晓她在想什么,他慢慢地饮下一杯酒,才道:“是凝儿告知本宫的,所以本宫才有此想法。不过饶是凝儿不告知本宫,本宫也大抵猜到十之八九,萧娘,你此次进宫就为了嫁与段岭,难道不是吗?”   “是!”萧娘没有犹豫,脱口就是一句肯定。   “只是太子殿下若是真的下旨,饶是段岭同意了,萧娘也会坚决退婚的。”   楚烨不由一怔:“为什么?”   萧娘又抿了一口酒,酒到烧喉可却似乎感觉不到一丝痛楚,她认真的笑道:“因为我想要段岭心甘情愿。”   ……………….   月凉风高,疏星点点。   门帘被挑起的一瞬,段岭的动作停住了。   “属下参见玉良娣,不知玉良娣找属下有何要事?”   “段侍卫,我想与你聊聊。”玉萧凝站在离段岭三尺的距离,静静地看着他。    ☆、萧娘落水   “属下参见玉良娣,不知玉良娣找属下有何要事?”   “段侍卫,我想与你聊聊。”玉萧凝站在离段岭三尺的距离看着他。   段岭闻言,浓眉微蹙,道:“如今天色已晚,玉良娣还是先回去休息为好,明日再议也尚未可。”   段岭素来就是个言出必行之人,说罢后,段岭便朝毡房走去。   玉萧凝见此,她任由着段岭离去,待望向段岭掀开门帘之际,秀眉不由皱起喊道“段侍卫为何非要执意如此?你可知大丰国的大皇子如若对萧娘上了心,只是一道圣旨罢了,萧娘就要远嫁至此,段侍卫可愿见到这样的结局?”   玉萧凝的一句话,果真让段岭停下了脚步。   段岭拽着门帘的右手紧了紧,微微侧过脸,淡漠道:“属下不知玉良娣讲此话是何意?”   “段侍卫,可是当真不知晓吗?”玉萧凝几乎是一针点破:“可是我还有太子殿下皆是明眼人,我们都看得出段侍卫对萧娘的不一般,还有萧娘对段侍卫的真情实意。段侍卫刻意的三次不理,萧娘冒着危险的两次表白。你们两个相互喜欢着,甚至是深爱着,可是段侍卫你为何这般执意地不肯接受萧娘呢?两人的相互折磨有意思吗?”   段岭面容微变,可还是静静地杵在那,没有说任何话语。   玉萧凝看了一眼段岭,方才强硬的语气突然弱了下来:“虽然我不知晓段侍卫有什么苦衷或者是不得已才与萧娘分开,可是如今萧娘的未来快不快乐,幸不幸福都在段侍卫的手心里。我和太子殿下都商讨好了,如若你俩真打算在一起了,太子殿下与我便请求皇上为你们赐婚。”   玉萧凝话罢,两人皆沉默了许久。   玉萧凝一直紧盯着段岭,生怕错过一次段岭动容的一刻。   她想段岭是不会置之不理的。   可是此时段岭的脸上除了平静还是平静,他扫了一眼玉良娣,道:“段某对儿女私情素来厌倦,玉良娣多心了。”   段岭话刚落,拽着门帘的右手瞬间松开,厚重的门帘掩在了段岭的背后。   玉萧凝面色微愣。   他果真是走了。   而就在玉萧凝望着那扇门帘之际,突然感到背后一暖,玉萧凝转过头有些诧异地看着楚烨一会,正想说话。   楚烨却笑笑,道:“凝儿,不用说了,本宫都听到了。”   玉萧凝脸色认真:“那萧娘是怎么说?”   “同时一头倔驴,一个比一个倔。”楚烨同为惋惜地摇摇头。   “那可怎么办?”   “随遇而安吧!着急也无用。本宫相信段大人与萧娘会有在一起的一天的。”   ………………………………………………偶四不四分割线……………………………………………………….   大丰国的清晨,阳光甚是宁静淡雅,没有燕京城里的喧闹气息,让人感到心平气和心旷神怡。   萧娘与香檀各自抱着一箩筐的衣裳准备前去那河边。却在半路上被一宫女给截下了下来。   宫女急急忙忙地跑上前,便朝香檀喊道:“香檀姐姐,李嬷嬷找你呢!”   香檀面色一惊,“李嬷嬷找我?”   宫女听罢拼命地点点头,还半扯着香檀的衣袖往外走,道:“快点,否则李嬷嬷又生气了。”   “可这衣物怎么办?”香檀很是为难地看着手里一大箩筐的衣裳。   里边的衣裳大多是宫里的主子的衣物,若是赶不及洗了呈上去,可是会挨罚的。   萧娘见状,眉眼弯弯,说道:“香檀,你去忙吧!你这衣物我帮你洗便是了。”   “可是…”   萧娘并非爱拖拖拉拉,又是言出必行之人,没等香檀反应,便单手抱过了她的箩筐。   “快去吧。我行的。”   香檀实在是被催得紧,感谢道:“那好吧,谢谢你了萧娘。”   ……………………………………………………………………………………………………….   河边,萧娘将背上的箩筐和怀中的箩筐分别取了下来,搁在了一边。   萧娘半蹲在石子堆砌而成的岸边,抬眸瞧了一会。   这河算得上是自己第二次来了,记得第一次是被大皇子带领过来的。   这儿,水清粼粼的,如丝绸般滑过,河面上的小石头和水相交,发出潺潺的流水声,新生的河泥在清澈的水面,被阳光照射出另一番景象。   自打第一瞧见了,萧娘就喜欢得打紧。   瞅了半会,萧娘才把两个箩筐的衣物小心翼翼地倒如了搁浅处的河水里。   冰凉惬意的流水滑过萧娘的手背上,甚是舒畅。   萧娘低头扫了眼当下的衣物,这可不是一般多啊!   本来自己的一大箩筐的就已经够沉了,这会加上香檀的份,这可要洗到何时?   不过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得按时按量完成。   这般想着,萧娘搓着衣物的动作又快了些。   这堆衣物密密麻麻地堆砌成了一团。里边什么都有,只是这锦帕为何这般眼熟?   萧娘不过一眼,便定格在了那白色的锦帕上。   那白色的锦帕此时正飘荡在水面上,顺着水流的流淌,叠了一层的锦帕才慢慢摊开来。   萧娘的瞳孔不由一缩。   是一朵初荷。   此刻的水流越来越急,锦帕随着水流的方向突然荡向了外处。   “我的初荷锦帕!”萧娘心“噗通”地跳了一下,随即紧绷在了咽喉处。   她的初荷锦帕为何会出现在此,萧娘已经无心顾忌了。   此时萧娘整个脑子就是把那飘得越来越远的锦帕给拿回来。   几乎没有一丝停顿,萧娘立马便松开了手上的衣物,一个挺身站了起来,踏入水中的脚步有些急切。   锦帕此时还荡在水面上,没有动作,应该是被水下的石子给拦下了。   见此,萧娘心里头才松了下来。   提着裙摆,慢慢地靠近,待到几乎可以弯腰便可拾起,萧娘才停下了脚步。   “还好,没有被冲走。”   只是似乎此时老天偏偏就不随了萧娘的愿。   无端的,流水突然有些迅猛,本来就是摇摆不定飘荡着的锦帕此刻被流水一猛力的撞击,瞬时大幅度地荡到了更远的地方。   “我的锦帕!”   萧娘心脏顿时一顿,看着锦帕越飘越远,脑中的弦恍若崩了般,浑然不管不顾地朝河中央快跑去。   ………………………………………………………………   毡房里,有七八个人曲膝而坐。   “回太子殿下,段大人的话,三王爷不来大丰国的原因乃是在半路上受了风寒,才回到燕京城养病。据密探来报,近来几天,三王爷基本上没有出过府门一步。”   楚烨闻言,面色有些疑惑,看向段岭道:“大哥,你可猜到三哥此番做有何目的,或者说三哥是真的得了风寒不便出门?”   “属下也不知。”段岭瞧了一眼楚烨,面色有些沉,接着看向那侍卫,道:“那除了三王爷不出户,那王府近来出入甚多的是何些人?”   “回段大人的话,近来出入王府甚多的就一个,就是三王爷的贴身侍卫李唐。晨时出一趟,反倒是晚上外出三四趟。”   段岭点点头,沉默了一会,才道:“好好查查,另外….”   瞬间“哐啷”一声作响,桌案上的白瓷杯被利器刺破而砸落在地面上,一地破损。   毡房内的人均一个劲的提高了警惕。   飞镖刺破白瓷杯后便直接扎入了木柱上。   段岭黑眸一闪,而此时一侍卫已经把柱上的飞镖给取了下来。   楚烨起身,接过侍卫手中的飞镖,端详了半会,突然疑惑道:“这飞镖刺着一张白布,而这白布还是湿的,而且这白布里好像被人画着一朵荷花,大哥你该怎么…..”   楚烨说话还没说完,转眼之间哪里又有段岭的身影。   楚烨顿时一皱眉,道:“我大哥人呢?”   一侍卫应道:“就在方才段大人跑了出去,速度甚快。”   ……………………………………………………………………………………..   萧娘从没想过这条河水竟然这般深。在扯回那条一直被水流冲远的初荷锦帕之时,竟然发觉河水已经没过了自己的前胸。   萧娘不大善水性,不过好在她此刻还能触及到河底。   她把锦帕牢牢的拽在手上,不过萧娘还是生怕锦帕会被一不小心不见了,便直接把锦帕绑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一切都准备好后,萧娘才着实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从这儿回到岸上其实不远,萧娘瞧了瞧身下的河水,好在庆幸,还可感知到脚踏实地的感觉。   这般想着,萧娘便开始慢慢地往岸上走去。   这儿的河水冲地急,萧娘必须要很好的保持身子的平衡才可一步步走回去。而就在萧娘往河岸边上迈出第三步之时,突然踩在河下面的石子上的右脚踝突然被一股猛力往回一扯。   “啊!”萧娘脸顿时煞白,右脚踝突然拼了命般往前想挣脱住河下面那一股力量,可怎奈就是越挣扎越是下沉。   萧娘不知晓此时河下面缠住自己右脚踝的是什么东西。   这东西很粗很有力,不似水草,而且还隐约感到有五指在收缩。   萧娘猛然害怕得打紧,而此时不单单是右脚踝被困住了,连带着左脚踝也被一并扯了过去。   重心一个劲的消失了,萧娘整个人顿时恐慌到了极点,河水不住拍打着自己的面部,不住灌入了自己的喉咙,引得肺部一阵剧烈的咳嗽和疼痛。   “救….救命….咳咳..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温婉之吻+萧娘险被定亲 崖崖:总得要让段岭好好急一急,大皇子加把劲,使劲虐某男猪。 大皇子:助人为乐,胜造七级浮屠 ☆、眉心之吻   重心一个劲的消失了,萧娘整个人顿时恐慌到了极点,河水不住拍打着自己的面部,不住灌入了自己的喉咙,引得肺部一阵剧烈的咳嗽和疼痛。   “救….救命….咳咳..救命!”   “救…..救命!”   萧娘只感到此刻身子一个劲随着那股力量的硬扯而下沉,萧娘既是害怕又无可奈何,双手胡乱挥动着,却发现什么都抓不住。   水流得越来越急切,萧娘被迫呛了几口水后,头脑登时越发晕厥,整个身子似乎麻木了一般,饶是当下脚下绊着的那股力量突然消失后,却感觉双脚软得用不上力。   “救…”   萧娘拼命地喊了一声,终是无力地挣脱开来,河水慢慢没过了自己的鼻子和眼睛,不能呼吸,恍然在那一瞬两只眸子想着紧闭起来,可眸底却是一阵阵刺痛。   原来死亡来临之前这么痛苦。   不知是被河水冲刺或是因为什么原因,萧娘只觉得眸底一阵热烫,眼角处的泪水慢慢顺着轮廓滑落,最终没入萧娘的唇边。   是苦涩的。   这是萧娘第一次尝到自己的眼泪的味道,可是真的好苦。她不由想起娘亲给自己说过,如若一个人能活得幸福快乐,那么他的眼泪便是甜润,如若一个人活得痛苦,那么他的眼泪的味道就是苦涩的。娘希望娘的丫头可以活得开开心心,美美满满的,娘就放心了。   她也记得上一世段岭跟自己说过如果有一天你要流眼泪,那么我希望你流的眼泪都是甜的。   萧娘微微合了合眼。   “娘,段岭…对不起..”   当河水最后淹没了萧娘的头顶时,萧娘已经失去了所有知觉,可是那酸涩的眼眸里却突然映出了一抹段岭那张越来越清晰的脸庞,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好着急,双眼都猩红了般。   萧娘想再努力睁开眼些,可是却发觉再也撑不下去了。   …………………………………………………………………………………   河岸上   萧娘浑身湿透地静静地躺着,小脸惨白到了极点。乌黑的长发很乱,大部分纷纷胡乱搭在她一整张小脸上。   段岭心恍若被刺痛了下,连带着撩起萧娘贴在脸颊上的头发的动作都不由颤抖了下。   为何在她的胸脯上按了十几下,她还是没醒。   突然一抹恐慌直接砸向了段岭的脑门。   “萧娘别吓我,好不好?”段岭把萧娘的头发全数撩到了脑后后,温热的大掌才慢慢地抚过她的脸庞,却不知是因为河水的原因或是他手掌的温度,就在碰萧娘脸的一瞬间,指尖上的一丝冰凉直接袭上了段岭的心头。   段岭浓眉顿时一蹙,右手食指轻轻按在萧娘的脖颈处。   食指下的筋脉微弱的跳动,一下子牵动了段岭的心房。   几乎没有一点犹豫,段岭立马俯下身,右手轻轻捏住了萧娘挺翘的鼻尖,薄唇直接覆在了萧娘粉嫩的红唇上。   可是此时萧娘根本没有一丝反应,段岭的薄唇虽在萧娘的红唇上,可萧娘的贝齿却紧紧关拢着,就连一点缝隙都没有。   段岭浓眉一蹙,左手才来到了萧娘的下颚处,握住,再用些力。   而此时在昏迷中的萧娘似乎感到下颚一疼,贝齿便不由微微松了开来。   段岭见此,手上的力道才弱了下来。   几番空气的输送,可萧娘虽然吐了许多河水,可还是醒不过来。   这无疑是让段岭彻底慌了神智。   “萧娘!”段岭浓眉紧蹙,额头上的青筋显而易见。他轻轻拍了拍萧娘的小脸,再用右手的食指轻轻地按了按她的脖颈处。   脉搏上的跳动是比方才明显加快了,也就是说萧娘已经并无大碍了。   右手缓缓放下,段岭紧蹙的浓眉一下子舒展了开来。   眸光几乎是柔情似水地看着当下那一眼,一鼻,一嘴。   只是仍是好凉。   他原本想着把她送回去,可一想到待会不用多久会有人来,段岭便断了那念头。与其被别人看到自己抱着浑身湿透的萧娘回去,倒不如在这里静静地瞪着。   这般想着,段岭薄唇一抿,然后,大手轻轻把萧娘上半身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她脸上有许多水珠,段岭便撕下了身上衣物的一布条替她擦干。   只是在帮她擦完后,段岭稍微清晰的理智才回来。   为何她会落水?   想到这般,段岭低下眸凝望着萧娘平静的脸庞,再往一边扫了一遍搁置在河水里的衣物,最后却定格在了萧娘的手腕上。   一条绑在手腕上的锦帕。   无端的,段岭心弦有一瞬猛然跳动了下。他轻轻取下萧娘绑在手腕上的锦帕,再平摊在了手掌上。   果不其然,真的是自己所想那般。   其实自己一早就该想到,本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可此时却….   段岭薄唇微微勾起,抱着萧娘的力道又紧了些。   素净修长的食指轻轻点了点萧娘的娇唇,突然想起那一次萧娘强吻自己的一幕,段岭有些失了魂魄,略微埋头,俊脸慢慢靠近萧娘的小脸。   可当即薄唇就在碰上了之际,段岭却又离开了,薄唇稍稍往上游走,最终定格在了她的眉心处。   温婉的一吻,甚是暖心。   在之后的一小会,段岭均是静静的抱着萧娘,一动不动,生怕惊醒了怀里的人儿。   而不久后的确不出段岭所料,前方真的有人来了。   段岭才把怀里的女子慢慢地平放在了地上,站起身来瞧了一眼就躲在了一棵大榕树的后面。   直到萧娘被宫女们背回去后,站在树后的段岭才走出来,朝宫女离去的那方瞧了一眼便离开了。   而另一边远处的一棵柳树底下,赛奴汗一脸笑意地眺望着。   此时赛奴金见到皇兄在那处傻傻站着还傻笑,不由疑惑也跟了来,站在皇兄身边,顺着皇兄的视线望过去,就一条河,哪里有什么好看的?   “皇兄,有何事让你笑到现在?”赛奴金看了一眼皇兄,突然皱起柳眉又往四周扫了一遍过。   赛奴汗闻言不由笑了下,应道:“并无什么事,只是方才见着了极有意思的一幕。对了,皇妹,你来这里做什么?”   赛奴金听到皇兄这样的应答,有些愣不找头脑,不过她也知晓皇兄的性子就是这般,办什么事,说什么话都是文绉绉的。   她柳眉微挑,捧着手中的衣物,笑道:“承蒙皇兄教诲,皇妹这是自行洗衣物,这叫独立。”   “嗯。”赛奴汗笑得甚欢,“孺子可教也。”   ………………………………………………………………………………   被宫女背回去的萧娘躺在床榻上不用一会儿便醒了。   她睁开眼,瞅了半会这熟悉的床帐才回过神来。   自己被救了。   虽醒了,身子并无大碍,可头还是感到一阵晕厥,萧娘勉强地只能靠在榻上坐了起来。   而坐在圆凳子上的香檀见萧娘醒了,立马走了过来,坐在床榻边上,抬手探了探萧娘的额头,甚凉,香檀见此才恍若松了一口气,道:“还好,没有发烧。不过萧娘你为什么会下河呢?这可是很危险的。”   萧娘虽感到晕厥,可神智还算清楚,她眨了眨眼,才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她记得自己把初荷锦帕绑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可此时哪里有锦帕的影子。   见此,萧娘有一瞬呆愣,朝香檀问道:“香檀,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初荷锦帕?”   香檀闻言,疑惑地摇摇头,“我没有看到,这锦帕不是你一直带着的吗?怎么又不见了?”   “是啊!我是一直带在身边,可是我却在我河边洗衣裳的时候,发现我的锦帕竟会裹在那些衣物里,后来锦帕就随水…..”   “所以你就拼了命去河中拿回来。”香檀凝眉望着她,继续道:“萧娘,你真是太傻了,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办?”   “我….对不起香檀,让你担心了。”   香檀抿了抿唇,问道:“那萧娘,那锦帕该怎么办?”   萧娘眼眸突然有些昏沉,连带着声音也低落了许多,“或许被水冲走了。”   香檀又问:“你真不打算找回来了?”   萧娘咬了咬牙,摇摇头,道:“不找了,随它去吧!”   “萧娘。”香檀见到萧娘落魄的模样,一下又心疼了起来。   萧娘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便问道:“香檀,是谁救了我?”   “我也不知道,听宫女说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在河岸上了,只是昏迷不醒。后来就被带了回来。”香檀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接着说,“依香檀所见啊!我想救你的有很大可能是段侍卫。”   萧娘眉眼微挑,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那是因为在你出事之前,有一宫女说段大人曾问咱们洗衣裳会在哪里洗。所以香檀才想一定是段侍卫。”   “然后呢?”萧娘望着香檀问道。   “然后..”香檀嘟了嘟嘴,忽然笑道:”然后就可以证明其实在段大人心里面,他还是喜欢你的,他一直总是默默护着你。”   “可是他说不爱我了。”   “那也许是他的借口,可是他的实际行为可以看得出,段大人可是很喜欢你的。”香檀说的坚定不移,连带着眼神里都是慢慢的坚定。   “真的是这样嘛?”萧娘下意识不住双手相互缠了起来,心底又有些虚了。   香檀见此,直猛地点头。    ☆、千钧一发   “香檀,我穿的这件衣裳好不好看?”萧娘望着自己身上的衣裙,柔美的眸子稍稍一弯,亮晶晶的,满脸沁着笑意。   香檀端详着萧娘身上的服饰,浅蓝色银纹绣白蝶度花的上衣,只袖子做得比一般的宽大些,迎风飒飒。腰身紧收,下面是一袭鹅黄秀白玉兰的长裙。   遥遥一望去,就如九天玄女般仙气灵动得很。   香檀不住地笑着称赞:“嗯,很俏丽呢!”可下一秒,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萧娘白净唯美的脸蛋,疑惑道:“可是若是让李嬷嬷知晓了你不穿宫服,那可是要被受罚的。”   萧娘心情甚是好,她听了,微微挑眉道:“今个儿李嬷嬷陪皇后娘娘去了香山拜佛,估计要到黄昏才回来,不会让李嬷嬷见到的。”   香檀点点头,“那就好,可还是要小心一点..这万一被哪个缺心眼的宫女告发了…..萧娘..萧娘你在看什么?”   香檀在一边说着说着,就发觉萧娘的注意已经不在自己这处了。   她不由摸了摸后脑勺,看着萧娘越来越沉的眸光,皱了皱眉,才顺着萧娘的视线望去。   竟然是段大人。   香檀嘴角微勾,不过再定睛一看,心里升起的一抹喜悦一下被洪水冲散了一般。   靠在他怀里的女子是谁?   “萧娘…”香檀有些担忧地看着身旁的女子,继续道:”这……..这也许这是误会。”   当下萧娘似乎并没有听香檀说的话,整个瞳孔里皆是段岭和那位红衣女子的暧昧的姿势,无顾地,方才才释怀的心脏却在这一刻被一块千斤重的石块无情地砸了个粉碎。   “这样挺好的。”萧娘望着那处,眼角殊不知在什么时候猩红了一片。   “萧娘,你去哪?”望着萧娘转身就快跑,香檀简直心脏都给提了起来,她无可奈何地瞧了眼那一处,最后摇摇头,也转身朝萧娘跑的方向追去了。   …………………………………………………………………   “公主,段某在这里再说一遍,我是不会跟你比武的。”段岭面露寒色,单手握住赛奴金的纤腰,猛地使力一推。赛奴金才稳住了身子,甚至有些狼狈地倒退了几步。   赛奴金与段岭相隔了有三步之遥,此刻赛奴金柳眉蹙了蹙,不过又平缓了些,好笑道“段岭,你是第一个敢摔本公主的男人。”   “不过,的确是我输了。”这话,赛奴金倒是说得坦荡。   饶不是这个男人不接受自己的比武邀请,自己其实也不用使用偷袭去试探这个男人的武力深浅。可是显而易见,方才过的那几招,自己就感知自己已经有点支撑不住了。   段岭面色淡然,道:“段某对公主的不敬,还望公主谅解。如若公主没有什么事,段某就先告辞了。”   “慢着!”赛奴金突然喊了一声。   段岭欲走的脚步顿了顿,才停下来,转过身凝眉望向赛奴金。   只见赛奴金突然朝段岭走来,步履缓慢,绕着段岭走了一圈后,轻笑了一声,说道:“本公主听闻段大人为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只是方才本公主在与段大人的交手中,看得出段大人并非一个区区的侍卫之才,反倒是能与镇国大将军所媲美,既然燕京的皇帝太子不懂赏识段大人,段大人何不到大丰国来,若段大人肯留于大丰国,本公主立刻启奏我父皇任命你为我大丰国的一品大将军,这等待遇如何?”   段岭浓眉微蹙,正眼望向赛奴金一口回绝道:“段某乃是燕京城的人,不管是侍卫或是将军,又或是一介平民,段某都断不可能留于大丰国。公主的好意,段某心领了。”   ……………………………………………………………………………………   入夜,夜空中一弯银钩,洒下无限清辉。   毡房内,灯火璀璨,众人举杯尽欢,热闹非凡。   赛奴成与皇后撒奴瓦坐在前头的两个宝座上,而燕京皇帝楚壹兮还有皇后娘娘乌拉氏纷纷坐在侧位。再者太子或是王爷臣子等则是坐在下一个阶梯所置的席位上。   此时赛奴成与楚壹兮皆喝得甚为高兴,也聊得十分尽兴。   这会,赛奴成亲自替楚壹兮倒了一杯酒后,兴高采烈道:“阿成啊!在咱们年轻之时,我两就说定过若是你得的是皇儿,我得的是公主,咱们就可凑成亲家。只是谁知后来可惜啊!咱们都是得的是儿子,如今你儿子正正有你当年一统燕京的霸气,真可是后生可畏啊!”   楚壹兮闻言,心头甚是喜悦,摇摇头道:“你儿子赛奴汗在我看来啊,品行纯直,博览群书、仁者心智,明日定是一个贤君。其实咱两还是可以做亲家的,虽然我燕京城并无公主,可我燕京城里才女甚多,若不嫌弃,令郎看上了谁,老楚我定当亲手送上。”   “哈哈哈!”赛奴汗听闻,心里甚是兴奋,点点头道:“那得看犬子的意思了。”   “皇上。”在旁的撒奴娃望了台下许久后,才回过头朝赛奴汗唤了一声。   “皇后怎么了?”赛奴汗问道。   “皇上,你现在朝汗儿那瞧瞧,臣妾一直瞧了许久,发现汗儿对待那个姑娘挺特别的。”撒奴娃说着,再往那姑娘脸上瞧了下,不由赞叹道:“那姑娘的面容可算得上是倾国倾城,举止又文雅大方得体。那姑娘可是燕京里哪户的人家?”   “哦?”赛奴成闻言,也不由望向了萧娘的方向。   拉乌氏闻声,也顺着赛奴娃视线的方向看去,不过一会,便笑道:“那姑娘乃是咱们燕京城里萧府的大小姐名唤萧娘,自小便是一美人胚子,萧娘从小就精通琴棋书画,举止端庄得体,是个优秀的姑娘。”   “难得一个姑娘得燕京皇后这般赏识,我想这姑娘定是不错。”撒奴娃这边说着,这边朝赛奴成提议道:“皇上,要不问问汗儿的意思如何?”   赛奴成听了,点点头嗯了一声后,便示意了下身旁的侍卫道:“唤大皇子还有他身边的姑娘上前。”   “是”   ……………………………………………………………………..   “阿玛,额娘。”   “萧娘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娘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   “是!”   赛奴汗与萧娘闻声后,便纷纷起了身。   萧娘站在赛奴汗身边,一直低着头,她不知晓为何会被召见,可却因为正正如此,心底恍若似堵了块石头般,出不来又下不出。   首先一开声的便是赛奴汗,赛奴汗依然是满面淡淡的笑意,一脸从容和淡定。   “不知父皇与母后唤儿臣有何吩咐?”   赛奴娃看着赛奴汗,满面慈祥亲和,道:“其实也并非什么吩咐,只是想问一下汗儿你的意思。”   大丰国里的人,无论是百姓或是贵族,品行皆是一样,豪爽,丝毫不拖拉,也不擅于拐弯抹角。   赛奴娃望向萧娘那处,便道了一句:“汗儿,你愿娶你身旁的这位姑娘吗?”   赛奴娃的声音不大,却是惊到了在场的所有人。   特别是段岭,只见他握着白玉瓷杯的右手背不由一紧,青筋显而易见。   而玉萧凝和太子楚烨也同是心脏一梗塞。   萧娘恍若愣了下,交缠着的双手越发麻木,心里慌乱了一片。她有些紧张地望向赛奴汗,只见他朝自己温婉地笑了下,萧娘以为他会帮自己。却最终没想到赛奴汗竟然把这个问题直接抛给了自己。   当下赛奴汗低眸笑了下,应道:“回母后的话,儿臣自当愿意,只是儿臣更想要尊重萧姑娘的意见,所以这婚事我想交由萧姑娘来取决。”   赛奴汗这一句,在场所有人均都瞪大了双眼,随后所有人的目光全数转到了萧娘身上。   芒刺在背说的就是此时此刻的景象。   萧娘几乎僵直了整个背部,她霎时诧异地望着赛奴汗,她不懂为何他这样做事为了什么?可是萧娘想要看破他的眼眸,却发现一点都参透不了。   当下,赛奴汗自然知晓萧娘心里的慌乱还有害怕,只是照着计划必须走下去….   他缓缓朝萧娘走了一步,大手轻轻地把萧娘的右手含在了自己的掌心中,眉眼含笑道:“萧姑娘,若你愿和赛奴汗在一起,赛奴汗以所有一切乃至我的生命去保证此生必当好好爱护你。”   说话间,赛奴汗无比深情地望着萧娘,当然他知晓萧娘身后不远之处便是那名唤段岭的侍卫。   段岭此时浓眉不由蹙成了一条线,大掌紧握的白瓷杯的杯壁怕是多了一条裂缝,他怔怔地望着萧娘的背影,却发觉整个心脏都悬在了一起。   他因不知晓她待会要说什么而害怕,可更准确的来说,他更是明知,却依然害怕她说出。   那种感觉很难受,就似一把刀一刀刀地往自己胸口上的第二根肋骨掏走般。   赛奴汗笑了笑,把眸光重新放在了萧娘的脸上,又唤了一句,“萧姑娘,你可愿意”   “我…”萧娘眸子有些呆愣,随之明显颤抖了下。   “萧娘不要啊!”座位上的玉萧凝也同是心一纠结,她望向在一旁的楚烨,着急道:“太子…”   楚烨见此也是无可奈何,他望着萧娘那处,再朝段岭那处望去,心里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萧娘蠕动的红唇动了动,却发觉自己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其实明知不会答应的,明知自己要拒绝,可是她却想着在等等,在等等….   至于在等什么,就连自己都不知晓。   就在萧娘徘徊之际,门外突然有一侍卫挑帘快步冲了进来。   赛奴成见此,不由蹙眉,“何事如何慌张?”   侍卫连忙单膝跪下,埋头就是一句,“回皇上的话,粮仓突然着火。”   “什么!”赛奴成不由一怔,立马站了起来。   ……………………………………………………………   至于赛奴汗与萧娘这婚成不成就这样子被中断了。   夜已经很深了。   玉萧凝望着萧娘,又扫过身旁的段岭,眸光闪了闪才道:“萧娘,如今天色甚晚了,你那处里这里又远,要不由段侍卫送你回去如何?”   萧娘愣了愣,瞧了一眼段岭,脑海里突然浮出了一幅段岭抱着一红衣女子的景象,心里饶是有气,最后摇摇头:“不用劳烦段侍卫了,我想段侍卫待会还有事,我可以自行回去。”   玉萧凝蹙眉:“可是..”   当下一抹好听的声音破了这一尴尬的场面。   赛奴汗笑看着萧娘,问道:“要不就由赛奴汗送萧姑娘回去吧,只是在这之前,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不知道萧姑娘你可否愿意随我一同前去?”   萧娘愣了愣,她看着赛奴汗的眼眸,闪闪的,犹如那里面似乎藏着什么秘密一样。   可下一瞬,楚烨却突然发话道:“现在这个时辰实在是太晚了,萧娘你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萧娘顿了好一会,没有答应,只是看了段岭一眼后,反而笑脸嫣然如花地绽放开来,右手腕一下子拽起了赛奴汗的胳臂,道:“我还是先和大皇子去去,相信不会太久的,你们就先回去吧!有大皇子在,你们不用担心我的。”   说罢,萧娘完全忽视掉了段岭此刻已经冷成了冰霜的眸子,就这样牵着赛奴汗的手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萧娘说走就走,倒是出乎了玉萧凝和楚烨的意料之中。   楚烨紧蹙着浓眉瞅了半会,才看向一旁的段岭,叹了一口气道:“大哥,不是每次都会有这样的意外出现,我希望你能明白。”   ……………………………………………………………………………….   深夜里的风尤其冰冷。   萧娘缓缓地走在草地上,她穿的不多,身子也不由一阵哆嗦了一下。   “很冷是吗?”赛奴汗望着她笑了笑,突然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递给萧娘,道:“身子要紧,先披上。”   萧娘愣了愣,接了他手中的外衣,低眉答谢:“谢谢。”   “不用客气。”   “对不起。”   赛奴汗有些微愣,“怎么这样说?”   “我方才拉你的手,其实我….”   几乎没等萧娘说完,赛奴汗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一直都是局外人,又何曾不知。   “我明白,只是看效果,好像你那位心上人似乎是有了情绪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醋吻 ☆、月下深吻   萧娘一听,突然抬眸望了赛奴汗一眼,脸色有些红可更多的是无措。不过她很快就地下了头,沉声道:“段侍卫他不是我意中人。”   赛奴汗顿了顿,浓眉微挑,不住调侃道:“萧姑娘,我还没指名道姓,你就已经供出来了,果然心直比不过口快。”   “你…….”萧娘脸色惊异地看着他。   萧娘没想到赛奴汗竟如此会套自己的话,望着他的眼珠,萧娘这是第一次有种被看得透透彻彻的感觉。   赛奴汗摇摇头淡笑道:“我并非有意套你的话,其实在你的眼里我可以看到了你心底最为真实的一面,即使你不说。”   萧娘愣了愣,浅笑了下,面容随即恢复了平静,她也不再否认。   “这样也被你看出来了。”萧娘默了一会,突然问道:“那你方才为何在你父皇和母后面前还要说那样的话?萧娘不懂。”   赛奴汗“呵呵“地笑了两声,也不直接说,而是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萧娘依旧不明。   赛奴汗也不愿多说什么,就直接转开了话题,问道:“萧姑娘,你介意我问你一些问题吗?”   萧娘摇摇头:“萧娘不介意。不过大皇子要问萧娘一些什么问题?”   赛奴汗点点头,朝萧娘望去,默了一会,问道:“萧姑娘可怕死吗?”   萧娘眉毛似乎颤了颤,随即摇摇头:“萧娘不怕”   “为什么?”   “你相信我曾经死过一次吗?”萧娘双目直直地看向赛奴汗,忽而低下头,看着脚下的泥地,继续道:“当我醒过来的那一刻起,上天就注定了我是为他而活,他是我唯一在这世上活下去的理由。我那时真害怕如果一辈子找不到他,我会怎么办。我不怕死,可我却怕他不好,怕他受伤,怕他丢性命,哪怕是一点点,我都怕。”   赛奴汗沉默了一会,微微淡笑,继续道:“他可知你喜欢他?”   “他知道,我一直以来都竭尽全力地去接近他,一次有一次,可每一次都…..”萧娘朱唇忽然抿了抿,突然停了下来。   “被他拒绝了,是吗?”   萧娘朱唇微张,随即又抿了上了唇,眸光也暗沉了下来。   “或许再不久后,他会有一个适合的姑娘。”   “那你自己呢?你想要这样的结果吗?”   “我…….”萧娘有一瞬的语塞,终是摇摇头,“我不想,可是我没办法,我现在好迷茫,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自己。”   “最是迷茫处也只是一念之间罢了。”   赛奴汗突然牵起萧娘的手,淡笑道:“萧姑娘,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也许你会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   赛奴汗带着萧娘走到那地方不远,用不了多少脚程便到了。   那地儿不好找,很是幽静,不过胜在有花草相伴,有明月流水作陪。   这处没有火把,不过倒也用不着,单单是那悬挂在垂柳处的明月,便可大致看得清了。   “这里真是好漂亮。”萧娘静静的杵在那里,明亮的眸子绕着这四周圈了一圈又一圈。   “萧姑娘,来这里坐一下,我这里有些挺好玩的东西,或许你会感兴趣。”赛奴汗朝萧娘说了一声,便自行坐在了一宽大的石墩上   萧娘闻声,没想什么便朝赛奴汗走去,也往那石墩在赛奴汗身旁坐在下来。   宽大的石墩下是一淙甚浅的流水,而流水上边则是飘着好几个竹筒。竹筒的前部都纷纷系上了一蚕丝,蚕丝很长,而蚕丝的另一处又是系在了一竹筒上。   萧娘诧异。   不过一旁的赛奴汗并不以为意,他拾起身旁的两个竹筒,转身递给萧娘,道:“这是咱们大丰国的竹风音,其音汇聚了整个大自然里所有奇特的声音,它们纷纷交错起来从而形成一美妙的乐章,萧姑娘,你听听,看看能不能听得到”   “竟然这般神奇?”萧娘接过赛奴汗手中的两个竹筒,看那样式应该是用竹筒盖在耳廓上,便可听到。   萧娘话落,就小心翼翼地用手握着竹筒,然后轻轻地盖在了自己的双耳上。   一阵沉默。   “萧姑娘,感觉如何?听到了些什么?”   “听到很多流水的声音,还有蝉鸣,鸟叫声,还有风的声音…..”   “还有呢?”   “还有….”萧娘突然拧了拧眉,摇摇头,“萧娘实在是听不出了。难道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吗?”   “当然。”   萧娘疑惑:“那为何我却听不出来?”   望着萧娘紧拧的眉头,赛奴汗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会意的笑了笑:“不是用听,而要去感受。心一旦静下来,再慢慢的去感受,你便可听到发自自己灵魂而描绘出来的音乐。来我帮你。”   赛奴汗说这话之间,手中殊不知多了一条长长的素白色的绢布。   “把它绑在眼睛上,然后再听,一定要耐心知道吗?”   “嗯。”萧娘笑笑,并无多想便取了他手中的素白色的绢布。   ……………………………………………………………………………………………   月光很白却是很清冷,树影婆娑,一片幽静。   “段大人,为何不前去?”赛奴汗站在离段岭背后五步之遥,静静地笑看着他,问道。   背后突然有黑影出现,段岭凝了凝眸,才转过身,眸光一片冰冷,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   赛奴汗摇了摇手中的白玉扇,笑答:“我并没有找你,而是你一直都存在着,一直静静跟在萧姑娘的身后。”   段岭没有说话,就这样冷冷的望着赛奴汗,突然开口道:“她不适合你。”   “合不合适,只是一个将就罢了,我不愿将就,想必萧姑娘也不愿。”赛奴汗继续道:“在感情里面,并无合不合适这样一托词,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就是如此简单。既然决定爱了,却还把自己埋得如此之深,既是伤害了她也是无形中折磨自己,段大人,你这爱的方法可真所谓是个错误。”   几乎是一针见血,段岭眸光一沉。   “其实你和萧姑娘都是非常执着之人。萧姑娘为爱可以放弃她的全部,哪怕是一次又一次的被拒绝,而段大人该是为了保全萧姑娘,而次次被迫选择排斥萧姑娘。”   赛奴汗望着段岭忽闪的黑眸,继续道:“你可知道你虽保得她平安,可你每一次藏着绝情中的柔情却在无形之中伤她很深了。身伤是远远抵不过心伤,那便就是生不如死。既然明知晓你们之间牵绊如此之深,明知晓彼此之间的心意,又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呢?世上任何事都没有两全其美,既然上天注定了你和萧姑娘的现在或是以后会发什么任何波澜,又或者说在以后会死去,不过人生下来终会有一死的时刻,在这样的过程之中,若是连一点美好都没有,那才是世上最可悲,甚至比死还要可怕。”   “你的推开,你的逃避不是保护萧姑娘最本质的方法,反倒是把她推向越来越危险的地方。你若想可以好好的保护她,那便是好好的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但凡是最终被分开了,也不会留下任何遗憾。”   赛奴汗甚是惬意地摇了摇手中的白玉扇,扫了那边萧娘一眼后,轻笑道:“我要说的话就这么多,你好好想想。至于萧姑娘,你就帮我送她回去吧。”   …………………………………………………………………………………………………………..   脚边恍若有沙沙的声音,萧娘被布条蒙着眼睛自然是见不着来人是谁。不过下意识地,这处也就自己和大皇子二人,又有何人。   “大皇子,你方才去哪里了?我真的听到了你说的那一种美妙的声音,真是很好听。”萧娘笑得嫣然,在段岭望去,萧娘的脸颊的两边粉嫩粉嫩的,甚是好看。   段岭并没有说话,就这样直直地站在萧娘的面前,目光灼热地望着那一张小脸。   就是这一张俏丽的脸,初见之际,就已经铭刻在了自己心底。再次见到之际,自己就知晓自己心有所感触了。自己知晓自己本是个在疆场上的侍卫,说罢了也就一介武夫,面对这个女子,自己曾经竟然有过一种淡淡的自卑感,自己一直恪守本分,素来心在战场上的人,却在一夜一夜从睡梦之中皆会梦见她,这着实是好笑。   他自己也从来不会猜到自己竟也会稀罕一种叫男女之意的感情。只是她却一次一次地闯了进来,还带着莽撞的闯劲。   他原本只是以为自己对她顶多是在意,可慢慢滋生在心里的感情就如同生长了许多年般,似乎经过了生死轮回般的距离,这种感觉既陌生却又是熟悉到了骨子里去。   萧娘静默了许久,都不见对方讲话,甚是好奇,想着准备开口之际,突然腰被揽了起来,萧娘纷纷惊异到了极点,身子的重心顿时消失了般,整个软软弱弱的身子就被钳制在了男人的胸膛。   男人胸膛上的气息很熟悉,可萧娘却就是猜不出来,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她有点害怕,便猛地吸了几口气,原本想着用手使劲推拒,可怎料到萧娘的手还未出,便被男人预料到了一样,大掌早已紧紧地困住了她的手臂。   “你..放开…..大皇子救..唔…!”   嘴唇上的炙热,着实让萧娘傻了眼,脑子里如同有好几个鞭炮噼里啪啦地炸个不响。她看不见对方的面容,只能透过眼前素白的布条看到近在咫尺的一浓浓的黑影。   段岭吻得很轻却又很用力,他用力地抱着她,紧紧地贴着她柔软的身子,心里便是大大的满足。   萧娘从来没被这样吻过,早已忘了抗拒,可是似乎段岭吻得很认真,萧娘直感觉鼻息之间的空气都被抢走了般,不由一阵萧娘的脸就通红了起来。   她不住地用力拍打着眼前的男人,而男人似乎知晓了般,交缠在一起的唇齿才肯松懈了一会。   不过是一会罢了,段岭依然与萧娘额头紧贴着额头,见她面容稍微恢复了点正常的红润后,段岭便不禁又贴了过来。   如同蜻蜓点水般,啄了啄后,段岭的吻渐渐深入,就如同心底里滋生的情愫般,越来越深,越来越烈。   脑里的信念也就愈来愈强   她只能是自己的。   这般想着,段岭凝望着萧娘的眼眸更是温柔如水,大手轻轻抚摸过萧娘的脸颊,素净的指尖缓缓从她的脸颊上下滑至她的朱唇上,轻轻摩挲了会。   吻由深变浅,最后附着在她的唇上,不住又吻了吻。   此刻月色甚是朦胧迷人,两人旁围绕满是萤火虫,荧荧光亮甚是迷离更是浪漫。   可只是一想到方才她提到‘大皇子’三字,段岭浓眉忽然又紧蹙了起来,覆在她唇上的齿尖,不由深深咬了下来。   一阵淡淡的血腥味缓缓荡过了两人的鼻尖。   “唔!“   萧娘吃痛,脑子里的意识便也清醒了过来,想着把眼前的布条扯下来,却在下一瞬被段岭在后脑处点了一穴。   她最后睡过去了,段岭望着此时倒在自己怀里的女子,唇角微微勾起,便起身把她抱了起来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撒狗粮 ☆、第 45 章   第二天醒,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沉睡着的萧娘突然眉心蹙了蹙,一下子一坐而起,却发现浑身酸软。昨晚发生的事情若隐若现地浮出脑海里,她顿时心下一急又是慌乱。   她依稀记得那男人强吻自己时身子散发的气息,飘着淡淡雏菊的香气,好像是…段岭身上的所具有的。   上次自己在石芳居强吻段岭的时候,他身子上的就是这样的气味。   想到当下,萧娘顿时面红耳赤的。不过她是怎么回来的,自己却怎么也没有印象,她使劲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捶自己的脑袋。   爬起来往妆镜前一坐,顿时吓了一大跳。娇小脸蛋好像桃花重重开一样,双目水光潋滟,双唇又红又肿。   萧娘不住用食指碰了碰自己的下唇,“嘶”唇上的裂痛硬是扯住了自己的神经。   而就在萧娘呆坐之际,外边门帘“哗啦”一声被人挑起。   萧娘转身望向一脸急匆匆的香檀,奇怪道:“香檀,什么事这么着急?”   香檀一听,小脸立马皱了起来,说道:“萧娘,我记得我昨个儿跟你提过今天是赛马会,你不会忘了吧!”   “赛马会?”萧娘目光顿时抖了抖。   昨个儿,香檀的确是跟自己提起过,自己还记下了,若不是昨晚…..   萧娘脸上愣是一红一白的,糟了,迟到了。   ……………………………………………………………………………   赛马会上,人声沸腾,乍看之下,不管是燕京城或是大丰国的的皇上皇后、王爷福晋、将才等等皆到场了,整个场面甚是壮观。   大丰民族乃是游牧民族,是个盛产宝马的处所。千里驹,汗血宝马等等皆是大丰民族盛大的象征。   场上烈马嘶吼,满满的血性,强健的四肢但凡往地上一踏,便是黄尘滚滚。   萧娘急急忙忙穿上了侍服后就跟在香檀的背后偷偷地溜进了一旁的人群里。   萧娘站在香檀身旁,瞧着香檀直踮起脚尖望向赛马起跑线处,心下疑惑道:“香檀,你在看什么?”   “萧娘,等会是咱们太子殿下与大丰国的大皇子的赛马比赛,肯定会很精彩的。”香檀说得兴奋,就拉起萧娘的手往人群里挤了进去,还寻了一个好地方。   “你是说待会是太子殿下吗?”萧娘眉目闪了闪,心下无端有些喜悦。   既然太子殿下在,那么他是不是也在?   想到这般,萧娘有点急切,往人群前端又挤了些进去。   香檀只觉得手上一松,有些微愣望着萧娘直往那处瞧去,眼眸还一眨不眨的,欲想问话,却在下一秒却听见萧娘低沉地呢喃了一声   “怎么会不见?”   不用多想,香檀便知晓她此时在望什么,只是….   “萧娘,段大人他不在。”香檀小心翼翼地望着她脸上的神色,继续道:“我在今个儿很早的时候,便看见段大人骑着马和一众随从离开了大丰国,不知道去哪了。”   果不其然,萧娘面上的表情一愣,方才慢慢活力的眼眸转瞬间失了神采,只见她眨了眨眼睛,强颜欢笑道:“他在不在与我何干,香檀,你见着了玉良娣了吗?”   就知晓她会这样敷衍自己,心下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不过当下香檀也不再想再惹她不开心,便应了她道:“我没见。”   萧娘“嗯”了一声后,道:“我去找找她。”   “那这赛马会你不看了吗?”   萧娘抿唇摇摇头欲走:“不看了。”   …………………………………………………………………………………   萧娘在找到玉良娣之时,那处站着许多人。   其中站在玉萧凝前头的就是宫良媛 。银色华丽的盔甲紧紧包裹着她的身体,显得身材更加凹凸有致,漆黑如墨的长发被高高束起,干练气场甚是大。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旁的侍卫,不一会儿侍卫就牵着一匹黑色大马出来,这黑色大马四肢矫健,乃是烈性马的一种。   宫良媛摸了摸黑马的鬃毛,才看向玉萧凝笑道:“姐姐,瞧瞧妹妹给您挑选的好马,这可是大丰国里的为数不多的千里马,它所驾驭的速度可不是一般快的,妹妹一直敬重姐姐,知晓姐姐也擅长骑马,所以妹妹就专门去马棚里挑了这等好马给姐姐等会上场,还希望姐姐能够旗开得胜。”   宫良媛笑得嫣然,眸光直直望着玉萧凝闪着精光。然后朝着一旁的备战的姑娘道:“我姐姐在骑马上可是个能手,你们可千万别落太后哦!”   在旁的众人一听,纷纷被玉良娣给吸引了过来,赞道:“太子殿下的良娣就是与众不同,样样都如此出彩,太子殿下能得此娇人,可真是该骄傲啊!”   “是啊,玉良娣不仅在马术上了得,听闻在兵法上也有所探究,真是厉害。”   众说纷纭,越说越远,越说越乱,越说越真。   宫良媛一直笑看着玉萧凝,突然把手中的缰绳塞进了她的掌心又唤了一句:“姐姐可千万别让妹妹失望哦!”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从未学过骑马。”玉萧凝皱眉望着心下甚是欢喜的宫良媛。   宫良媛一听,突然走到她身旁,左右摇晃了一下食指,“啧啧“地笑了下,道:“姐姐,我这不是为你树立了一个优秀的榜首吗?你怎么能怪妹妹你如今瞧瞧这些人均都对你的膜拜又多了几分,这不挺好的吗?你的荣誉高了,那么太子殿下的面上也更有光了,不是吗?”   宫良媛望了玉萧凝一眼,继续道:“姐姐,妹妹现在劝你一句,如若你现在把实话说出来,丢的不仅仅是姐姐您的面子,更丢的是太子殿下的面子,所以姐姐你可要三思啊!”   萧娘一直知道宫良媛这般嚣张,可却不知道宫良媛居然敢嚣张到这样的地步。   当下在位上的拉乌氏看时候差不多了,才朝宫良媛望去,问道:“你们准备好了吗?看时辰,快开始了。”   宫良媛浅笑应答:“回皇后娘娘的话,一切都将准备就绪了。”   “那好。”拉乌氏闻言,点点头,突然看向玉萧凝,还是有点不放心,问道:“凝儿,你身子一直不大好,此次赛马可有问题?”   玉萧凝望向拉乌氏,朱唇动了动,又微合了起来,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凝儿的身子…”   “回皇后娘娘的话,玉良娣的身子在昨晚就已经染上了风寒,如若赛马玉良娣的病情会更加加重,此次赛马,不如就由萧娘代替上场如何?”   萧娘边说着边走了出来,她横了一眼宫良媛,才朝拉乌氏双膝跪了安。   拉乌氏素来就是疼爱玉萧凝,听见萧娘这么说,柳眉一下子蹙了起来,看着玉萧凝关切道:“凝儿,你怎么会染上了风寒,真是越来越不懂照顾自己了。快来这儿坐坐,赛马就不去了,就让萧娘代替你吧!”   “可是…”玉萧凝目光一缩,原本想说点什么,可来不及了,只见萧娘又跪了下来:“奴婢定不会辜负玉良娣的期望。”   ……………………………………………………………………………   起跑线上,一望过去皆是黑色或棕色的烈马。“咯噔咯噔”的马蹄踩踏声分外繁杂。   骑在宝马上的宫良媛万万没想到又是她来搅局,望着萧娘的目光又狠毒了几分,“萧娘,你以为就你可以赢得了我吗?”   萧娘闻声不由“扑哧”一笑,望向宫良媛,道:“谁说我定要赢你?”   “你什么意思?”   “宫良媛,我萧娘素来不是坦荡磊落之人,我在这里只想告诉你,这匹马是你牵来的,你最好保佑我平安归来,若不是,想必宫良媛该会在宗人府呆完下半辈子吧!”   宫良媛眉毛顿蹙,脸色大白:“萧娘,你到底要做什么?”   “宫良媛要不想在宗人府呆下半辈子,可考虑一下待会抢一回赛马的最后一名如何?”   “你….”   ……………………………………………………………………………………………………..   说时快,那时迟。鼓声一起,数马奔腾,一大片黄尘霎时被掀起。   宫良媛亲自挑选的千里马可真是个极品,单是轻轻一跃便甩了好几匹马在后边了。   千里马可是在马中算是个顶尖的佼佼者,速度、力道、跨越能力均具有强大的爆发力。   萧娘虽学过骑马,不过都只是些皮毛,再者是在小时学习的距离如今都间隔了十之八九年,当年夫子所教的骑马要术,萧娘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萧娘紧蹙着眉头,别无他法就只能双手握着缰绳紧了又紧,生怕一个摔下去。   赛马的场地并非皆是空空的一片荒地,而是环着一个山头直奔回原地才为圆满。   只是这山头上不单单是只有荒地还要穿过一片草原以及一条河流,路途甚是远。   “驾!”萧娘握着缰绳用力一拉。   不用多时,千里马载着萧娘便平平稳稳地穿过草原了,接下来就准备到泉溪处。   太好了,过了泉溪之后就是平地了。   想到这里,萧娘心下一喜,刚想着再次加紧马的肚子之时,却怎么也没想到当即胯/下的这匹黑马突然狂躁了起来。   马臀猛然一翘,立马惊得萧娘花容失色。   “啊~”萧娘立马拼命把身子按低了下来,手腕也不管会不会被缰绳拉伤,直接把缰绳绕在手腕上几圈。   马匹越跑越快,越跑越越猛,甚至还偏离了原来的轨迹。   暴戾的狂风直扑萧娘的脸上,萧娘直感到皮肤上的一阵生生的疼痛。   “啊!”萧娘已经不知道自己已经到哪里了,只是任由着马匹的放纵。   “咯噔咯噔”黑马近乎疯狂地奔驰着,丝毫没减速度。   萧娘此时根本不敢抬头,耳廓里满满的都是马蹄声,还有“哗哗”的踩踏的水声,只是身后突然传来的一阵马蹄声却越来越清晰。   “咯噔咯噔!”就如同此时萧娘的心跳声般,是狂戾的。   是谁?   身后的熟悉无比的声音却没有给她任何思考的空间。   “萧娘,快把缰绳扯住马脖颈处往后拉。快让马停下来,快!”   段岭的声音很急切却带着满满的担心,很暖心。   可此刻萧娘却一点都不想去怜惜,更不想去回味。   因为太痛苦了。   他每次都是这样,偏偏地对她好的后面却是给自己心里头又是狠狠一刀。   一次又一次的柔情的背后,却是一次有一次地伤害   这样的柔情太可怕了。   萧娘的眼眸无端地有些猩红,缓缓直起腰身,握着缰绳的手突然松了松。   “你做什么?”段岭浓眉不由深深一蹙,吼了出声。   没有应他,更没有回头看他一眼,萧娘双腿夹着马肚子的力道狠狠地又紧了紧。   “驾!”    ☆、撒狗粮前夕   萧娘完全不知晓自己当下在做什么,可是原本越来越麻木的心头却突然飘过一阵快感。   感受着自己深爱着的人在后边担忧着自己,狂追着自己,这种感觉很微妙却又根本高兴不起来。   可快感终究只是绽放在一瞬之间,随后便会消失殆尽。   萧娘此时整个人便像胯/下的千里马般,由着自己如黑马一样的性子,两注眸光直直地望着前方。   有一刻真想甩掉身后的男人,可心底深处无端又升起了一股眷恋。   他不是想要各走各的吗?他不是想要自己不要再烦着他吗?现在他这么疯狂地追在自己身后又是做什么?   萧娘抿了抿唇,眼角殊不知早已红了透彻。   黑马依旧在狂奔,只是便在下一瞬,黑马的腿部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砸到了般。   “嘶~”   下一瞬,黑马突然仰天嘶吼,前蹄一下子跳了起来。   萧娘所料未及,扯着缰绳的双手一松,身子的重心顿时消失了一样,整张小脸突然白了一片。   “啊~!”   一直跟在身后段岭见状,黑目登时睁大:“萧娘!”   ……………………………………………………………………………………………………   从马上被狠狠摔下来,萧娘以为会很痛,可当段岭宽大的胸膛紧紧护着自己之时,萧娘却没有感到一丝痛楚。   段岭狠狠把自己锁在了自己怀里,待两人双双被砸落地面,翻滚了几圈后,才缓缓停下来。   此时萧娘在上,段岭在下。   四目相互交集,各有深意。   萧娘淡淡地望了他一眼后,却是奇怪地并没有贪恋一秒钟便利索地从他的身上起了身,只是稍微想动一下右脚站起来时,却突然感到脚踝处一阵硬生生的裂痛。   不过站了一半,萧娘紧皱了眉头,不争气地又往地上摔了下来。   “嘶!”萧娘疼得整张小脸都扭曲在了一起。   段岭见此,心下一瞬被揪了起来,正打算伸手把萧娘的右脚握过来查看伤势。却在下一秒“啪”一声,被萧娘一巴掌挥开。   段岭愣了愣。   萧娘冷脸地看着段岭,道:“我的伤不用你管,你可以回去,会有人来这里接我的,不用你操心。”   段岭晾在半空中的右手一下僵了僵,随后放下,浓眉微蹙了一会忽而平缓下来道:“对不起。”   又是这句,萧娘心下更是淡然,其实早已知道如此,却还残留着最后一丝期盼。   “我不需要段大人道歉,段大人不欠我什么,你对我本来就没有任何责任。免得段大人为难,你走吧。”   双方沉默待久,萧娘冷冷地看着不为所动的段岭,蹙眉道:“你怎么还不走?”   段岭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她。   萧娘直望着他的眸光,却下一瞬突然瞥向了远处,轻笑道:“要是段大人担心我会缠着你,这个,段大人你可以尽管放心,我萧娘绝不是死皮赖脸、不讲诚信之人。”   段岭薄唇紧抿,望着她,道:“我可以走,可是在这之前你必须随我回去处理伤口。”   “我是不会跟你走的。”几乎没等段岭把话说完,萧娘却是毅然地咬着牙站了起来,盯着段岭一字一句道:“就算是要走,我也不要你给的任何施舍,哪怕是我这条腿废了。”   萧娘从来不知自己会这般狠得下心来,甚至就连自己都不放过。   她死死咬着下唇,放在段岭脸上的目光突然收了回来,转身就拖着右脚慢慢地移动,只是或许伤得太重了,不过是一步,萧娘的额头上便渐渐冒了冷汗,膝盖处也不知撞上了哪里,只觉得那部位热热烫烫的,不一会儿布料上的一片殷红映入了自己的眼眸,同样的,也深深地刻进了段岭的瞳孔里。   “跟我回去!”段岭大步走上前,大手便扯住了萧娘纤细的胳膊,沉声道。   “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萧娘想用力挣脱他的手腕,却发现怎么也挣脱不开,她望着段岭的瞳孔一红,默了一会,突然低下头一张嘴,锋利的牙齿就狠狠刺进了男人的手背上。   这一次萧娘没有留情,也不想留情。直到鼻尖闻到了一阵血腥,萧娘才住了嘴。只是近在咫尺的男人却是连吭都不吭一声,似乎他的手不是自己一样。   “放手!”   段岭望着她唇边的血渍,尤其是她那双偏执成狂的眸子,着实不知她这样做是在折磨自己还是在折磨他,面对着她再次拉扯,她的膝盖处的血渍也越来越深,段岭眸光一深,突然呵斥道:“你闹够了吗?”   闹?原来在他的眼里,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闹。   自己的一心一意,抛弃所有而为了接近他,却最终换来了一个闹字,果真是悲凉。   萧娘眼角的泪水始终抵抗不住缓缓落下,砸湿了脸庞,也砸湿了段岭的心头。他没想过她会哭,也没想过要吼她,心里一阵钝痛。   “萧….”   萧娘有些哽咽,她知道眼里的泪水已经抵制不住要流下来了,可自己就是不愿眼前的男人看到自己流眼泪,她拼命地用手背擦了又擦,却发现怎么也止不住。   “段岭,你告诉我现在到底是谁在闹?是你说我两不合适,是你说你对我没有任何情愫,也是你一直以来把我越推越远,现在好了,我决定不再出现在你眼前,发誓不再缠着你,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如果你说要保护我,那不必了,我说过你我非亲非故,就算被马摔死了或被水淹死还是嫁给赛奴汗,都与你无….唔!”   腰身处被一股力量狠狠地一收,萧娘完全始料未及,还未来得及说完,双唇便被狠狠地堵住了。   瞬间,萧娘浑身似乎僵住了般,眼珠子愣愣地盯着此时近得几乎可以数清睫毛数的面容上。   段岭脸很冷,可是唇上的温度却是滚烫的。   他的动作有点粗暴,两半薄唇紧紧地抵在萧娘的朱唇上,反复碾磨,直差些把萧娘唇上的细小血管都吸出来。   萧娘本来唇上就有伤,这会动作间肯定是又伤到了。可是,萧娘却奇怪地发现一点都不疼痛,相反有些麻麻的足以挑拨人心的感觉,垂下来的手臂便在不经意间慢慢爬上了段岭的腰间。   段岭的吻由一开始的粗暴后来慢慢地便轻柔了下来。   氧尽唇分。   萧娘才睁开眼,一脸呆愣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心里却是一片混乱。   段岭伸手轻轻摸了摸萧娘的脸庞上的泪痕,黑眉蹙了蹙,朝萧娘逼近了一步,大手突然揽过她的腰间,把她抱在自己怀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以后别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萧娘眸光颤了颤。   “我们试试。”   “嗯?”萧娘心下莫名“噗通”跳了下。   段岭轻抚着萧娘的发间,鼻尖都是她淡淡的芳香,甚是惬意。   “不要离开我,呆在我身边好不好?”   “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萧娘闻言,鼻尖又是一酸,泪水“滴答滴答”地又落了下来。她真害怕此时此刻是个幻觉,曾几何时,她梦里无数次都会上演这一场,可到最后还是怕孤身一人。   “我知道。”   “你…你会不会又把我推开?”   段岭揽着萧娘的腰间一紧,语气带着满满的歉意:“过去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真的吗?我怎么感觉好像是一场梦境。”萧娘的眼角的泪水再次落下,沁入唇角,是甜的。   “嗯,是真的,这不是梦境。”段岭轻轻划去了她眼角又要落下的泪珠,淡笑道:“怎么会有这么多泪水?”   萧娘闻言,有些羞,嘴角挂着的笑意满是甜蜜幸福。   段岭此刻的脸上已经有了些不自然,他素来不懂说太多情话,只是眼下重要的是她的伤势。   如是这般想,段岭便道:“我背你回去疗伤,好不好?”   萧娘突然嘟起小嘴,摇摇头。   “怎么了?”   “你抱我回去。”萧娘俏皮的酒窝特别好看,“要公主抱。”    ☆、黄金狗粮一   药香飘飘,门帘处挂着的紫荷草药随风飘荡,当下整间毡房满满都是淡淡的芳香,此毡房乃是膳药房的一阁用作储存,并无任何人。   此时萧娘正襟危坐地待在椅子上,右手颤颤地伸出来,而眼前的男人则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色越来越难看。   “段…段岭。”萧娘嘟了嘟红唇,不住地碰了碰他的衣袖。   “别动!”段岭的眼神突然又黑了一圈。   “哦。”   萧娘有点憋屈地看了一眼段岭,随后目光放在自己的双手上,这个皮肤上怎么会如此多伤口?红红的,特别是指尖上点点地刺破,萧娘这才想起前一段时间刺绣之时,这一路绣过无疑就是手指头一路被针尖刺过的一过程。   那时想想并无多大感触,今个儿一留意确实被吓着了。   见着段岭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把药水涂抹在自己的指尖上时,冰凉的液滴只要一触碰,萧娘就是一阵心惊。   大丰国的药不比燕京皇宫里的药,大丰国里单单就是一瓶普普通通的药水抹上去后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而此时萧娘伤的是指尖,正所谓十指连心,一痛便触及全身。   萧娘险些疼得泪水又落下来,可是右手却被段岭死死握住,想挣脱却也挣脱不开。   “好…好了没?”无可奈何,萧娘又不敢往下瞧,只能闭着眼睛凭空喊了一声。   “………..”   没见段岭回音,当下萧娘只感觉段岭正轻轻握着自己的小指,下一瞬,又是一阵凉飕飕地疼意。   小指处乃是姑娘家最为嫩生生的肌肤,被药水这般一辣,萧娘死死咬着牙,差点哭了出来。   “段..段岭,弄好了吗?”   “……..”   “段岭…”   “好了。”段岭端详了萧娘的右手好一会,确定没有把伤口涂漏,才松了手。   “太好了。”段岭这话便犹若皇恩浩荡般,萧娘既是兴奋忙把自己的右手从段岭的魔掌中逃了出来。   只是所有的美好都恍若一瞬,下一秒,萧娘便听见段岭沉声道了一句:“左手伸出来。”   几乎一盆冷水直浇得萧娘浑身一个颤抖,她眨了眨明眸,望着段岭,笑脸嘻嘻:“我左手没伤到,不用上药的。”   段岭撇了她一眼,并没打算就此放过。   “先伸出来,若是没伤到,自然不用上药。”   萧娘双目圆瞪,望着段岭的一脸笑意瞬间僵了一片,她自是知晓自己的左手比右手伤得更多,若是被段岭发现了,待会岂不…岂不是被疼死。   想到这般,萧娘的脑袋拼命地摇了摇,“不。”   段岭脸色又沉了几分,不过声音却柔了下来,“听话,先伸出来看看。”   萧娘又摇摇头:“我不。”   但凡是这左手伸了出去,想必是缩不回来了,萧娘幽怨的眸光待望向段岭手中的药瓶时,不由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萧娘!”这会段岭可是连名道姓地唤了出来。   萧娘一听,望着段岭阴沉下来的俊脸,心儿一下子颤了颤,有点想退缩,可是一想到待会的十指连心的折磨,萧娘还是坚决地摇摇头。   横竖都是死,不如逃了吧!   她突然一蹦地站了起来,由于有一只脚受伤,行动不便,于是萧娘干脆便跳着离段岭后退了几步,姿势甚是滑稽,   “我…我自己可以上药的,我..走了。”萧娘扫了眼脸越来越冰的段岭,不由吞了吞口水,连忙说完就准备跳往外处去。   可眼前的光明正道还没踏出三步,萧娘整个人就直接被身后的男人拦腰抱了起来。   “啊!段岭,你干什么?”   段岭浓眉紧蹙,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是训道:“腿本来就受伤了,你还想去哪里?真是越来越胡闹了。”   这次为了防止这丫头再乱动,段岭索性便抱着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几乎男人浑身好闻的气息全数都环绕在了萧娘的鼻息之间,后背处一堵硬生生却又温暖无比的胸膛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肌肤上。头顶处,段岭的呼吸的气息不由穿梭在自己的发间。   这样的姿势,这样的温度。   萧娘害羞了,柔软的身子殊不知一动都不敢动,似被段岭下了符咒一样。   望着段岭的大手轻轻拂过自己的左手的指尖上,萧娘不知是害羞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动了动,却被段岭一把抓紧。   “乖一点,上了药很快就好了。”   段岭温润好听的声音从头顶处遥遥荡过萧娘的耳尖,萧娘整颗心下一瞬恍若安定了下来。   “很疼啊!”萧娘朱唇挎了下来,很是委屈。   段岭紧蹙的眉头忽而平缓,薄唇微勾:“我轻一点就不疼了。”   “可是….”   可当下还未等萧娘把话说完,萧娘便感到额头上一抹温温的湿意,脸“唰”一下红了透,小心脏“噗通”地跳了一下。   “你不要动,我帮你上药好不好?”   “好”   段岭温润如玉的眸光望着自己,萧娘从未见过这样的段岭,简直很没骨气地整个心魂被他勾去了,几乎没有犹豫,萧娘就呆呆地点了点头。   ……………………………………………………………………………………………………   药上完后,萧娘面色红润,如同树懒一只赖在段岭的身上,两只细小的胳臂扣住男人的脖颈,小脑袋直往段岭胸膛上拱了又供。   反倒是段岭面容淡然,他轻轻搂住萧娘的细小的腰身,默了一会,突然沉声问道:“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萧娘靠在段岭胸膛上,眉毛微微蹙了蹙,笑着应道:“就是刺绣的时候不小心被针扎到,不碍事。”   “那手背上的一刀疤呢?”   “那个是我切水果的时候不小心割到的。”   “切水果顶多切到指尖,怎么会切到手背?”   是啊!切水果怎么会切到手背上去?自己都还是迷迷糊糊的。   不过当下段岭的声音拔凉拔凉的,萧娘再迟钝,都反应过来身旁的男人肯定又生气了。   “我都是不小心的,你别生气,我下次一定会小心。嗯?”萧娘窝在段岭怀里的脑袋突然抬起,眉眼亮晶晶的一弯,红唇往段岭的侧脸一凑。   “啵”一声,萧娘才羞答答的把脖子缩回去,脸上红得被火烧般,又红又惹。直害羞得打紧。   段岭愣了一会,却并没有买账,紧蹙的眉头顶多是平缓了些。   只见他抚了抚萧娘的后背,又道:“好,那些我暂时不追究。可是方才我叫你把缰绳扯住马脖时,你为什么要松手,你知不知道刚才很危险?你要再怎么胡闹,也不可以拿性命来开玩笑。”   段岭说话起来,面容突然变得很是严肃,连平缓温润的语调都变了。   萧娘怔怔地看着他一会,搂着他脖子胳膊的力道又紧了紧,心里既是激动又是开心。   就知道他心里是有自己的,是喜欢自己的,如若不是这次意外,她也逼不了他,反倒是她还感谢上天这一安排呢!   不过这老实话,萧娘是不敢说的。   她不住地蹭了蹭他的脖子,道歉道:“我以后不敢了,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   “段岭?”   “…………..”   段岭还是一副冷脸,她可知方才她的所做的一切,饶是现在想起,都心有余悸。若是万一她有什么好歹,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段岭越想浓眉蹙得越深,又准备想开口训她之际,只觉得脖颈处一紧,萧娘的柔美的脸蛋就凑了上来,湿润的红唇正正好往自己薄唇处亲了一下。   “别生气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你…”   未待段岭开口,萧娘突然往段岭的唇上“啵”一声又亲了一个。   “你要是一直生气下去,我就一直亲下去,亲到你不生气为止。”   “不许胡闹。”段岭的脸莫名有点发烫,望着眼下那一娇容,心里突然有种无奈。   “那你还生不生气?”萧娘伸出右手,指尖轻轻钳住段岭的下巴,认真问道。   段岭看了她半会,终是叹了口气,“下不为例。”   段岭的话刚落,萧娘立马又凑过去“啵”一声又亲了下。   “…..”   萧娘唇角好看地勾起,嫩嫩的小脸泛着两点好看的梨涡。   “这是奖励。”   对着怀里这个丫头对自己又亲又摸,段岭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只是女孩子不是该有女孩子的样子吗?   “你是个女孩子。”   萧娘闻言,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点点头:“怎么了?”   “在成亲之前,不该随随便便亲对方,知道吗”   萧娘一听,脸色“唰”地又红了一片,这事,不是应该拿来警戒男子的吗?怎么如今角色反倒是调换了。   虽说女子该有女子的矜持,可萧娘一想到,若是一开始就矜持,那她岂不是永远都钓不到段岭了,正所谓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却是到了自己这处反了过来。   所以正正道明了矜持并无任何用处。   这般想着,萧娘原本红透的小脸倒是渐渐缓了颜色。   只是毕竟是个姑娘,矜持没了就没了不打紧,可是还是会害羞啊!   她努努嘴,有些不满,低声呢喃道:“有什么关系,你身上的有哪处是我没见过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崖崖写的甜蜜蜜够不够味啊?如若不满,敬请留言哦 ☆、黄金狗粮二   落日余晖,朝霞淡淡,旷野上一片宁静。   自打段岭把萧娘送回毡房后,萧娘便端正地呆坐在梳妆台前,一个劲地望着铜镜中的面色红润的自己,一个劲的傻笑。   在一旁刚刚才收拾完的香檀一瞧,便知晓怎么回事了。   看这姑娘的脸蛋上不仅双颊都红了,连带着耳根都红了个透彻,真是可爱至极。   香檀朝萧娘那处走过去,一脸笑意想要调侃她一番,便碰了碰她的衣袖。怎奈这姑娘却是失了心魂般,头也没回,愣是一个没有反应。   香檀见此,“噗嗤”一声笑出来。   香檀这一笑,倒是把萧娘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她眨了眨双眼,蹙眉道:“香檀,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香檀摇摇头,继续笑道:“那个萧娘,我就想问一下这镜子里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东西,瞧瞧你一回来到现在你就直盯着这镜子看得两眼都直了,而且也看得脸红,耳朵根都红了。咱们的萧大美人可是把段大人给拿下来了?”   香檀话一落,实在是憋不住了就“哈哈哈”地笑出声来。   萧娘一听,小脸“唰”地通红了一片,虽然心里高兴得紧,可是还是会害羞啊!   “香檀,你别瞎说!”   萧娘说罢,她有些慌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可真是好烫啊!   “我这是实话实说。”香檀俏皮地挑了挑眉眼,一屁股地坐在萧娘的身边,继续问道:“来说说嘛!你和段大人之间真的成了吗?”   萧娘愣了愣,没有回答,却是一脸娇羞地点了点头。   香檀一听,喜悦心上,突然沉默了下,挑眉道:“那你们可有那个吗?”   “那个?”萧娘眨了眨眼,蹙眉:“哪个?”   “就是那个啊!有多少次了?”香檀使劲地朝萧娘眨了眨眼,又嘟了嘟嘴,模样甚是呆萌。   萧娘默了一会,脑海里突然便浮起了方才自己亲吻段岭的画面,心儿尖一下子抖了抖,脸色甚是尴尬,便瞪了一眼香檀,这丫头越来越不知轻重了。   “香檀!你话是不是有点多了。”   萧娘话一说完,纤细的手指不由地捏了捏眼前这不知轻重的丫头的脸颊,差点直惹得香檀痛得哇哇叫。   “啊,好姑娘,我不说了成了吗?不说了。”香檀见此,柳眉一蹙,小脸被憋得鼓鼓地嚷道。   “看你还敢瞎说!”瞧着香檀这无端端憋屈的样,萧娘有种想笑的冲动,不过当下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便朝香檀问道:“香檀,今天的赛马结果是如何?”   香檀顿了顿,脸色忽然大变道:“对了,萧娘,我把一件事忘记跟你说了。”   “什么事?”   “就是你骑的那一匹千里马,之所以无缘无故发疯好像是因为这一匹千里马目前处于发情的阶段,原本是不允许被参赛的。”   “噢?原来是这样。”萧娘点点头。难怪这一匹千里马会如此狂躁,冲力如此旺盛,原来就是如此。看来宫良媛真是想对玉良娣下狠手了。   “嗯,萧娘你今个儿因为这伤到了脚,要不然我们去告诉皇上,让皇上替您做主。把凶手查出来。”   萧娘闻言默了一会,忽而笑了笑,朝香檀望去问道:“至于上报皇上一声,我再想想。香檀,此次赛马最后一名是何人?”   “最后一名我记得是宫良媛。”香檀说着,眉头也愁得莫名其妙,道:“这太奇怪了,任我怎么想,都猜不到此次赛马最后一名竟是宫良媛,她可是素来就是擅于马术的。这次怎么会是最后一个回来。不过萧娘你知道吗?当她最后一个抵达的时候,那表情很是精彩啊!”   “哦?”萧娘嫣红的脸颊上突然印上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继续道:“那不挺好的,教训她一下,以后她就不敢肆意妄为了。”   香檀眸光闪了闪,道:“是谁要教训她?”   萧娘嘟了嘟小嘴,甚是调皮,瞧了桌面一会,突然拿起一支发簪,笑道   “香檀,这支发簪好看吗?”   “挺好的,这支竹簪瞧着挺秀气的。”香檀端详了几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小嘴一勾,道:“萧娘,今晚我需要给你留门吗?”   ……………………………………………………………   大丰国的夜色充满着宁静与平和,月光下的草原上没有一个人,只能见到树的影子,微风吹过。树叶摇曳,地上的影子也随着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姿态。   大树根下,有两个背影在相互依偎。   萧娘满脸甜蜜蜜地窝在段岭的怀里,水眸子怔怔地看着夜空中的繁星,一颗颗数着,却怎么也数不完。   她一边把玩着段岭的大手,突然呢喃了一声:“段岭。”   段岭顿了顿,才低下黑眉,蹭了蹭她的前额,勾唇地“嗯”了一声。   萧娘笑了笑,低眸看着自己的小手把玩段岭的大手又忽然缠了上去,十指交缠,心心相印,似乎从来没有感觉如此幸福过。   清凉的溪水从脚边滑过,带着阵阵凉意。   萧娘看了一会,突然抬起头望向段岭,说道:“段岭,我想去骑马?”   “不行,你的脚还受伤着不能骑,而且夜里风大。”   “就骑一次不行吗?”萧娘扯了扯段岭的袖子。   “不行,等你伤好了再说。”   见段岭态度如此坚决,萧娘不得不把念头收回来,眼珠子却依旧转溜溜的,问道:“段岭,你今天辰时不是离开了大丰国了吗?怎么会回来?”   “心里不放心你,所以就赶回来了。”   萧娘一听,心里分外温暖,额头蹭了蹭他的胸膛,继续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会有危险?”   段岭轻抚着她的脸庞,突然皱起眉,那坠马的一幕依旧心有余悸。   “不知道,心里不放心就跟过去了。”   萧娘看了半会段岭,只见他的眉毛依旧紧蹙,心里便知晓他当时是有多紧张自己,有点情不自禁,萧娘不喜欢看他皱眉的样子,便伸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紧蹙的眉头,直到眉头平缓后,才道:“我不喜欢你皱眉。”   段岭微愣了一会,忽而淡笑,道:“那你就别再让我担心了。”   “好。”萧娘紧紧抱住段岭的腰身,甜甜笑道:“我跟你保证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不让自己受伤。”   “嗯。”段岭眉眼带笑,搂了搂怀里的女子,突然蹙眉问道:“萧娘,跟着我将来也许会遇到很多事情,又或是遇到许多危险,你会怕吗?”   “怕!”萧娘没有犹豫,胳膊忽然攀上了段岭的脖颈处,认真道:“不管是什么危险我都不在意,可是我非常怕你会突然不在我身边,段岭,你一定要答应我你千万不要出任何事。”   “傻瓜!”段岭忽而浅笑,并没有回答。   因为这件事太重要了,而自己却没有任何把握,他不想给她太大的希望。   萧娘抿了抿嘴,继续躺在段岭怀里,心里虽然没能听到满意的答案,可此时此刻还是珍惜吧!以后的事又有谁说得准呢!若是真有那一天,那么段岭去哪,她便去哪不就成了吗?   想到这般,萧娘心里的石头忽而落了下来,忽而心里痒痒的,突然眉头调皮地上翘了下,“段岭,我跟你说一事,可是你不准生气。”   “什么事?”段岭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就是….昨夜我被一个痞子强吻了,段岭,你要替我把那个痞子找出来。”萧娘欲言又止,望了一眼段岭霎时精彩的神态,又想笑,却又不敢。   萧娘默了一会,忽而端正地坐起来,正对面着段岭,指尖指着自己受伤着还红肿的唇瓣,故作憋屈道:“段岭,你看看我都被他咬了,伤口还没好?”   段岭的俊脸其实一早就已经红了,此时看着萧娘朱唇上那一殷红的伤口,心里着实想把自己给埋了,那日情绪不大好,冲动了,才咬破了她的嘴唇。   他轻轻抚了抚她的唇瓣,突然把她揽在怀里,心疼道:“还疼吗?那日对不起。”   萧娘闻言,愣是摇了摇头,笑着双手捧着段岭的薄唇就是重重的一吻。   而后又宛如是只害羞的小白兔又窝在在了段岭的脖颈处,不由深深呼了一口气。   “才不呢!我觉得段岭好强大,就是…就是温柔点就好了。”   段岭的脸“唰”一下又红了,这丫头真的什么话都敢说!   此时完全没有看到段岭神色变化的萧娘依旧自顾自地说道:“其实你要亲我,可以跟我说一声的嘛!没必要搞得神神秘秘的,不过要是你喜欢的话,我下次一定会配合你的,一动都不动。”   “好了。”段岭此时心脏“扑通扑通”地直跳,气息有些混乱,扫了萧娘一眼,说道:“我带你去骑马。”   “啊?”   直到萧娘肩上披了一件大衣,自己才回过神来,她愣愣地望着段岭,甚是疑惑,不是之前还说什么不让自己骑的吗   反倒是段岭面容淡定了许多,他亲手帮萧娘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确定不会掉下来后,才说道:“你不是想去骑马吗?我带你去。”    ☆、黄金狗粮三   大丰国皇帝赛奴成的寿筵一结束后,萧娘便准备随着众人回燕京城。   在回去之前,萧娘想着以后也没有机会再来此处了,便约了赛奴汗出来想着感谢他的一番好意。   大榕树下,轻风阵阵,甚是凉爽。   萧娘站在赛奴汗的前面,小脸分外洋溢着点点的幸福,朝赛奴汗道:“大皇子,这阵子真是拜托你的照顾了,还有谢谢你。”   赛奴汗轻轻扬笑:“只是举手之劳罢了,萧姑娘不必挂怀,你们如今能够相爱相知,要感谢的人只是彼此罢了。若是你们都不肯相知又如何相爱,饶是旁人再如何帮助,都是无用。所以我希望你们往后能够好好的相处,就算往后遇到了什么难事,两个人解决终归是好过一个人解决的。”   萧娘点点头,笑答:“萧娘会谨记大皇子的话的。那大皇子往后有什么打算?”   赛奴汗听了,顿了顿,又忽然笑道:“见一步走一步吧,以后的事,猜不准也猜不透,如今我就想把每一天都过充实了,就可以了。”   “萧娘相信大皇子往后一定是个仁君,定会受万人爱戴。”   “谢谢。”赛奴汗望了萧娘一眼,随即眸光转向后方,突然笑道:“萧姑娘还是赶紧回去吧,不然某人看来是要等急了。”   “啊?”   萧娘闻言不由怔愣了一会,待转头瞧了一眼,不禁失声笑了笑,看向赛奴汗道了一声告辞后就往那处快跑去了。   赛奴汗看着远处他们的背影摇了摇头,笑了笑便也离去了。   凉亭口处,萧娘瞧了一眼身着一袭白袍,站姿端正的男人,笑颜一开,便双手搂住了段岭的胳臂,娇羞道:“你在这里等很久了?”   “没有。”段岭低头看了她一眼,说:“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快要启程回去了。”   “全部都准备好了。”萧娘猛地点点头,见段岭没有反应,于是扯了扯他的袖子,撑着笑脸问道:“段岭,你就不想知道方才大皇子跟我说了什么吗?”   段岭走着的脚步没有停下来,淡淡应了一声:“不想。”   萧娘闻言,眉头一蹙,小嘴嘟起来望着身旁的男人,有点抓狂:“真的不想知道?万一他还对我有点什么想法呢?你就不担心吗?”   段岭一听,冷脸不由动了动,失声笑了笑后突然一本正经地望着一直挽着自己胳膊的萧娘,道:“用不着担心,他是看不上萧娘你的。”   “什么?”萧娘猛然眨了眨眼睛。   段岭这个男人竟然这般瞧不起自己。   段岭瞧着她快要炸毛的模样,摇了摇头,大手忽然抓紧了她的小手,唤了一声“没什么,快点不然赶不上了。”   “哦!”   ……………………………………………………………………………………………………………   回到燕京城的第三日里,萧娘突然整个人变得分外兴奋。   她才从宫外回来,一进到宫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三王爷楚寒。   楚寒身着淡绿罗衣,头发以银簪束起,身上一股不同于檀木香的香味。   见楚寒朝自己看着,萧娘顿了顿,立马停住了脚步。   “宫女萧娘见过三王爷。”   楚寒轻笑,优雅道:“萧姑娘无需多礼。萧姑娘这是从宫外回来?”   萧娘点点头,并没有多讲。   楚寒并不以为意,他瞧了下萧娘手上的包袱,疑惑问道:“萧姑娘,你手上的是什么?”   萧娘听了,小手颤了颤,抬眸看了眼楚寒,忽而低下头正准备说话之际,身旁却出现了一个身影,紧随着一抹低沉却是好听到了极致的声音飘荡了出来。   “属下在此见过三王爷。”   楚寒见是段岭,突然蹙了蹙眉问道:“段侍卫可有事?”   段岭答道:“回三王爷的话,太子殿下急宣三王爷进宫。”   楚寒听了,瞧了一眼段岭后,默了一会才点点头:“好,本王先去。”   楚寒走后,萧娘才直起腰看了眼远去的三王爷,皱了皱眉。太子殿下不是还在尚书房吗?怎么会突然召见三王爷?   想到这般,萧娘才朝段岭望去,问道:“段岭,太子殿下召见三王爷是有什么事情吗?”   段岭黑眉蹙了蹙,突然舒缓过来,“没什么,三王爷方才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问我去哪了。”   “嗯。”段岭似乎深深呼了一口气,继续道:“你以后若是瞧见了三王爷尽量绕道走知道吗?”   萧娘眨了眨眼,她素来知晓三王爷此人并非表面如此简单仁慈,或许在暗地里则是残暴的一面。她也不多问,就直愣愣的点点头,笑答道:“嗯,我知道了听你的。”   段岭望了萧娘一会,眸光突然扫了扫萧娘手上的包袱,问道:“你手上的是什么?”   萧娘一听,抱着包袱的双手突然往后背一缩,小脸红了一片,摇摇头,道:“还不能告诉你。”   萧娘瞧了下段岭,心下又是一阵喜悦,突然快步走上前去,踮起脚尖就照着段岭的侧脸上烙下了一吻后,扔了句‘晚上见’就跑路离开了。   ………………………………………………………………………………………………….   入夜,浓黑的夜色甚是迷人,繁星闪烁,颗颗犹若钻石一般。   萧娘与段岭双双依偎地坐在房檐顶处,双眼一触便是漫漫的夜幕。   萧娘在段岭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伸手点了点夜空中的闪闪繁星,突然笑道:“段岭,今夜的星星真多,我从来没有见过有这么多星星的夜空。真希望能够天天夜里都能有这么多星星。”   段岭浅笑,并没有答语。   萧娘瞧了他一眼,白嫩的小脸上眉眼俏皮的一勾,嘟了嘟红唇,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紧张问道:“段岭,问你一事。“   “什么事?”   萧娘脸色微红,两只圆溜溜的眼珠子盯着天际边上的弯月,说话之际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问道:“段..段岭你以后会娶我吗?”   萧娘话一落,下一瞬一阵沉默。   段岭有些微惊讶,脸上暖色,却没有答话。   萧娘绷着脸,瞪着眼有些坚持不住,而更多的是憋屈。   “怎么?你不愿意?”   段岭笑了笑,大手圈住了她的腰部,认真道:“我愿意,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萧娘听了,原本深吸的一口气才松了出来,心里窃喜。只是段岭在后面说的那句不是时候,萧娘虽感到委屈可是却也是无奈,她知晓段岭的难处,当下真的不是谈婚论嫁之时。   她点点头,小拳头往段岭的胸膛垂了垂,笑道:“你就会吓我。”   段岭凝望了她许久,突然埋头往她的额头处吻了吻,道:“若是将来我不在朝廷做官了,也许会归隐,会吃苦,你会跟着吗?”   “会。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就算是吃土我也要跟着,绝不后悔。”   段岭听了有些微愣。   吃土这个…..   段岭忽而失笑,搂着萧娘的肩膀紧了又紧:“真是个傻丫头。”   萧娘笑了笑,突然坐起来,把身旁的一包袱拿了过来放在段岭前面,打开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件做工简单的紫玉长袍。   萧娘把长袍拿了出来后,朝段岭望去,道:“今日是你的生辰,这长袍是我做给你的生辰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我的生辰?”段岭有些恍惚:“你怎么知道?”    ☆、黄金狗粮四   萧娘没有明着回答,她看了一眼段岭,忽而一笑:“我就是知道。”   这一世是自己重生,原本的时间或是历史想必不会有大多的出入,她记得上一世段岭跟自己说过他的生辰,她一直都记得。   段岭望着她一脸可爱的样子,也不说什么。   只见他低头,伸出左手然后把左手拇指上的白玉环扣了出来,然后朝一脸呆愣的萧娘,道:“把你的手伸出来。”   “哦。”萧娘应声点点头,把左手伸出去。   白玉环不大,素白色却是晶莹剔透,外边闪着点点的白光。   段岭一边把白玉环往萧娘的小拇指处带上后,一边说:“这白玉环乃是我记事起就带在我手上的,不要弄丢了。”   “可是..这么重要的…”萧娘眨了眨眼,有些急,想要把拇指上的白玉环脱下来,毕竟这东西自幼就带在段岭身上,若是有个万一不见了,像那条初荷锦帕般不见了,自己又怎么向段岭交代。   段岭看得出萧娘的顾虑,他握着她小手的大掌紧了紧,道:“我相信你,你就好好收着。”   萧娘顿了顿,最后心思美美的“嗯”了一声吼,指尖摸了摸拇指上的白玉环,暖暖的竟没有一点冷意。   而就在萧娘望着拇指上的白玉环发愣之际,段岭突然望向她,淡淡道:“你明日辰时来一趟练兵场。”   “练兵场?”萧娘眉毛不由挑了挑,望向一脸严肃的段岭,“为什么要去哪?”   “没什么。”段岭大掌轻轻摸了摸萧娘的后脑勺,柔声道:“你明日记得来就是了。”   着实是被段岭的声音迷了心魂,萧娘顿了一瞬后,立马点点头。   “好啊。”   ……………………………………………………………………………………..   翌日辰时一早,萧娘便来了练兵场,练兵场上成排成列的士兵都在训练,气势庞大。   萧娘刚刚到见此,又找不到段岭,难免有些尴尬和无措 。   只是就在这时,便有一侍卫走上前来,站在萧娘面前有礼道:“请问是否是萧姑娘?”   萧娘点点头:“嗯,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是段大人命令我来接待萧姑娘的。”   萧娘诧异,蹙了蹙柳眉:“那段岭…”只是话刚到一半,突然发觉不当,便立即改了口道:“那段大人呢?”   侍卫答道:“段大人此时在另外一处地方训兵,估摸一两个时辰才能回来。”   “这样啊。”萧娘愣了愣,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所以段大人命令属下接待萧姑娘与新兵一起训练扎马步。”   “什么?”无疑是被雷击中般,萧娘万万怎么都没想到段岭找她来此处竟然是为了这事。   侍卫点点头,继续道:“萧姑娘,这是段大人吩咐的。要属下监督萧姑娘扎马步等到段大人归来便可停下,萧姑娘这边请。”   ………………………………………………………………………….   两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而在从未练过身子的萧娘看来便是有种度时如年的感觉。   此时阳光也慢慢地热烈起来,映在地面上如同洒了一层金辉。   萧娘如同雕塑般杵在太阳底下随着旁边新兵的模范,一站就站了一个时辰多。   在期间,她也曾试过偷一下懒,可那侍卫就如同背后有一双眼睛紧盯着自己般,还未等自己反应过来,那侍卫便又是恭敬地唤了一句。   “萧姑娘,段大人有令,若是萧姑娘期间松懈了,则训练的时辰可延迟。”   萧娘也不能反抗什么,便只能瞪了瞪眼,还是乖乖地把弯下来的腰硬是直起来。   ……………………………………………………………………….   终于等到看见段岭的到来,萧娘从未觉得有过这般的兴奋。   只是还未待萧娘反应过来,段岭便朝站在自己身边的侍卫问道:“可练够了时辰?”   侍卫恭敬答道:“回段大人的话,萧姑娘在此训练的时辰还剩下一炷香的时间。”   段岭点点头,摆摆手道:“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   侍卫一走后,萧娘基本上整个身子便软了下来,正准备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却未料段岭来了一句:“还有一炷香时间,你才能休息,再坚持一下。”   段岭望着萧娘,黑眸不由暗了暗。   她这么弱的体质,万一遇到什么好歹,而自己又不在身边,那该怎么办。   想到这样,段岭心里又是一阵不安。   “听话,你身子太弱了,要是以后遇到什么危险,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好好保护自己。”   萧娘一听,心里虽然也清楚,可还是不由问道:“为什么你不在我身边?段岭,你要一直呆在我身边。”   “那万一我有什么不测呢?”   “不会的。”萧娘没想过段岭会有什么三长两短,段岭方才一提,萧娘无端只觉心中一梗塞,她一把搂住段岭的脖子,睁着明亮的眸子看着段岭道:“你要是有什么事,我也不活了,死也要跟你在一起。”   “……….”段岭眉心一紧,叹了一口气,道:“真是胡闹。”   “反正..”萧娘咬了咬下唇,撇了他一眼,继续道:“反正我不管。”   萧娘顿了顿,见段岭一直不说话,心里也万分难受,突然又想起之前段岭说过自己是累赘,小脸顿时变得万分无力。   “段岭,你是不是嫌弃我,我是不是一直是你的负担。”   “傻瓜!”段岭看了她一眼,突然紧紧抱住萧娘,大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脑勺,认真道:“永远不是负担。”   萧娘愣了愣,朱唇勾了勾,反手抱住段岭的腰身,道:“不管怎样,我会听你的话,好好努力,争取不成为你的负担的。你要相信我。”   段岭会心地笑了笑:“嗯,好。”   “那明日是七夕,我想去宫外的鹊桥。”   “嗯,好,我陪你去。”   …………………………………………………………………………………………………   眨眼之间,便到了七夕的那日当晚。   鹊桥上张灯结彩,人流湍动,小贩小卖比平日里居多了许多。   萧娘一直都想在鹊桥上能与段岭一起约会,只是上一次段岭却没来后,自己就从不走过这了。   今夜能牵着段岭的大手在这里随处逛逛,萧娘心里就觉得万分荣幸,简直就是皇恩浩荡般。   一路上,段岭并无大多话,不过大手都从未脱离过萧娘,就这样紧紧牵着。   “这个好不好看?”萧娘从一小贩摊上,拿了一只五彩蝴蝶玉簪子比划了一下,才看向段岭。   “好看,想要吗?”   萧娘听了,眉眼弯了弯,不过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记得我好像也有一支,还是算了。”   萧娘话落,眼睛又转去了别的地方,那处人甚是多,而且那水灯花几乎漫遍了整条河,那闪闪的黄色烛光很微妙,萧娘看着心里喜欢,便不住扯了扯段岭的衣袖道:“段岭,那里好像很有趣,我们去看看。”   萧娘乐得欢,就自个跑过去了。   段岭抿唇笑了笑,看着那支簪子摇了摇头。   小贩素来就懂看人,况且瞧着这二人的打扮就知非富即贵,便笑脸嘻嘻道:“官人,你娘子可是喜欢得很这簪子,今日是七夕,要不官人就买下送给夫人。”   段岭一直浅笑,他看了一会,点了点头,道:“将她方才看过的饰品给我包起来。”   小贩一听,嘴角直接笑裂到了眼角,手脚也利索了起来。   “好嘞,好嘞。”   萧娘看着旁人在放水灯花,着实是看迷了。   那一湖子的金黄色的闪耀,唯美浪漫。   萧娘瞧了一会,看向段岭笑了笑:“真希望以后每一年你都陪我来这里。”   段岭轻轻揽过萧娘的肩膀,笑答:“你喜欢,每一年我都会陪着你。”   “真的?”萧娘嘟了嘟红唇,挑眉看着他,又说道:“你之前就放过我一个鸽子。”   “………”段岭没想到这妮子竟会如此记仇,不由笑了笑:“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嗯。” 作者有话要说:  狗粮部分结束,下一章开启情节发展 ☆、命悬一线   清晨,万籁俱寂,东边的地平线泛起的一丝丝柔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   萧娘早早收拾完架子上的衣物后,就打算回房换一套衣物赶去练兵场练马步子,近来萧娘被段岭训练得那可是一个累字,只是再苦再累,只要能跟自己心上人呆在一块,那又算什么。   这段时间可算是萧娘此生中最开心的时光。   推开雕花大门,萧娘就准备走进去之际,便被一宫女春花拉了一把,瞧她一脸急急忙忙,又激动不已的样子,萧娘低声笑了几声,问道:“春花,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春花也不管萧娘手里拿着什么,硬扯着萧娘往凳子上一按,蹙眉道:“萧娘,你知道我方才知道了什么消息吗?”   “什么消息?”另外两个宫女也凑了过来,扯着脖子问道。   “我方才听东宫里的太监说宫良媛有喜了,玉良娣险些昏倒。看来这太子妃的位置,宫良媛那可是坐定了。”春花小嘴吧唧吧唧说着,突然看向萧娘道:“萧娘,我知晓你与玉良娣的关系好,但是现在玉良娣的势头一下子弱下去了,太子殿下也对宫良媛宠了起来,你若是一直跟在玉良娣后面,准不讨好。”   萧娘听着,脸色突然越来越凝重。   难不成这未来皇后的位置真的会是宫良媛?玉良娣的结局真的还是改不了吗?   “萧娘,你怎么了?”春花见萧娘一直不回答,问道。   萧娘摇摇头,应道:“没什么,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   东宫竹萧阁是玉良娣所居住的房阁,萧娘走得有些急切,眼见着竹萧阁的大门就在自己脚边,而自己却突然不敢进去了。   她不知晓用什么理由去安慰她,明明知道这深宫里的较量万万不在乎丝丝感情,这是冥冥中所铁定下来的潜伏,可她却失了心,也失了自己。   萧娘静静地看着这雕花木门半响,准备抬手之际,却听到了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阿凝,你身子才刚刚好,得继续喝药才能巩固,你要气可万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臣妾的身子已经全无大碍了,劳费太子殿下关心了。”   “阿凝,我知道你在气本宫,气本宫违背了承诺,可是本宫乃是堂堂的太子,日后登基所遇到的困难可是愈来愈多,而宫良媛她能帮助到本宫,宫家对本宫的支持很重要。所以本宫希望你能谅解本宫的难处。但是本宫心里最重要的还是你。”   “……凝儿知道了,太子殿下若是有事要忙就去忙吧,凝儿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的,还望太子殿下勿挂心。”   …………..   至于后面的交谈,萧娘没大听得清楚,待回过神来,雕花大门已经被楚烨推开了。   萧娘愣了愣,眸子扫了下房阁内,又看向一脸疲惫的楚烨。   “太子殿下…”   “萧娘,你进去陪陪她吧!”没待萧娘把话说完,楚烨就先开声了。   萧娘点点头“嗯”了一声,便抬脚走进去了。   竹萧阁占地不大,可是却小巧精致,玉良娣不爱装饰,可就爱种植花花草草,于是一房阁的芳草香味直直扑鼻而来,很舒适。   抬步往里走,便见着了一沉香木阔床边悬着胶鱼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床榻上侧躺着一女子,萧娘只能见到她的背影,却见不着她的脸。   只是下一瞬玉萧凝便伴着咳嗽发声了   “咳咳…我还不想喝药,你们不要再来催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她的声音很微弱,是病态的微弱,萧娘听着心里头就万分难受。   “玉良娣。”   把脸深埋在缛枕下的玉萧凝明显是听出了是萧娘的声音,顿了半会,才吃力地坐了起来,她见萧娘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不由低声笑了笑:“我很好的,你不用担心我。”   “怎么能不担心,我听说你昏倒了。”萧娘蹙着眉心直直地望向她。   玉萧凝低头摇摇头:“没事的。”   “你能原谅他吗?”萧娘走过来坐在她的床榻边上,抚了抚她的手背,带着丝丝歉意道:“对不起,你们方才的对话我不小心听到了。”   玉萧凝愣了愣,唇色苍白无比。   “没有原不原谅这回事了,他是当朝太子殿下,所肩负的重任我都懂,我都能理解。”   “玉良娣。”   没待萧娘把话讲完,玉萧凝突然抬起头笑了一下,右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腹部,问道:“萧娘,你能不能陪我私自出一次宫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私自出宫?”萧娘顿了顿有些不解。   “嗯。我想去外边看看,我一直在宫里呆太久了,想出去看看。只是可惜一直都找不到谁来陪。萧娘,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   玉萧凝反握住萧娘的手,目光急切地盼望着望着自己,萧娘看了她半响,虽然不懂她要做什么,可还是最终点了点头。   “好,我陪你去。”   “谢谢。”   ……………………………………………………………………………………………   深夜,突然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砸在窗外的帘子上。   王爷府秋宁阁   床榻上正端坐着一唯美的女子,单薄素白的衣裳紧紧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躯,身子上散发的芳香足以让任何一个男子沉沦。   楚寒坐在她身边,眸光静静地看着她,修长的指尖顺着她额前的发丝慢慢向下滑,滑至她的下巴,然后轻轻拧住,让她的小脸转过来看着自己。   女子很紧张,不知说什么话。   “香儿,本王已经给了你很长时间了,明天是最后的期限了,你该知道怎么做了是吗?”   女子颤颤地看着他,问道:“非要这样做吗?”   楚寒低眉笑了笑,轻轻把她拥入怀里,说道:“本王也是没有办法,她们两个必须死一个,否则本王会招来很□□烦的,香儿你一直都清楚的,不是吗?”   “王爷,若香儿办到了,又会如何?”女子心尖儿顿时被撞击了一般,小手不住抚上他的胸膛,问道。   “你想要什么,本王都可以给你。“   女子脸色并没有任何变化,反而更加问道:“那王爷你喜欢香儿吗?”   楚寒顿了一会,不禁放声大笑了几下:“香儿,你是本王这么多女人之中最让本王舒服的女子,你说本王喜不喜欢你。”   女子紧皱的眉头闻声后突然缓了过来,勾唇笑了笑,似乎决定了什么,神色凝重道:“香儿如果这次把事情办妥了,那王爷以后可不可以就只是香儿一个人的?王爷不可以再找其他的女人。”   楚寒顿了顿,点点头:“嗯,好。如若香儿这次把事情都给本王办妥了,香儿说什么,本王都听你的。”   ……………………………………………………………………………………………….   翌日一早,萧娘私自撒谎骗走了段岭后便换上了寻常百姓的服装与玉萧凝出宫了。   一路上,玉萧凝都很安静,看着一街子的商贩和型人皆是微笑地穿梭过去。   萧娘虽然不明白,可见她这般也不想多问也只是单单地跟在她的背后。直到她路过一家私塾后便停了下来,眸子里满是柔情地望着里面纷纷在诵读的孩子。   “玉良娣,怎么了?”萧娘走上前去也看向大门里那整整齐齐排排坐地孩子们,疑惑问道。   “萧娘,你有没有感觉那些孩子真的很可爱,真希望我将来的孩子是个平民那该多好,就没有那么多纷扰,不用参与权势的争夺,也不用天天担忧着自己的平安。都怪我。”玉萧凝静静地看着,淡淡地说道,心里却是悬挂着无数块石头一般。   萧娘摇摇头,说道:“天底下的母亲都是自己孩子的恩人,她给予了自己孩子的生命,孩子又怎么会怪母亲呢?”   “可是那母亲若是把他抛弃了呢?不管是有意还是被迫,那孩子注定是一生的痛苦,那是不是就不应该让孩子来到这世上承受这种痛苦。”   “孩子的生命虽是母亲所给,可是母亲却没有权利掠夺他的现在与将来,不管怎么说,他能来到世上都是一种万幸,萧娘相信再苦再难,只要活下去都会有希望的。”   “真的吗?”玉萧凝神情一松,面容上忽然浮现了久违的笑意。   萧娘点点头:“嗯,真的。”   萧娘答完,忽然想到了什么,朝玉萧凝望去问道:“玉良娣,你之前不是说要去药铺子吗?方才我们好像走过了。”   “…是..是吗?”玉萧凝脸色明显一变,放在腹部的右手突然一紧,似是惭愧。   “我…突然想不去药铺子了,我们去买些衣裳和首饰待差不多就回宫。”玉萧凝这么说着便拉起了萧娘的袖子。   “那好,咱们走吧。”萧娘点了点头,正随着她的方向往后走之际,错落的眸子却突然定格在了房檐处的那一抹黑影上。   萧娘只见那黑影转动着手中的飞镖正正就朝着玉萧凝的方向,小脸愣是一白。   “小心!”萧娘大大的喊了一声,把前头的玉萧凝往后一扯而自己的身子却挡在了前面。   “啊!”   飞镖用力地扎进了萧娘的右胸脯,霎时鲜血溅红了了胸前的衣裳。   那房檐上的黑影见此明显是动作一僵,可并不拖拉一秒就消失了。   被拉倒在地的玉萧凝明显是被萧娘胸前的殷红的血迹给吓着了,她赶忙爬起来把躺在地上的萧娘拼命抱起来,不住喊道:“萧…萧娘你怎么了…萧娘..来人啊!来人….啊!”   腹中一痛,头脑有一瞬的昏厥,玉萧凝脸庞霎时僵硬住了,她颤抖着双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   “孩子…我的孩子…..”    ☆、被藏匿的秘密   萧娘遇险的第二日就苏醒了。   首先睁开眼的就是一席子素白色的帘帐,随后便是一张哭得通红的脸蛋。萧娘蹙了蹙眉,想动动自己的身子,只可惜右胸口处的伤口太疼了,不禁令自己痛呼出声来。   玉萧凝睁红了双眼,看着萧娘一抽一抽地道:“萧娘,你还伤着,不可以乱动的。”   萧娘愣了愣,才想起昨日自己被飞镖刺中了右胸口,她低下头看了此处被白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地方,不由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你不要担心,没事的。过几天…”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提出宫,你就不会受伤,就不会….萧娘,都是我害了你..”玉萧凝未等萧娘说完,豆大的泪珠“啪嗒”一下就全部滚下来,抽红了的瞳孔里布满了血丝。   “玉良娣。”对着玉萧凝的反应,萧娘感到有些好笑又是无奈,应道:“说什么呢!我又不是不在了,只是受伤了而已,应该没什么大碍的,你不要自责。对了,太医怎么说?”   “太医….”玉萧凝的喉咙恍若被哽住了般,怔怔地看着萧娘。   “嗯”萧娘回看着她,点点头继续问道:“太医有交代了什么吗?”   “没…没有。”玉萧凝突然拼命地摇了摇头,抬眼望着萧娘那双澄澈的双眼,玉萧凝突然低下眉,答道:“太医…太医就吩咐你定要好好的休息,什么也不要多想,好好地养好身子就会…就会痊愈了,萧娘,你一定会痊愈的。”   这是萧娘第一次见到玉萧凝这般紧张无措的样子,心里虽疑惑想问些什么,可当下玉萧凝明显没有给自己问话的机会,只见她站了起来,身子还有些颤颤巍巍的,萧娘有些担心。   “我没事的,你不要太紧张了。”   “嗯,好。”玉萧凝木讷地点点头,突然说:“我……我去给你熬药,你休息一下。待会,段大人很快就会来看你的。”   几乎没等萧娘回话,玉萧凝就快步地往房门走出去了。   “咔嚓”一声,门轻轻掩上后。   玉萧凝紧紧抿着的苍白嘴唇终于松了下来,连带着死死压住在眼眶里的泪水也如同崩塌的堤坝般涌了出来。   这时一抹青衣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玉萧凝怔了怔,并没有理会正要转身离开。   “凝儿。”楚烨有些急切地拉住她。   “你怀有胎儿,不宜多走动,萧娘那边本宫会有安排,你先回房休息如何?”   玉萧凝没有一丝犹豫,便应道:“不必了。凝儿就算现在回房休息可终究还是担心不已,还望太子殿下关心,凝儿会注意身子的,不会伤到孩子的。”   “凝儿!”楚烨浓眉顿时蹙起。   “萧娘身上的毒可有办法解吗?”玉萧凝淡淡地看着他,整个心神放在了萧娘的身上。   楚烨一语被梗住,他摇摇头道:“据太医所言,此毒为世上罕见之毒,想要解此毒很难,所要的药引为天蚕龟皮,只是这药物在燕京城里早已见不到踪迹了。”   玉萧凝脸色一白:“怎么会这样!那如果没有药引,萧娘还可以…还可以这样子活多久?”   “少则七日多则十日。”   玉萧凝一听,心里更加难受。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暂时延续萧娘的性命吗?”   楚烨从袖里拿出了一张纸出来,递给玉萧凝道:“这方子是太医给出的,顶多可以维持萧娘少许的时间。”   玉萧凝接过药方子,看了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楚烨问道:“怎么段大人一天都还没见踪影?”   “大哥听闻太医说的天蚕龟皮,知道有一处地方有,所以昨夜连夜出发只是到现在还没回来。”   “原来是这样。”玉萧凝拧了拧手中的药方子,转身说道:“若太子殿下有什么要事处理就先去吧!萧娘这里就交由凝儿来照顾就行了。”   楚烨闻言,心下一紧,大手突然握住玉萧凝的手腕,说道:“凝儿,你还要气本宫气到什么时候?”   玉萧凝脚步一颤,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眸光突然暗淡了下来。   “凝儿并没有气太子殿下,凝儿可以理解太子殿下有苦衷,是凝儿任性了,凝儿在这里给太子殿下道歉,凝儿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如若太子殿下没有什么吩咐,凝儿就先走了。”玉萧凝一字不落地说完,看着他紧握住自己的手的大手,柳眉一蹙,小手突然一抽才从楚烨的掌心里挣脱出来,只落下楚烨一人,转身就走了。   在这时候,她再也顾不上自己的感情了,也顾不上他到底是爱不爱自己的一系列愚昧的问题。如今的自己身上背负着两条人命,一条是萧娘的,而另一条则是自己的孩子。她只希望他们可以好好的,希望萧娘可以康复过来,还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地出生就可以了结自己平生的夙愿了。   而至于楚烨,她爱过就够了,而如今就慢慢学会放手吧!至少能在不久后自己闭眼之际,能了无遗憾。   ……………………………………………………………………………………….   傍晚,日落山崖,一片余晖。   黯淡的晖日柔柔地打在萧娘苍白的脸上,她怔怔的眸光时不时望着那扇雕花大门,可无奈就是半天都不见声响。   这会萧娘有些口渴,原本想着起床去茶几上喝水,可是当自己的双脚着地之际,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又软又麻般,一点知觉都没有。不过一瞬,萧娘被迫地重重坐回到了床榻上。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腿…..   萧娘的小脸明显愣住了,她弯下腰使劲地垂了垂自己的膝盖,准备打算站起来,可最终无奈下又被迫重重地坐了下去。   “为什么会这样,我伤的是胸脯,可为什么连带着我的脚居然没了知觉。”萧娘说着又往自己膝盖上重重垂了几下。   而就在这时,雕花大门“咔嚓”一声被推来。   是香檀。   香檀一进来便见到萧娘不住捶自己的腿,不由快步走来握住了萧娘的手,蹙眉关切道:“萧娘,你这是在干什么?”   萧娘也是郁闷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胸口受伤了,可为什么我的腿却没了知觉,我方才想去喝水,连站都站不起来。”   香檀一听,眸光恍若颤了颤,不过很快就缓了过来,她扶着萧娘往床上稳稳坐下,再去一旁斟了一杯水递给她,然后笑道:“可能只是一时的麻木,毕竟你受伤以来就在床上睡了足足一天。你不用想太多的,好好养好身子就是了。”   萧娘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便也不说了。她瞅了瞅香檀一会,瞅得香檀好一阵子心跳加速,才说话:“香檀,你怎么这么有空来?内务府里的事都干完了吗?要是没干完被李嬷嬷揪住了可是要被处罚的。”   “啊?”香檀睁大的眼眸忽而平缓下来,摇摇头道:“内务府的事我都干完了,我才来的,萧娘你不用担心。你身子受了伤,身子虚弱,所以我专门给你熬了一碗乌鸡汤给你补补身子,这乌鸡汤我先放在桌上,待你饿了就吃了。”   萧娘心里喜悦地“嗯”了一声,道:“香檀,真是谢谢你了,我好久没有喝过乌鸡汤了。”   “嗯。”香檀点点头,看着萧娘的眼眸深了深,问道:“萧娘,刺你飞镖的人是你的仇人吗?”   萧娘闻言,顿了顿摇摇头,说道:“并不是,我觉得当时那个刺客好像不是针对我的,而是瞄准了玉良娣,却被我看见了所以我就把玉良娣拉到了一边,却没想到我居然中镖了。”   “你真是傻,你知不知道这样子你没命了怎么办?”   “我也知道。可当时的情况下,我也没想这么多。反正现在两个都平安不是皆大欢喜吗?”萧娘笑了笑,并没有看向香檀。   香檀抿唇望着她。   “对不起。”   “香檀,你刚刚说什么?”萧娘愣了愣,并没有听得太清。   “没什么。你好好休息吧。”    ☆、秘密被知晓   入夜,弦月高挂,风有些许凉。   一向浅睡的萧娘穿着有些单薄,这会风一吹过带着阵阵凉意,倒是把萧娘给弄醒了。   萧娘蹙了蹙眉,有些不适,一睁开双眼就见着段岭一身黑衣双眼灼灼地坐在自己的旁边。   “段岭,你怎么来了”萧娘小脸有些惊讶,可更多的是惊喜。   她已经坐在床上呆呆地等着段岭等了有一天了,可就是见不着段岭的身影。   段岭瞳孔里带着满满的疲惫和血丝,他大手轻轻抚了抚萧娘白皙的脸蛋,只是那白皙里却怎么也看不到一丝丝红润,而入眼更多的是病态的惨白。   “身子觉得怎么样了?”   萧娘一把拉住段岭的大手,坐了起来,娇小的身子往段岭的怀里一靠,才笑嘻嘻地道:“没感觉怎样,就是感觉双脚麻木没有知觉的样子,段岭,你有没有觉得很怪啊?”   萧娘一边说着,一边还不断用手垂了垂自己的双脚,可真的是感到一点感觉都没有。   段岭眼眸一深。   没想到这毒性这般强和快速,不过一日就已经阻断大腿里的神经了。那么接下来…..   可是该死的是太医所说的天蚕龟皮当真早已消失匿迹了,任他怎么找都找不到,可无论怎么样,他都要找到这药引,哪怕是要了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段岭浓眉蹙得越来越深,他轻轻握住了萧娘的捶打腿部的手,柔声道:“没事的,伤口好了,腿就自然不会麻了。”   萧娘顿了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勾唇地“嗯”了一声。   “段岭,已经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休息?”萧娘眼睛扫向窗外,那弯亮晶晶的弦月很是耀眼。   “萧娘。”段岭看了怀里的女子半响,突然开声。   “嗯?”身子突然被一束力道握紧了般,萧娘闻声抬起头看着段岭那半张唯美的脸庞唤了一声。   “待你伤口好了,我们就成亲离开这里好不好?”   萧娘一听,水眸立马睁得大大的。   “你不是说等太子殿下登基 …..”   “不想等了。”段岭说罢,搂着萧娘的臂膀又加紧了些。   “等你伤一好,我们就离开皇宫,你愿不愿意?”   萧娘愣了愣,她第一次见这般紧张,如同丢失了最心爱东西的段岭。只是如今的段岭却不像往常的段岭,这让萧娘很疑惑。   “段岭,我今天发现你跟玉良娣,太子殿下还有香檀都怪怪的,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萧娘边说着,边抬眼仔仔细细望向段岭的面容,生怕错过他脸上任何一表情。   段岭心魂猛然被触动了番,摇摇头勉强笑道:“傻丫头,会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只是我之前听闻的时候,怕了,所以才…….”   “傻瓜!”萧娘不禁“扑哧”地笑了下,“没事的,不管再多久,我都可以等你的,我一点都不着急的。”   段岭原本想说点什么,可当看着萧娘那双水灵灵似乎有着穿透力的眸子时,段岭突然停了下来。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浅笑道:“睡吧,我看着你睡着后我再走。”   “嗯,好。”萧娘的心思原本有点玄乎,可当下听了段岭的话也不由放了下来。   …………………………………………………………………………………………………………..   翌日一大早,窗外有“唧唧喳喳”的鸟叫声,听着很是悦耳。   萧娘睡了很迟才醒来,睁开眼之际玉萧凝便端着一碗热腾腾地红心莲子羹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见萧娘醒了,玉萧凝才恍然松了一口气,随即堆起笑意道:“萧娘你醒了,肚子应该是饿了,这是我刚刚炖的红心莲子羹,你尝尝。”   “萧娘怎敢劳烦玉良娣亲自动手顿这莲子羹。”萧娘说得有点急,见着玉萧凝这般难免有些不解而更多的是不妥,毕竟人家是主子。   “这段时日,你我又何曾分主子奴仆。”玉萧凝说着边往前走了几步就坐了下来。   “可是你怀了孩子,就尽量不要做这些了。”   萧娘话一落,而话中的“孩子”二字正正使玉萧凝的动作抖了抖。   “不要太在意了,萧娘你是我还有我肚子里孩子的恩人,倘若我就一直不做点什么,那才会把我硬生生憋出病来。”玉萧凝说道,看着萧娘的脸越来越苍白,连带着唇色皆是死红色,玉萧凝便感到惭愧内疚至极。   “萧娘,你现在的身子感觉怎样,伤口还疼不疼?”   萧娘闻言,才低眉看了看自己的右胸口,蹙了蹙眉摇摇头应道:“伤口倒是不疼了,就是这腿是越来越麻木了,还有全身都觉得软软的。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玉萧凝话语一顿,赶忙说道:“呵,萧娘你想太多了,能有什么问题。你不要想太多,身子自然会好得快。来,我喂你喝点红心…..”   突然大门“咔嚓”一声被一丫鬟推开。   那丫鬟看着玉萧凝面色有些着急道:“皇后娘娘有请玉良娣去一趟坤宁宫。”   “皇后娘娘?”玉萧凝执起勺子的手顿了顿。   萧娘摆摆手,看向玉萧凝笑道:“你就去吧,我可以自己吃的。”   “嗯,好吧。”玉萧凝也别无他法,思量了一会才把手中的红心莲子羹搁在了一边,叮嘱了一小会就离开了。   ……………………………………………………………………   待到玉萧凝走后,大门关上后。萧娘才轻微地动了动身子,只是这身子却不如自己想的那般动作自如。   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娘稍缓定了定心神,也不想这般多,正打算伸手把一边的红心莲子羹端起来之际,却在下一瞬手指一软,“砰”一声,陶瓷碗被重重地砸碎在了地面,红润的红心莲子羹也溅落了一地。   萧娘鼻息之间恍若梗塞了一样。   她的手……..   萧娘有些颤抖地把五指微微张开再收回,再张开再收回。可是却感觉不到皮肤上的知觉。   “这到底怎么回事?”萧娘脸色无端有些慌乱,双手不由纷纷相互用力地交缠起来,可却怎么也是感到一阵阵的麻木。   这会鼻息有些微热,萧娘伸手碰了碰却感到指尖上有些温润。   是血。   此时萧娘的眼光有些混沌,她的身子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而就在萧娘整个人陷入迷茫之际,此时站在门口处的宫良媛一脸娇艳笑意地走进来。   “萧姑娘,近来可好?”   萧娘闻声,连忙用衣袖擦去了鼻间流下发的血渍,才抬眸看去。   “萧娘很好,不劳烦宫良媛挂心。”萧娘的面色很冷,声音也是冷淡的。   宫良媛自然是见着了,只是当下她却也不生气,反倒是显得分外兴奋。   “萧姑娘这般,怎么能让我不挂心呢?萧姑娘此时可是身中剧毒,还不知道能活多久,我此次前来单纯就是来看看你罢了,免得往后可是没了机会。”   “你说什么?”萧娘的心跳愣是慢了一拍。   宫良媛挑眉淡笑道:“难不成你不知道吗?你现在身上中的可是无解之毒,可是也不算是无解吧,只是这天蚕龟皮这药引已经在这世上消失匿迹了,所以你现在是不是感到整个身子都是软软的,连带着你的手指也会慢慢变的没有力气,然后再过不久,这毒性就慢慢攻击你的心脏再到你的脑部,然后你会越来越困,心力越来越疲惫,最后慢慢地死去。”   萧娘听着,却没有发一句声。   宫良媛见此,不由轻哼了一声,道了声后便走了出去。   看着雕花大门再次被紧紧地闭上,萧娘紧捂住了鼻间往下流的鲜血,始终是忍不住了,眼眸一下猩红了一片,不一会儿泪水便“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原来自己不如想象那般坚强,终究还是害怕死亡的。这一世自己与段岭好不容易走到了一起,而似乎上天却从来不眷恋自己一分一毫。偏偏这时候就,偏偏就……   难怪段岭会说要娶自己,他真是个笨蛋。   这种把戏真的一点都不好笑,很可悲好吗?可当时自己还不是笑得很开心吗?可到了此刻,自己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她好想活着,好想一直陪着段岭,好想跟段岭有一群娃娃。   萧娘不住用衣袖使劲抹去鼻间流下的血珠,可却发现怎么止都止不住。   不多一会,一大片的殷红就映在了自己的眼帘里。   “怎么办?怎么办?止不住怎么也止不住!”萧娘突然痛哭出声,撕心裂肺。    ☆、代价   当所有未知的事情全部知道后,哭过,挣扎过,思虑过后,人都会变得分外平静。   静静坐在床榻上萧娘也是如此。   已是入秋的时节,白日里的雏菊开得很好,嫩黄的花瓣随风不停摆动着,时不时花落枝头,袅袅的菊花香淡入房里,萧娘闻得很惬意。   这几日白天以来,除了玉萧凝、太子殿下和香檀时不时来来陪自己外,她却甚少见到段岭。   可在入夜后,她却知道段岭整夜整夜地陪着自己,当深夜之际,她都会强迫自己醒过来,然后看着看着段岭那双明显有黑色眼袋的模样,自己就会死死抿着自己的嘴唇哭。   这个男人真是固执得很,明明药引就已经找不到了,为什么还要去找。她还有好多话想跟他说,可却总是见不着他。   真是的………   如是这般想着,萧娘心里又是一阵抽痛。眼里貌似又有些湿润,而连带着鼻尖里闻着丝丝血腥味。   她连忙地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块白色的锦帕使劲地往自己鼻子上擦拭了一遍又一遍。   那样的动作早已习以为常了,过了好久,萧娘才把刚刚擦拭完的锦帕拿下来。   入眼一片鲜红还混着淡淡的黑色,想必毒性已慢慢深入血管了吧!   萧娘微微抿了抿唇,忽而淡笑。   就这样,一个白日又这样过去了。   深夜里,飘渺的菊花香依旧还在,萧娘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锦被,双目紧闭着似睡去又未似睡去。   这时,雕花大门才被小心翼翼推开,段岭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却是脸色凝重。   他款步走过去,弯腰坐在床榻上,看着熟睡的萧娘婴儿般的睡脸,段岭的冷脸才仿佛有了一丝暖意。   干净素长的指尖轻轻地划了划她的脸颊,却在她的鼻尖上停了下来。   已经过了六日了,可是为何不见她有那么一点点的不适。每次见到她一张充满着朝气蓬勃的脸蛋,段岭就好像有一种错觉,感觉她身体里根本就没有中毒一样,可她每次给自己的感觉都是生龙活虎的,只是正正是这样,自己却感到越来越害怕,害怕她早已知道了这一切了却还迎合着一群人给自己逞强。   段岭静静地看了她一会,突然把停在她鼻尖上的大手抽回来,落在她身上的锦被上再替她好好掖了掖被角后,段岭才收回了手。   夜还很漫长,萧娘其实并没有熟睡,自打段岭走进来的时候她就是醒着的,她拉下被子望了眼守在旁边的男人,鼻子不由地又一酸,眼泪又慢慢流下来点点沾湿了被褥。   深夜一过,即将迎来的就是第六日的辰时。   天还没大亮,段岭便睁开了双眼,低头看着萧娘好一会,冷冽的眸光才逐渐恢复了点点暖意。他用手缓缓地摸了摸萧娘柔软的发丝,正准备起身离开之际,大手却突然被一束力道扯了回来。   “段岭,你要去哪里?”萧娘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双眼,当下正直直地看着自己。   段岭看着萧娘那双眸子,心里突然泛起了点点的涟漪。   “你醒了,肚子饿了吗,我叫人给你弄点吃的。”   萧娘一听,见段岭又要走,立马从锦被里伸出手拉住了段岭的手腕,道:“你不要走,就今天陪在我身边,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段岭闻言,眸光一下深邃到了极点,他有些逃避,笑道:“有什么话等你痊愈后再说。”   “不要!”萧娘如今不仅感到全身麻木,而且还感到自己心力已经慢慢地减弱了,她使劲地扯着段岭的衣袖,艰难地再重复了一句:“我不要你离开我,留下来陪我好好说说话。”   “你都知道了?”段岭重新坐了下来,胸膛紧紧贴着萧娘瘦弱的后背,低眉看着她,开口问道。   “不然你们以为能瞒我能瞒到什么时候?”萧娘微微淡笑:“我萧娘可是很聪明的,怎么可能被你们骗到呢?”   “傻瓜!那为什么你不说,这几天你都忍着是吗?你的身子…..”段岭一听到萧娘早就知道这件事,心里变得非常地难受,开口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大了许多,带着一丝责备和不忍。   “不想你们担心,与其每日病怏怏地对着你们还不如笑脸相迎,这样你们觉得舒服,我也觉得舒服。”萧娘说罢,突然抬头看了眼段岭,问道:“段岭,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   “段岭,你有没有后悔跟我在一起?”萧娘眸光灼灼地望着他。   段岭浓眉微蹙,搂着她的力道更加紧了些:“傻瓜,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可是我现在有点后悔了。”萧娘闻声,心里虽喜悦却也感到深深的难过,“如果我当初知道我不能陪你到永久,我可能就不会对你死缠了。都怪我,段岭,我相信不久后会有更好的姑娘……..”   “萧娘!你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找到解药的。我段岭这辈子只娶你一个,其他女人都不可以。”段岭突然大声喊道,大手轻轻地揉了揉萧娘的后脑勺。   “可是有一句话叫天意难违。”萧娘怔怔地望着他,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如此沉稳的他竟然有了三分的孩子气,倒是有点像上一世的段岭了。   “可更有一句话叫人定胜天。我相信可以的,一定可以的。萧娘,你千万不要放弃自己,其他的不要想太多,我会解决好的,一定可以的。”   萧娘愣了愣,也不再说那些话了,只是流着泪点点头道:“好,我相信你。不到最后一秒我都不会舍弃你,我还想跟你一起归隐,一起成亲,一起生好多好多孩子,然后呢,让他们叫你爹爹,叫我娘亲,段岭,你说好不好?”   “嗯。一切都交给我。”段岭的声音殊不知有了些颤抖,他抚着萧娘的额头,低头就是一吻,“睡吧!”   萧娘望着段岭的眸子已经通红了一片,听了段岭的话后,萧娘突然毅然地摇摇头:“不,我不想睡,我不能睡,万一醒不过来了怎么办?我想就这样看着,等着你回来。”   “傻瓜!”段岭的眸子突然有了一丝红润,“睡吧,等我把解药拿回来了,我就叫你起来,不要担心。”   萧娘扯着段岭的衣服紧了紧,哽咽着:“真的吗?可千万不要骗我啊!”   “嗯。”段岭颤抖地用手轻轻擦拭去了萧娘的脸庞的泪水,还有那从鼻尖流下的血珠,柔声又唤了一声:“睡吧。”   萧娘顿了一会,才点了点头。   “嗯,好。”   此时此刻,已经并不需要多想什么或多说什么了,能听到段岭这些话,萧娘就已经觉得很满意了。只是让自己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上一世是段岭逝去,而这一世却是自己,可是这一世自己又是无比的幸运的,能死在最心爱的人的怀里,自己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上天终归对自己还是太好了。   …………………………………………………………………………………….   第七日的深夜,三王爷的府邸柳盛堂里亮如白昼。   楚寒衣着朴素一脸随性地端坐在主位上,身旁还站着一排黑衣暗卫。   他端详着面前的段岭,不由好笑问道:“段大人今夜偷袭本府,可知这是犯了国法的?”   段岭凝眉盯着他,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三王爷,我今夜来此只为了解药。”   “哈哈哈!”楚寒一听不由大声笑出声来,只是下一瞬转而看向段岭,道:“你怎么知道我这有解药”   “我不想跟你多说。你开个条件,要我做什么才肯把解药给我。”   “好,果然是直性子,爽快。”楚寒点点头,握着大拇指处的戒指,顿了一会才说道:“很简单,在五日后的赤燕交战中,把你主子给我整消失就完事了。”    ☆、生死一线(上)   赤燕交战将在三日后开启。   而在赤燕交战的前昔,段岭拿着手心中的药丸放入了萧娘的嘴里服用了后,才起身离开了房阁。   此时站在段岭面前的玉萧凝望着他,认真问道:“段大人,这解药你是从哪得来?”   这几日来,自己也派人到了许多地方找,同时也命人在民间寻找一些名医,可终究着解药还是无人能配置,可段岭却在一夜之间如此快速度地拿到了解药,这让玉萧凝很是疑惑。   段岭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会才回答:“是山里的一位高人所配置的,待她醒来后,或许会不记得以前的事情。”   “不记得?”玉萧凝有些惊异,继续问道:“是短暂性的失忆还是永远都不记得了?”   “我也不知道。总而言之,萧娘的以后就拜托你照顾了,段某就在这里谢过玉良娣。”   段岭说完,便弯腰双膝慢慢地着了地面。   这可把玉萧凝给怔住了,她连忙扶起段岭。   “段大人,你这是……”玉良娣突然感到心里有一种不能言语的担忧,她望着段岭摇摇头,开口道:“萧娘的以后需要的是你,段大人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段岭听了,也不说话了,只是抿了抿唇就离开了玉萧阁。   玉萧凝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的疑惑更是越来越浓重。   段大人,你到底隐瞒了什么重要的秘密。   这几日段大人会的人又是谁?   ……………………………………………………………………………………………………………..   去看了陷入沉睡的萧娘后,玉萧凝就从房间里退了出去,而此时见玉萧凝往外走的楚烨也跟着过来,一把扯过玉萧凝的手腕,面色有些紧张说道:“本宫….本宫明日就要上战场了。”   玉萧凝愣了愣,才转过身来,看着他委婉笑道:“凝儿祝太子殿下旗开得胜,早日归来。”   “凝儿,本宫不想听这些。”   玉萧凝低下眸来,“那凝儿无话可说。”   “你!”楚烨抓着玉萧凝的手腕一紧,见玉萧凝脸色不对,又是无可奈何地放开。   玉萧凝见状,突然后退了几步,直直地看向楚烨,道:“凝儿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就不能服侍太子殿下了,臣妾拜托了妹妹好好照顾太子殿下殿下侍寝。若太子殿下并无什么事,凝儿就先行告退了。”   望着玉萧凝的背影在自己视线里越来越迷糊,楚烨才把目光不舍地收了回来。   而一旁的太监见此,上前走了一步,问道:“天色甚晚,太子殿下是否要前去宫良媛那休息?”   因凝儿这段时间的冷漠,楚烨本来心情不好,这下听了太监的话,心里的火更是冒了三丈。   “滚!不要让本宫看见你!”   “喳!”   ………………………………………………………………………………………………………………………   萧娘在服下解药后的七日内均是昏睡状态,而塞外的战事也慢慢地激烈起来。   玉萧凝则是一直伴在萧娘的旁边,时不时跟她说说话,时不时看着她。   总而心里是对外边的战况很是担忧。   怕太子殿下和段岭有个什么意外,那该如何是好?   这会大门被推开,一个丫鬟面带急色地跑进来。玉萧凝自是看见了,她凝着双眉问道:“春桃,外边的战况如何了?”   丫鬟喘的气有些急,却还是回答道:“回玉良娣的话,春桃听闻塞外赶回来的士兵道两方战况很紧张,当下大赤国的军兵数目远远比咱们的多得多,先已经包围了咱们燕军,燕军要突出重围甚是困难。”   “什么!”玉萧凝一下子站了起来,着急道:“那太子殿下和段大人可有危险?”   “这个….”丫鬟顿了顿,欲言又止:“这个奴婢也不知。”   一语击溃了玉萧凝脸上的所有的淡然,她柳眉忽然一皱,发觉肚子有些疼痛。   “怎么会这样….”   这一幕可把丫鬟给吓坏了,“玉良娣…玉良娣你这是怎么了?”   玉萧凝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她使劲的摇摇头,道:“没事….我没事。”   而就在玉萧凝缓过神来之际,一直跟在自己身旁的瑶红突然似见了什么一般,很是激动道:“玉良娣,玉良娣,萧姑娘的眼皮动了,萧姑娘这是要醒过来了。”   玉良娣一听,眸光里跳动了一下,赶忙走过去坐下来看着萧娘道:“萧娘….萧娘!醒一醒。”   …………………………………………………………………………………………………………..   塞外一片荒凉,马声嘶哑一片。   军营里只有罗大将军和段岭两个人   罗大将军极为不满地看着段岭道:“不行,怎么可以把东军调离,当下战况如此紧张,敌方的数目远比咱们军多得多,若是调离了,咱们必败而且死伤无数。”   段岭面色清冷,他也知晓这样做会引起很大的危机,只是逼不得已。   “必须把东军调离。”段岭眉毛微蹙。   “不行!”罗大将军依旧一脸坚持和满满的愤怒。   “那对不住了。”   罗大将军粗眉一皱,紧盯着走向自己的段岭,喊道:“段副将,你这是…啊!”   还没等罗大将军反应过来,他便被段岭用剑柄敲晕了脑袋倒在了地上。   待段岭从军营里出来后,一直在门口徘徊的一身黑衣的侍卫看了眼段岭,说道:“段大人可是事情办妥了?”   段岭把军令递给他一看,冷眼道:“办好了。”   “很好,接下来太子殿下那边可是得有劳段大人了。”   东军一事被调离后,楚烨听闻后,看着段岭脸色大变:“大哥,你为什么要把东军调离战线?”   段岭眸光一深,心里满满地皆是愧疚。   “卑职有负太子殿下,若来生有机会,卑职甘愿做牛做马报答。只是还请太子殿下替我好好照顾萧娘。”   “什么”   “太子殿下冒犯了!”段岭用剑柄把太子殿下敲晕后,才看向身边的唯一一个侍卫阿良道:”帮我把太子殿下私自送回皇宫。”   “段大人,难不成你想冒充太子殿下前去迎战吗?你方才又把东军调离了战线,你这一出战完全就是没有后路了啊!”阿良说道。   “为今之计,只能这么做。”段岭默了半会,继续说:“阿良,你把太子殿下平安送回宫里后,就不要再做侍卫了,选择隐退吧!平平安安过完下半辈子。”   “不!卑职要誓死追从段大人。”阿良一脸斩钉截铁。   段岭听闻,看着他的眸光深了深,阿良这个手下与自己相伴了有十年之久,每一场战役他都追随着自己,即便是最危险的情况下也从不退缩,他救过自己许多次,而这一次明知自己是去送死,那就绝不能再连累他了。   只是能少死一个是一个。   “这是命令!”   “段大人!”   “我命令你一定要把太子殿下平平安安送回燕京城。”   阿良被段岭这样一命令,顿了顿,几秒后,才应道:“是!卑职领命。”    ☆、生死一线(下)   萧娘这次的确是醒了,可真是值得可喜又是可悲之事。   可喜的是萧娘的身体里的毒全部被解化了,即是萧娘的身子已经恢复了康健。而可悲的是萧娘却因此失忆了。   玉萧凝望着一脸呆呆的萧娘,陷入了沉默,只待御医站起来时,玉萧凝才回过神来。   “御医,萧姑娘可当真不记得以前的一切东西了?”   御医听了,也分外有些困扰地摇摇头:“看萧姑娘这样子,并不是忘记以前所有的事,有一部分还是记得的。”   “那可知她此番失忆只是暂时的还是永远都记不起来了?”玉萧凝有些急切。   “这个….”御医欲言又止,心里也并无多大定数:“回玉良娣的话,这个失忆是否长久或短暂那得看萧姑娘的身子还有神智恢复得如何,臣真的无能为力。”   玉萧凝听了,回头看了眼萧娘,才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臣告辞。”   御医被宫女送走后,玉萧凝才往床榻上坐了下来,她笑看着萧娘,问道:“萧娘你还记得起什么吗?”   萧娘的确是记得大部分东西,可唯独就是忘记了段岭,唯独忘记了自己最心爱的男人,怎么会这样。   这番想着,玉萧凝握着萧娘的手背的力道又紧了紧。   “我…难道还有我记不起来的东西吗?”萧娘睁着大眼望着她,随后再看了看外处,继续说:“可是我为什么会在皇宫里还做了宫女呢?我不应该在萧府的吗?”   “玉良娣,我好像….”萧娘讲话讲到一半又停了下来,突然觉得心里不安,继续说道:“我好像是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了,可是我就是记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事,你知道吗?”   “我….”   “嗯?”   玉萧凝望着萧娘的眸光一颤,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那晚段岭找自己说的话如今悬在耳际挥之不去。   “玉良娣,待萧娘醒过来后,不管她是长期失忆或是短暂失忆,请不要跟她提我与她以前的事,就当段岭这个人从来没存过。”   “为什么?段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就是想要她继续活下去。”   段大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发现玉萧凝在发呆,萧娘便碰了碰她问道:“玉良娣,你怎么了?”   萧娘话落,玉萧凝立马反应过来:“没….没什么。你先休息一会,我看看你的药熬好了吗?”   ………………………………………………………………………………………………………………………   塞外战事很是紧张。军营里,段岭正襟危坐看着前来报信的人。   “段大人,良副将已经把太子殿下平安地送到了关口。”   段岭闻言,点点头。   关口是燕京城里的一偏僻的地方,太子殿下被送入了关口,那就算是安全了。   那便是了无了后顾之忧了。   只是还有一事悬在段岭的心头,他微微蹙眉,道:“我交代你事可有着落?”   “回段大人的话,萧姑娘已经转醒,身子已痊愈,只是失忆了。”   果真如此,尽管是在自己意料之中,可一转变到了现实,段岭心里难免是难受的。   不过这样也好,一切都重头开始。   段岭看着桌案上平摆着的初荷手帕,眉眼闪了闪忽而移开。   “大赤发过来的战书,是什么时辰开启应战?”   “回段大人的话,是明日午时。”   “好。你去把太子殿下的战袍拿出来。”   “是,卑职遵命。”   …………………………………………………………………………………………………..   入夜里的露水很重,风也是阴凉阴凉的。   萧娘独自一个人坐在蔓藤窝椅上,两只眸子怔怔地看着天上的圆月。   真是奇怪,今个儿既不是十五易不是十六,为何这月竟会这般圆润。   圆月躺在云层中,遮住了一半,黯淡的月色着实有些凉意。   萧娘本来身穿的就并不多,这会凉风从窗外吹到,难免身子感到一阵凉意。   萧娘抖擞了一下,扯过椅被处的一件披风就往自己肩上披了下。   继续看着窗外的圆月,萧娘的思绪又沉默了下来。   由生以来感到心里竟是空落落的,萧娘不明白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可是此时此刻她却真真切切感受到。   心里好像以前住着一个人,可是就在一瞬间那个人却不见了。   记不起他的容貌,记不起他的声音,也记不起他的背影。   有时候心会感到莫名的疼痛,也有时候无端端地会流下泪水。   这到底是为什么?   萧娘顿了顿,身子由里到外又是一阵寒意。   而这时,有人挑帘进来。   萧娘回过头一看是香檀。   “香檀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休息?”萧娘拍拍身边的椅子示意香檀坐下。   可香檀却摇摇头,“我不坐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你跟你聊一两句然后就回去。”   萧娘望着香檀半会,点点头笑道:“嗯。”   “萧娘,我真庆幸你能记得起我。”香檀走到她旁边笑道,脸色却有着一种异样的凝重。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香檀,我能问你一件事吗?”萧娘看了半会香檀,心里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是什么事?”   “我好像忘记了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我每次一纠结起来,我心口就会莫名钝痛。香檀,你可知我忘记的那个人是谁吗?”   “………..”香檀闻声,神情木然一怔。   “香檀?”萧娘又唤了一声。   “我知道你忘记的那个人事谁,可是原谅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萧娘一下子站了起来。   “萧娘你若是真的记起他了,接下来所发生的事,你会变得很痛苦。而那种痛苦你一个人很难承受的。”香檀认真地看着她。   “我不懂,我现在不想理会所谓的痛苦,我现在就只想记起那个人,我不要忘记他。香檀你告诉我好不好?”萧娘一把拉住香檀的手臂,差点跪了下来。   她自己也不知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是未待自己反应过来时,自己的身体就先比她的思维快了一步。   “萧娘!你不要这样,我害了你一次,我不想再伤害你了。”   “我求求你!”   萧娘双脚有些微软了一瞬,准备跌下来之际正巧被香檀拉住。   “香檀,我求求你告诉我,我不想行尸走肉地活着,我求你告诉我他的名字,他叫什么。”萧娘双手抓着香檀的手腕,殊不知眼瞳里血丝已慢慢地充红了。   “你不记的人叫段岭。”   ………………………………………………………………………………………………..   翌日午时,楚烨就被阿良秘密带回了东宫,只是呈昏睡状态。   “太子殿下!”玉萧凝一脸担忧地望着此时躺在密室里的楚烨,一直以来担心受怕的心终于平缓了下来,若不是自己去了后山一趟,都不知晓这儿竟会有一处密室。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太子殿下回来了,那段大人呢?”玉萧凝着急问道。   “段大人他把东军撤离后…就替太子殿下赶去应战了,所以命令属下秘密把太子殿下送回来。”   “什么?段大人这么做岂不是…”玉萧凝朱唇不由颤了颤,段大人没有道理会这么做的,他到底隐瞒了什么秘密,到底是什么….   玉萧凝眸光一闪,忽而想起了那时段大人手里的那一颗解药,那颗解药绝对不是段大人从山里高人拿的,难不成…..   “段大人还有什么交代的?”   “回玉良娣的话,段大人在之前还交代太子殿下替他好好照顾萧姑娘。”   原来如此。   当下已经不再需要猜想了,玉萧凝就已经明确了。   难怪段大人不让自己在失忆的萧娘面前提自己的名字。只是老天这样做对萧娘不公平,对段大人同样也是不公平。她必须告诉萧娘这事实。   …………………………………………………………………………………….   萧娘几乎对着这宣纸上的段岭二字一夜无眠。   “段岭、段岭、段岭。”萧娘独子一个人站在书桌前唤了一声又一声。   太熟悉的名字,太熟悉的感觉了,这种心灵的归属感,第一次让萧娘感到充实。   只是他到底是自己的谁。   萧娘闭了闭眉目,努力地想,却时不时的头疼,有时还疼得额头处都流汗了。   “想不起来..想不起来…我到底该怎么做?”   后脑勺里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就连萧娘都不能够强行地自我控制住了。   “啊!”   “哐啷”一声,凳子一下子被萧娘用力地推拒到了梳妆台处,紧随着又是“哐啷”一声,一个木奁子被弹了出来,而装在木奁子里的饰物也散了一地。   簪子、玉镯、红绳、还有……这白玉戒指   “白玉戒指。”萧娘不由轻轻呢喃了一声,浑身不由愣住了般。   ……………………………………………………………………………….   塞外赤燕大战已经开启了,燕军正值水深火热之中,而赤军则几乎把燕军包围了重重。   “段大人,现在该如何是好?”段岭身旁的一侍卫看着眼前的情景,着急问道。   段岭沉默了一会,看着自己身后的少数的军兵,强攻必然不行,而不攻则便是全军覆没。   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主张惹的事,自己就必须负起这个责任。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如此的宝贵。   段岭看了他一眼,道:“太子殿下是个最好的诱饵,由我冒太子殿下引一小路人马先引开他们,然后你们各奔东西沿小路逃吧!”   “段大人,你这话是何意,我等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如今不是逞能之际,你们皆是燕京城里优秀的军兵,若是在此次战役中牺牲那才会万万不该。此次战役本就是我犯下的一个错误,既然是我的错,就应该由我来承担。”   侍卫听了,纷纷摇头没有答应,喊道:“不行,属下愿生死相随,哪怕是违抗命令,属下等皆要追随段大人。”   段岭闻言,浓眉突然皱起,忽而平缓下来道:“那好,那就一起杀敌。”   段岭话落,不远处忽而传来了一声号角声,紧接着上万人马齐齐奔向段岭的眼眸。   ………………………………………………………………………………………………………….   “儿女私情皆是一场玩笑,君心不相称,段某已衣锦还乡离去,永不回燕京,望萧姑娘莫牵挂,早寻良人成起佳缘。”萧娘握着宣纸的手指不由莫名地颤动地厉害。   “皆是一场玩笑,君心不相称,是何意思?君心不相称。”萧娘看着纸上的黑墨,眼眸竟然干涩得分外厉害,不一会儿泪水又流了下来。   这是今日的第三次了,泪水总是情不自禁地往下掉。   胸口里也是第三次痛了,只是这次算得上是撕心裂肺。   “怎么回事?”萧娘咬了咬牙,用手用力往自己脸上一抹,而掌心里皆是一片湿润,“怎么眼泪会停不下来,怎么会这样?”   “段岭..段岭…”   萧娘哭得有些哽咽,紧握着胸口的手不由用力地直直往胸口处拍打。   “吁~”一阵马声的撕裂声裂开了整片天际。   “姑娘,这马不能骑..姑娘….”   然而萧娘却没有听侍卫在说什么,一上了马扯了缰绳就拼命地往宫门跑去。   “萧娘!你要去哪里萧娘!”玉萧凝刚刚好赶往这儿,却始终来不及。   “属下参见玉良娣。”   玉萧凝见此,更是急得心慌:“快快快,别说那么多,你们快点把萧娘给拦下来。”   “是!”    ☆、流年黄花瘦   段岭,不要离开我…段岭,段岭你怎么可以这么忍心…..”   “段岭…段岭”   脑海中的一幕幕极为熟悉的场景紧随而来,昏睡着的萧娘很是激动,她甚至恍若看到段岭的身子上那一个个血淋淋的窟窿,还有那朝段岭身上直射的利剑。   “段岭,不要,不要。”   脑里一个猛烈的撞击,萧娘一下子全部惊醒过来。   萧娘猝然睁眼了,玉萧凝的确是见着了,她赶忙走过去问道:“萧娘,你身子怎么样了?有没有感到哪里不适,我去叫太医过来。”   “不用了。”萧娘眸光颤了颤,突然低头看着自己大拇指处的白玉戒指,那是在自己冲出去之前带的,如今还完好。   萧娘摸了摸那白玉戒指,看着旁边桌面处依旧躺着的那段岭留下的一封信,突然又沉默了起来。   萧娘的这一系列反应,无不是已经恢复了全部记忆的征兆。   见此,玉萧凝有些激动道:“萧娘,你…你全部想起来了吗?想起段大人了吗?”   萧娘木讷了一会,才抬起水涟涟的眸子怔怔地看着玉萧凝,问道:“玉良娣,段岭在哪?我想见他。”   玉萧凝闻言,喉咙间突然一阵梗塞。   她到底要不要告诉她段大人在疆场上生死不明。   刚刚塞外发来的报信,说是段大人所带领下的军兵与大赤交战时,面临水深火热之中,燕军伤亡惨重,而却也找不到段大人的身影。   玉萧凝望着那封信许久,才扫了眼一脸急切的萧娘,终是眸光微闪:“段大人他已经不在宫中了。”   “那他去哪了?”萧娘说话的音调突然提高了些,眸子早已干涩得不行了。   “是不是又上战场了,他现在怎么样?有没有生命危险?”萧娘忽然想到了这事,心口一阵堵塞,她恍若看到了前一世的段岭也同是命丧边塞的,她原本算过这一世段岭不会走前世的轨迹,然而最终是不是还是得走?   “萧娘,你冷静点。”   玉萧凝想要去安抚她,却未料萧娘却失控地一把挥掉了玉萧凝的手,失声喊道:“他现在生死未卜,我要怎么冷静,我已经失去过他一次了,我不想再失去他第二次,我曾发誓过不管他是生是死,我都要跟着他的。”   玉萧凝看着此刻的萧娘,才深深地了解到了段岭说的那些话的含义到底是为何。   “萧娘,你听我说段大人…段大人他没事….只是他如他信上所说的他带走了所有财物离开了燕京城,不再回来了。”   萧娘摇摇头:“我不信,你骗我。段岭是不会这么抛下我的,我要去找他,我要…..”   突觉脑后一阵钝痛,萧娘只感到眼前一阵黑,便昏睡了过去。   “萧娘!萧娘!”   ……………………………………………………………………………………………………….   大丰国里一毡房内   赛奴金一身铠甲站在太医旁边,看着榻上躺着的男人,淡淡问道:“这个男人现在怎么样了?有生命危险吗?”   太医恭敬道:“回公主的话,该男子虽伤得太重了,可总算是保住了性命,只是他脑部受到了重创大有可能会失忆,还有他这脸….”   赛奴金闻言,才看向男子脸上覆着的层层纱布,还有身体上的包裹着的白纱布。   自己从未见过一个人竟会在沙场上如此般勇猛,尽管当时身中无数箭,可依旧还是把赤军一个个给打趴下,这个男人可当真不简单,倒跟自己还挺配的。   “我命令你定要医治好他,至于他的脸,薛太医你不是最擅长易容术吗既然他原来的脸已经毁了,那就换一张。”   太医听了,点点头遵命道:“是,臣领命。”   赛奴金“嗯”了一声,转而看向那一直昏睡的男子,不由勾了勾唇。   段大人,真没想到我两还能碰上一起,这该是天赐良缘吧!   ……………………………………………………………………………………………………   一年半后   东宫的御花园里,一狭小的空地上有两个孩童在闹。而其中一穿着华丽的孩童旁边则是站着一位端庄高雅的女子。   “额娘,就是他撞了我。”那高个儿的孩童凝着小浓眉瞥了那脸颊红扑扑的小矮子一眼,转身便投入了宫良媛的怀里告状。   宫良媛一听,她素来把儿子荣华宠得上天,纷纷见不得儿子委屈,柳眉也不由蹙起,看向那小男孩,冷声道:“你怎么不看路的,你知不知道你撞了哥哥,还不快道歉。”   而那两眼泪水汪汪的小男孩被这么一凶,也不晓得发生什么,泪水更是哗啦啦地流下来。   宫良媛一瞧见了就来起,美目一瞪吼道:“哼,你哭什么哭,果然是有娘生没娘养的样。”   小男孩被宫良媛又是一吼紧接着又被荣华一推,不由小小的身子栽在了地上,泪水一下子被梗塞住了般,然而只待圆溜溜的眼珠子见着了宫良媛身后的来人,才哆嗦地起了身“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娘….额娘…呜哇呜哇….”   萧娘看了此时抱着自己腿的小男孩脸颊都是泪水一眼,眉间不由皱了皱,再看向一旁的母女,眼眸“唰”地冷了下来。   “念萧告诉娘亲方才是谁推的你?”萧娘半蹲了下来,用手轻轻抚了抚他衣领上的灰尘。   念萧或许是被吓着了不敢说话,可小指头却直直指着对面的荣华。   萧娘见了才起了身,神情淡淡走向那对母子面前,一双灼了深深寒意的眼眸扫了一眼宫良媛,然后盯住了她身边的男童,道:“你是哪只手碰了念萧?”   荣华打小就见着萧娘就害怕,这会更是抖擞了一下躲在了宫良媛的身后。   宫良媛见萧娘对准了她的儿子,不由厉声道:“萧娘,你想干什么?”   萧娘听了,覆着冰霜的脸对上了宫良媛就道:“看不出来吗?你儿子推了我儿子一把,我这是在找你儿子算算帐,不然我儿子受了委屈,那可怎么办,另外顺便帮你教教儿子。”   “你敢!荣华可是太子殿下的儿子。”宫良媛闻言,秀眉一瞪。   “是庶子!”萧娘眉目淡然地看着一脸瞬时苍白的宫良媛,看了她许久,才道:“你别忘了我还有你的身份,我是当朝太子妃,而你则是一届良媛,好好分清楚身份。”   “你…”   “而念萧则是太子殿下真正的儿子,未来的太子,懂吗?”萧娘凝眉看了她一眼,并不想跟她多说什么,准备就要伸手把她的儿子抓过来之际,宫良媛却突然挡在了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   宫良媛面色明显是变了,她的声音也颤抖了下:“太子妃,我儿子不是故意的,我求求你。”   “冤有头债有主,宫良媛你想子债母偿也是可以的。”萧娘淡淡地看着她。   宫良媛拼命地点点头,喊道:“我…愿意,我…啊!”   宫良媛话还未完,精致的小脸便被萧娘一巴掌狠狠地扇到了一边去后,宫良媛本来就是细皮嫩肉的,这被萧娘一扇,半张脸都红了一边,见了萧娘又往她面前逼近了几步道:“宫良媛,这一巴掌就算是给你的警告,也是给你宝贝儿子的一个警醒。以后记得好好教育你的儿子见了念萧后得好好地喊一声哥。若是再让我知道了类似于今天这样的事,我可不保证你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你儿子,知道了吗?”   宫良媛听了,心下颤了颤更多的是害怕,这一年来萧娘的性子越来越阴晴不定,或暴躁或阴狠,宫良媛只觉浑身一颤脸也不顾火辣辣的疼痛了,直接如捣蒜般直点头。   带着念萧回到了香玉阁,萧娘便把念萧抱上了床榻上,看着他一身脏兮兮的,不由摇摇头,柔声道:“念萧,去玩了一会怎么这衣服又脏了,有没有受伤?”   念萧对萧娘的话半知半不知,只会呵呵地笑了笑,小脑瓜子蹭了蹭萧娘的脖子,嘴里不停喊着:“额娘…额娘….呵呵呵…”    ☆、逼婚   看着念萧一脸稚嫩调皮的样子,萧娘的心才有了一丝放松。这一年来,发生了太多的变数了,在段岭消失后,萧娘曾一度把燕京城里所有都掀翻过来找了一遍可却是什么都没有,萧娘从不相信段岭最后留下的那封信里的所有内容,君心不相称、过往皆玩笑…………….所以在寻找的时候,萧娘常常感到无比的彷徨。   而在后来,萧娘却听闻了原来段岭是去了战场至今未归,生死未卜。那一瞬,她一心想着跟段岭一起走,可是却在那时玉良娣早产了。   她至今还记得那时在产房里,玉良娣紧紧握着自己的双手,拼尽最后一口气道:“萧…..萧娘,不要…段大人拜托过我…拜托过我定要好好照顾你,你…你万万不要自寻短见,答应我,答应我好好活着,做…做我孩子的额娘..我已经不行了。”   那时萧娘听着,瞬间一脸错愕,反握住她的手喊道:“玉良娣,你说什么傻话,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你怎么可以舍得抛下自己的孩子?”   玉良娣闻言,眼角不住流下一串泪水:“我真的好舍不得,可是我真的迫不得已,萧娘,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孩子是不会怪母亲的,是吗?萧娘,我求求你帮我….帮我照顾好我的孩子,做孩子的娘亲。”   而就在玉良娣闭眼之际,萧娘抱着怀里小小的人儿含泪答应时,才知晓玉良娣身子里长期就有病,而这种病是最不宜玉良娣生孩子的,原本她可以选择流掉来抱住自己的性命,可是最终她还是没有。   萧娘就在玉良娣安葬之日,替她的孩子取了名字叫念萧,其寓意一念便知,要时时刻刻地纪念着自己的亲生娘亲玉萧凝。   玉良娣安葬后,太子殿下的精神就颓废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在这一年的期间,楚烨和萧娘应着玉良娣的遗愿,萧娘成功地当上了太子妃,而念萧也名正言顺地可以唤自己一声额娘。   而在后来,萧娘的母亲也去世了,而萧府几乎与自己也算断绝了关系。   萧娘端详着面前扎着小辫子的红扑扑的小脸蛋,突然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圈银色项圈道:“念萧,来额娘替你带上。”   念萧眨了眨眼眸,随后笑呵呵就去抓萧娘手里的银色项圈,却被萧娘的手拍了拍,说道:“不许胡闹。”   “呜呜,额娘~”   萧娘没有理念萧,便直接把项圈往他细小的脖子上带上了,还喃喃说道:“念萧,这个项圈是你另一个额娘送给你的,可不能够弄丢了,知道吗?”   “额娘?萧萧找额娘…呵呵!”   望着念萧圆溜溜的大眼珠子直直地看着自己,萧娘鼻子就有一瞬酸涩。   “念萧现在还找不到另一个额娘,到晚上,那个额娘就会变成天上一颗星星来找念萧一起玩了,好不好?”   念萧点点头,叽叽喳喳的小嘴却动个不停。   入夜,待念萧睡下了,楚烨才从床榻边上站了起来。   一年多的时间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了,不仅仅是朝政上的事情,而玉萧凝的难产而亡更是楚烨心里最为脆弱的地方。   萧娘看着日复一日少言且少笑的楚烨,心里也是万分的难受和无奈。   “太子殿下。”   楚烨略有些沧桑的眼眸望着萧娘,道:“这一年来委屈你了。太子妃的位置要你承担太多了你不该承担的东西,本宫对不起你。”   “太子殿下言重了,这毕竟是玉良娣的最后的心愿,而且我视念萧为我的亲生儿子,并没有任何委屈。”   楚烨静静地看着萧娘许久,突然问道:“这一年来,你无时无刻不在找大哥却没有结果,或许大哥早已经走了,这一年你也该走出来了。”   未待楚烨说完,萧娘立马转过身来,看着天边的弦月,道:“那太子殿下可曾走得出?可会忘了玉良娣?”   楚烨怔了怔,有些可笑地摇摇头:“想忘都忘不了。”   “那太子殿下可信有轮回重生这一说法?”   楚烨并没有说话,萧娘看了一眼,继续道:“我一直都相信这世上有轮回重生,我想玉良娣如此深爱太子殿下,会在不久后会回来的。”   楚烨听了,抿唇苦笑了一番便离开了。   若是真有重生轮回,她应该不会回到本宫身边了。   ……………………………………………………………………………………………………..   大丰国里   满园沁香,池塘里的荷花随波摇曳,淡淡荷香扑鼻而来,很是惬意。   一身形高大的男子静静地站在池塘边,濯了黑墨的眸子望着那荷莲渐渐温润起来。   “连城,你在看什么?”赛奴金望着眼前的男人,心里甚是欢喜,娇艳的小脸如花一般绽放。   她走到连城旁边,小手准备勾起男人的肩膀之际,男人的身形略微闪躲了下。连城看了一眼来人,微微退了几步,道:“公主。”   赛奴金的手愣了愣,随后赛奴金看了眼眼前面如冰霜的男人,顿了顿才把手受了回去。   “连城,你是驸马,而我是堂堂公主,你要知道再过不久我们就要成亲了。”   连城听了,转过身认真地看着赛奴金,道:“我是不会跟你成亲的。”   “哼!连城,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公主大婚的消息已经公诸于众了,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赛奴金细眉一蹙,紧紧地盯着他。   “我们不适合。”   “那你告诉我哪里不适合?”赛奴金美目有些微红地瞪着她,继续道:“这一年来,我一直都陪在你身边,所有人都看出了我赛奴金喜欢连城,我赛奴金能文能武,堂堂公主,而你是咱们大丰国内第一勇士,我们是最适合不过了。   连城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赛奴金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背对着他,语气忽然软和了下来:“我知道自打你醒过来后对一切都陌生的,我也愿意给你时间去适应,只是这一年时间了,我不想再等下去了。你和我的成亲必须进行。”    ☆、见面前夕   赛奴金一脸郁气地回到毡房后却正好见着了皇兄赛奴汗。   “皇兄,你怎么在这?”赛奴金面无表情,寻了个位置就坐了下来。   赛奴汗看了她一眼,浓眉微微蹙了蹙,认真道:“皇妹,皇兄有事要问你。”   赛奴金有些疑惑地望着赛奴汗,难得见皇兄如此认真一次,也不由认真起来。   “皇兄,什么问题?”   赛奴汗抿唇看着赛奴金,沉默了一会才问道:“你当真要和他成亲吗?”   “是。”赛奴金几乎没有犹豫就应下了。   “那他可是心甘情愿,他对你可有男女之意吗?”   赛奴汗虽知晓连城这男子,这一年来也曾与他接触过多次,而正是因为与他接触了这般多次,他才越来越发觉这唤作连城的男子与之前在燕京城来的那位段大人的性格十分之相似,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分外相符。这让自己很怀疑,而近来一年内却又听闻了萧姑娘竟然当上了太子妃,那么段大人又去了哪儿?   而这连城这个男子,自己也曾私下查过,却发现并非是大丰国人士,据听闻还是由皇妹在赤燕交战时带回来的。   那么这连城的男子就是燕京人士,而更有可能还是段大人。   想到这里,赛奴汗看着赛奴金的眸子更加深了深。   “这些我都可以不管,我就不相信我堂堂大丰国的公主就征服不了一个连城。”赛奴金只要一想到连城对自己这般冷漠,心里便又挑起了一抹征服的心态。   赛奴汗闻言,心里却满是急切,劝道:“皇妹,可是这不是赛马也不是蹴鞠更不是一场战役,感情的事是万万不可勉强的,更是不可以征服一词来论述,你可知晓?”   “本公主才不管这些,我现在只要连城这个男人。”赛奴金柳眉一挑,瞥了眼皇兄一眼,匆匆说道:“皇兄,我要去练蹴鞠了,就不陪皇兄了,皇妹就先告辞了。”   “慢着!我还有话要问你。”赛奴汗此时也站了起来,走到赛奴金面前,抿唇道:“你认真告诉皇兄连城这个男人是否就是燕京城里的段大人?”   …………………………………………………………………………………………………….   大丰国入夜后,晚风都很凉,连城只身穿着单薄的素衣却未感到一点冷意。   窗外的弦月又弯又细,似一把刀勾般。   这几乎很习以为常,可是自己终究是想看见一轮圆月。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想法,只是在他自己模糊的脑海里,曾经是出现过一轮温暖惬意的圆月,而且自己是与一个女子相拥坐在一起。   只是这个女子的模样,他却根本想不起来,只要一努力想,脑里就像被炸开般地疼痛。   他也曾把这个脑海里的女子与赛奴金相关联,只是却不是那种深入骨髓的感觉。   他也曾怀疑过自己到底是谁,可是任自己怎么想却最终还是无果。   他独自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窗檐处,眺望着那轮弦月,大脑却是一片迷茫甚至空白。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了进来,紧接着雕花大门就被人推了开来。   连城一转身便是看见了赛奴汗。   “属下未曾恭迎大皇子,还望大皇子恕罪。”   赛奴汗立马扶起了半跪在地上的连城,摇头道:“不必多礼,快请起。”   “谢大皇子。”连城应声起身,看向赛奴汗疑惑道:“不知大皇子深夜到此有何吩咐?”   赛奴汗从进来到此时一直都是浓眉紧蹙,这会听连城这问到,倒也呼了一口气。   “本王此番来时为了皇妹一事。本王听闻你们要成亲一事,所以才过来问问你。”   连城明显没有想过赛奴汗此番来竟是为了此事,顿时有一会沉默了。   “我是不会跟公主成亲的。”   “为什么,本王的皇妹对你可是一心一意,也配得上你。”   连城摇摇头,认真道:“无关这些,我固然知晓这一年来公主对属下的心意,只是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公主是属下的恩人,她要我的命,我可以随时给她,只是感情,我无能为力。”   赛奴汗闻言,不由笑道:“看来本王的皇妹与你之间真的是无能为力了。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我会离开这里。”   赛奴汗眉间一簇:“你想去哪里?”   “我不知道。在这一年来,我都在彷徨,却从未在彷徨里走出过,我不知道我到底是谁,我想出去找回最真实的自己。”段岭说这话时,表情很平淡,可赛奴汗却看见了他眼里的落寞和他所说的彷徨。   “也许我能帮到你,过几日我将会跟随使者前去燕京城面圣,到时候你也随我一起去,可能在那里会找到那个最真实的自己。”   ……………………………………………………………………………………………………………..   燕京城皇宫   几日后的夜里,晚风习习,吹拂过床帘外的一层薄纱随而拂过萧娘的脸颊,吹起了几缕细发。   萧娘端坐在座椅上,看着镜中的自己面目表情。   而香檀则是安安静静地站在萧娘后面替她打理头发。   朱红色的牛角梳顺着萧娘柔软的发丝下一路滑落,萧娘的发质一直都很好,软软的细细的,很好打理,只是当下牛角梳却滑落到了发丝的一半就卡住了。   香檀不知晓看见了什么,握着牛角梳的手指恍若颤了颤,低声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这么多白发。”   萧娘听了,侧目扫了一眼很快就移开了视线,而脸上却并无什么神态。   “萧…萧娘,你这头发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多白发?”   萧娘顿了顿,才淡淡回答:“应该在很久以前就出现了吧!”   才二十出头的姑娘,本就是个极为旺盛的年龄,可却为何会到这般的地步。看着萧娘日复一日般的冷脸,冷眸,这一年来,香檀从未见过萧娘开怀笑过一次。   可是这最终还不是自己害的。   想到这番,香檀心口又是一阵钝痛,她轻轻握着那一缕缕白发,询问道:“萧娘,这白发剪掉了如何?”   “不需要了,就留着吧!该白的还是会白的,剪了只是无用功罢了。”   萧娘说着,正想伸出手去碰,却一下子被眼利的香檀一把抓出了手腕,只见她突然把萧娘的袖子往上捋了捋,入眼的皆是满条手臂上的细小的伤痕。   “这….这到底是怎么弄上去的?”   “刀刮的。”萧娘扫了一眼自己的手臂,随后把袖子重新放下来,道:“我患有狂躁抑郁症,所以只有弄伤自己,才会觉得那么一点点的释放。”   香檀一听,小脸不禁被萧娘的话愣住。   “可是不用这样的,不是有御医吗?为什么要弄伤自己。”   “心病自有心药医,喝再多药也没用。”萧娘说完,淡淡笑道:“不过你放心,我还暂时不会寻死的,至少我还要等念萧成年了。”   “萧娘.....”香檀实在无办法想象一个柔弱女子拿着刀片竟敢在自己的肌肤上一道道的划,这到底是多么的痛苦的事,却为何在萧娘看来竟成了一种解脱。   “香檀,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两日后大丰国的使者与大皇子与贵国公主前来燕京城。”    ☆、重逢   两日后正是燕丰两国相交好百年的纪念之日,燕京城皇宫长亭阁外,连城站在赛奴汗面前,凝目问道:“太子殿下,为何你要我来这燕京城?”   赛奴汗闻言,不由笑笑,转目看着外边的景物,道:“这里是你自小的生活的地方,又怎么会对你没有帮助呢?”   “你说什么?”连城一听,浓眉不禁蹙起。   他竟然会知晓自己的过去。   紧接着赛奴汗突然认真肚子和自己却道了一声:“对不起。”   连城听了更是惊愕。   赛奴汗并没有理会连城的神情,继续说道:“我这是在替我皇妹向你隐瞒了你的相关一切而道歉。”   “什么意思?”   “你本不叫连城,亦不是我大丰国的人,你真是身份是燕京人,是当朝太子身边的红人即侍卫,只是在后来我却不知晓你为何出现在了大丰国里。如今你回到了这里,我想你会很快的想起以前你所遗忘的东西。”   “你为什么要帮我?”   赛奴汗看了连城一眼,突然低下眉眼,顿了顿猝然摇了摇头,笑道:“我并不是帮你,我只是不想皇妹一错再错下去,我希望我这次对你的坦白,能换回你对我皇妹的原谅。”   …………………………………………………………………………………………………   赛奴汗看着连城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后,才转过身来想要进入房阁,只是前脚刚刚踏进去之际,赛奴金却突然快步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赛奴汗有些微愣,问道 :“皇妹,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皇兄,是你带连城来燕京的?”赛奴金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赛奴汗看见皇妹的那瞬间虽有那么一丝微愣,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他脸上的笑容很平和。   “皇妹,有些事情不是一辈子可以瞒住的,皇兄这么做事为你好你可理解?”   赛奴金闻言,嘴角不由勾出一抹轻蔑的弧度:“哼,皇兄,你这样做就可以阻碍到我了吗?我赛奴金偏偏就不信,连城他最后会回到我身边的,皇兄你就给我等着看吧!”   “皇妹,这不是….”赛奴汗欲想着把话说完,却怎料赛奴金却一点都不给自己机会,转身负气就离开了。   赛奴汗看着皇妹走得愈来愈远的娇小身影,眼神却越发深邃。   …………………………………………………………………………………………..   金銮殿里,建筑之精华,是当朝皇帝登基和举行大典的地方。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屋顶,显得格外的辉煌。殿檐斗拱、额枋、梁柱,装饰着青蓝点金和贴金彩画。正面是十二根红色大圆柱,金锁窗,朱漆门,同台基相互映衬,雄伟壮丽。   当朝皇上坐与龙椅之上,太子殿下则是坐在下座,萧娘便是坐在太子殿下身旁,而对着太子殿下而坐的便是三王爷楚寒。   气氛很宁静却不乏庄严。   萧娘坐于一旁,面上却无神,似乎这样的场面已经熟悉得不得再熟悉了。   下一瞬门外的太监一声高呼后,赛奴汗、赛奴金、连城便同时进入了大殿。   “大丰国赛奴汗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丰国赛奴金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丰国连城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丰国连城。”连城的声音方才才落下,萧娘握着酒杯的指尖就有一瞬微颤。   这般熟悉的声音,这般熟悉的背影,萧娘听了许久也看了许久。   身材高大,身着一灰色的锦帕长衫,虽文雅有礼却难以遮挡住他脸上的身为武将的血气和魄力。   这跟他很像很像。   萧娘望着他的侧脸的眼眸也不禁深深的陷了下去,太熟悉的轮廓了。   心里恍若有一阵致命触碰。   “是他吗”萧娘喃喃自语,眸光却从未离开过连城的侧脸。   而就在这时,站在大殿中央的连城似乎也感知到了般,突然转过眸来却正正对上了萧娘的视线。   “咯噔”一声,脑海里似乎早已沉睡的那一条弦似乎被硬生生地扯了般,有一阵钝痛。   四目对视,最终却是萧娘的眸子落了下来。   她愈发浑浊的眼球盯着酒水里倒影出的自己的面容,却觉得自己越发可笑。   他怎么会是段岭呢?   自己真的是白发过多了,也想得太多了,真的越来越不济了。   …………………………………………………………………………………………….   燕京大丰使者会面一事结束后,萧娘便回到了东宫,原本想着直接回香玉阁,可却在东宫绕着绕着却绕到了石芳居这处。   石芳居自打段岭没有回来过后,萧娘就从未踏足进这里。如今自己却不经意间就走进了,原先想着退回去,可当眸光一看到那池塘边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背影后,萧娘欲走的脚步便停了下来   那个灰衣背影很像段岭,但是萧娘却明知不是他却脚步还是靠他逼近着。   直到离那灰衣男子五步之遥之际,萧娘便停了下来。她看了一眼那满池的荷花,脑里那沉睡已久的记忆才木然回色。   这一池荷花似乎就是她第一次对段岭表白之时,却遭拒。自己亲手把赠与段岭的莲子全部洒落这池中而张开的。   萧娘从来未想过自己就这般随意的一洒,数年后便成就了一池如此娇艳的初荷。   可如今看着却又是极为地悲凉和无奈。   “这池塘里的荷花开得如何?”萧娘眸光微转,才落到了男人的身上。   连城显然是对这一池初荷看入迷了,因此萧娘问话之际并有一瞬没有回过神来,可只是一瞬而已,连城便转过身,冰冷的寒眸不过是对上了萧娘的视线一眼罢了,眸里尘封已久的暖意才有了点点瓦解。   “连城参见太子妃。”男人说完就单膝跪在了地上作礼。   “来者即是客,不必多礼,请起。”萧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转而看向那一池荷花:“你还没回答我问题,这荷花开得如何?”    ☆、恢复记忆   连城明显愣了愣,但还是回了话:“这初荷长得甚是娇艳,想必是被人常年精心打理。”   萧娘摇摇头,又走了几步,道:“并无任何人打理过一回,一切都是遵从大自然的自生自灭,我一直以为这池的荷花会很快地死去,可是没有想过竟会越活越起色了,于我而言真可谓是天壤之别。”   萧娘话罢顿了顿,突然笑了几声,才看向一边眼眸直直盯着自己的男人,脚步不由向他走近了一步,问道:“你可明白我的意思吗?”   “………………”   “你不懂才是最好的,懂了反倒不是一件好事。”萧娘清冷的目光扫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这一年来,我素来不多与人交谈,今个儿却与你说了这般多,真是可笑。”   “为何这么说?”连城一听,心窝无端地被刺痛了一下,没有想过说出口的话语如今却也说了出来。   “没什么。”萧娘略微迷恋的眸子撇了他一眼后,低声继续道:“只是你很像我以前某一个故友罢了,不过他该是离我而去了吧!”   连城浓眉紧紧蹙了起来,心下也极为不好到了极点,他虽不知晓自己心里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只是但凡看着太子妃之际,脑海里便是一阵波涛汹涌或是微波粼粼。   “请节哀顺变。”   “你胡说什么!他怎么可能会舍得抛下我一个人。”未等连城把话说完,萧娘的眸子立马又狠戾起来,也猩红了一片。   萧娘的突然暴躁,连城明显被愣了下。   “太子妃…”   萧娘突然暴躁的情绪不过一瞬又稍微平缓了下来,她看着连城的那双眼睛,一步一步地朝他逼近:“他只是去了一个比较远的地方暂时还回不来罢了,不过没关系,既然他回不来,那我以后还是可以去找他的。我一定会去找他的。”   “……….”连城没想过眼前的女子讲出这般的话语,只是当下看着太子妃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过来,心里便莫名产生了一种悸动使他不由地退后了几步。   萧娘没有说话,沧桑满目地看着连城,脚步只离连城不过两步之时便停了下来。眸光从他的脸上忽然转到了他的肩上的落叶上。   女子身体上的芳香幽幽地传入了男人的鼻息之间,连城的身子不由颤了颤:“太子妃!这样不妥。”   “别动!”   萧娘没有再看向男人的面容,清冷的声音脱口而出之际,指尖处便从连城的肩上捏了那一片落叶下来。   萧娘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手掌中的落叶,眸中一冷,随后小手一挥,落叶便旋转而落了地面。   “你可以退下了!”   …………………………………………………………………………………………………………   与萧娘相逢的那一夜,连城并没有入眠,他静静地站在了石芳居前的那一池塘上看了整整一夜。   幽深的眸里时不时便浮现出萧娘的面容,太熟悉了,那种感觉足以铭刻心骨,那是在大丰国里从来未有过的感觉。   太子妃到底是自己的谁为何自己一醒来之际却对莲花这般情有独钟?   到底是为什么?   转眼便是翌日了,朝阳浅出山岭之际便是自己回到了大丰国之时。   连城同样地站在那一池塘旁,静静地看着可心境却大大地不一般了。   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却又是破破碎碎的片段,段岭微微抿了抿浓眉,脑中又是一钝痛。   只是这时,突然一抹白色的锦帕窜进了自己的眼眸。   赛奴金扬了扬手中的帕子,随后把它塞进了连城的手掌里,笑道:“瞧瞧,这锦帕是我绣的,你喜不喜欢?”   这锦帕的材质乃是上等的锦缎所制,柔软丝滑,锦帕边沿绣工精致,连城眸光扫了扫,随后大手把锦帕张开。   那里面绣着的是一朵初荷。   赛奴金见连城难得动容了,便也开心地说起话来:“我见你一直对着这一池塘的荷花,想必你一定很喜欢荷花了,所以我就亲手绣了一条初荷锦帕给你,你看看你喜不喜欢?”   “………”   “连城?”赛奴金见连城望着掌心中的初荷锦帕没有反应,便又唤了一声。   “……………..”   “连..”只是这会赛奴金还未把话说完,此时映入瞳孔便是连城神情碎了一脸的痛苦的模样。   赛奴金这会被吓到了般,看着连城摇摇摆摆要倒下的身影正想要伸手之际,却下一瞬被连城一个猛力推了开来。   “连城,你到底怎么了?”赛奴金伸出的手臂不由僵硬在空中一半,不禁大声喊出声来。   却此时怎奈连城右手紧紧握着手中的初荷锦帕,双目撑红地盯着,眼球眨都不眨一下。而脑里的原先还破碎淋漓的片段也似乎在重组着连带着上一世的记忆。   “段岭,我很喜欢你。”   “段岭,这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物,前几日我见你喜欢二桥头处的那几只小白狗所以我就把它们画了下来,你瞧瞧喜不喜欢?”   “段岭,我从来没想过你竟会这样背叛我,我全心全意去爱你,而你呢?”   “段岭,我对你的心意,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我不怕你继续逃避我,也不怕你继续躲着我,但是我要你知道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在,扮太监也好,扮侍卫也好,若是你出征了,我就冒名参军,总之不管怎样,我都要陪着你。”   …………   一句又一句再次重新在脑海里浮现出来,却在这一刻是无比的清晰。   脑中的痛感又钝痛上升到了剧痛只是这会又有了些缓冲。   连城握着初荷锦帕的右手手背上青筋暴露得分外淋漓尽致,额头上的汗滴殊不知早已蔓延到了脸颊处。   他全都记起来了,不单单是这一世的记忆还是上一世的记忆,全都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了脑海里和眼前。   思绪突然从远处一下子被拉回来,耳边募然响起了萧娘的一句话‘他只是去了一个比较远的地方暂时还回不来罢了,不过没关系,既然他回不来,那我以后还是可以去找他的。我一定会去找他的’   这个傻瓜!   “萧娘….”连城紧握住的拳头突然有一瞬放松了下来,紧抿的浓眉也舒展开来。   男人的声音虽不大,可却在赛奴金的耳边却是极为的敏感。她凝着眸看着连城,一字一句地问道:“你都想起来了?”   “在下段岭并非连城。”   赛奴金看着他的眸光恍若颤动了一瞬,随后自嘲地挑了挑眉,道:“看来你是真的全部想起来了?”   “那么接下来你是留下来做我的驸马还是回燕京城找你的旧情人?你可知道她现在可是当朝太子妃了?”   “对不起。”段岭望着赛奴金的眼睛里无外乎就是那一种坚定,“我是不会跟你成亲的。”    ☆、穿肠毒酒   “很好!我赛奴金万万没想过我待你真心诚意的一年,如今竟会落得一个一文不值。”   “我知晓公主对段某有恩,公主若是现在要段某的性命,段某也不会有任何拒绝,唯独感情,段某给不了。”   “哼!真是可笑至极!”赛奴金横了段岭一眼,殷红的唇瓣微微勾起了一抹娇艳的弧度。   “那好我也不勉强你,只是我赛奴金就是想看看你对她的情谊到底是有多么真挚。”赛奴金凝着利眸突然横向段岭,继续说:“你若真想回去,就跟我来一趟。”   “……….”段岭微微蹙眉看了她一眼,没有一丝犹豫就跟着她的脚步走了上去。   ……………………………………………………………………………………………………   朱红色的茶几上搁着一白灼玉杯,玉杯里面则是盛着一满满的黑色酒液。   赛奴金冰冷的眸光扫了一下这浓黑的酒液,淡淡说道:“这酒乃是一穿肠□□之酒,喝下去后不会立即死去,只是在后边的日子里,你的每一日都会过得生不如死的感觉等到了死的那日来临,你才能解脱掉这种痛楚。”   赛奴金话罢,伸手把酒拿了起来,端在段岭的面前,柳眉微扬道:“段大人,你若真要回去找萧娘,并且一并偿还我所有的恩情,两不相欠的话,那就请喝了这一杯毒酒。你敢吗,嗯?”   赛奴金几乎满是坚信的眼神看着段岭,她自知自己从不是轻易妥协的人,也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只是这一次却令自己第一次有了一种认输的糟蹋感,这感觉让自己很讨厌。   她也素来知晓自己不是个心善之人,想要自己认输,那么对方就必定要付出高出于她一切的代价。   只是另一方面她又是在打赌,打赌这个男人是否敢喝。   而就在赛奴金思虑之际,段岭的动作却从不怠慢半步,他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毒酒,随即用手提了起来,仰头就一饮而尽。   “你…..”   这一幕太过突然了,也太过戏剧化了,着实让赛奴金瞪大了双眼。   而此时的段岭在喝完这杯酒后,便随即单膝跪了在地上,沉声道:“段某在此谢过公主的救命之恩,公主的救命之恩段某此生不敢忘。”   “…………”赛奴金瞪大的眼眸放在段岭的脸上却又慢慢地平缓了下来,双方不觉沉默了一段时间,赛奴金眸光一深,突然唇角微微勾起:“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我赛奴金与你之间从此就一刀两断,你走吧!”   赛奴金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也很干脆,段岭也清楚地知晓了,他微微抿唇地低下眉眼。   “段某谢过公主。”   段岭退出了毡房后,不一会儿赛奴汗就跟了过来,他看着搁置在桌面上的白玉酒杯,看着里面皆是空的,当下心里“咯噔”跳了下。   “皇妹,你给段岭饮下的酒该是无毒的是吗?”   赛奴金听了,眼睛才转向赛奴汗那处,淡淡道:“皇兄,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给段岭饮下的就不是毒酒,我赛奴金做事从不讲虚假,我给他喝的的确是毒酒,而且解药只在我一个人手上,任何人都没有。”   “皇妹,你…………….” 赛奴汗万万没想过皇妹竟会这般做,一时反应不过来。   但还未等赛奴汗开口,赛奴金便继续道:“皇兄,你就看着吧,他最后会回来求我的,一定会的。”   ……………………………………………………………………………….   这日的燕京城里,烟雨蒙蒙,雨声淅淅沥沥地拍打在屋檐房瓦上,错乱复杂反而成就了一曲雨的乐声。   八角亭里,萧娘独自一人静静坐着,双目看着一池塘的荷花却呆若无神的样子。   这会一个丫鬟捧着玉花糕款款走来,小脸有些胆怯地看着萧娘,许是东宫里新来的丫鬟,只见她嬉笑道:“太子妃,这时辰该是用膳的时候了,奴婢拿了些点心过来,您…尝一尝…”   只是就在丫鬟话刚落之际,萧娘的暴躁症却突然发作了般。   她怒目一瞪,看着那一脸瞬间颤抖得发紧的丫鬟,呵斥道:“谁许你进来的?”   丫鬟一听,着实是被吓傻了,她双膝“噗通“一声连忙跪了下来,哽咽道:“太子妃,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就是看着这时辰已经很晚了,又见太子妃在这处坐了许久都不动,就…..就猜想着太子妃该是饿了,所以奴婢…奴婢就…..对不起…对不起….太子妃,奴婢不是真的有意打扰你的…请太子妃恕罪…恕罪…..”   萧娘从不知晓自己的脾性说上来就上来,也不知晓自己的暴躁从何而来,竟能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非但不感到怜悯倒是感到了无比的反感,她使劲地咬了咬牙,可是只觉胸腔里的暴躁却越来越膨胀,只需缓解,只是当她又看了眼地上的丫鬟,随即立马撇来了眼眸,只是吼了一声‘滚’字后便收住了嘴。   丫鬟小脸颤了颤,她立马抖动着脑袋便提着点心连滚带爬地走出了八角亭外。   当看着那丫鬟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萧娘才收回了眼神,只是那眸光却方才更加地忧郁与沉闷。   她知道自己发作了,而且这暴躁抑郁的症状却在着一段时日里发作的时间越来越频繁,因而总是无意地伤害到了身边的人,这是她自己万万不想的。   只是她自己也没办法。   她微微张开红唇,想要再接纳些新鲜的空气,却发现没有一点作用。而慢慢的几乎没有一丝意识,萧娘的手便从自己的发梢里取出了一只簪子。   这是她常用的簪子,也是她常用来缓解症状的簪子。   萧娘握着簪子的小手不住抖了抖,几乎不感到任何痛疼感,当簪子的利端处慢慢地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开一条小口子时,萧娘却感到了一种超脱疼痛的快感,那种麻木了暴躁抑郁的感觉简直就是自己唯一仅剩的兴奋剂。   细小的血珠缓缓地从手臂端出流下来,撕裂的小口附着在近来才愈合的伤口之上,只要低头乍看之下,常人都会感到一阵恐怖。   可是萧娘却不以为意,她正正好是以此为乐,而就在簪子划向手臂的第二道之际,却突然一个强而有力的东西突然飞了过来,直接把萧娘手中的簪子打落在了地上。    ☆、爱恨纠结(结局篇)   萧娘手一软,连带着脚步都颤了颤后退了几步。   突觉后背一阵凉意,萧娘才缓慢转过身来,只要一抬眼望去便看见了那张既是陌生又是熟悉的面孔。   好似在哪见过,可到底还是想起不起来。   只是这时段岭正正地站在了萧娘的面前,墨黑的瞳孔望着萧娘那只伤痕累累的手臂,当下便猩红了一片。   原来自己不在的这一年,她究竟是这样活下来的。   只是未等段岭反应过来,萧娘的愈发冰寒的眸子就直直地看向他,可是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狂躁和抑郁竟然有一瞬得到了缓解。   她朝段岭款款逼近一步,淡淡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这里?”   这般清冷的声音在段岭耳中依然就是一种折磨,他微微动了动口想告诉她,可是理智却不能让自己这么做。   理智告诉自己她已经是当朝太子妃了,而自己又怎么可以…….   “属下连城,是太子殿下安插在保护太子妃身边的一名侍卫。方才属下见太子妃有危险,所以才擅作主张,还恳请太子妃饶恕。”   萧娘闻言,脸色并没有大多变化,反倒是更加地淡然,她凝眸看着那个男人,口中呢喃了这‘连城’几遍后,突然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段岭明显脸色一愣,没有再说话。   萧娘只是瞧了他一眼后,便撇开了眼睛,冷冷道:“我不喜欢被人跟着,你给我好好记住。你退下吧!”   “你的手臂,属下这就去找太医。”没有在意萧娘的话语,此时段岭整个心思都放在了萧娘的受伤的手臂上。   “放肆!到底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敢忤逆我的命令。”萧娘冷眸一横,瞪向段岭继续道:“我的事用不着你来管。你现在马上给我走。”   “………我是不会离开的。”   这般熟悉的语调无法不让萧娘的看向段岭的眸光颤了颤,不过也只是一小会罢了,下一瞬萧娘便感到后脑勺处一阵晕眩,两眼一黑,身子就软软地倒在了熟悉的怀抱里。   段岭双手紧紧环抱住怀里那软软却出奇娇小的身子,心下痛到了极点。   香玉阁里,段岭把萧娘放在了床榻后,便从身上拿出了一瓶金疮药,再把萧娘的衣袖往上捋了捋,不过低眉看了一眼,那横横竖竖的长长细细的伤痕立马刻进了段岭的眸底。   该死的,怎么会伤这么多。   她可知她身上的伤的每一寸肌肤几乎就像是自己的心脏被刀刮了般。   段岭不由吸了吸口气,立马给萧娘的手臂伤口重新覆着了药膏后,待全部处理完后,段岭的眸子才重新落在了萧娘的尖细的脸上。   已经一年不见了,没想到她竟然瘦得这般厉害,大手有些颤微地抚摸在萧娘的脸上,慢慢往下划,入目的皆是苍白一片。   段岭的浓眉凝得很深很深,对着沉睡着的自己最心爱的女子,他现在的感觉就是又怨又恨,而更多是疼惜。   她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怎么可以间接地来折磨他….   大手轻轻落在萧娘的红唇上,她的唇瓣也不像以往那般红润,反倒是带着点点的惨白和干裂。下一瞬段岭的心似乎晃动了下,低下头便在她的唇上轻轻印上了一吻。   看着萧娘的眸光却越发温柔:“萧娘,我回来了。”   ……………………………………………………………………………………………………….   萧娘醒过来后,已经到了入夜的时候了。   当感到自己冰凉的手掌心里握着一团软软的肉球时,萧娘才睁开了双眼望着床榻边上的那个小萌包。   萧娘眉眼一弯,笑道:“念萧,怎么了?”   念萧睁大的圆溜溜的大眼珠子,扯了扯萧娘的手指,支吾道:“额娘,玩玩…玩。”   望着眼前的小人儿,虽然嘴里不断说着‘玩玩玩’,可那小嘴巴却不住地在打哈欠。   萧娘不禁低声笑了笑,才唤了旁边的丫鬟一声,接着摸了摸念萧的肉嘟嘟的小脸,说道:“等念萧睡好了,醒了。额娘再陪念萧玩好不好?”   念萧的眼珠子巴眨巴眨了几下,‘呵呵’地笑了几声后,就被丫鬟抱起来离开了玉芳阁去睡觉了。   而此时刚处理完政务的楚烨也尾随前来,看着醒过来的萧娘关切道:“萧娘,听闻你之前晕倒了,在你的身子感觉怎么样了?”   “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还劳烦太子殿下百忙中抽空前来,萧娘实在是不该。”   “我两之间就用不着说客套话了。”   萧娘点点头,并没有再说话。   “萧娘,你之前到底为什么会晕倒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烨的话落,萧娘明显愣了愣,随后又摇摇头道:“就是突然昏倒了,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萧娘想问问如今太子身边的助手可有连城这一人?”   楚烨虽不明萧娘为何这般问,但还是回答道:“并没有,怎么了?”   萧娘听了,并没有任何反应,倒是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感觉到了那个人回来了。”   她从来就知晓自己爱他的深度已经到达了骨髓的深处,也从来都不相信他肯忍心把自己抛弃这个借口。即便他一切都变了,可是那深入骨髓的爱意,她却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得到了。只是他的确是回来了,却又为什么要躲着自己。   …………………………………………………………………………………………………….   接下里的日子,萧娘均没见过那叫连城的侍卫。然而直到这日,萧娘的病发作而赶走了所有人后,他却出现了。   当下,秋风甚是凉,飘荡过那一盆盆雏菊,淡雅的芳香即可扑鼻而来。   萧娘淡然的眸光静静地看了他许久,突然坐下,自嘲道:“看来也只有我发病之际,连侍卫才会出现。”   段岭深深地看着她,几乎顾不上了自己的身份,沉声问道:“你的病是什么时候开启的?”   萧娘扫了他一眼,默了一会儿,才道:“大概一年前吧!在追随着他前去塞外的时候。”   段岭从不知晓她竟然会追出去,心下当即便是被重重地一击。   “可是我还来不及见他,就被摔下马了。然后我就在皇宫里天天地等着他的消息,天天等,天天等,就这样一年就过去了。”萧娘望着眸底下的一株睡莲,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笑道:“你知道吗他在离开我之前,他还给我留了一封信,君心不相称,他连撒谎都不会,就这么随便一张破纸以为就能糊弄掉我了吗?”   段岭听着,心中的呼吸突然一滞。   她为什么不能够傻一点呢?也许现在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萧娘眸光有泪水的颤动,继续说道:“后来我坚信的东西我终究是看到了眉目了,他原来是去了塞外征战,可是这偏偏就好像上一世那样去了就回不来了。你知道我是有多害怕要重演上一世的悲剧,我好不容易能有幸重新活过来,这一生一世就是为了他而活的,但是老天却偏偏不肯。连侍卫,你说他会不会回来见我,会不会?”   段岭听着,胸口却是痛得沉重。   萧娘看了他一眼,随后淡淡笑道:“看来你也不知道。”   “不管他在不在,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萧娘身子颤了颤,突然朝段岭的方向逼近了几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道:“要我好好活着,那连侍卫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吗?”   萧娘目光直直地射向他,直到瞧见他眸底里的一丝犹豫之际,胸中的情绪突然又戏剧化地变化着,她转过身来,狰狞地双目道:“既然如此,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给我滚!”    ☆、一把扯住(结局篇)   夜深了,弦月悬挂在云层端上,透着阵阵阴狠的凉意。   楚烨刚刚才处理完所有事物便准备在回东宫的途中,却遇到袭击了。   三三两两的黑衣人腾空冒出来挡在了楚烨的面前,而此时楚烨并没带多少人,身边就三四个太监罢了。   楚烨脚步一停,浓眉一蹙喊道:“是何人?”   黑衣人并没有理睬,手拿着长剑下一秒就直奔着楚烨冲去。   太监瞧见了,自当是上前护驾,怎奈何黑衣人手段毒辣,不用多时那几个太监便身首异处了,在场一片血腥味,甚是浓厚。   而就在楚烨打斗中体力不支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猛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楚烨眸光颤了颤,“乒乒乓乓”一阵利器的相互碰撞声,可还未等自己看清楚,楚烨身后的一大批侍卫接踵而来,而那个男子也似乎感知到了,便迅速扯了身,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而那几个黑衣人也似乎意识了自己的处境越来越危险也并没有过多逗留,也纷纷消失了。   “太子殿下,属下救驾来迟,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楚烨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可方才见到的那身影却是与段岭极为相同,可是段岭在一年前已经…..   心下甚是沉重,楚烨摆摆手道:“此事严格彻查,尽快把刺客找回来。”   “是!属下遵命。”   ………………………………………………………………………………………   三王爷府邸书房处,暗黄的灯光摇摇摆摆的,似乎下一瞬就要被扑灭了般。   “王爷,属下办事不利,还请王爷降罪。”   楚寒一脸气恼地看了他们一眼,呵斥道:“一群饭桶,都给本王滚!”   楚寒话一落,先前还跪在地上的一行人纷纷均消失在了书房里。   而此时,香檀正端着一杯上等龙井推开了雕花大门,款步走进来,看了眼一脸怒意的楚寒,低声道了声:“王爷,尝一尝上等龙井,这龙井是香儿替您摘的。”   可怎料香檀还未把话说完,“哐啷”一声,白瓷杯被楚寒意猛力便掀翻到了地上,瞬间瓦片碎了一地,茶水也溅湿了一地。   香檀眸光颤了颤,可却是表情淡淡。她什么话都没有说,便弯起膝盖准备把地上的碎片给捡起来。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是段岭!他可真是命大。”楚寒一脸戾气地坐在藤椅上,看着桌面上的一封封来自码头的信件。   均是通告自己的货物中途间被数几个神秘人士给毁了,真是可气又可恨!   楚寒的这一说,正在捡地上的碎片的香檀不由愣了愣。   段大人还活着。   而就在香檀站起来准备告退之际,楚寒看了眼她,眉眼微挑,随后大手轻轻揽过香檀的细腰。   香檀还来不及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按坐在了楚寒的大腿上。   “香儿,本王还需要你帮本王一个忙。”   香檀朱唇颤了颤,眼睛才看向楚寒:“王爷请讲。”   “本王想要历史重演。”   几乎楚寒的话落,香檀的脊髓便僵硬了下。   “要我再往萧娘身上下毒一次,是吗?”   楚寒笑笑,道:“本王的香儿果真是聪明过人,本王这次定要除掉段岭跟楚烨,这样以后的皇位就非我莫属了,那么燕京城的皇后之位也就是香儿你的,难道香儿你不想吗?”   香檀清澈的眸光直直地看着楚寒,她自打楚寒把自己从乞丐处买回来之际便喜欢上了这个风度翩翩的王爷,没想到自己的一喜欢就喜欢上了十几年,可是尽管自己对他的一心一意,可是他貌似只把自己当成一个工具。   一开始她并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妥,她还担心着万一自己做得不好,他就不会喜欢自己了,可是她自从遇到了萧娘开始,自从认知到了萧娘与段岭之间的情感后,香檀无端地心里感到一阵悲凉。   “王爷,香儿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香檀看着他,小声问道,还带着一丝怜悯。   楚寒的大手轻轻抚摸着香檀的脸颊,笑道:“当然是本王的女人。”   香檀听了,心底不由一阵笑意,太寒心了。   只是他在众多女人中的之一罢了。   “好,我知道了该怎么做了。”   ………………………………………………………………………………………………………………   两日后的夜里,晚风甚是凉意还透着阵阵寒意。   香玉阁里,有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透过月光倒影在了光滑的地面。   段岭坐在床榻上,大手轻轻地扶着萧娘的柔软的长发,眸光似水地看着萧娘入睡后恬静的容颜。   在白日里,他都不敢出现在她面前,也不能这样静距离地触碰她。唯独也只有入夜后,他才可放下了自己的所有伪装去亲近她。   只是若能在白日里可堂而皇之地看着她,想必她也会叫他滚。   段岭微微勾唇,摸着她的发丝的手转而触碰到她的脸上,她在夜里睡得不好,常常被噩梦惊醒,只要一看到了萧娘微微凝眉之际,自己就会马上离开这里。   可当下看着萧娘微微凝眉,段岭却出了意外般不想去离开她半步,大手继续转到被褥上来,轻轻拍着,哄着她再静静入睡。   他记得在之前,萧娘曾问过自己是否永远陪在自己身边,她就会好好活下去。   他其实很想回答她,可是他却不能答应她。   他自打来到了燕京城里,就清楚地知道了自己的身体状况,那□□想必已经侵入到了五脏六腑里了吧!   他会在不久后会死去,而又答应她什么呢?他对她的爱原来一直都没变过,哪怕是经历了两个轮回,他却万万没想过她竟会来找自己。   而自己却是一次次地去推开她,伤害她。而直到后来就算两个人在一起了,可是仍在被老天玩弄着。   他们之间到底应该如何走下去?   段岭柔柔的眸光盯着萧娘,不由呢喃道:“萧娘,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是好?”   只是这时段岭的话一说完后,萧娘却在这时猝然睁开了双眼。   段岭想跑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见萧娘一把猛力地扯住了段岭的衣袖,娇小的身子差点从床榻上掉下来。   “你还要去哪里?段岭!”    ☆、香消玉损(结局篇)   段岭明显身子一颤抖,脚步猝然地停了下来。   “太子妃,你认错人了,属下是连城并不是段岭。”   萧娘望着那一抹熟悉的背影,泪水终归是慢慢地溢出了眼眶,她并没有放开他的袖子,而是从床榻上走了下来。   “如果你不是段岭,为何夜夜来我房里看我入睡,如果你不是段岭,为何会唤我萧娘,如果你不是段岭,为何我会对你有如此般的执念。”萧娘说得很是激动,几乎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用尽了自己全身力气在述说着。   “….…..”段岭并没有说话,站在那儿,他只觉得心里一片混乱。   “段岭,你回答我的话,你说啊!”萧娘满心的悲凉和愤怒地全部吼出来,整整一年的不得相见,如今好不容易可以朝夕相对,可是他却……..   段岭微微蹙眉,右手不经意间抚上了自己的腹部,那里边钻心的疼痛让他的额头上不由地冒出了冷汗。   “太子妃,你真的认错人了。”段岭紧紧抿着唇,一字一句地否认道。   “……..”萧娘脸色不由一愣,她万万想不到事到如今他还在否认些什么。   下一瞬,萧娘不由冷笑地走到他面前,眼光直直地看着他那张崭新的面容,只觉得讽刺至极。   她一把握住了段岭的脖颈,猛地把段岭的脸拉向自己的面前。   既是他尽管面容陌生,可是她强行给他的痕迹却还是清清楚楚地存在着的。   萧娘怔怔地望着他薄唇上的那一道很深的咬痕,心恍若晃动了一下,微微仰头便吻了上去。   唇上的一炙热愣是把段岭的思绪全部扯了回来,他大手一把扶住萧娘的腰肢,想要把她推开,却又不敢太用力而实际上又是不想这样做。   然而直到唇上的一撕裂的疼痛和眼前闪过的一记黑影之时,段岭才反应过来大手一用力,便把萧娘狠力地推到了一边。   萧娘整个身子大幅度的晃动了一下,脚步不稳,柔软的后背“砰“地一下就撞到了梳妆台处,而下一瞬又是”哐啷“一声重物砸碎地上的声响刺入了在场的两个人的耳边。   萧娘低下眸来才看到白玉戒指碎了。   段岭也同样看见了,心尖儿浑然被割了一刀般。   原本好好的一块白玉戒指就这样被砸碎成了好几块,就如同现在萧娘的心一样被撕裂成了好几片。   萧娘早已经不懂怎么哭出来了,她看了地上几秒,气息才有了点平缓。   “看来我真的看错人了,段岭,从今天开始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我都不想再见到你。你走吧!”   段岭此时此刻心如刀绞,却又不能说。他呆呆地看着萧娘许久,直到萧娘再次昏倒后,段岭才心慌意乱地把萧娘紧紧搂进了怀里。   ……………………………………………………………………………………………………………………..   把萧娘安顿好了后,段岭便急急忙忙地去寻找那一抹偷窥的黑影。   只是那个人似乎也并不打算躲开自己,就在段岭跑进了后山后,那个人才猛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段岭乃是习武之人,尽管是在夜里,可是眼力却是很好。   他凝眸看了下,才发声:“三王爷。”   而前头的人也并不打算隐匿自己的身份,转过身来看着段岭,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想不到咱们燕京城堂堂太子妃竟然做出这等苟且之事,竟敢跟太子殿下的前侍卫在深夜里幽会,这若是传开了,哼! 这可不是一条人命解决的事情。”   “你以为你还有机会说出来吗?”段岭狠声道。   “哼!那就看看你有没有本事了。”楚寒说罢,便示意了下周围的人马,下一瞬,十个大内高手便纷纷举刀冲向段岭。   “乒乒乓乓”一阵厮打声和惨叫声在这后山中并不过于明显。   段岭自来身手极好,与大内高手厮杀了上百个回合体力却依旧没有渐弱,很快地大部分大内高手都被段岭打趴后,段岭腹部和后背也受了伤,可还是手拿着利剑一步一步地逼近楚寒。   楚寒想攻击,可怎料自己身子一动便软了下来,微微蹙眉,直到见到段岭的利剑顶在了自己的胸膛后,突然发声:“段岭,你竟然敢…..”   “原本我是不打算这么早就杀了你的,可是现在我却不得不杀你。”段岭此刻并不打算想太多,他只知道如若不除掉他,萧娘就有危险。   “哼!你以为本王现在死了,你的萧娘就完好无损吗?本王告诉你本王早已命人在萧娘的酒水里下了毒,重演当年的历史,段岭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段岭听了,黑眸一瞪,握着利剑的手背上的青筋一下突兀了出来。   刀锋用力一刺。   “啊!”突然一抹粉色的身影挡在了楚寒的面前。   是香檀。   段岭手一颤,才停了下来。   “香檀,你…..”   香檀没有说话,她只是低着眸看着刺入了自己腹部的利剑,然后抬起眼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挚爱到骨髓里的容颜。   随后她转过头看向一脸怔愣的段岭,笑道:“段…段大人,你放心,我….我不会在对萧娘下毒了,她….她没事。”   香檀话落,脑袋才慢慢地转过来看着自己穿过腹部的利剑已经刺入了他的腹中,看着嘴角已经慢慢溢出了鲜血的楚寒,不由深吸了几口气,吃力地说道:“阿….阿寒,对不起。都怪我,不过不要紧的,无论你去哪儿我就到哪儿,哪怕是死了,我也跟你。”   “香檀…你….”楚寒看着眼前的女子,无法想象她竟敢会背叛自己,他说完不由喉咙一梗塞,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香檀小手抚摸着楚寒的脸庞,轻轻说道:“阿寒咱们来生不做帝王之家了好吗?就做寻常百姓的人家那多好,咱们一家三口平平凡凡的,那该多幸福。”   楚寒微瞪着目光低眸看着香檀腹中不断涌出的鲜血,一家三口,这….难道这流出来的鲜血是自己骨肉?   可奈何楚寒体内的毒已经遍布了全身了,他狰狞的双眸紧紧地盯着香檀流血不止的腹部后便霎时断了全部气息。   而紧接着还有些微弱气息的香檀才努力转过头来,看了段岭一眼,继而笑道:“段….段大人,你救过香檀一命,这都是香檀应该做的。只是……只是在最后的时刻…我还是….祝愿你能跟萧娘一起..一起好好地….相信我…相信老天一定…..一定会让你们在一起的。”   气罢,紧随火光四起。    ☆、真相大白(结局篇)   阴暗潮湿又逼仄的水牢忽然有沉闷声音响起,继而透进来一道光,却很快消失不见,狭窄的空间重新回归黑暗。有轻盈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在这寂静到死气沉沉的水牢里分外清晰。   水牢的中央,一根硕大却腐朽的木柱上绑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一眼触及的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口,殷红的鲜血溢出在伤口表面再慢慢地往下流。   萧娘从未见过这样子伤得体无完肤的段岭,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痕在她看来就像剜着自己体内的那一块心头肉一样。   疼得让自己发麻。   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萧娘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努力和勇气。   直到站在他的面前,萧娘才止住了脚步,此时看着段岭那张脸的明亮的眸子从所未有过的澄澈。   这个笨蛋。   他究竟是下了多大的狠心和决心才一次次地去隐瞒自己,欺骗自己,然后把自己狠狠地推开。   她原本在醒过来之际就已经发誓要放他离开,可是怎料到香檀竟然在自己的枕边留了一份遗书。   这份遗书上,她看到的无外乎就是悲痛和震惊。   原来香檀正是那个幕后把自己和段岭的姻缘牵引到了一起的人,自己的每一次遇险都是香檀所作为,而段岭的每一次的来相救也无外乎是香檀的报信。   而也正是香檀也把自己和段岭之间的缘分强行终止的人,那一年自己的中毒就是香檀所下的,难怪她一直对自己说对不起,难怪她这一年一直愧对自己,想求自己的谅解却又不得说,那该是多么的痛苦。   然而她最后说的事便是关于段岭的。   萧娘从没想过上一年的历史当此时再次重演后,主角竟然对上了段岭。   这个笨蛋,饶是中毒了也当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该让那个最爱他的人来承担多大的苦楚。   当所有思绪都清晰了后,内心的情感便会更加的澎湃,而对他的爱意就更加的深沉。   她避开了他的伤口,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庞。   段岭还在昏厥状态这倒让自己的一颗心不那么地紧张。   握着手心里的金疮药,她一点点地在段岭身上有伤口的地方轻轻地涂抹着,只是他的伤口实在太多了,越是涂抹到后面,眼眶里泪水便是哗啦啦地往下流,如崩坝的洪水般。   ………………………………………………………………………………………………………   萧娘在段岭准备转醒的时候便离开了,回到了东宫。   楚烨一脸担忧地望着她,道:“萧娘,你当真要去大丰国?”   萧娘没有犹豫,“嗯”了一声点点头,说道:“我要把段岭的解药拿回来。我不能让段岭再次离开我。”   “你一个女子前往,甚是不安全。要不本宫也随你一起前去。”   萧娘摇摇头,突然想到了大丰国的公主赛奴金,在香檀的遗书中她提起过段岭在大丰国正是玉赛奴金生活过一年。   “不必了,我想我自己一个人去会显得更有诚意,太子殿下你就留在燕京城替我好好看着段岭那就足够了。”萧娘说着,眸光突然转向了外边,继续道:“哪怕是要我一命换一命,我也愿意。”   楚烨看了萧娘许久,也终是无奈,也只能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就随你吧!萧娘你放心,段岭暂且不会有事的,如今三哥刚刚逝世,父皇突然旧病复发,如今朝政上的事务皆是由本宫管理,只要本宫不开声,段岭便会无事,你放心去吧。”   “谢谢。”   ……………………………………………………………………………………………………………………   长途一路的颠簸,烈阳下的烤晒并没有阻断萧娘前去大丰国的意志,几乎是马不停蹄不用半日,萧娘便赶到了大丰国。   落了马,萧娘徒步走在了细细软软的草地上,望着这儿的连绵的山峦、悠长的河水、一望无垠地草地,曾经的这里拥有着自己与段岭的一切美好的开始,而这次第二次来这里,感觉依旧是没有改变,还是如梦幻中的美好,仿佛时间都定格了般。   感受着来自草原上的凉风,萧娘便能感受到了失忆时的段岭在这里奔驰野马的感觉,看到了段岭练武的样子。   她在想如若段岭一直在这么美的地方活着,不来找自己,是不是就不会造成了现在的这种局势了。   人活着就好,别的还求什么呢?终归是自己太过任性了。   而就在萧娘想得入迷之际,前头忽然走来了一个士兵。   “来者何人?”   “燕京楚王妃。”   ……………………………………..   毡房的门帘被挑起,萧娘往里边走了几步,那坐在正端处的妙人儿就映入了自己的瞳孔里。   赛奴金身着飘廖裙纱裹紧绸缎,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抹胸蓝蝶外衣遮挡白皙肌肤。周旁蓝色条纹,细看却现暗暗蓝光。晶莹剔透的倒坠耳环垂下,摇曳。   这样的装束倒是跟自己见她的第一次大大不一样.   “萧娘参见公主。”   赛奴金凝眸往下看着萧娘半会,突然道:“我原本以为是段岭来亲自找我拿解药,没想到是燕京楚王妃。”   “既然公主已经知道了,那我也不必多说了,我现在就是来向公主你拿解药的。无论你要什么条件,我都可以满足你。”   赛奴金闻言,不由淡笑了下,亲自斟了一口茶然后慢慢饮下,道:“楚王妃远道而来,我们就先不谈正事,本公主还有好几场蹴鞠没有参与,本公主就不奉陪了,楚王妃就随着婢女们先去毡房休息,待本公主哪时候闲了,有心情了再跟楚王妃细谈。”   这时赛奴金并没有理会萧娘,站了起来就离开了毡房。   而此刻出了毡房外的萧娘脚步顿了顿,而旁边的婢女见此恭敬道:“楚王妃,请随我来。”   萧娘目光颤了颤,毅然地摇摇头:“不必了,我就在这里等她。”    ☆、取解药(结局篇)   萧娘一句等,便从午时等到了夜晚。   入夜,大丰国的水露气很重,而且气温甚是低。萧娘就这样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都不动一下。   毡房里,赛奴金想到了什么,突然站了起来,走了几步,转头看向旁边的婢女,问道:“楚王妃可回去了?”   婢女接过赛奴金手中的长衣,摇摇头道:“回公主的话,楚王妃尚且还未回去,她从今日的午时站到如今。”   赛奴金听了,眸光不由暗了暗,朝婢女摆摆手道:“本公主知道了,你先下去。”   “是,奴婢这就告退。”婢女福身后就退了出去。   而紧随着婢女走后,赛奴汗便挑帘走了进来。   赛奴金眉光扫了一眼一脸凝重的皇兄,也他是为了什么事情而来,便面容淡淡微问道:“皇兄,这么晚了,您找皇妹有什么事吗?”   赛奴汗见此并没有绕弯,而是直说道:“皇妹,你到底要做什么?如今段岭身关再燕京城的水牢里,不知何时被处死,你还要楚王妃站到了什么时候,你才肯把解药给她?”   赛奴金听着并没有感到意外,段岭身陷水牢她早已知晓了,当下不由“呵呵”地笑了几声,她没有看向赛奴汗,转了身反而问道:“那又怎样,皇兄,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并非逼迫或命令楚王妃跪着,只是她单方面这么做罢了,你现在是拿我来是问吗,皇兄?”   赛奴汗微微凝眉:“皇妹,皇兄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好。”赛奴金继续淡淡道:“皇兄一整天处理国家大事想必是累了,皇兄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些事情就不劳烦皇兄操心了,皇妹自有分寸。”   “皇妹!”赛奴汗着急地又唤了一声,可看着赛奴金一动不动的背影,也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皇妹,有一句话不知皇兄当不当说,有一些东西或人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强求只是两败俱伤,三人痛苦。三人之中,那两人已是爱人了,那你便是一个外人,外人退出是应该的。皇兄知道你一直好胜,但感情一事素来没有输赢之分,你爱的人,若你给不了他幸福,那就让他人替你给予他幸福,这样的结局那是证明你不是输,而是赢了。皇兄的话就说到这里,皇妹,你好好想想。”   赛奴汗说罢又看了赛奴金一眼,就款步走了回去。   …………………………………………………………………………………..   这一夜过得甚是漫长,还下起了雨来。   雨淅淅沥沥的,敲打在屋檐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直至近辰时,也不见停歇。到处都是湿漉漉的,空气里散发着一丝冰冷的凉意。   萧娘依旧直直地站在那儿,冰冷的雨水自发梢处慢慢往下流,滑过萧娘的脸颊,随之滴落在了湿漉漉的尘土里。   太冷了,可是她哆嗦着身子,瘦弱的双肩颤颤地发抖着。   冷风一吹,拂过她紧贴身上的那淋湿了的衣裳,让萧娘的肌肤更是冷得颤抖。   她原本可以回到毡房去避雨,可是她却不想,她如今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水牢里的段岭,就会看到段岭每次毒发时候痛苦狰狞的面容,他这么痛苦,还在备受煎熬中。而自己又怎能撇下他独自一个人来承担这一切。   尽管看不见摸不着,甚至还在异域,但只要一想到他痛自己也跟着痛,他冷,自己也跟着受冷,萧娘便是心满意足了。   她平静的眸水里尽是一片深情,望着老天,热烫的泪水不由从眼眶里流出。   “老天爷,我萧娘求求你一定要保佑段岭平安无事。”   ………………………………………………………………………………………….   翌日午时。   萧娘被婢女叫到了赛奴金的毡房内。   赛奴金平淡的眸光看了一眼由头到尾都是湿漉漉的萧娘,一开口就说道:“堂堂的一个楚王妃不好好当,非要这般,萧娘你可是真想清楚了?”   萧娘看着她,应道:“萧娘我从来就想得很清楚,萧娘就想要段岭好好活着,其他的都不重要。”   “可当真?”赛奴金突然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漆黑的小木瓶,端详了许久,才说道:“这可是一命换一命的宝贝。萧娘,你可愿意拿你的性命来交换?”   “我愿意。“几乎没有犹豫,萧娘上前走了一步,平静的眸光这一次却是璀璨生辉:“无论你要我做什么,只要能把段岭体内的毒给解了,我都愿意,哪怕你要我的命。”   萧娘话罢,一室静默。   赛奴金淡漠地看着她,眸光恍若颤了颤,突然伸手把桌上的一杯酒拿了起来,亲手端在她面前,挑眉说道:“那好,这一杯是长眠酒,只要你喝下去,这解药我立马给你。”   赛奴金凝望着萧娘一动不动的样子,下意识不由笑道:“怎么了,不敢了?”   萧娘的眸光扫了这长眠酒一眼后,心下的大石块既是一瞬的放下却又是绝望的无奈。   淡淡的眸光突然转向了赛奴金,微微抿唇道:“不是不敢,只是萧娘我还有一个请求,希望公主能答应。”   “什么请求?”   “我希望你能带段岭回大丰国,就不要让他回燕京城了。”   赛奴金闻言,一瞬愣了愣,不过她很快地恢复了平淡,她绕着萧娘走了一圈,才道:“萧娘,这次我要和你说清楚了,这解药一旦给你的爱人服下了,那么他便又百分之九十的几率是会忘记从前的一切的,到那时候他有可能就是喜欢我了,而你就会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你可甘心?”   萧娘听了,弯唇笑了笑,却是悲凉和无奈。   “甘不甘心已经无所谓了,只要他能能地活着就好,既然我没有能力给他所要的幸福,那么我只好拜托公主你能替我好好爱他。”   ………………………………………………………………   萧娘走了后,赛奴金看着桌面上那杯空空如是的白玉杯许久才弯腰坐了下来。   “皇妹,你给萧娘喝了什么?”赛奴汗拿起那白玉杯放在鼻尖嗅了嗅,下一瞬便蹙眉了,质问道。   “长眠酒。”赛奴金语气淡淡应道。   “你…..怎么可以….”   “若皇兄就是来问这件事的,皇妹我没有什么好说的,皇妹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   萧娘回到东宫的时候已经是将近深夜了。   玄月高悬,疏星点点,甚是清冷。   “萧娘,你拿到了解药了吗?”楚烨望着眼前那个衣服湿透的萧娘,着急问道。   萧娘微笑地点点头“嗯”了一声后,喜悦的面容不过一瞬便变得沉默起来。   “怎么了?”楚烨看着萧娘浑浊的目光,当即就想到了萧娘取这解药的条件,不由问道:“萧娘,这解药,你是不是答应了对方什么条件?”   萧娘闻声一变,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淡然,她摇摇头,道:“并没有,只是我当下是想求太子殿下一事,不知太子殿下可否答应?”   …………………………………………………………………………………………………………   阴暗的水牢里到处肆意蔓延着腐蚀血腥的味道。萧娘衣着华丽地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这是萧娘第二次踏进这里,却意外发觉心里的痛觉反对比第一次进来之际弱了下来。   只要一想到段岭能够平安无事,萧娘便是满满的满足。   透着那腐朽得生锈的铁柱,萧娘的眸光直接落在了段岭那张已有了些胡渣的脸上。   瘦了,也憔悴了。   萧娘心里浑然一痛,当眸光看着他的手一直紧捂着腹部,萧娘便又感到呼吸顿然一滞。   他身子上的疼痛,她好像能真切地感受得到。   “属下参见楚王妃。”看守水牢的侍卫见到来人,恭敬地说道。   萧娘的眸光没有从段岭的身上转移,听闻侍卫的话,也只是点点头,从衣袖里拿出一道令牌,道:“你们先下去。”   “是。”    ☆、曲终是否人散?(结局篇)   “卡啦”一声,牢门的锁头落在地上,随即牢门被推开。   段岭听闻声响,才勉强抬起头来看了过去。   只是不过一眼,段岭的眸光便如平静的湖水上泛起的一道大大的波痕般。   她怎么来了!   萧娘提着一精致的木制饭盒款步走了进来,随后把木制饭盒放在了一旁后,才走向他那处,眼睛才对上了他的眸光,随后再看向他的腹部,不由的萧娘的眼神深了深。   “很疼吗?”   段岭看了她一眼,有些慌张,附着在自己腹部的右手颤抖地移开到了一旁,沉声道:“楚王妃,你不该来这个地方。”   “该不该来,你没权利命令我。”萧娘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继续说:“今日,我是来给你送行的。”   段岭听了,心里虽痛了一下,可是嘴角还是不由往上翘:“谢谢。”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全部了吗”萧娘嘴唇动了动,鼻子突然有点酸。   她其实想知道的不多,她就想要他承认他就是段岭,承认他是为了我而杀了三王爷,承认他一直都在自己身边不曾离开过,承认他…..   只是就在萧娘的话刚落,段岭清冷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一切都过去了,连城并没有什么可告知楚王妃,楚王妃认错人了。”   “是吗?”萧娘就知晓他这样执拗的性格,只是当下她却也不跟他争论什么,她抿着唇,眸光有泪水的闪动:“看来….看来我真的是认错人了。”   段岭听了,心中一痛,并没有说话,眼睛也没有再看向萧娘。   “对不起,这一段时间我都把你当成那个人,是我太想他了。”萧娘硬憋着眼里的泪水,继续说:“我的鲁莽给你带来了太多麻烦,你会怪我吗?”   段岭微微凝眉,低着眉目低声道:“不会,只要楚王妃您能好好地活下去,属下死也无憾了而你所想的那个人也会了却遗憾了。”   “是吗?”萧娘不由哽咽了一声,不由笑道:“可是我真的好想他,我真的很想他对我说说话,我真的好想看看他。”   段岭听着,眸中却殊不知也慢慢红了起来。   他又何尝不想这样。   “不去想就不会痛苦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今生虽然无缘,或许来生你们会在一起的。”   “真的吗?可是我怕他会忘记我了,不来找我,那我该怎么办?”   段岭顿了顿,不由苦笑道:“不会的,他一定会记得你,会来找你的。”   “既然如此。”一颗泪始终无法抑制地掉落在了萧娘的脸上,她拂袖擦了擦,笑道:“我相信你的话,我会好好地替他活下去。今日是我来见你最后一天了,所以我给你准备了几样我自己做的小菜,还有酒。”   “谢谢楚王妃。”   萧娘猩红的眼睛使劲地眨了眨,使劲地把全部泪水压了进去。她不住颤抖的手捏着酒壶,就往酒杯里倒了满满一杯,然后把酒杯搁在段岭的面前,道:“这一杯酒是我敬你的,谢谢你。”   段岭淡淡地她一眼,并没说什么,就仰头喝了下去。   一切发展如同自己想象般很是顺利,看着昏倒的段岭,萧娘眼眶里无法抑制的泪水终究是全部落了下来。   真好,解药全部喝进去了。   她轻轻摸了摸段岭的脸庞,看了他许久后,最后欣慰地笑了笑就起了身离开了水牢。   三日后,石芳居外秋叶自树杈上迎着风吹的方向,下落,飞舞、旋转,最后落入了那一池荷塘里,只是这荷塘如今已经没有了荷花了,就仅剩些荷叶的残物在塘中漂浮着。   藤蔓长椅上有三人的身影。   两大一小。   萧娘面色苍白地靠在楚烨身旁,两眼没神却胜似有神。   “谢谢你能陪我一起来看荷塘。”萧娘努力抽了抽气息,软软说道。   “为什么会这样,你为何要喝下那长眠酒?”楚烨见此,也是痛了心问道。   萧娘侧着头靠在楚烨的肩上,摇摇头笑道:“没有为什么,只要他没事了,什么都好。”   “真是傻!”   萧娘听闻,心下却无比愉悦,苍白的面容恬静地笑道:“你还不是一样傻,太子,你要相信我,玉良娣她一定会回来找你的。到那时,你可不能再负她了。”   “本宫相信你的话。”楚烨定定地看着她一会,继续说道:“如果她真的如你说的回来了,我不会再负了她。”   萧娘点点头,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就好。”   “萧娘。”楚烨深邃的眸光看着她,突然唤道。   “嗯?怎么了?”   “本宫现在去把段岭接回来见你,你可想见他?”   萧娘闻言,看着荷塘的眸水不禁荡了荡,随即轻轻微笑,摇头道:“不,我不想见。随他在那吧!”   “为什么?”楚烨浓眉紧蹙,继续问道:“这难不成也是交易条件?”   萧娘摇摇头,眼中却是泪光莹莹:“不是,只是我不想见。我想他如今应该有一个全新的生活了,他会有一个好姑娘替我去好好珍惜他,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会不甘心吗?”   萧娘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再次摇摇头:“不会,我给不了他的,别人能给,我应该觉得幸福开心才是的,这才是喜欢一个人所该做的事情,而并不是把他不顾一切地绑在身边。”   “真傻。”   “的确很傻!”萧娘说着,猩红的眼眶里晶莹剔透的泪珠终于慢慢滑落了下来,顺着她尖细的下巴滴落下来。   这该是他们这一世的结局了吧!   明明相爱却始终不得在一起,是多么的悲凉。可是萧娘却觉得这样的结局也是挺好的,长眠酒,一饮长眠百年,就不用想那么多前尘往事了,也就不用再痛苦了。   萧娘抬眼看着那一望无际的蔚蓝色天际,心下一片祥和,她突然伸出手来摸了摸楚烨怀里的大眼睁得骨碌骨碌的念萧,笑了笑。   “额娘……”   “哎!”萧娘轻轻地唤了声,柔声道:“以后念萧可要好好听阿玛的话,不许调皮,不许偷懒了知道吗?”   “额娘….”念萧捧着一小玩偶,咿呀地应了一句,随后便又埋头玩他手上的东西。   “好,真乖。”   萧娘话罢,面色越来越苍白,气息越来越不足,瘦弱的肩膀靠在楚烨的肩头旁边,秋日里的微风甚是惬意,她伸出了右手,轻轻说道:“真的好想闭上眼睛。”   楚烨眸光有些猩红,他其实知道她的身子状况,就在段岭饮下了那杯解药后,萧娘的身体里的长眠酒就发挥了作用,可是她却还在死撑着,直到听闻段岭被秘密送出了燕京去了大丰国后,萧娘才肯松懈了下来,所以说她能硬撑到现在的完全是靠她的意志。   “困了就睡吧。”   萧娘听了,殷红的唇角微微勾了勾。   凉风一阵,有一东西撞进了萧娘的掌心里。   萧娘的意识已经开始昏睡了,可那掌心中的触感还有那阵阵芳香倒是让萧娘愣了愣。   萧娘把右手收了回来,低眸一瞧,下一瞬萧娘脸颊旁的两个小酒窝便浮了出来。   原来是莲子。   真好,没想到现在还能紧紧握住它。   最后一滴泪在萧娘的脸上流下,滴落在萧娘手中的莲子后,萧娘便完全地也安心地闭上了双眸了   ………………………………………………………………………………………………………..   十日后,大丰国。   段岭醒了过来,一触及目的景象着实让自己瞪大了双目。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何会在这里?   “你终于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最后一章大结局 ☆、大结局   “你终于醒了。”赛奴金看了方才醒过来的段岭,便走了过来。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已经….”段岭凝着眸看着周遭的人,没想到自己竟然回到了大丰国。   赛奴金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朝一旁的太医问道:“他的身子现在如何了?”   “回公主的话,此人身上的毒已经全部解除,身体并无大碍。”   赛奴金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属下这就告退。”   太医离开了毡房后,毡房里就剩下了段岭、皇兄还有自己三个人。   “到底怎么回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段岭着实是大为惊讶,他长臂一挥身上的被子就被掀到了地上,下了床,可奈何身子虚弱而且身上还有多处伤还未痊愈,所以段岭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脚步。   “你的毒已经解了,解药是楚王妃独身前来找我要的。”赛奴金并没有隐瞒,而是全部说出来。   “皇妹…”赛奴汗听着皇妹一说话,不由惊讶了一番。   “萧娘…”段岭闻言,神色不由一愣。   她竟然知道了自己中毒了。   “她为了给你拿解药,站在外头整整二十四个时辰,白日里烈日暴晒,夜里风吹雨打。”她在大丰国里甚至在外边交战之际什么女子没见过,可偏偏就是萧娘令她不得不刮目相看,输在她手上,她也甘愿了。   赛奴金说着不由轻哼地一笑:“居然敢跟我交换条件,毫不犹豫地喝下了我给她特配的长眠酒。”   “长眠酒!”   “不必担心,此长眠酒其实是假死药。楚王妃这一假死,这燕京城里便没有楚王妃了,你们之间也就没有任何阻碍了。你回去吧!把萧娘接出宫,双双隐居,好好过下半辈子。这当是我金赛奴对你们的补偿。”   “谢谢。”段岭不知道当下该说什么来表达,只能说出了这两个字。   “不必了。我说过这事我赛奴金对你们的补偿。”赛奴金看了毡房外面一眼,冷言道:“马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可以随时启程。你快走吧,免得我改变主意。”   段岭第一次这么直直地看着她,说道:“公主对段某的恩情,段某此生没齿难忘。你是个好女孩,段某相信将来会有懂你的人来珍惜你。”   门帘被再次卷起,再次落下。   赛奴金的眸光才有了一丝波动,赛奴汗自然是知晓自家皇妹心里难受之极,段岭这男子算是第一个走进了皇妹的心中,只是却有缘无分。   他走过来大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人已经走了,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憋着。”   “开什么玩笑,本公主怎么会哭!”赛奴金说着,而声音确实哽咽的。   赛奴汗微微淡笑,说道:“皇妹你这一次着实是让皇兄我以你为傲,你并没有输,却是赢了一切”   “是吗?”赛奴金微微合了合眼眸,才把泪水全部压了进去。   自己真心诚意一年的守候,他还是走了。或许真的如皇兄所说的一样,不是你的东西总归还是要失去的,不能够给他想要的幸福,那就寄托在别人的身上也未免不是一种喜欢的形式。   只要他们能快乐幸福就够了。   …………………………………………………………………………………………………..   东宫香玉阁里,雏菊的幽香淡雅惬意,一室宁静。   段岭轻轻推开门,款步走了进来,眸光便一下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的女子。   女子的面容虽苍白,却是很是祥和。柔软的长发覆在她精致的脸上,却更显得她小巧。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她床榻边上,再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她身旁,大手不由轻轻地抚摸着她依旧嫩滑的脸蛋,眸光一点一点地落在她细长的柳眉、挺翘的鼻子、娇小的红唇上。   可却殊不知自己竟也是会流泪的人。   泪水自段岭的眼眶里缓慢落下,沿着段岭刚毅的侧脸处再滴落到了萧娘的额头还有唇上。   “萧娘,你的段岭回来了,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虽然当下萧娘没有办法回答自己,可是段岭却知道她是极其愿意的。   他温润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突然低下头就在萧娘的额头和唇上分别落下了一吻。   “萧娘,我现在带你离开这里,你不是说想去归隐吗?我们现在就走。”   燕京城门上   楚烨抱着念萧远远就可以眺望到了段岭的马车渐渐离去,心下平和却带着微微的喜悦。   他们历经了千辛万苦,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只是不知道下回能不能再见到他们。   “额娘…”怀里的念萧小小的指头指着远处,小嘴嘟嘟地动着,眸光闪着泪水。   “念萧,还有阿玛陪着你。”楚烨一脸宠溺地看着怀里的孩子,转目看向远方。   阿凝,本宫知道你一定远方看着我,现在萧娘与大哥已经终成眷属了,那你是否如萧娘说的那般会回到本宫身边呢?   …………………………………………………………………………………………………………………….   一年后   绿波荡漾,春风和煦。船上,已经怀了五个月身孕的萧娘身穿着纯白色衣裙安安静静地站在船头笑看着这一山一水。   而此时船舱里的篷布被人挑起,同时一身素白色长衣的段岭大手拿着一件带白毛的大袍走了出来。   “天气凉,怎么在这里站这么久?”段岭轻轻的把大袍给她披上后,柔声中带着点点责备。   “相公,你有没有感觉到孩子在我肚子里动来动去?”萧娘说着,一脸嬉笑地转过身,细小的胳臂紧紧环着段岭的腰身。   “感受到了。”段岭轻轻摸了摸萧娘的腹部,却意外地感觉到了有东西在踢着自己的手。   真是个好动的小家伙,可别再折磨他娘了。   “那你觉得是男孩还是女孩?”   段岭笑道:“男孩女孩都无所谓,我都喜欢。”   那你喜欢孩子多一点还是孩子她娘多一点?”萧娘一脸笑意地望着脸色微变的段岭,似乎要把段岭要看透了。   “自己感受。”段岭微微蹙眉,人人都说怀孕的女人会容易得抑郁,也会很容易胡思乱想。而自己的女人便是属于后面的这一类型。   若是说爱孩子多一点,她便以不爱她为由就跟自己闹;若是说爱她多一点,她有以不爱孩子为由又跟自己闹。   段岭这是头一次遇到了这等进退不是的难事。   “什么?”萧娘凝眉望着他。   段岭没有答话,而是拿了她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手掌上,看了她呆愣愣的样子,不由笑了笑突然从衣袖里拿了一枚白玉莲花戒指出来,温柔地在她的中指处带了上去。   “下次可不准拿下来。”   萧娘顿了顿,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中指处的白玉莲花戒指好一会,才甜蜜地吻了吻段岭的薄唇道:“嗯,一辈子都不拿下来。”   微风荡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荡过亭亭玉立的荷花,带着丝丝甜润荡向了远方。   而在那一年,燕京城里也发生了一件轰动京城的事情。   当朝皇帝楚烨突然对一个新进宫的秀女唤作玉萧凝展开了猛烈的追求攻势,可是玉萧凝却一直都躲着,躲着,躲着竟敢逃了。   楚烨闻声,一怒冲冠,怒而收拾了包袱追妻去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萧娘追夫记》是崖崖第一篇古言文,真心写得不大好,可是小天使们还能赏脸收藏了崖崖的文文,崖崖很是感动。在这里崖崖很感谢silver,艳子飞哦,solar,笨笨等天使的收藏和这么多的评论。没有你们的支持,崖崖相信不会坚持到现在,或许再很早之前就弃坑了。在这里还是很感谢你们一路的支持。 段岭和萧娘这一段苦鸳鸯,说实话崖崖是很心疼的,毕竟上一世就遭受了这么多磨难,结果转世了还要遭受更多的磨难,说时候崖崖写着的时候挺心塞的,特别是当写到结束的时候,当真是为他们捏了一把汗,也为我捏了一把汗。 段岭和萧娘的这段感情深沉、真挚、尽管遭受了磨难和时间的磨练,可却是越来越可贵难以割舍。段岭待萧娘的爱护甚是深沉,而萧娘对段岭的爱意从未间断,这让崖崖很是感动。崖崖祝愿在座的读者都能好好地守护你身边的每一份感情,不让人生有所遗憾。 关于新文问题,崖崖短时间暂时不会开。不过崖崖承诺新文就不写啦么虐了。希望你们还能继续支持崖崖。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